外间几番客气寒暄后,才进入正题。
“不知大公子情况如何了?”正奉道长甚是关切的道。
朱家主闻言释然般的笑了声,“今儿道长怕是要白走一趟了。”
正奉道长一愣,而后似是明白过来什么,面色淡淡道,“贵府可是舍不得身外之物?”
语气里带着些许的不屑。
似是在无声谴责朱府将钱财看的比人命还重。
朱家主倒也不恼,只幽幽道,“自然不是因此,与我儿的性命比起来,身外之物不值一提。”
正奉道长一怔,微讶道,“那为何...”
“不瞒道长,我儿已经无恙了。”朱家主面色松快道。
“无恙了?”正奉道长似是以为自己听错了般,愣了好半晌才惊道。
因太过惊讶嗓音带着些尖锐。
朱家主见此,脸色微沉,“怎么,道长不希望我儿无恙?”
“非也非也。”正奉道长压下心中的古怪,陪笑道,“我只是好奇,是何人为令郎医治?”
先前的清高孤傲也跟着消散了不少。
朱家主静默半晌才不冷不淡道,“救我儿的也是一位道长。”
正奉道长更惊讶了,没人比他更清楚朱玉城的情况,他笃定这边境几城不会有人看出什么门道,那么这个道长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可瞧朱家主的神情又不似说谎。
他早已打探过,朱家主将朱玉城这个嫡长子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若非人当真已无碍,朱家主绝不可能如此淡然。
“朱家主可否细说?”正奉道长面色凝重道,“此病极其刁钻,一个不慎恐适得其反。”
正奉道长的反应让朱家主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破费了些力气才压住心头的火气,道,“昨夜,那位道长突然登门,说是可以医治我儿的病。”
说到此处,朱家主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巧合的是,那位道长的条件与正奉道长相似,不过他只要了我五间商铺。”
正奉道长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明摆着是在和他争抢,真的只是巧合么?
“那位道长替我儿医治时,说是独门绝技不能叫外人看了去,是以,我们都候在外头候着,详细治病的过程没人看见,待道长出来后,我儿已经睡过去了。”
朱家主说罢,又疼惜的道,“只是我儿因此胸口处多了一道伤口,看着有些骇人,不过道长能将我儿救回,我朱家上下已是不甚感激。”
正奉道长蓦地从站了起来,脸上的惊愕怎么也掩饰不住。
怎么可能!
此蛊可是…
旁人怎么可能有解蛊之法!
不仅如此,还与他做了同种乔装,要了与他们相似的东西。
对他们的动向了若指掌,难道…
是他们自己人!
“正奉道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我儿有什么问题?”
朱家主也跟着站了起来,担忧道。
正奉道长回过神来,勉强扯出一抹笑,“可否带我瞧瞧令郎?”
此蛊毒是上头刚炼制而成,若非自己人,绝无可能有人能解。
如真有,那定是当世神医!
朱家主似是担忧长子般,忙道,“有劳道长。”
外间逐渐安静下来。
苏月见瞥了眼南烛,“可听出什么了?”
南烛沉声道,“此人不是主谋,他的身后应该有一个组织,且他对组织里的其他人并不信任,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并不了解。”
苏月见挑眉,不过闲聊几句竟听出了这么多信息。
“你或许应该去附近几州府衙瞧瞧,里头有没有丢了的大人。”
这人要不是查案的,简直浪费人才。
南烛,“…”
他默默闭了嘴。
不久后,余廉推门而入,“菀姑娘。”
苏月见起身,“他走了?”
“是,姐夫正送正奉道长出门。”余廉如实道,“正奉道长看了城儿后,便匆忙离开,虽极力掩饰,但面上仍有显而易见的怒意。”
苏月见瞥了眼南烛,微微颔首,“药童好奇心重,劳烦余老爷了。”
“应当的,应当的。”余廉看了眼南烛,忙道。
这药童生的极好,可似乎……年纪大了些。
据他所知,药童不都应该是小少年?
或许,是蝉衣谷的规矩不一样罢。
“贵府公子醒来后便无大碍了。”苏月见拿起桌上刚刚写下的方子递给余廉,“按方子抓药,服用十日便可。”
余廉接过方子连声道谢后,又道,“不知菀姑娘所说的三件事……”
“不急。”苏月见打断余廉,淡声道,“待我想好后,自会着人上门。”
余廉一顿,笑道,“是,在下随时等候菀姑娘的消息。”
见苏月见就要离开,余廉忙挽留道,“承蒙菀姑娘大恩,为聊表心意府中已备宴席,菀姑娘用了午饭再走?”
苏月见轻轻颔首,“多谢贵府款待,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余廉自知留不住,只得恭敬送人出门。
出府时,恰朱家主送完正奉道长返回,他见着苏月见一行人,面色凝重的迎了上来,朝苏月见一拜,客气几句后试探道,“不知蝉衣谷是否会插手此事?”
初时心系城儿,未曾怀疑过什么,可如今冷静下来,才发现这一切绝不简单。
十万黄金先不说,光那十间铺子,就已很不寻常。
且今日逃过一劫,可来日呢!
饶了这么大一圈子给他朱余两家下套,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若有蝉衣谷相助,他查起来必定事半功倍。
虽然他知道,不太可能。
果然,只听苏月见道,“蝉衣谷不掺和此事。”
师父向来不喜麻烦,要知道她给蝉衣谷惹了事,定要气的跳脚。
且若不是南烛非要插手,她也不打算理会。
朱家主掩下失落之色,拱手道,“朱某谢菀姑娘救下我儿,为我朱余两家挡去这一劫,他日若有在下帮得上忙的,我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若非突然得知菀姑娘的行踪,此时他定已答应了正奉道长的条件,即使后头察觉出不对劲,也为时已晚。
菀姑娘可是他两家的大恩人啊。
“朱家主客气了。”苏月见轻轻颔首后便告辞离开。
她再不走,身边男人的眼神怕要将她灼化了。
朱家主余廉亲送苏月见上了马车,才进府商讨对策。
朱余两家树大招风,若当真被人盯上,断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两家。
苏月见的马车驶出朱府所在的街道后,不待南烛开口,苏月见便淡淡道,“去吧。”
南烛一愣,随后点了点头,匆忙跳下了马车。
正奉道长此时定以为是他们内部出了叛徒,为朱府大公子解了去蛊毒,拿了朱府五间铺子。
他急切之下自会去见背后主事之人,只要跟着正奉道长,便能揪出幕后主使。
至于先前同朱家主说的蝉衣谷不掺和此事也并非虚言,他并不是蝉衣谷的人。
菘蓝早已候在外头,见南烛下了马车离开后,便迎苏月见上了另一辆马车。
而原先那辆,自有降香院的府兵赶出城外,不会留下任何踪迹。
而南烛这一去。
一夜未归。
苏月见等到子时,心里的担忧逐渐湮灭了怒火。
这人该不是出了什么茬子吧。
应当不会,他那么好的身手,少有人能奈何得了他才是。
可虽是这么想,苏月见还是心有不安。
她救他时,他只剩一口气在,难保不会再遇着那样的险境。
夜色渐深,苏月见终是抵抗不住困意,缓缓睡去。
次日,她是被男人破窗而进的声音吵醒的。
她突地坐起身,掀开纱帐与翻窗进来的南烛遥遥对视。
大门不走,翻窗做甚?
南烛面色未晒。
非他愿意翻窗,只是这个时辰走大门,怕叫人误会。
虽然后墙几个府兵仍对他怒目相向。
第26章 示弱
那日的事闹得不大不小,但降香院里信得过的人都晓得一二。
是以即便他们对南烛颇有微词,但也清楚他的身份毕竟是不一样,很多事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要换作旁人,哪能容他去翻自家姑娘的窗户。
也因那件事院后的砖墙加高了许多,后墙的府兵也多了好几个。
那日会被人钻了空子,多半是因他们谁也没料到有人胆子这般大,竟敢来算计苏府的大姑娘。
而自那以后没人再敢掉以轻心,就是院里多出一只野猫来,他们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寝房里,苏月见与面前翻窗进来的人对视片刻后,哼了声放下纱帐。
“倒还知道回来。”
因天气寒冷,姑娘说完便扯了软被将自己裹住。
然因刚刚将头探出纱帐,曼妙的身姿已被南烛看在眼里。
他下意识便想到了那一夜许多旖旎的画面。
姑娘因药性热情主动的过了头,若不是解不开他的腰封,或许,还会有更让人沸腾的画面。
如此想着,南烛的眼神愈发灼热。
似是要将那纱帐盯穿了去。
苏月见久不见人应声,终于发觉了不对劲,她偏头看去,却刚好撞见男人毫不掩饰的觊觎。
她浑身一怔,竟似被那目光灼伤了般,脸颊开始隐隐发烫。
须臾,苏月见猛地收回视线,咬咬唇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了。
该死的男人,果然就是在觊觎她!
不等她呵斥出口,便见那人动了。
他缓缓朝她走来,目光仍旧紧紧黏着她。
“你...”苏月见朝后缩了缩,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男人没有应她,仍是一步步靠近。
苏月见又往里头挪了挪,防备的盯着离她越来越近的男人,只短短几息却似过了许久,她甚至忘了要喊外头的府兵将人赶出去。
南烛停在了脚踏上,他看了眼一脸防备的姑娘,缓缓弯下腰,再直起身子时手里多了一本小册子。
上头写着小姐与贴身护卫的那些事。
他看了眼后,一手将纱帐掀开一个缝隙,一手扬了扬小册子,“姑娘以为,奴要做什么?”
苏月见,“...”
她神色尴尬的偏过头,不止为误会了他,也为他手里的话本。
她明明将这东西藏在枕头下的,是什么时候掉了下去的,且还被他撞见了!
“姑娘,好看吗?”
外头的人似是丝毫看不出她的窘迫,竟还追问道。
苏月见微红着脸颊瞪他,“把它给我!”
见姑娘略有些紧张,南烛的心里顿时起了疑,突地翻开了话本子。
苏月见一惊,当即就急的掀开软被去抢。
可因太过着急,刚拉开纱帐就被未完全掀开的软被绊了一下,跌跪在床榻边缘,身子失了重心同时不受控制的往前倾去,本能之下她伸手抱住了床榻边男人的腰身。
像极了投怀送抱。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那一瞬,谁也没动。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才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我奔波一夜一身风尘未去,姑娘若想抱,待我沐浴之后...”
“闭嘴!”苏月见猛地抽身,恼羞成怒的打断。
却见南烛直直盯着她不吭声,眼里泛着异样的光,仿若要将她吞入腹间。
苏月见一惊,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眼下的姿势...暧昧至极!
男人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而她跪坐在床榻边抬头,正好对上那鼓起来的...东西。
姑娘绝美的小脸霎时红了个透彻。
正在她要往后退时,男人竟突然上前朝她压下,她被迫后仰倒在软被上,男人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将她困于他的双臂之间。
“你大胆...”因挨得太近,男人的压迫之气甚浓,叫她喘不过气来,惊吓之后,声音隐隐发颤。
“小姐误喝□□,与贴身侍卫颠倒鸾凤,小姐樱唇如水,脸颊滚烫,紧紧黏在侍卫裸/露的胸膛,娇吟婉转间,叫人...”
“你闭嘴!”苏月见急急出声,眼尾泛红,不只是气的还是急的,亦或是,羞的。
然南烛却没这么放过她,盯着她看了片刻后,竟俯身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叫人神魂颠倒。”
就如她现在一般,诱人而不自知。
他们做过更加亲密之事,该看的不该看的,该碰的不该碰的他都看过碰过,所以他很清楚这白色的里衣之下,是一副怎样诱人的光景。
男人身上浓郁的木香之气铺天盖地而来,加之耳边的温热,让苏月见身体轻颤,她死死咬住唇才没让那声轻吟从唇缝溢出。
偏男人还觉不够,继续在她耳边用低沉的嗓音道,“姑娘看这话本,是因为这个故事与我们甚是相似吗?”
温热的唇有意无意碰上姑娘微红娇嫩的耳垂,男人似在某些事上无师自通,只那一夜便清楚晓得姑娘哪处最为敏感。
果然,苏月见再也绷不住,身子肉眼可见的软了下来,只眼眶里盛着不知所措的水雾,似是气的狠了,又似是羞赫极了,惹得人怜惜不已。
对于已经尝过那美妙滋味的南烛来说,简直是致命的诱惑。
苏月见想否认南烛的话,却偏又无从驳起,她的确是因为这里头的故事与他们颇为相似,才选了它留在枕边,但她只是好奇,并无旁的想法。
可眼下这场景,无论她怎么说,他都是不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