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得拿刀子给他剜了!
陈二郎被这般明晃晃的驳了颜面,唇角的笑容微僵,将视线落在花楹身上,如毒蛇般淬着毒液,让人不寒而栗。
然只片刻便消散,换了一副自认温文尔雅的笑容,“花楹姑娘教训的是,是我托大了。”
这小丫头竟出落的这般水灵了,虽脾气大些但也无妨,偶尔换换口味也很不错。
花楹被他盯得满目怒火,咬牙切齿的跺了跺脚,这天底下怎有这般不知礼的登徒子!
“木槿,回吧。”
苏月见不掩眼底的厌恶,淡声唤回木槿。
不入流的东西,多说一句话都嫌脏。
花楹狠狠瞪了眼陈二郎,才折身跟上苏月见,而身后传来让人恶心的声音。
“表妹慢走。”
陈二郎贪婪的盯着姑娘们的身影,只很快一道道倩影便被后头的婆子挡住,陈二郎这才不甘不愿的收回视线。
若是今夜能将几个丫鬟一道收了……
罢了罢了,谨慎起见,还是先享用了府里这颗明珠罢,不过几个丫鬟,将来有的是时间磋磨。
直到香兰院的下人找过来,陈二郎才收起眼底的淫|秽之色,抬头望了望天,唇角划过贪婪的邪欲。
天,已经黑了呢。
苏月见回到降香院,便唤来了菘蓝,冷声吩咐,“竹林回香兰院要经过八角亭,陈二郎脑袋不清醒,便叫他在湖水里泡一泡。”
菘蓝一惊,“陈二郎可是冲撞了姑娘?”
姑娘一向对香兰院多有忍让,若不是惹急了,断不会下这命令。
苏月见瞥了眼三个丫鬟,心头怒气难消,“有她们护着,倒没有瞧见我。”
这三个丫鬟她宝贝得紧,将来定是要各自找一良人托付的,岂容那狗东西觊觎!
她忍让多年,倒真把她当成软柿子捏了!
菘蓝快速扫过三个丫鬟,见各自脸色都不大好看,尤其是花楹,眼尾都气红了,当下也就明白了。
他捏了捏手中刀,手背泛起青筋,“老子去挖了他那双招子!”
“菘蓝!”木槿忙开口将人唤住,“别给姑娘惹麻烦。”
菘蓝的脾性她们都晓得,说是去挖了人眼睛就绝不会是说说而已。
虽然她也厌恶极了陈二郎,可眼下并不适合如此大动干戈,倒不是姑娘兜不住,而是传了出去,于姑娘名声无益。
菘蓝步伐微顿,良久后才冷哼了声离开。
虽未应木槿,但她们都知道,他这是听进去了。
木槿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菘蓝一怒之下当真提了刀闯下大祸。
“姑娘,今日陈二郎比往日放肆许多。”
就好像,已经是志在必得一般,全然不见往日的小心翼翼。
这让木槿有些不安。
苏月见对此也有些奇怪,往日陈二郎虽三番五次往她面前撞,但还没有像今日这般放肆过。
一想到那东西看花楹几人的眼神,苏月见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该叫菘蓝废了他才是!”
“姑娘慎言。”木槿一惊,刚要劝说,却听白蔹幽幽道,“姑娘说的有理。”
木槿猛地看向她,“你怎也跟着浇火,如此做了,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只要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道是我们做的,他陈二郎得罪的姑娘欠下的债多的是。”白蔹淡淡道。
白蔹话落,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沉寂。
花楹眨了眨灵动的大眼,清澈的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她缓缓靠近苏月见,认真道,“奴婢觉得姑娘与白蔹姐姐说的都很有道理。”
废了那东西,看他还怎么去祸害人姑娘。
如此,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木槿动了动唇,几欲开口都没能说出个什么。
苏月见的目光在丫鬟身上一一扫过,轻轻眨了眨眼试探道,“那就叫菘蓝废了他?”
三人同时看向木槿,木槿挪开视线,幽幽道,“只要不牵扯到姑娘身上便可。”
而后屋子里再次陷入沉寂。
过了良久,苏月见才下定决心,“这次便先给他点教训,若再有下次,便叫菘蓝废了他。”
几个丫鬟没再吭声。
若是如此,陈二郎废定了!
就他那德行,断不会就此长记性。
姑娘们在屋里商讨的功夫,外头陈二郎已经失足落入了湖中。
据府中下人所说,捞上来时人都快咽气了。
陈二郎醒来后,却根本不知自己是如何掉下去的,只记得是踩着什么滑了的,虽然心里怀疑与降香院有关,可除了看见降香院的那个冷面护卫外,便再却没有半点证据,且又不敢声张,只得自个儿吃了这个暗亏,想着夜里在苏月见身上讨回来。
第11章 蝉衣谷
空幽的山谷中,彷如初春,树木翠绿百花齐放,与外头的寒春判若两个天地。
在一片花海后面,有一间简易的阁楼,阁楼有三层,两边都有楼梯,从成色上看年月已久。
第一层的正房里,有老者正给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诊脉,眉头紧皱,面色凝重。
“师父,药好了。”
门从外推开,走进一白衣素装女子,身材高挑纤细,面容清美,气质如兰,有种出尘的世外之美,干净脱俗。
老者睁开眼,起身示意女子给男子喂药。
女子动作熟练的将人半扶起靠在床头,小心仔细的喂着药。
因男人昏迷,喂下去的药并不多,待药碗见底,女子用干净的帕子替男人擦了唇角,才又将他放平,替他掖好被角。
“师父,如何了?”
女子的声音过于平静,却透着几分空灵,听着叫人格外舒适。
老者摸了摸胡须,定定瞧着床上的人,颇有种世外高人的气场,须臾后道,“死是死不了。就是...不一定能醒过来”
说罢折身看着女子,肩膀在瞬间垮了下来,世外高人的气息霎时消散无踪。
“我说阿若啊,你捡的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很是麻烦呐。”
“不如,咱们把他送出去吧,就寻个医馆给人家些银子,让人照看着得了。”老者围绕着杜若转了一圈,劝说道,“你若实在不放心,师父想办法把他送去京城,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成不?”
杜若面色平静的看着床上的男人,淡淡道,“不成。”
男人是她三天前采药时捡回来的。
她发现他时,他正压在她精心种植的几株药材上,那是她费了不少精力才种植成功的,却被他一次毁了个干净。
恰好,也正是那几株药救了他的性命。
心疼过后,她便释怀了。
种药材本就是为了救人,好在那几株被他压死的药材,还未失了药性,否则,这谷底便要多出一个小山包了。
杜若自腰间取出一块令牌,白细的手指在上头轻轻摩挲,“师父,若您都救不了他,这世间便没人能救他了。”
“就算是将他送进京城,他也只有死路一条。”
老者叹了口气,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手上的令牌,气急败坏道,“这东西会给我们惹来麻烦的。”
杜若淡然的收回令牌,坚定的看着老者,“师父,您一定要救他。”
老者,“我...”
“师父曾教导杜若,医者要以救死扶伤为己任,不论他是什么身份,我们不能见死不救。”杜若眼里是近乎执着的坚定。
老者,“...”
半晌后,老者摆摆手,“好好好,说不过你,救他可以,但在他醒来之前,必须离开蝉衣谷。”
杜若看向床上的男人,轻轻点头应下,“好。”
老者离开后,杜若又将那块令牌拿了出来,这是从床上的男人怀中取出来的,令牌的一面刻着锦衣卫,右下方有两个较小一些的字,千户,另一面应是男人的名字,秦艽。
脑海中缓缓涌现出一段回忆。
十岁那年,她不慎被人贩子拐走,中间她曾有过片刻的清醒,也不能说是清醒,只是吵闹太甚,她迷迷糊糊半睁开眼,看见了一块这样的令牌,因只有一瞬,且视线模糊,她只看到了锦衣卫三个字。
那人弯腰将她抱起时,许是察觉到她醒了,便温声安抚了一句,“别怕,我带你离开。”
而后她因药性又沉沉睡去,醒来时那人早已不在。
少年如玉的声音犹在耳边回荡。
许多个午夜梦回间,她都仿若置身于那个温暖,极有安全感的怀抱。
杜若收起令牌看向床上的男人,她知道世间之事不会这么巧,锦衣卫众多,他不可能会是他,但她仍要尽一切能力救他。
锦衣卫三个字对她而言,有种特别的意义,所以,她必须救他。
-
苏府
夜已深,府中各院都前后熄了灯。
降香院内,突然有一人影疾驰往院外而去,引来守夜府兵的注意,“何人鬼鬼祟祟!”
守在柴房的菘蓝因外头的动静猛地睁开眼,他起身透过门缝望去,却见府兵将一丫鬟团团围住。
“我,我晚间喝多了水,想去如厕。”丫鬟颤颤巍巍立在中间,眼里满是惊慌无措。
府兵都认得她,是姑娘身边的二等丫鬟采芯。
今晚由她当值,在姑娘房中守夜。
领头的府兵皱了皱眉,“采芯姑娘莫不是走岔了,茅房并不在这边。”
采芯一愣,迷茫的左右望了眼,才诺诺道,“我...夜里看不清,竟是走岔了。”
被一堆府兵围着,小丫鬟似是受了不小的惊吓,眼里冒了水雾。
然领头的府兵并未因此轻易放过她,而是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她,厉声道,
“采芯姑娘当真是走岔了!”
云宋宵禁在亥时,亥时后是不能出行的,府中的规矩亦是如此。
是以,除了守夜府兵护卫,此时府中是不能有人行走的。
况且各房里都有夜壶,夜间如厕根本不须出房门。
丫鬟欲哭不哭的点点头,“今儿入睡前一时粗心忘了提夜壶,我...我又睡得迷迷糊糊,真是走岔了。”
府兵对此并未完全相信,但又怕吵着屋里的姑娘,便着人将丫鬟带至偏房审问。
而此时,降香院后墙边,却有一人翻墙落下,因体力不支摔了个四脚朝天,那人小声骂骂咧咧了几句,扶着腰悄然从打开的窗棂口,爬进了姑娘的闺房。
原本守在后墙处的府兵因前头的异动暂离岗位,后边这点子响动也被前头的说话声掩盖,是以,竟无一人发觉姑娘的房里进了人。
淡紫色的纱帐下,苏月见蜷缩在角落里头,额头上渗着薄汗,雪白的里衣被浸湿,身上的被子也早已掀开。
苏月见是被浑身的燥热折腾醒的,她费力的睁开眼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初时以为是着凉发了热,便开口唤外间的守夜丫鬟,可从唇角溢出的,却是缠绵的娇吟。
她心头一惊,整个人清醒了几分。
不对,她发过热,不是这种感觉!
恰此时,苏月见察觉到了有人正靠近床榻,她皱着眉头努力的半撑起身子唤了声采芯,然因周身绵软无力,声音也就细弱未闻,恐只有她自个儿能听见。
纱帐外的身影越来越近,体内的燥热也愈来愈盛。
苏月见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
她学医十一载,此时哪还能不知自己是中了某种药。
她拼尽全力坐起来,防备惊慌的盯着那道身影,饶是她此时意识不清晰,也能分辨出那是个男子的身形!
她的房里怎会出现男子!
且她怎么会中这种药。
以她多年的医术,不可能分辨不出这种药,她到底是在何时吃下去的。
可眼下她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起因。
苏月见隐约能听见院里的动静,像是出了什么乱子,而那三两火把离她的房门越来越远。
她幡然明白,这是早有预谋!
苏月见摸出枕头下的银针扎在手臂上,疼痛让她的尚能保持清醒,她缩在角落死死的盯着那逐渐靠近床榻的身影。
身影有些熟悉,可身体狂热的躁动已让她几乎失去了分辨的能力。
苏月见只知道,不论那人是谁,她都不能让他得逞!
她再次用银针狠狠扎在手臂上,让自己不被药性所控制,此时,有一阵寒风拂来,竟稍微缓解了身体的燥热,她靠着仅有的一点理智,扯开床榻另一边的纱帐,瞧见了那扇打开的窗棂。
那人,就是从这扇打开的窗棂钻进来的吧!
苏月见紧紧咬着唇,不敢再开口唤人,因为一出声便是让人羞耻的□□。
而窗棂后的墙边本有府兵守夜,这人能够悄无声息潜进来,足以说明外头的府兵已被引开,她就算拼命弄出些动静,恐怕也无法引来人。
苏月见扯开床榻另一边的纱帐,这一边与墙只有一人的距离,是她不喜靠着墙,当初才让人在此处置了一个矮柜,留下一人宽的缝隙。
这一边没有脚踏,脚刚沾地脚底便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
这股冰凉稍微缓解了身体的狂热,她靠墙立着,盯着另一边纱帐的动静。
她不能让这人从她的房里出去,否则就是什么没发生,她的清白也毁了!
苏月见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可她明白,她此时没有能力杀人。
但若是将人弄晕,尚有一丝可能。
她看向一旁的矮柜,里头放置了她调制的药,其中有一瓶便是迷香散,是能让人顷刻间昏迷的药粉。
靠着墙的一边昏暗不见五指,苏月见凭着记忆摸出了一瓶药,心里却极其懊恼,她调制了许多种药,却独独没有调制能解春|药的。
因她从没想过,她竟会中这种药。
此时,纱帐被一只手掀开,跟着传来了男子的声音,虽极力压低,但仍能听出里头的□□猥琐,“表妹,我来了。”
苏月见眼神一凝,是陈二郎!
电光火石见,她突地明白了什么,眼底霎时盛满了怒气与狠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