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娇——佛欢
时间:2021-11-26 00:33:10

  手攥得发疼,女子又看了眼前紧闭的大门一眼,转身离开,婀娜的背影透着一股莫名的阴狠。
  而府内的嘉月刚踏进小院的门,陆凛便追了上来。
  “你以为孟良是京城?少去外面闲逛。”
  少女已经摘下帷帽,那张柔软的,没有丝毫攻击性,只让人心怜沉溺的小脸十分恬静乖巧。
  她垂着眼帘,桃花般姣好的眼尾勾勒着一抹嫣红,像是哭过。
  “被谁欺负了?”
  浓眉微皱,尽管心里笃定这次不是因为他,但陆凛狭长凌厉的眸中反而多了危险的狠意。
  他护着的人神鬼莫挨。
  “我以后不出去了。”
  “不会影响你的名声。”
  纤细的手指轻轻抠着帽檐,嘉月依旧低垂着小脑袋,委屈巴巴的模样。
  “名声?我一个男人需要?”
  眯了眯眼,陆凛难得正经些脸色盯着眼前黑乎乎的头发顶,心底有一丝诡异的,无计可施的焦灼。
  “你这脑袋瓜里都揣的什么?”
  男人的声音像是抵着后牙槽发出来的,危险又吓人。
  事实是他烦躁得恨不得捏住眼前这张白嫩嫩的小脸狠狠摇几下,倒要看看能不能晃出点水来。
  “没揣什么。”
  “而且你的话不是这个意思吗?”
  无辜地抬起头,嘉月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连迷惘都是清澈见底,却让陆凛直接气笑了。
  轻嗤一声,他抬起修长的,皮肉完美包裹,不见一点凸起的骨节的好看大手,在空中停顿片刻,最后盖住自己的眉眼。
  果然人不可貌相,白瞎她这副机灵样。
  “要给我做衣服?”
  陆凛不准备再和她耗在这莫名其妙,多半没结果的话题,否则他那点耐心又得见鬼,这一小团肯定又得哭。
  扫过秋玉和春锦抱在怀里的布,男人垂眸看向抱着帽子,似乎仍在闷闷不乐的嘉月。
  “嗯......”
  本来是想做的,如今又有点不想了。
  刚刚那位孟姑娘应该挺乐意的。
 
 
第8章 遇   你凶
  嘟了嘟樱红的,饱满诱人的唇,嘉月眼前又浮现出刚刚二人站在一起交谈的模糊场景,心口酸胀,还有点疼。
  陆凛不解风情,她也不会让他知道的。
  最后他们大抵是要散的,就永远埋在心里好了。
  殊不知,在她无意识嘟唇的时候,陆凛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有莫名的热意在那一瞬间上涌。
  嘉月确实美,再过两年完全长开定会倾国倾城。
  寻常人家护不住她。
  “知道我的尺寸?”
  越过她,陆凛直接进院子,而女孩愣愣地转过身望着男人踱了血红残阳,肃杀却又透出俊美的高大背影,忘了接话。
  “还不进来量?”
  他的声音遥遥传来,嘉月猛然回神,小脸一红,指尖微微陷进帷帽细细的边缝里。
  明明不需要,但少女循着心,小跑去他的方向,裙摆在空中欢快灵动地翻飞着。
  钱妈妈送来尺子后便麻溜地带着秋玉和春锦出去忙,留下二人面对着面,相顾无言。
  气氛有些微妙。
  在陆凛准备再开口打破静谧时,嘉月突然抬起头,大眼睛里是一片勉强拼凑起来的,摇摇晃晃的镇定伪装。
  她双手紧紧攥着尺子,一点点挪动脚步靠近陆凛,又绕到他背后,踮起脚尖开始丈量。
  落在背后的明明是尺,触感也很轻柔,甚至可以说微不足道,但有什么在陆凛身体流窜,让他连头发丝都开始怪异的麻和热。
  尽管高大的身体向来笔挺,此刻却又多了一丝紧绷。
  男人的喉结又动了动,想喝水。
  狭长眸子里那片深幽有过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危险闪动,身体两侧的手也不知何时攥了起来。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感官也更为敏锐,嘉月的体香,呼吸,乃至挪动尺子的动作一直在不受控制地放大。
  陆凛闭了闭眼睛。
  量的时间不长不短,从肩背,到腰腹,到手臂,嘉月除了羞涩和紧张,没什么其它感觉。
  而原本打算留下吃晚饭的陆凛却带着一头的汗大步流星地离开屋子。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他直接去隔壁的耳房,脱了衣服,自缸里打桶冷水从头往下倒。
  三桶下去,整个人彻底冷静。
  虽没近过女色,但陆凛是个正常男人,还有几个月就二十三,早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
  多少会有点需求。
  擦干净身子,男人套上小厮送来的衣服,散着一头墨发去书房,拿出一本兵书摊开在桌上。
  只是没能看进去几个字。
  最后他索性拔出架子上的剑,在院子里武起来。
  凌烈浑厚的内力,杀意腾腾的气势让门口的两个小厮哆嗦起来,后背冷汗直冒,除了地面哪都不敢看,生怕被剑风波及。
  大人是真的精力旺盛,在千户营里从早忙到晚,回来还能继续练。
  他们光是听着看着便觉得疲惫。
  明明秦国如今十分强盛,西戎也一直安分,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要这样严阵以待。
  陆凛练了三刻,出了一身汗,洗热水澡换身崭新的衣服,用完晚膳后便定下心研究兵书,思考明日的操练计划。
  嘉月端着一盘糕点进来时,他正准备去厢房就寝。
  “说吧,又怎么了。”
  已走到门口,陆凛也懒得回去,直接接过她手中的盘子拿起一块软糕就吃。
  他向来不喜迂回,也不会,知道嘉月娇气又扭捏,索性开门见山。
  尽管傍晚还因为她燥热,但冷静下来的陆凛像失了忆,反正眼前的小姑娘也不知道。
  “虽然,虽然孟良不是很热,但如今是八月,蚊虫还是有点多,我下午和秋玉他们出去是想配一些驱虫的药草,但——”
  “说重点。”
  一块糕吃完,陆凛只觉甜腻,还有点干,便不再吃第二块,抬手间那盘子稳稳地落在门口的初一手上。
  仅一个眼神对方便明白他的意思,和对面的十五两人一人一块吃了起来。
  “那些草药没有效果,房间里还是有许多虫子。”
  被他打断,眼睁睁看着他丢掉自己亲手做的点心的嘉月眼眶有点红,她垂下眼帘,咽下喉间上涌的酸涩,说他要听的重点。
  “温嘉月,你看看我。”
  双臂环胸,陆凛靠在门框上,懒散地垂着那双狭长又幽邃的眼眸,盯着面前小小的一团,唇畔弧度似笑似讽。
  女孩闻言身子颤了颤,纤长的眼睫像是受了惊的蝶,胆怯又慌乱地抖动着,半晌她才拼凑起一些勇气,缓缓抬起头。
  男人的脸一半深陷在浓沉的夜色,一半倒映着屋内未灭的烛火,眼眸也时明时暗,邪性诡异的危险。
  “摸着你的良心说,我像不像个好人?”
  嘉月又怕又委屈,垂下头不敢再看他,眨眼间泪水便落了下来,先是点头,而后又摇头。
  “为什么点头?”
  挑了挑眉,陆凛是没想到每次都能被他凶哭的小姑娘还能先肯定他,眸中多少有几分兴味。
  “你,你救过我的。”
  “而且,你也收留了我,没有让我流落街头......”
  抽噎了一下,嘉月瘪着嘴,努力压抑着哽咽,拼凑出两句完整的话,嗓音软软的,还有点哑,可怜又可爱。
  “那你得谢林淮里。”
  指尖轻扣手臂,陆凛漫不经心地踮起脚尖,看着她往下落的泪珠,又有点烦躁。
  哭哭哭,说两句就委屈,谁宠的这娇气性子。
  折腾人。
  “你嫌我脏,但没有不让林公子带我走。”
  “你还给了我那根簪子......”
  抹了抹眼泪,尽管心里难受,但嘉月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循着良心说实话。
  “那还摇头?”
  救的不是个小白眼狼这点陆凛还算满意,但想到她还摇了脑袋,唇畔的弧度还没完全展开,便又危险地绷起来。
  给个甜枣再给一巴掌,这顺序怎么都让人更不爽。
  “你凶......”
  “总是嫌我烦......”
  攥住衣裙,嘉月说完后又十分委屈地抽泣两声,纤弱的身子甚至有点颤抖,好像这一点让她伤透了心。
  “又不和我朝夕相处,你在意什么?”
  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看她这么诚实,陆凛难得的耐下性子,勉强算是哄哄嘉月。
  信都已经寄出去,不出意外至多两个月就会有人来接她,他们这缘分很浅。
  更何况他生来就没有怜香惜玉的弯弯肠子。
 
 
第9章 遇   被截
  “我,我......”
  听着他这样的话嘉月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酸水一个劲地往闷堵着的心里涌,却排不出去。
  “我想要香炉,晚上休息时燃些驱蚊的香料。”
  哽咽再三,女孩终究无法将心思说出口,只能岔开。
  他无意于她,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的。
  “床上没帐子?”
  陆凛见她的泪水还在簌簌地往下落便没有一口答应,就此离开。
  反而鬼使神差地多问了一句。
  孟良在边境,蚊虫又多又杂,他这么糙的人都挂上了帐子,她那院子虽久无人住,但也该装上了。
  “有的,但是晚上虫子又飞又叫,我有点怕,也睡不太好......”
  知道说完后他或许又会凶,但嘉月没撒过谎,纤长的眼睫扇动间又落下两滴泪,见陆凛没说话,她怯怯地抬起头看过去。
  对上了男人那双深幽的,似笑非笑的眼眸。
  “我真是救了个菩萨。”
  不仅得供着,还得虔诚,否则家里时刻有发洪水的可能。
  嘉月不懂,无辜地眨动着那双盈满泪水,十分清透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过两天就给你弄来。”
  “先忍着。”
  进隔壁厢房前陆凛留下了话。
  望着那两扇合上的门,嘉月在目瞪口呆的初一和十五的注视下,垂着小脑袋安安静静地回自己的院子。
  为何说她是菩萨。
  嘉月觉得自己很乖,也没怎么麻烦过他。
  明明是他一直凶巴巴的。
  不过陆凛向来是个信守承诺的人,答应了的事就不会食言,嘉月想要的香炉和香料没两天就送来了,都是上好的。
  那之后的晚上她都睡得安然,没再被吵醒。
  而九月初,陆凛寄去北丹的信也到了温氏祖宅,却没能如嘉月所愿到父兄手中。
  驿使到的时候,一身素白罗裙,发鬓精致,珠钗环配的温嘉清刚和乔氏游玩回来,身后跟着四个捧着大大小小首饰盒的仆从。
  见到拿着信正要去和门童交谈的驿使,便顺道将他拦了。
  虽然温嘉月下落不明,但也不能完全放心。
  看着手里这封署名“陆凛”,从边境寄来的信,女孩皱了皱眉,和母亲对视一眼,觉得有些奇怪。
  她的大哥,大理寺少卿温嘉辰是京官,且如今正在停职服丧,不该有人递案子,就算有也该送去京城,而不是寄往北丹。
  “辛苦你了。”
  乔氏温婉的脸上挂着得体无暇的笑容,给身边的丫鬟递了个眼色,她立刻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给驿使。
  “夫人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
  接过银子,驿使脸上满是讨好殷勤的笑,点头哈腰一阵后便自觉离开。
  北丹城无人不知温家,哪怕是温太傅的继室夫人也极有体面。
  回到府中后,温嘉清没有将信送去哥哥温嘉辰的院子,而是和母亲乔凝霜一同坐在厢房的桌案前,端详思索了一阵。
  “娘,还是拆开看看吧,你不是常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会很仔细的,就算真是我们想多了,也可以原样封回去。”
  再有心眼温嘉清也才十三岁,性子多少有点急躁,见乔氏依旧凝着眉眼,便出口打断了这片压抑的静谧。
  她拿着小刀,一点点划开信封上干涸的火漆。
  “温嘉月竟真的还活着!”
  “娘,怎么办?!”
  这是一封信中信,陆凛的名字后面藏着真正写信的人。
  将温嘉月亲笔的那封信抽出来,毫不留情地撕开,飞快地看完上面的内容,温嘉清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她毫不犹豫地将纸团成一团,狠狠丢出去。
  “不能让爹知道,更不能让她回来!”
  女孩又急又慌,看着地上那团纸眼中火光越来越盛,仿佛透过它看到了温嘉月,最后她索性站起来狠狠地踩。
  “嘉清,娘和你说过多少遍,你这毛躁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收敛着些?”
  “你爹就你和温嘉月两个女儿,就算她被寻回,名声也是全无,不可能再挡你的路。”
  无奈地摇了摇头,乔凝霜起身将原地乱转的女儿扶到桌边坐下,纤软的手轻抚着她的发,温柔又宠溺。
  只是她的眸却是平日里不曾有的深邃。
  “可是娘,你又不是不知道祖母,爹,还有我那两个哥哥有多疼她,真要是回来她不可能不说出真相的!”
  烦躁又不安,温嘉清的视线到处乱转,没个定点。
  “那又如何?你也是嫡女,就算他们信了,但家丑如何外扬?”
  “你爹再宠她,也不会让全京城看温家的笑话,只能想法子弥补。”
  “更何况嘉辰是大理寺少卿,该最清楚不过,没有证人的一面之词,如何定罪?”
  给女儿倒了杯热茶,塞进她微凉的,沁着汗的掌心,乔凝霜脸上的笑很柔,却让人毛骨悚然。
  她的孩子不比任何人差,有些事做就做了,她这当娘的自会想办法给他们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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