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喜欢,”她摇头晃脑,大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只喜欢你。”
语气也极为不经心,生怕旁人看不出她在敷衍一般,不肯遮掩半分。
沈长空却听不出来她的不耐和敷衍一般,继续道:“那你说,日后再不会去找旁人。”
“沈长空,”她又叫了他全名,恼道,“你有完没完?”
“最后一句。”
他一下一下轻啄她唇角,磨得褚沅瑾脑袋都乱哄哄的,终还是松了口拖着调子道:“我发誓,日后再不会找旁人……”
“这下总行了吧?”再不行她就真要气死了。
这话可就相当于她承认了那男人是她自己找的,若沈长空还敢找茬,她一会儿非得咬死他不可。
想着脸上都不由自主露出了凶狠之色。
沈长空自是看到了,可他得了自己想听的话,也怕再多说她更不待见他。便低低“嗯”了一声,继而默默给她解绑。
那腰封解开的一瞬间,两道红痕瞬时争先恐后映入眼底,沈长空眸色沉了沉,他并未想到会这般厉害。
方才绑的时候他唯恐真勒着她,刻意没绑太紧,方才褚沅瑾伸手给他看时露出的也便只有浅浅的一点印记。
这会儿完全暴露出来,很是触目惊心。
褚沅瑾正想活动活动筋骨,见他一脸阴沉盯着自个儿的腕子,忙可怜兮兮抬到唇边吹了吹,边吹边捏着嗓子道:“呜呜呜,好疼……”
虽是假疼,装得也并不像,然还是轻易骗过了沈长空。
他眉头深蹙,小心地学着她方才的样子在那莹白皓腕印着的刺目红痕上轻轻吹气。清浅的呼吸喷洒,褚沅瑾总觉着那勒痕被他吹得更红更热了些。
一时之间两人都未再说话,正当褚沅瑾要同他再提叫她今日回公主府时,沈长空突然道:“丽妃死了。”
褚沅瑾蹙了蹙眉,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你说谁?丽妃?”
她去乐游原别苑之前还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死了。
脑中一震,褚沅瑾反应了过来,“那香囊同丽妃有关?”
她将手从沈长空掌中抽了出来,挣扎着坐起身,一副要刨根问底的样子。
沈长空有些不悦,又将那双小手握紧了掌心,这才淡淡开口道:“不错,仁显皇后身旁的张嬷嬷便是被丽妃买通,害了元惠皇后腹中胎儿。”
恐她受不了,他并未将元惠皇后也许同仁显皇后和太子之死有关告知褚沅瑾。
然褚沅瑾并不是个好糊弄的,生辰宴那日皇后瞧见香囊时的表现显然有问题,如今看来,怕是早便知道她小产同那香囊有关。
可那香囊是阿娘送给她的,现今丽妃之罪行才被揭穿,那从前皇后若是知晓小产之事与香囊有关,那必然是以为阿娘故意送那香囊给她,为的便是害她府中胎儿。
褚沅瑾有些不敢再深想,若是这般……
在褚沅瑾小些的时候阿娘与阿兄皆不常有什么病痛,不知是从哪一年开始,两人身体渐渐弱了起来,且逐年加重。
多少御医皆没办法,只说这病恐怕是先天带来的,没法子根治,只能吃些药调理,延缓些日子。
可那些子药也没能延缓多久,阿娘和阿兄还是一前一后去世了,中间隔了没几年。
褚沅瑾知道自己这般想很是恶毒,皇后从小便待她好,待阿娘阿兄也好,可正是他们都亲近,故而若想做些手脚最是方便不过。
一国皇后和太子,若是被人悄无声息下药,褚沅瑾左思右想,除了自己,轻易便能做到的只有当时的贵妃,现在的元惠皇后。
褚沅瑾记得很是清楚,当时一日三餐中,满桌膳食中至少有一道是元惠皇后亲手所做。
可若是那般,自己怎么没事……
想到这儿褚沅瑾似是松了口气,或许就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皇后,皇后什么反应,她可知道小产之事同香囊有关?”褚沅瑾小心翼翼问道。
“应是不知,她听得真相便昏倒在地,被陛下派人送回去了。”
“那她当日见香囊还真是想起了我阿娘?”褚沅瑾觉着这事如同一团乱麻一般绕在脑子里,捋不出个线头来。
沈长空也没将话说死,只道:“许是吧。”
“不行,”褚沅瑾拽住沈长空衣袖,一脸恳切,“我要进宫,去看看皇后。”
“你进不去。”沈长空站起身来,绕过被砸碎的瓷器到一个黄花梨木架子上拿了个小瓷瓶回来。
修长指节微动,将乳白药膏沾在指尖,垂首仔细地涂在她还有些红的手腕上。
冰冰凉凉的触感并没能让褚沅瑾心里的躁乱平静下来,听到进不去她眉头蹙得更深,“为何进不去?”
且不说压根没有她进不去的地方,皇宫那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更是她永远来去自如的地方,怎会进不去?
沈长空仍旧专心给她抹着药膏,“陛下说让你近日安分些,莫要乱跑,更不要进宫。”
褚沅瑾心里一沉,“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丽妃之事刚了,外加之为着立储之事朝堂纷争不断,陛下说叫你不要去添乱。”
他这语气极为自然平淡,神色中也看不出分毫出事的影子,褚沅瑾有些无言。
她怎么就添乱了,她虽没什么本事,却也不曾拖过什么后腿。
“可我阿耶只叫我不要进宫,并未说连门都不叫我出,”褚沅瑾又想起这一遭来,“再说了,就算是有朝一日真不叫我出门,那也是不出公主府的门,你将我困在怀安王府是何居心?莫不是要将我扣起来好造反威胁我阿耶不成?”
这话说得重了些,可褚沅瑾着实是气闷。
她一向是个待不住的性子,可如今却被关在这么小小一间房里算是怎么回事?
沈长空这才抬眸看她,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你明知道,我是你的人。”
“……”
她的人都不听她的,褚沅瑾唇角抽了抽,她可真窝囊。
“我阿耶也是,”她没理他,转移了话题,“早早立三兄为太子便是了,引得这么些人成日里争来争去。”
虽知这话孩子气,褚景湛褚景同二人如今呼声不容小觑,褚景同甚至远胜于褚景湛,且拥褚景同的多是文官,在朝中话语权重些。着实没法子轻易将他略过去。
可丽妃如今犯了事,大可借这事发挥。
沈长空这会儿已经给她抹完了药,将那瓷瓶盖上放在一边,“陛下亲口所言,如今属意的是五皇子。”
“什么!”褚沅瑾瞳孔骤缩,不敢相信。
怎么就突然属意褚景同了?
那,那她岂不是得早早嫁给沈长空才是上上策……
“你,立储之事不能戏言!此话……此话可当真?”她犹不敢相信。
“当真。”沈长空淡淡道。
现如今整个长安城已经传遍了,陛下属意五皇子。消息是他放的,亦是陛下允了他放的。
故而现下不算揣测圣意,也不算骗她。
褚沅瑾霎时呼吸都有些不稳,若是这般,若是这般……
且先不说想要她命的幕后真凶是谁,将来褚景同做了太子,褚文心又是他妹妹,那岂不是连这个直接凶手她都惩治不了!
她囫囵将腿伸下床,慌慌张张要穿绣鞋,却因着有些抖而没穿进去。
沈长空将人摁住,蹲下身来将她的脚握住,一只一只给她穿上珍珠绣鞋。
“我要见那个男人。”她彻底丧失意识前模模糊糊听到沈长空好似是叫成风将那人带回去。
他握在她脚腕上的大掌缓缓收紧,沉声道:“哪个男人?”
褚沅瑾有些急,她又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谁。
脱口而出道:“奸夫,我要见那个奸夫!”
第83章 我舍不得动你
“奸夫?”沈长空轻扯了扯唇角, 将这两个字咬在齿间反复琢磨,有种要将其嚼碎揉烂的毛骨悚然感。
“你也知道他是奸夫。”
话音落地的同一瞬间,褚沅瑾脚上刚被穿好的珍珠绣鞋连带着洁白的罗袜一同被股狠劲儿扒了下来。
凉意袭来, 她心里猛然一沉,缩了缩脚尖手肘支着床面往后退了一步, 警惕道:“做什么?”
“做什么?”他大掌握住她脚踝, 一把将人拉了回来,继而倾身压了下去, 再没给那张小嘴说话的机会。
床榻算不得小,但远远不够人躲, 没一会儿褚沅瑾便被逼到了床角。
后背猛然撞上坚硬的木质床壁, 镂空花纹硌得骨头生疼, 双手被紧攥着压在耳朵两侧,整个人保持后仰的姿势圈在男人宽阔的怀里。
他的吻强势而迅猛,几乎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唇舌交缠间, 褚沅瑾外裳已经被扒落, 随手一扬丢在地上, 毫无章法可言, 一件一件飞逝而去, 纤弱的身躯不知是因着凉意还是惧意, 细细颤颤地在他怀里轻抖。
转眼被困在床角的女子浑身上下便只剩一件天青色兜衣,腕上细细一条红绳衬得肤白胜雪,微微上扬的柳叶眼蒙着层雾气,娇娇媚媚又易碎。
而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却是衣冠楚楚,绛紫官服妥帖平整,唯有方才被她坐着的地方有几道并不明显的褶痕。
此刻持刀握枪而布满薄茧的粗粝指节轻抚在柔白光滑的玉背上, 所到之处皆印上点点薄红,香艳旖旎,在满室碎瓷的凌乱荒唐中更显着有几分残虐。
盈盈一握的细腰被箍在炙热滚烫的怀中,褚沅瑾贴在他坚硬紧实的胸膛,整个人软成一滩收不起来的水,在他的桎梏下酥痒而轻颤连连。
正是意乱情迷之时,颈侧猛然一疼,褚沅瑾猛然惊醒,挣扎了起来。
然埋首在肩颈的男人丝毫没有退出来的意思,灼热滚烫的呼吸喷洒,落在颈侧的吮吸力度不减反增,转瞬间纤长白腻的脖子上便印上一枚鲜艳红梅,开放在刺目的雪色里。
是纯白中的妖冶媚色,带着恍若施暴般的惊心动魄,美得能溺毙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一室明亮渐渐变暗,香汗淋漓的女子躺在男人身上,湿哒哒的碎发黏在脸侧,却无人去拂。
已然是昏睡了过去。
沈长空将人拥紧,仍痴迷地吻在她面上,眸中几近偏执的占有欲毫不遮掩,仿佛要将怀中人揉入骨髓,刻进生命。
褚沅瑾醒时天昏地暗,不知今夕为何夕。
浑身散了架一般,爬都爬不起来。
她暗骂一声,试探着动了动身子,没动两下便放弃,又软绵绵瘫了下去。
此时屋子里已经干干净净,先前被她砸碎的瓷器片被清扫得影儿都没有,混乱扔到地上的寝被也不见踪影,身上倒是搭了条新寝被,将她光裸裸只着一件兜衣的身子遮得严严实实。
想提起气叫人来给她倒杯水喝,然一出声便闭上了嘴。
那声音娇娇媚媚,饶是她都羞赧得抬不起头来。
自己何曾被这样对待过!
心中对沈长空的恼意更重。
正是嗓子干得快要冒火的时候,木门被人打开,褚沅瑾闻声勉强支起脑袋朝外看。
便见高大俊朗的男人阔步走来,一身玄衣,干净爽朗,瞧着很是个人样。
反观她自己,一件薄薄的兜衣勉强遮体,被扔在被子里,囚在这丁点大的寝房里。
褚沅瑾也是这时才发现,她自己回回被瞧个精光,可沈长空却是一次都没叫她看过,不是遮遮掩掩便是她醒时人家便已经穿好了衣服。
委屈得眼酸。
还没来得及落泪便被一只铁臂拦在身下,连人带被抱到了腿上。
他低首蹭了蹭她鼻尖,“饿不饿?”
褚沅瑾头一回将泪憋了回去,神色冷冷淡淡,连哭都懒得哭了。
只任由他蹭着,不言不语,也不看他一眼。
沈长空心口紧了紧,将人凌空抱起,便朝外间走边道:“那一定渴了。”
确实渴了,渴得很。
可褚沅瑾没理他,她再也不要理他。
沈长空就这么将人抱到了外间,依旧没放,抱着她坐在了黄花梨木圈椅上,往茶盏里倒了些茶水,亲手喂到她嘴边。
喂她水她也喝,给她吃东西她也吃,只是不肯说话,不肯理他,更不肯瞧他哪怕一眼。
沈长空有些慌乱起来,喂完人又抱着她走到屋里已经几乎全空的博物架旁,单手将顶层放置的绘话鸟样彩纹的瓷瓶取了下来,塞进她怀里。
“砸吧,”他道,“你想砸多少砸多少。”
说着又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架子,他又道:“若是不够,我再遣人去买新的给你砸。”
没人理他。
褚沅瑾甚至连他塞在自己怀里的瓷瓶都没挥开,像个木偶一般被他抱在怀里,脑袋无力地垂在他胸膛,一副视他为死物的样子。
他从未见过她哪回生气这样安静,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脑海中又浮现出当日那男人的样子,不过是个同他有几分像的冒牌货,哪里便值得她将自己抛下。
他当真有这般差么?
俯身将人重新放到了床上,沈长空抚上她巴掌大的小脸,不同于昨晚的力度,现下轻柔至极,细心将她面上散落的几缕发丝拨到耳后。
“阿瑾,你同我说句话。”他捏了捏她小巧红润的耳垂。
然褚沅瑾仍不肯搭理。
沈长空声音略有些沉了下来,“他便这般重要?”
褚沅瑾这才看了他第一眼,虽那眼神有些空洞,却也带着显而易见的笃定,仿佛他问的是什么废话。
这副神情将沈长空心口扎得粉碎,比之凌迟尤甚。
他敛了敛眸,浓黑纤长的眼睫堪堪挡住眸中无边的晦暗,“他死了。”
方才还神色淡淡的女子眼睛骤然睁大,咬着唇瞪他。
沈长空轻嗤一声,垂首在她唇上几近强硬地亲了一口,放缓了声音对她道:“阿瑾,不只是他,你多看谁一眼我便杀谁。无论是权贵世家还是乡野村夫,阿瑾,我都能要他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