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纨绔——望成
时间:2021-12-24 15:06:09

  果然,魏启珧乍听此言,耳根一下子映满薄红,十分慌乱地环顾周围一眼,近乎于逃地躲去了玉棠院。
  虽然薛翦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奈何姜姑娘名号管用,对付魏启珧,太够了。
  瞧着那道窘迫离去的背影,顽劣兼满意之色共同爬上眼梢,已然忘了魏启邵还在旁边。
  下一刻,就听他不合时宜地问道:“那我仍跟你们同往吗?或是”随了我那狼狈兄长去见一见姑姑?
  不及他补充,李聿转眸看来,眼神锐亮。
  魏启邵自知是嫌他也碍眼,低笑着成全,“那我也去姑姑那边请安了,一会儿席上再聊。”
  他这一走,再度剩下薛翦二人。
  李聿收敛住唇边嚣张且得逞的快意,垂首装模作样地说道:“他们走了。”
  简单的四个字下,仿佛裹着一缕极为暧昧的种子,使得薛翦眸中恣意徒然散落,耳鬓迅速一热。
 
 
第98章 亲吻   那场青涩又热烈的一幕,实在磨人
  阳光浓艳, 眼前的少年意态平缓,仿佛适才所言仅仅是他随口一说。可惜那道自眼尾小心翼翼瞥来的余光,将他给出卖了个干净。
  等了半天, 终于听得一声几近于咳嗽的回答。
  李聿眸光微动,尚未来得及分辨她这是何意, 即见袖角落入一只半攥起的小手,轻轻掣了一下, 接着耳畔划过一句脆生生的嗓音:“你跟着我。”
  前庭的人实在太多,若真碰上几个喜好闲谈之人非要过来搭话,她作为今日宴会的主角, 恐怕不好推辞。
  是以, 她想了想, 到底决定趁宴席未开之时和李聿去校场躲躲清闲。
  曲径上,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缓缓而行。少年一手负于腰后, 视线落在前面那双不断抬起又放下的靴底,唇边挑笑跟上。
  日影倾斜,铺金染铜的校场里整齐立着一排兵器, 黄沙漫漫, 砾草平生,倏而吹来一阵风,掠得那杆威风凛凛的红缨枪轻微撞击兵架, 遥遥发出清浅鸣声。
  这里离碧痕院很近,平日除了薛翦到此习武, 便只有她院中的人偶时会过来清扫,尚算一处僻静之所。
  步入场内,薛翦停了下来,旋身望向李聿, 毫无意外地撞进他荡着笑意的眸子里,仰首问道:“你习武吗?”
  语气颇为肯定。
  不仅是在藏花楼,猎苑,抑或蹴鞠那次,都足以证明他并非文弱之人。只是从未见他在自己面前用过任何兵器,不禁令她生了几分好奇。
  李聿闻言略一颔首,似想到什么,牵唇道:“听说你之前跟魏启珧约着比武,可是赢了?”
  他这轻轻巧巧的一问仿如花匠手中的铁铲,铿锵有力地把薛翦深掩地下的败绩挖了出来,一双黛眉登时蹙起,偏过脸。
  李聿先是微愕,领会过来后,长腿一迈立即折去薛翦身边,目光搭在她眉睫上,“输也没什么,不丢人。”
  周遭风声飒飒袭过,薛翦抬眉看他一眼,见其眼底柔光奕奕,这才微微缓和神情,径自踱到长凳旁坐下,有些出神地望着落兵台。
  李聿抿去唇边笑,静步走至她跟前,淡淡的长影将她半笼,露出一边胜雪的脸庞,“想什么呢?”
  一记低语自头顶飘下,薛翦定了定神,复将双手往后斜斜撑于凳面,没来由地问了句:“你想不想试试?”
  话音甫落,李聿长眸微眯,正要问她试什么,便见她扬起下颌冲那边一点,“那把长.枪是我刚习武时,舅舅送的。当时觉得它又高又沉,极难掌握,没练两天便哭着喊着要舅舅给我铸一把轻剑。”
  李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眼前仿佛浮现出一个满面倨傲的小女孩,耷拉下小脸,跟在魏将军身后呶呶不休的模样,不由失笑。
  “后来呢?”
  薛翦顿了顿,良久,方撇嘴说道:“后来我便一直习剑,从未回头,启珧见舅舅亲自教我,也嚷着要学。”
  她压在身后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莹润的指尖被她叩得半白半红。
  “我很少输,不论在京城还是临州。”
  她的嗓音很轻,似是雁过无痕,却在李聿心下划过一道长久的涟漪。
  措辞半晌,到底寻不出宽慰她的话来,毕竟这种好强的心性并非一两句话就能消磨。
  更何况,他也不愿见她打平棱角,既然她不高兴,他就想办法让她高兴便是。
  未料还不及他有所动作,薛翦已然闲闲站起,在熔金一般的日影下走向落兵台,巧腕一挑,将那把红缨枪取了出来。
  转过身,明眸皓齿地一笑,灼艳无边,“其实我在临州偷偷学过几个招式,启珧若跟我比这个,必然是我占尽上风。你想不想试试,我教你。”
  一字一句里俱是骄傲与嚣张,仿佛适才枯着一张小脸的另有其人。
  李聿见状怔了一瞬,心道她的思绪未免换得太快了些,尔后便低笑着应下,大步朝她走去。
  薛翦伸手将他左手握住,搭在枪尾,又指挥他把右手放在稍前一些的位置,持枪而立,枪首横斜对着前方。
  瞧他站得笔直,不忍折了眉心,负手道:“弓步,腿下去些,起来的时候才好把力道放出来,刺过去。”
  这般严师口吻,令李聿唇边笑痕愈发强烈,犹紧抿着,没吭声,按照她的要求一一进行。
  对于他来说,大多兵器都有共通之处,上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难,仅仅由薛翦言语指点,就已经舞得像模像样。
  趁她沉吟的空档,李聿微有不满地把目光移去,质问般出声:“你在看我吗?”
  薛翦皱眉,忖度一刻,继而走到他身旁,抬手覆在他精瘦的腰上,语气十分正经:“腰腹用力,往旁边挡,你方才的劲儿使错了地方,应该这样”
  腰间蓦然扶来一只修明温热的手,低头便能抵到她的发端,沁人软香扑面,哪里还听得见她后面说了什么。
  只将眼睛专注地投在那张启启合合的绛唇上,喉间上下滚动。
  一言毕,薛翦收回手,正要说“好了,你再试试”,却发现手腕被他轻轻抓住,耳畔同时萦起一道闷闷的响声。
  垂目看去,是一穗红缨散乱在地,凛凛寒光自其中空隙不住溢出。
  薛翦一愣,不明就里地抬起头。
  斜阳下,少年眉眼低垂,视线全然凝在她的脸上,一阵阵炙热从他掌心徐徐涌来,很快蔓延到她身上。
  待她反应过来,立时感觉手腕如临火而烧,忙欲撤开。
  李聿却不让,掌心力度缓加,眸中那道光芒分明得刺人眼睛。
  薛翦仿佛明白了什么,胸口撞动极烈,有些无措地张了张嘴唇,哑声唤道:“李聿,放开。”
  ?
  下一刻,手腕果然褪了禁锢。
  薛翦深吸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后退一步,不及站稳,腰后猛然一紧,不由慌乱地伸出手去,却在抵到他胸膛时堪堪停住,意外地没有推开。
  唇上蓦地一重,酥灼的气息迎在面上,怯热一路腾至耳后,颈间。
  薛翦下意识地僵直着,雪腮如沸,浑身似有电流肆意横过,密密麻麻传到脚心。
  刹那间,她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自己该做什么,那股强烈又怪异的情绪再度升起,瞳孔微缩。
  暧昧的咂吮声在二人耳边放大了千百倍,清响传开。
  不过片刻功夫,薛翦便有些喘不过气来,只得将唇齿一松,给了他趁虚而入的机会。
  李聿一手牢牢扣住她的楚腰,另一只手仍然反腕握着枪尾,像是情郎自沙场而归,贪婪恣意地亲吻着他思念深久的心上人。
  恍惚间,似有柔软滚烫之物碾入口中,薛翦双眸微震,抓着他衣襟的手越拧越紧,始作俑者却在她急促喘息中不断加深这个吻。
  许久,他终于松开了她。
  丝丝凉风吹过,薛翦颤了下长睫,有些逃避身边人的目光,嗓音低哑:“马上开席了,我要回去收拾一下。”
  她一句无意的话,使李聿身上那股原就散不去的热愈发清晰,他掩了掩眸底神色,复上前一步,有些愧怍地问她:“你生气了?”
  他声音轻柔,像是犯错的孩子一般,静静盯着她的眉眼,心下惶恐不安地思忖对策。
  烈火烨烨燃在彼此心底深处,悸动之声不断起伏。
  薛翦浅一摇头,只说没有。
  得她回应,李聿方才暗暗舒一口气,抬指点了点她的唇角,低笑道:“妆花了。”
  不等她开口,又说:“你还是不施粉黛的样子更好看。”
  薛翦顿觉羞赧不堪,不自然至极,简直想要赶紧逃离此处,却又怕他多思,忖度再三,到底甩下一句:“我不生气,你别跟过来。”便脚底生风地踅出校场。
  李聿在后面瞧着那道妖冶的身影落荒而逃,不禁一笑,拇指轻轻摩挲唇间,眼前便再度闪过刚刚那场青涩又热烈的一幕,实在磨人。
  高成淮在薛翦那儿讨得不悦以后,不消旁人带路,兀自走到了临近碧痕院的一座凉亭。
  亭心置着一张石桌和四条石凳,其上摆着一盘残棋,四周除却他的随侍和薛府下人,确是再无他人行走,幽静之余,复添两笔落寞。
  渐渐,高成淮缓下步伐,侧首向着梁安道:“那幅画,带着了吧?”
  梁安听言忙挪前半步,含笑禀他:“回殿下,带着呢,是要现下拿去给薛姑娘吗?”
  说完又掉下眉头。
  殿下为贺薛姑娘生辰,亲自照她喜好作了一幅《游侠御剑图》,还不及送出手,就被人敷衍到此处喝西北风,不管怎么想,都是薛姑娘辜负他家殿下。
  念及此,仿佛泻尽了一身的力气,低低喟叹道:“嗳,也不晓得姑娘家的心是如何长的,怎么就这般忽冷忽热”
  前阵子还帮殿下褪了传言,又主动到东宫探望殿下伤势,如今便如此让殿下难堪,真是个薄情丫头。
  正默默腹诽着,忽而感受到一束泠光砍在头上,实实打了个寒战,忙埋头缄口。
  萧风绕檐,哨声寒瑟。
  高成淮半阖眼帘,甫一想到入府时是跟李聿一道进来,适才他应当就在自己身后。
  如此,薛翦要寻的人便是李聿罢。
  之前他微服出宫,李聿也来薛府拜访,还当着他的面出言不逊,带走薛翦,难道就是那时
  思讫,一双剑眉更沾冷意,慢慢踱步回身,自眼尾照射出一缕与生俱来的倨傲与自负,“开宴之前,把她找来。”
 
 
第99章 赠画   “我瞧着李聿是吃味了。”
  午后的庭院里尚有几分凉意, 薛翦一路从空旷之所疾步走进树荫,裙摆一下一下扑打鞋面,震出悉索的锦帛声。
  适才她跟李聿
  仅是一片画面闪过, 薛翦便倏地攥紧掌心,像是做了天大的亏心事, 一时心跳如鼓,难以停歇。
  不防身后有人唤住她的脚步, 恍然回头。
  树影婆娑,金光斑驳,直往碧痕院的石板路上正有一道急影行走。
  少顷, 那道身影如风似地刮到她身畔, 站定脚后, 枯着眉头说道:“小姐不让我伺候便也罢了, 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你要去哪儿, 让小竹一通好找。”
  说着,视线款款定格在薛翦唇边,迟疑开口:“小姐吃什么了?怎么妆都吃花了?”
  薛翦万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 星眸愕然顿住, 难得露出一许窘迫,转瞬便按捺下去,微抬下颌, 摆出往日心高气傲的模样,“你来找我, 可是前庭出了什么事?”
  小竹闻言当即哦了一声,“是我方才撞见太子殿下身边的小公公,他说殿下请小姐到曲水亭一聚。”
  “太子?现在?”薛翦挑眉,不自觉朝曲水亭的方向掷去一眼。
  一会儿都要开宴了, 有什么话不能在宴席上说?
  小竹一面颔首,一面盯着她妍红欲滴的唇,支吾道:“要不小姐还是先回去补补妆?左右曲水亭离咱们院子近,耽误不了多久。”
  话音甫落,即见薛翦幽深的目光冷冷睨来,似恼似嗔,引得小竹连忙垂眸,到底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金轮西偏,缕缕斜晖铺陈在亭心的石桌上,将各类珍馐承映出强烈鲜艳的色泽,惹人垂涎。
  亭角阑干下横着六块大约一尺宽的漆板,呈六边环绕,薛府下人为款待太子,便将薛翦数月前留在石桌上的残棋挪到周围。
  亭边风声渐紧,两旁枝叶缓缓撩动,拨在闻者耳畔竟莫名卷起一丝烦闷。
  自碧痕院出来后,薛翦眉间略显黯淡地去了曲水亭,在亭外驻足行礼,待里面的人点头,方才举步入内。
  她看一眼桌上整齐未动的菜品,神思微顿,低问道:“可是这些不合殿下胃口?”
  高成淮抬眸看她,沉默片刻,又垂下眼,把视线移去对面,“坐罢。”
  薛翦听他语调颓唐,不由愣了须臾,依言坐下后,复偷偷打量他一会儿,暗道,他该不是心情不好,遂欲借机拿她发泄吧?
  如此想着,黛眉倏然一沉,试探着出声:“殿下,臣女斗胆问一句,是何人招了您?”
  这声音一落定,对面那双冷漠的眉眼慢慢掀起,颇有讥色地住在她脸上,只差将“你”写在眼底。
  薛翦怔然。
  细细回忆起来,她也不过在前庭见了太子一面,怎么就成了讨他不快的祸首?
  难不成是怪她先前怠慢?
  瞧她眉结紧锁,高成淮脸色稍霁,侧首示意梁安把御剑图递给薛翦。
  见状,梁安忙扯出一个谄媚的笑,从另一名随侍手上取过画轴,展开在石桌上,“薛姑娘,这可是我们殿下为了您的生辰,特意作的丹青。殿下知道您喜欢舞剑,便画了这么个剑仙出来,您瞧瞧。”
  画中男子衣袂猎猎,青丝如锦缎般向后飘延,手持玉笛,双足一前一后点在剑身,因其纤薄而愈现缥缈,如若踩在云上,前方泻着黎明的第一束光线。
  薛翦只知道太子殿下极擅书画,却不知他笔下风采究竟是何模样,如今看来,果然传言非虚。
  梁安看她目露惊叹,含笑退回高成淮身侧,拉着细柔的嗓音说道:“我们殿下的书画放在京城,那也是数一数二,千金难求。”
  他不说还好,一说完,薛翦的神思即刻被他唤回,颤了两下浓睫,方恢复眼中清明,起身道:“殿下此礼贵重,臣女不敢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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