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个罚她的消息。
一个人枯坐着无聊,她派人去请三风过来,仆人回来的倒是很快,就是没请到三风。
“挨了鞭笞?一百!这是往死里打?”白丹一愣,心里冒出来一股火气,“冯大人凭什么罚他!”
下人低声道:“说是泄露了机密。”
白丹瞪着眼睛:“他又没有告诉别......”
随后,她很快想到自己就是别人。
她时常的指使三风,还是将三风当做自己家的奴仆,可三风早已经不是白家奴仆,还在侍卫亲军当值。
这次是她连累三风了。
不知道皇上是否已经知道此事,对她又会如何的责罚,若是打她几十棍子倒还好,她一向身强体健,这点外伤并不难熬。
宫中,皇上听了傅子平的汇报,鼻子都差点气歪。
成王竟然就藏在徐府,而徐府的人竟然一个都没发现?
他又问:“那成王就这么走了?”
傅子平告诉他:“是的,臣能拦徐家的幕僚,却不能拦北梁使团成王。”
皇上虽然没有亲临,但也知道事实如此,但是依旧气的捶胸顿足,认为此事最后这么收场,简直就是荒唐。
侍卫亲军和兵部联手,还让成王跑了。
傅子平也感觉到了皇上的怒火,然而这一次他理直气壮,认为这不是自己的错。
错就错在那位县主。
没那个本事,就该在府上绣花,不自知的跑去使团打探,结果打草惊蛇,害得他们白忙一场。
好在他们也不算完全白干,至少是将成王从暗处拉到了明处。
皇上气了个没办法,还得暗暗的论功行赏,一边赏,他一边恨不得将傅子平撵到天边去。
还有解时雨,交上来的这张假舆图,逼真的让他胆战心惊,何止不想赏,还想将解时雨拎过来审问一通。
偏偏解时雨溜滑,用这引子之前问过了他,当时是他亲口答应的。
金口玉言,他难道还能推翻自己?
真是一肚子气。
傅子平见皇上看着舆图沉默不语,知道皇上看解时雨不顺眼,自己也跟着沉默。
他也能感觉的到皇上的不顺眼,并不是因为解时雨一个姑娘在外排兵布阵。
而是大有一种婆婆挑剔儿媳妇之感。
就算是解时雨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皇上也能挑出刺来。
皇上自言自语似的嘀咕了两句:“我不赏她,她尚且能把手伸的这么长,我再要赏她,她这手就要伸到朕的朝事上了。”
不赏解时雨,他就将目光落在了之前傅子平递上来的折子。
镇国公世子想进职方司做个从五品的员外郎。
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随后御笔朱批,将陆鸣蝉提到了兵部职方清吏司正五品郎中上。
傅子平用余光看到了皇上的动作,随后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脚面,正想着这下算是完事了,却见皇上又拿起了笔。
他心里瞬间又提上了一口气。
皇上的想法,向来云遮雾罩,难以揣摩,这莫非是又不乐意了?
“卿云代朕巡视天下,那三道御札,迄今为止一道也未曾用过,
但每每传书回来,都是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朕将天下兵马交给他,是十二分的放心,
他不在京中,你堂堂一个兵部尚书,本该尽责,为他分忧,
怎么侍卫亲军要到兵部职方司的人却迟迟不接,现在又提了镇国公世子上来?”
傅子平紧张起来,连忙正色道:“臣并非不接......”
皇上打断他:“你们这些人的小心思,朕明白的很,
卿云年轻,又是铁腕,不圆滑不通融,拿捏着兵马粮草,
还有抚国公在户部给他算银子,你们兵部这些人,上面分不到钱,下面也分不到钱,就急起来了,
可你们想过没有,这银子是谁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银子,
居安思危,你们如今看着太仓丰盈,银库也丰盈,可马上,这大雪就要来了。”
傅子平“扑通”一声跪下:“圣上明鉴,臣并非不服陆大人,实在是陆大人执掌西府后,兵部各项开支,一应缩减......”
皇上再次打断他:“俸禄欠了吗?”
“啊?没有。”
“点军械是镇国公世子、抚国公世子、皇孙一起去点的,里面的东西什么样,朕说出来都替你丢人,你再想想,缩减开支,是为什么?
若非兵部还未曾病入膏肓,朕便要像户部那样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屋子里的冰桶正丝丝冒着凉气,可傅子平背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点军械一事,那三位不依不饶的叫嚷出来,他罚了不少人。
皇上从头到尾都没发话,他以为早就过去了......
原来这削减兵部开支、让侍卫亲军的人插手,不仅仅是为了给陆卿云铺路,也是在警示他。
他太平日子过的久了,又觉得自己是纯臣,从不和皇子们来往,就越过越放松起来。
“臣知罪。”
皇上搁下笔:“知罪不改,罪加一等,朕先给你记在这里,皇孙呆在宫中也无聊,就让他和镇国公世子一起去职方司玩吧。”
“是。”
傅子平垂头丧气的出了宫,皇上转头就让姜太监将皇后请了过来。
皇后得了皇上一席话,没多久,宫中就出去了四个嬷嬷。
这四个嬷嬷直接到了白丹府上。
“学规矩?嫁人?”
白丹木木呆呆了半晌,不知道自己要嫁给谁,也不知道自己要学什么规矩。
唯一能知道的,就是她被无限期的禁了足。
第二百一十二章 闲扯
没有人要打白丹几棍子,也没人要将她这个尊贵的县主头衔摘去。
但白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
她宁愿被打上几十棍,不做这个县主,而是像从前那样自由自在的生活。
四个嬷嬷并没有很为难她,只是看管着她,让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三风听了消息,让人抬着来看了她。
但是嬷嬷们说男女有别,连门也没让三风进,就让他站在二门处说话。
“姑娘,”三风没有太多话要说,“我受过老爷恩惠,绝不会害您,您听我的,好好静一阵,现在的日子来之不易啊。”
白丹没觉得这日子来之不易。
她看着三风离开,自己坐在树下望天。
天是个大晴天,碧空如洗,时不时就有鸟雀飞过,自在的很。
想到嫁人,她心里立刻就有一团猛火,迅速的烧了起来,烧的她四肢几乎痉挛。
她该怎么办?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要从这里杀出去,拿着刀,骑上一匹快马,再带上三风,就这么浪迹天涯去。
可她不能去。
她的脚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沉重起来,既想要自由,又离不开现在的生活。
等陆大人回来吧,她想。
赏罚过后,成王带领北梁使团进京,整个京城的气氛和天气一样热烈,街头上的行人都格外多了起来。
皇上发话,不仅要让成王在京城中好好挑个喜欢的姑娘,还让各家都替天家好好招待成王。
京城中的贵人们十分听话,从成王进京的那一天开始,就没让他闲着过。
酒宴一场接着一场,热闹又繁华。
解时雨不在这场繁华热闹之中,她在巨门巷深居简出,已经到了被女眷们遗忘的地步,自然也没人给她送请帖。
她也没再去想失败的事。
在对待过去的事情上,她从不多想。
她甚至都很少追忆过去,每走出去的一步,她都走的明明白白。
走完了,就将事情像石头一样踩到了自己脚下,垒的严严实实,支撑着她往前走。
再多回首,都是毫无意义。
南彪倒是对着胡邦说的津津有味:“徐家这回是真傻了眼,怎么都没想到邵安竟然会是成王,徐三爷已经送了信去云州,不知道云州会作何反应。”
胡邦想了想:“要是不能再送一个幕僚来,以徐三爷的本事......要是在云州,他倒是位将才。”
南彪嘿嘿一笑:“在战场上这确实是位将才,可在京城,也就是个酱才,只能瞎搅合。”
“你说徐家是怎么想的?”胡邦端着茶杯想了又想,忽然将杯子一放,“要是有人逼宫造反,这位徐三爷不也是个大好的人才!”
南彪听的哎呀一声:“可不是嘛!”
两人这么一说,莫名其妙的就将声音小了下去,仿佛只要高声一点,造反这两个字就能自己生出翅膀来,飞到皇宫中去一般。
哪怕这里是巨门巷,堪称铜墙铁壁,没有解时雨的允许,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胡邦压低声音:“成王的心机,真是深沉,扮成幕僚,不仅可以洞悉京城中的一切,还能让徐家去冲锋陷阵,要是四皇子真的......届时朝中动荡,得益的还是北梁。”
南彪低声回应:“徐家要杀陆大人,也是他挑唆的吧。”
胡邦想了想:“徐家自己估计也有这个意思。”
两人说到这里,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喂鱼的解时雨。
南彪又嘀嘀咕咕:“皇后下的旨意,要给白县主挑婿,四个教养嬷嬷盯着她,大门不让出,二门不让迈,不过我觉着这罚的未免也太轻了。”
“这才叫痛苦,”胡邦笑道:“人各有性情,这位县主心怀大志,自比男儿,让她这样的人失去自由,拘在家里绣花......”
他又看一眼喂鱼的解时雨:“要是咱们姑娘,就是关她个十年八载,估计也能熬得住。”
南彪道:“要是世子,只怕也要急得跳墙。”
两人一同想起陆鸣蝉来,都点了点头。
陆鸣蝉此时已经从职方司出来,左手牵着赵显玉,右手拉着郑世子,拉的两只手都汗津津的,还不肯放。
他感觉很有趣。
以前在街上游荡的时候,他看别的孩子也这样手拉手,他当时就想,以后自己不仅要手拉手,还要一拉拉两个。
今天突然想起来,他立刻付诸行动,想让自己梦回童年。
赵显玉本就比他小,被他牵着也觉得好玩,两个人像是挚友,郑世子却不行了。
他忍了又忍,最后忍无可忍的甩开了陆鸣蝉的手:“别拉着我,我疼的要命。”
陆鸣蝉安慰他:“挨揍不是常有的事吗,你这大腚还没练出铜墙铁壁来?”
郑世子扭扭捏捏,很是尴尬,因为他这一次挨揍,挨的脸面全无。
成王进京之后,京城中都传言说要随着成王嫁去北梁的人是郑秋月。
她家世好,又云英未嫁,简直是最佳人选。
抚国公听了传言的第二天就进宫,对着皇上老泪纵横,诉说了一番自己养儿子的心酸和失败。
郑世子那点丰功伟绩,被抚国公加油添醋,放大再放大,让他成了个十恶不赦的不孝子和败家子。
抚国公哭完了,又请皇上准他留着大姑娘郑秋月在身边招婿,日后为他们郑家支撑门庭。
皇上当即恩准了抚国公的请求,还传话训斥郑世子,赏了他十板子。
板子还没开打,皇上扭头又被太子气了个倒仰,越发的感同身受,于是又传旨出宫,再加了十板子。
一天接旨两次挨揍,这待遇,在世家子弟中那也是头一份。
自从他挨打之后,借口来看他,实则是来嘲笑他的人,快把他家的门槛都踏破了。
因此他稍微好了点,就赶紧往巨门巷躲。
还是巨门巷清净。
郑世子转移话题:“你家花园修好了吗?”
陆鸣蝉点头:“修好了,井里早上就浸着西瓜的。”
他不知不觉松开了赵显玉的手,比划了一下西瓜的大小:“这么大。”
赵显玉将满手的汗在衣服上蹭了蹭:“那咱们下午还去当值吗?”
“去,”陆鸣蝉打了个哈欠,“我要上进呢,不去怎么重新做人?”
赵显玉笑出声,跟着转进了巷子口,一眼就看到了巨兽似的巨门巷大宅。
安安静静坐落于京城中的宅子,无人登门,和主人一样时常被遗忘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小丫头
巨门巷这条路,陆鸣蝉是走过无数遍的。
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他闭着眼睛都能从这路上走出来,可现在,他有点愣住了。
重新拉住身边一大一小两个朋友,他有点疑惑:“那是个小姑娘?”
常年不开的大门口,站着个孔武有力的威猛女子,怀里抱着个病恹恹的小丫头。
还是个面黄肌瘦,黄毛稀疏的小丫头。
小丫头看着就十分的弱小,气焰倒是想嚣张,然而受了身体的拖累,没能嚣张起来。
她全神贯注的盯着大门,并没有看到十步之外的三个观众。
“大奴,是这里吗?”
抱着她的女仆点头。
小丫头挣扎着下了地:“阿爹说这里有母老虎,还咬了他一口,你把门叫开,我也要进去看看。”
她说话的力气稍微用大了点,就立刻面红耳赤,气喘吁吁,仿佛是珍贵瓷器,一碰就要碎。
女仆看起来凶猛的和老虎一样,然而脑筋很不灵光,小丫头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上前冲着大门用力一锤。
“哐当”一声,大门给砸了个轰隆作响。
陆鸣蝉指着女仆对赵显玉道:“你看她跟徐锰,真是天生一对,两个人要是在被窝里打起来,那才叫好看。”
赵显玉想了想徐锰那一身横肉,再看看女仆孔武有力的臂膀,脑子里做了一番想象,立刻笑出声来。
郑世子在一旁擦了擦汗:“你们家的人呢?”
门被砸的哐当作响,蹲在围墙上吃西瓜的人总算是跳了下来,用了点巧劲,就将这位女壮士给按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