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冬——和琼木蓝
时间:2022-01-20 09:10:39

  他撂开帘布,走了进去,牧愿紧跟其后,秦薄星解释道:“这是照大头贴的机器,我们照几张照片。”
  牧愿眨了眨眼。
  “怎么?你不愿意?”他故意逗她。
  “那……倒也没有。”牧愿说得扭捏,和平常大不一样。
  小姑娘有些害羞,总要顾着点小姑娘的脸面,秦薄星忍笑不再逗弄她了。
  他在机器上一顿操作,牧愿看了会儿,“你怎么想起照相,手机其实也可以啊。”
  “我有手机,你有吗?”秦薄星调好了合适的背景,“况且,手机像素不行拍出来太模糊了,相机又没这个便利。”
  两人拍了十张照片,大部分都是合照。秦薄星挑挑拣拣分了五张给牧愿,自己也留了五张。牧愿走出店门,趁着秦薄星跟老板说话的空当,自己翻了几下照片,分配的还挺合理。唯二的单人照都是他自己,不过这安排她喜欢。
  “今天奶奶过来还是爷爷过来?”牧愿沿着马路边走着,街道沿途清冷,人影寥落。
  “那肯定是一家之主来啊。”秦薄星和她说话总是有些贫。
  “那你刚在教室里一直陪着她啊?”
  绕了这大半圈子秦薄星终于听明白了小姑娘言下之意。
  “没有。”他瞥瞥她表情。
  “那怎么没见你在篮球场?”牧愿小心地偷看他一眼。
  正好就对上了秦薄星的目光,她欻的一下转过头去。
  秦薄星就吃吃地笑,“因为我满学校找你去了。”
  “瞎说。”牧愿知道他在哄她。
  学校虽然大,但能去的地方只有那么些,哪需要花那么长时间找人。
  秦薄星借机又摸了一把小姑娘的头,声音温柔,“骗你的。”
  那事他本就不想瞒她,他们之间没必要为这些不必要的事闹误会。他将事情一说,牧愿心一凛,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秦薄星,确认他没受伤才有心情和他说笑。
  “鉴于你主动坦白,我就从宽对待。”女生眉眼映着背后金色日光,笑得酒窝浅浅。
  男生故意问她,“我都被人找上门来,差点被打了,合着还是我的错啊?”
  他伸手点了一下小姑娘额头,眼里笑意点点,“真是个没良心的,都不知道心疼人!”
  “那还不是你招蜂引蝶惹得祸啊。”小姑娘撇撇嘴,她那一副“我都不跟你计较了”的表情引得秦薄星失笑。
 
 
  031
  牧愿回到教室外,就看到很多同学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这些视线或明或暗,或直接或含蓄,但都掩盖不住他们看 八卦的实质。
  这个时候已经是家长会的尾声了。学校有规定,学生得和家长一起离开。毕竟家长会空出的闲余时间严格意义上算不上法定的节假日,一旦学生在此期间出现任何安全事故,学校是承担不起的。
  两个小时的家长会,学生估摸着时间,大都是掐着点回来。也有那么几个回来的得早,教室里的一些情况就知道了。
  有和牧愿关系不错的同学朝她走来,附耳小声地说明了原委。牧愿听完脸上也没异色,倒让其他学生更不敢当着当事人的面前妄议什么。实在是牧愿的不好惹和她的漂亮都是出了名的。
  吃软怕硬是人的劣根性,源于生活的经历牧愿早就吃透了这一点。之前和伍一雯对上的那件事多少都给牧愿立了威,不然光凭牧愿的漂亮和成绩不好这两点都可以成为同学之间光明正大的攻讦的地方。
  那同学给牧愿一说也是希望她心里有个数。牧愿谢过她的好意,就静静地候在一旁,等着家长会结束。气氛募地变得沉闷压抑,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学生故作无事地谈论其他。
  牧关出来,带着牧愿先走一步。这些家长都是爸爸妈妈级别的,年龄不在一个层次,没有什么育儿经验好聊。
  等牧家人一离开,晚走的家长和学生都议论开了。回家路上,李木子妈妈有些叹息地道:“你同桌看起来活泼阳光的很,没想到有那么可怜的身世。”
  严锋爸爸接句道:“谁说不是呢。”
  杨缙妈妈也应声地点了点头。
  李家严家杨家回家的路线一致,因此结伴同行。
  李木子严锋杨缙三人都是懵圈的,相互对视了一眼。篮球比赛结束的晚,他们赶回来的时候人都走了大半。几位家长在教室等了许久,几人还因此遭了骂。
  李木子问:“哎,妈,不是,您是怎么知道的啊?” 牧愿的身世因为伍一雯那事闹得在他们也只有传闻,并没有确切的实证,碍于牧愿,这些事很多人都不敢拿到明面上说。
  李妈妈回:“你们班主任家长会上当众说的啊。”
  李木子心里万马奔腾呼啸而过,要不是长辈在场,她可能脏话都出口了。
  严锋看到她脸都气红了,还没等他问具体情况,李妈妈诧异地看向李木子,“怎么了,你怎么给气成这样?”
  家长不知道内情,这三个却知道牧愿和温宏之间存在矛盾,但具体是什么问题,牧愿没说,他们自然不好凭着直观感受的事拿出来乱说。
  杨缙只能问他妈:“班主任是怎么说的?”
  三孩子脸上表情都有些不对劲,几位家长都有些不明所以。
  杨妈妈微微思索了一下,才道:“你们老师还真没说什么,说起来还是好意。因为牧愿同学这次月考进步不小,轮到牧老爷子发言时,他还重点夸奖了牧老爷子在牧愿成长过程中付出的艰辛,说他既当爹又当妈的把孩子能培养到这个地步着实不容易。”
  三人听完脸上都是一副吃了SHI的表情,原来还能这么玩啊。看着恍然不觉有问题的三位家长,三人第一次才意会到什么是杀人不见血的阳谋,脏,太脏了!
  本来班里的同学都是将信将疑的 ,这下好了嘛,他这么一说,就坐实了这件本该是传闻的事了。
  杨缙用一副难言的表情问他妈:”您真觉得这没问题吗?如果换成您处于牧愿那个位置,您希望别人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些事吗?”
  这些用善意外表包裹着的恶意,迷惑着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当事人却直面着这些如鲠在喉的疼痛,简直防不胜防。
  杨妈妈一愣,其他两位家长脚步也是一顿,这顷刻的几秒,那些杨缙他们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影响,这几位在社会上翻滚过的成人立马了然于心。
  “设身处地”,都知道有这么一个词,可事不临到自己头上,都会忘记。
  半晌,严锋爸爸低声了一句,“你们这班主任德行不够。”为人为师的品行都缺了那么点。
  其他两位家长默然。
  牧关一路上都没话,到了家就开始抽烟。牧愿看了他好几眼。四五点日头高悬,也没到做饭的时候,她搬了一个小木凳过来,坐在牧关一旁,陪着他,也不说话。
  一根烟了,牧关还想掏烟盒时,牧愿制止了他,“阿公 ,医生的交待你都忘了?”
  “我这才一根……”牧关辩解。
  “我看见的情况下是只抽了一根,我没见到的情况呢?”牧愿翻了个白眼,“你是要我检查烟盒吗?”
  牧关没想到小丫头精怪地提前数好他烟盒里的香烟数量。他无话可说,只能讪讪地收起了烟盒。
  “愿愿,要不然我们明年换个学校吧?”老头看着天际漂亮的云彩,这世上还有很多美丽的风景,他的小孙女还没有见过。他不能让这些糟烂的人事耽误了她。
  牧愿一时没说话。她想到了秦薄星,思忖片刻,问道:“那我们去哪里?”
  她以为是要换个城市了,像他们以前一样。
  “去市里。” 牧关老了,他再没有那些时间和精力去重新熟悉一个地方了。故土之所以难离除了深层的恋乡情结外还有外乡人异地扎根的艰难。去了外地,他这个年纪了,再也没能力保护小孙女了。
  况且,牧愿在这里也结交了不少朋友。人总得有个值得的过去可追忆,不然往事回首起来未免太苍凉了点。
  久久,牧愿嗯了一声。
  日子在忙碌中总是无声的,很快就到了期中考。牧愿英语上了轨道之后,秦薄星开始给她补数学。他似乎不想牧愿有一门扯了腿的学科。牧愿隐隐约约明白他没有说出口的心思。
  他希望他们能一直上同一所学校,只有这样,他们以后的人生轨迹才是重合的。人生的变量有很多,当下他只能去把握他能确定的事。
  那时候他们年少不知世事,真的以为眼前即永远。
  难得牧愿出门的时候,牧关在家。这段时间,牧关身体一直有些小问题不是很舒服,上门的私活也停了。他和家具城那边说好了,如果不是太紧要的活,他就在家里制作家具。
  牧关送牧愿出门,叮嘱她,“考试还是那老三样:不要紧张;先审卷,捡容易的先写;尽力就好,不要太考虑结果。”
  “知道了知道了,您每次就只会说这几句。”牧愿摸了几下大花,才跟牧关招手挥别。
  牧关看着小丫头走远,一直到身影瞧不见了,才收回视线。他将将迈步回院子,脚步僵住了,等熬过那阵心慌胸闷,他才提步回了屋。
  期中考牧愿考得轻松。可能是被牧愿学习的劲头影响,上次月考家长会结束后,李木子和家里商量要上补习班。李家父母高兴得合不拢嘴,这上赶着的要学□□胜过他们追着赶着逼孩子学习来得强。这不一听说她要学,马上补习班就联系好,那速度快得连反悔的机会都没给她。
  严锋紧跟着李木子步伐,这两人一惯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国庆那会秦薄星虽然只辅导他们一次,但后来篮球场上常遇见,杨缙不知怎的竟主动和人聊起了,这么一来二去,杨缙就借到了秦薄星初一的学习笔记。
  事后,严锋李木子一致认为杨缙是他们几人中最大的腹黑之王。因此在这样有效的准备下,期中考这样一次大型的考试,竟没在他们心里泛起波澜。
  不过许是日子太平静了,老天爷看不过眼。期中考成绩出来分析卷子的时候,九班闹了起来。确切地说,是郝思文终于和杨思宇明面上撕破了脸。
  这事细说起来,还和这次考试有关。周三早读,期中考成绩出来,温宏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相较考前,考后对于学生来说更难熬。毕竟那时候的家长更信奉的是棍棒底下出人才,男孩子考不好吃一顿竹编烤肉了事,女孩子则是言语训斥。
  父母的权威还是响当当的。郝思文在九班属于闹腾的,但临到考试也是乖乖地复习。但谁想,前脚温宏刚当众夸他进步不少,后脚杨思宇就说郝思文考试时作弊了。
  班上顿时一片哗然。
  郝思文不属于常规的那种孩子,其实牧愿也是这种,但可能他是男孩子表现得更外放一点。从他前次就敢当众顶撞温宏就知道规矩对他没用。在他眼里对错明显要比规矩来得重要。
  于是这么一个炮仗当众就炸了,当着温宏的面,他直接将杨思宇骂得找不着北。虽然他言辞过激,可有些话还有些道理。
  “你就是躲在阴沟里的老鼠,成天不走正道。一个学生一天到晚不想着学习,整天就想着害人打小报告,咱班上所有的课代表谁都没你闲,那点时间不留着学习就知道盯着别人,难怪从上次开始成绩就往下跌。”
  郝思文转头对着杨思宇那个方向喷到,这可祸害了他周边同学。大家四处避让,就怕他唾沫星子溅到脸上。
  他还算有数,没在这么正式场合放飞自己的语言,没说出什么脏话来。
  不过就是这样温宏的一张脸也气青了,他伸手喝止道:“住口!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同学!”
  “那他怎么就能这么对自己的同学呢?!他做都敢做了,还不兴我说他两句?”温宏也不知哪儿惹着他了,郝思文连温宏自己也喷了起来。
  温宏脑门气得青筋直蹦,今儿他才算见识到什么叫人外还有人,遇上了郝思文这样的,这牧愿还真算不上刺儿头。
  那头郝思文也气上心头,嘴上也刹不住了,他继续对着杨思宇唾沫星子四溅,“从小学开始就养成了打小报告的臭习惯,我看你这种人放到过去准得是汉奸头子,小时候就腌儿坏的,光是我的小报告就让你在老师那儿讨了不少好处吧。现在可倒好直接改成信口雌黄了!你那只眼睛瞧见我抄了?”
  随后郝思文小声嘟囔道:“别以为谁不知道你做得那些恶心的事……”
  郝思文劈里啪啦的一通说,杨思宇本就嘴拙,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反驳他,只反复道:“你胡说八道。”就这么一句话来回颠倒地说。
  好容易郝思文消停了,他嘟囔的那一句偏让杨思宇听见了,杨思宇张嘴就道:“我做什么恶心的事了?!”
  人情绪上头时,本就受不得激,郝思文原也没打算说,这下好了嘛,少年意气这张嘴就来,“你借着英语课代表身份藏了牧愿英语那卷子那事你是怎么说?还有你爸妈给班主任送礼这事你又怎么说?”
 
 
  032
  好了,这下遇到郝思文连续两问,不仅杨思宇傻了温宏傻了,全班同学都傻眼了,这真是惊天大瓜突降啊。
  温宏现在是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事情的走向会是这样,他说什么也不会让郝思文这小子再胡说下去。他看着底下那群学生吃惊中不乏看戏的眼神,真是觉得威严尽扫啊。
  牧愿就看着温宏扔下了一句话直接摔门而出,嗯,老师的牌面也不要了。
  李木子问她,“他是不是让郝思文叫家长?”
  牧愿轻轻嗯了一声。
  “这凭什么啊?”李木子从刚才起这心里的火就一阵接着一阵窜,“那事闹到这个地步怎么就成郝思文一个人错了?!”
  她也不是为郝思文打抱不平,毕竟抄袭的事还没个定论。事实上她是为牧愿不平,没想到杨思宇人品竟然能恶劣到这种程度。
  “你没听郝思文说啊,这杨思宇不是走了班主任的后门了,那各打五十板肯定不能够啊。”严锋转头提醒道。
  眼下九班已然嗡嗡声一片,哪有一点晨读的气氛。连隔壁八班的班主任都出来看情况。
  “你也别气,牧愿委屈我们都知道。这事到底怎么样还不好说。”杨缙转身也插入了对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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