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相亲时代[出书版]——张丽韵
时间:2022-01-22 08:25:12

  “别挂,有事。我承包了一家杂志社,最近买了个书号,搞了几套教辅书,想让你帮帮忙,做做推广。”
  “我一个普通语文老师能做什么,你找别人去吧。”
  “跟我还见外呢!你不是刚当上你们级语文教研组的组长吗?再说了,你们校长不是你初中的班主任吗?以前我还见过呢!你能不能帮忙引荐一下,有熟人好说话。”他利用起人来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含糊。
  “对不起,现在‘一费制’控制得很严,我是无能为力的。你自己想办法吧。”陈绒挂掉电话后心里有些发寒,男人真是可怕,事业和前途永远是第一位,为了这些,他能舍弃所有的脸面。
  丁恪却不是这样的人,他直率、坦诚,有着男子汉的尊严,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的谄媚和虚伪。
  王涛的个性一点也没有变,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两天后,陈绒接到周校长的电话,让她到学校附近的“上海人家”饭店吃饭。
  陈绒有些奇怪,自己不是搞行政的,领导们的饭局基本上没有自己的份,况且现在是上课时间,周校长怎么会想到喊自己呢?
  陈绒满心疑惑地跟数学老师交代了一下,就匆匆赶到了饭店。迎宾小姐把她引到包间,门一开,周校长就招呼道:“小绒,来,坐这里来。”陈绒朝他的方向看去,周校长旁边坐的竟然是王涛。
  学校的其他一些领导也在,陈绒点了个头算打招呼,最后也无奈地和王涛点了点头。王涛红光满面,穿着一套笔挺的西装,袖子卷起来了,眼睛因为酒精的作用而发红。
  “你和王涛是老朋友了,今天他做东,你不来可不行哦!”周校长看起来很高兴。对王涛的手段陈绒是了解的,他讨好别人的本领不比他追女人的本领弱。
  王涛显然已经打通了学校领导的关系,他和周校长、教导处王主任谈笑自如,俨然是多年的老朋友。
  既来之则安之,陈绒只好在王涛旁边坐下。喝饮料,吃菜,她只管把自己喂饱。
  “小绒,可不能只吃菜啊,你代我敬敬你老朋友。小陈不错,年轻有为啊。”周校长开始劝酒。
  陈绒是最反感这一套的,但是周校长让喝,她也不能一口拒绝。陈绒只好站起来,冲着王涛说:“王总,祝你财源滚滚。”
  王涛很豪爽地一口气喝掉,面不改色,然后笑嘻嘻地看着陈绒。陈绒是不能喝白酒的,犹豫了一下,还是举杯要把杯子里的酒一口气喝完。
  这时,王涛却从她手里拿过了酒杯:“我知道小绒不能喝酒,我代她喝了。”
  “不行,不行!”
  “王总真够怜香惜玉的!”
  ……
  酒桌上的人开始起哄。
  王涛对这样的效果很满意,笑眯眯地一口就把陈绒的酒喝完。旁边的人又往他酒杯里倒酒,王涛因为这个代酒的举动,被连罚了三杯。
  陈绒知道王涛是故意的,他特意制造出一种暧昧的气氛。陈绒有被利用的感觉,心里很不爽。
  周校长很高兴,王涛一直没有提书的事情,直到散席。
  临走时,周校长却喊住陈绒:“小绒,王涛喝多了,你负责送他回家吧。”
  “周校长,我晚上还有课呢!”陈绒晚上确实有课,为了送这个男人而不去上课,她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我找人代你上,你先把王总送回去,可不能让他开车啊!”
  王涛的确喝了很多,脸色有些白。他是开车来的,陈绒虽然有驾照,但也不敢开车上路,犹豫了半天,还是让王涛把车停到了学校,然后帮他打了出租车。陈绒站在车外,替他关了门,转身要走,车里却传来王涛的声音:“小绒,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王涛来学校的频率很高,陈绒经常能看到他出入周校长的办公室,有时是一个人来,有时是和教育局的人一起来。听说现在出版商只有做教辅书才赚钱,王涛当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在陈绒眼里,王涛是个典型的投机主义者。对于这样的投机主义者,陈绒是敬而远之的,偶尔遇见了,也只是点个头。她实在不想和王涛再有一点点的牵连,这个人留在陈绒心里的除了伤害还是伤害。
  王涛却主动地来找过陈绒很多次,在他第五次来找陈绒的时候,陈绒几乎怒不可遏。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啊,我来找你只想请你喝点东西。”
  “就这么简单吗?好啊,我今天就跟你去喝东西,但你保证,你以后再也不要来烦我。”陈绒近乎歇斯底里。
  看着她发狂的样子,王涛非但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这么多年了,你一点也没变。”陈绒冷笑着接过话题来:“是没变,非但没变坏,还更好了!”王涛笑着摸摸下巴,这是他的一贯动作,得意时的表现。
  在他开车载陈绒到洪武路的一家茶社的路上时,陈绒忽然觉得自己上了王涛的当。他时而看看她,脸上全是胜利者的微笑。陈绒转过头去不看他,骨子里却恨得牙痒痒的。
  下车的时候,陈绒在路上看到了救星。这个救星是陆鸣凯。他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对陈绒来讲,都是再合适不过了。当时,他正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和一名女记者在路上采访。看起来,这里刚刚发生了一起车祸。
  “陆鸣凯,陆鸣凯!”陈绒下车,在马路对面喊他。
  他终于看到她,挥了挥手,把摄像机放到采访车上,穿过马路,跑到陈绒身边。这一系列动作在陈绒眼里是那么的流畅舒服,令陈绒的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
  第一次见面时陈绒觉得他再普通不过,但现在看起来,陆鸣凯还是一个很精神的男人。
  “干吗呢,不上班,到处乱跑。”他笑嘻嘻的,和车里的王涛也打个招呼。
  “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去喝茶。”
  “方便吗?”他看看陈绒,又看看王涛。
  陈绒转过身去,对王涛说:“介绍一下,我男朋友,陆鸣凯。”
  陆鸣凯有些吃惊,他看看陈绒,又看看王涛,不明白陈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继而好像又明白了什么,对王涛伸出手:“你好,陆鸣凯!”
  三个人坐到了茶社。王涛断然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陆鸣凯来,脸上没了刚才的得意,灰蒙蒙的,像要下雨的六月天。
  陈绒暗自得意,对陆鸣凯的“雪中送炭”非常感激。在这种氛围中,陆鸣凯倒也无所谓,依然谈笑风生的,全然不顾王涛的失意和陈绒的得意。
  王涛还是知趣的,接了电话后,就找了个台阶下,半途脱了身,还大方地替他们买了单,又叫了些茶点。
  “我今天充当了一个什么角色啊?”等王涛走了,陆鸣凯问道。
  “呵呵,对不起,今天谢谢你帮忙啊。”陈绒觉得用陆鸣凯做幌子,确实有点对不住他。
  陆鸣凯倒乐了起来,说:“没事,电视里不都这样吗?女主人公先拿男主人公做幌子,到后来还真的就成了,说不定我们也会这样的。”
  陈绒笑了起来:“那是电视。现实生活中哪有这样的事情,今天是个巧合而已。”
  “艺术来源于生活嘛,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可能的。”陆鸣凯毫不放松。
  “我有男朋友了。”陈绒喝了口茶,淡淡的茶香。
  “哦?那怎么还来相亲呢?”
  “一言难尽啊,呵呵。不说我了,说说你吧!”
  “我没什么好说啊,我倒是觉得你的故事比我多。”他看着陈绒。
  “故事多的女人,在别人眼里肯定不是好女人,你还是离我远点哦。”
  “原则上讲,我是希望我未来的老婆能单纯些,但是缘分来的时候,想挡也挡不住。”
  缘分,这个以报道事实为职业的男人,却跟她谈起了缘分。他相信缘分吗?什么是缘分呢?陈绒看着他,一时竟觉得有种似有似无的温暖。
 
 
第七章 
  王涛倒是真的帮了陆鸣凯一个大忙,因为那一次的偶遇,陈绒和陆鸣凯成了朋友。不是恋人,只是朋友。
  七点档的新闻里经常会出现陆鸣凯的身影,陈母每次见他都特别兴奋,一会儿说他长得好,一会儿说他采访得多么精辟。真是应了那句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陈绒好奇地问她:“你消息挺灵通的嘛,怎么知道陆鸣凯的啊?”
  “你老妈一颗心都搁在你身上了,你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的,你妈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陈母一脸的得意。
  “你不会整天都监视我吧?我可不想走到哪都有双眼睛盯着我。”
  “何止你妈盯着你,盯着你的人多呢。你都快30了,单身女人不好过啊。”父亲在旁边插嘴。
  妈妈非常赞同父亲的话,对于女儿的婚姻,他们是不谋而合地一致。
  在陈绒眼里,父母的婚姻应该是幸福的,他们很少吵架,爸爸对妈妈是百依百顺。可是,她总觉得,父辈们温吞水一样平淡的婚姻多少有点乏味。像他们这样,几十年对着一个人,连架都不吵,哪来的激情和感觉。
  陈绒晚上又照例打电话给丁恪,丁恪的喉咙更加嘶哑了。冬天的西藏,又冷又燥,虽然有暖气,但是因为训练时要喊口令,丁恪还是把嗓子弄得“惨不忍听”。
  “你自己注意点,别弄坏了声带。”
  “你自己也要小心点,听说老师的职业病就是咽炎,你声音这么好听,可别弄坏了嗓子。”
  “什么时候也会奉承人了呀!”
  丁恪呵呵地笑起来,这笑声纯净得如一潭水,总让陈绒感到舒畅。
  “我想你了,你来吧。”丁恪低低地说,这是他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以往,他总是克制着自己,不让陈绒觉得自己被儿女情长拖累住。
  “我也想你,可是我走不了。你找一个女人吧,我总不能一直拖累你。”说出这样的话,连陈绒自己都吃了一惊。让丁恪找一个女人,这是她的心声吗?
  “你这么想啊?其实,现在倒有人在给我介绍呢。”
  “是吗,你们见面了吗?”陈绒心里一颤。
  “被政委押着见了一次,可是总找不到和你在一起时的感觉。她一个人带了一个女儿,挺不容易。”他缓缓地说,陈绒安静地听着,忽然觉得和丁恪的感情快走到尽头了。丁恪是实在的,他需要一个实在的女人,一份实在的生活。
  “长得漂亮吗?”陈绒问他。
  “西藏的女人,就这个样子。能干,很实在。她是我们部队医院的军医,她丈夫是我的战友,在执勤的时候牺牲了。”
  “战友的妻子?是不是有阶级感情在里面啊,不会是为了战友情吧。”
  “你胡说什么!我和他是战友,他牺牲是为了谁?他的妻子和儿女,即便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也应该帮助她的!”丁恪的声音告诉陈绒,他真的生气了,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亵渎他的战友和他的部队。
  “那你就帮她吧,别把自己也搭进去了。”陈绒明知道错了,可是还嘴硬,不愿承认自己小心眼。
  那头竟然兀自挂了电话,陈绒愣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挂她电话。我做了什么?听着电话里的忙音,陈绒的心也沉了下去。
  陈绒愣了半晌,再打过去,接电话的却是雷雷。
  “雷雷,还没睡觉吗?”听到雷雷的声音,陈绒立刻没了火气。
  “你是谁啊?”雷雷天真地问。
  “我是你小绒阿姨啊,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啊?”陈绒有些失望,觉得雷雷有点辜负她的心。
  “小绒阿姨,你在哪里啊?”雷雷听到陈绒的名字,缓过神来,声音变得欢喜雀跃。
  “我在南京。阿姨想你了,你来看阿姨吧!”
  “嗯,可是我要和丫丫玩,不能来看你啊。”雷雷为难地说。
  陈绒忍俊不禁:“丫丫是谁啊,是雷雷的朋友吗?雷雷有好朋友了啊?”
  雷雷很高兴有人把丫丫说成是他的朋友,他自豪地说:“丫丫是我的小妹妹,她是金霞阿姨的小宝贝,也是我的。”
  金霞阿姨?女人的敏感让陈绒把雷雷嘴里的金霞阿姨和同丁恪相亲的女人自然地联系在一起。丫丫是雷雷的妹妹,那金霞是什么人,是雷雷的妈妈,丁恪的妻子吗?陈绒固执地把他们的关系扯在一起。
  陈绒的泪水夺眶而出,丁恪在此时接过了雷雷的电话。
  “小绒吗,刚才我脾气不好,不该挂你电话,你不要生气。”他已经后悔刚才的冲动,向她道歉了。
  “哥哥妹妹的都喊上了,还藏着掖着干什么?!你还是和你的金霞过日子去吧!”女人固执的时候,什么也改变不了,陈绒完全不理会丁恪的道歉,开始冲他歇斯底里地喊。
  “你又怎么了?”他愕然,又有些不平。“小绒,不要把我想成是脚踏两只船的男人,我是一心一意对你的,绝不会和金霞有任何关系。”
  “算了吧,你和我有什么关系?只不过上了一次床而已。还是别让我耽误你了,丁团长。你还是和你的金霞哥哥妹妹去吧!”陈绒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胡言乱语了一通后,砰地挂了电话,把自己狠狠地摔在床上。
  这一夜,陈绒彻底失眠了。她的脑海里不停盘旋着自己究竟该怎么办?去西藏,和丁恪结婚?离开丁恪,让他和别人结婚?这两种选择都让她不寒而栗。去西藏,就等于近十年的努力白费了。学生、父母,该给他们怎样的交代?可是,一想到丁恪和别的女人结婚,陈绒又被妒火烧得难受。
  第二天,丁恪就发来手机短信,是求和的短信。陈绒知道昨天是自己不对,早就原谅了他,可内心里还是多了些芥蒂。
  下雪了,这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下得不大,但雪点子夹在雨点子里,硬硬地砸在脸上,生疼。陈绒用力地蹬着自行车,迎着风雪,忽然感觉有点凄凉。一辆小车小心翼翼地从陈绒身边滑过,车主是个女孩,不算很漂亮。看看车身,是一辆马自达6,陈绒喜欢的车型。
  陈绒忽然羡慕起那女孩,觉得有车真好,有车的生活就是优雅和便捷,像广告里说的那样,有车改变生活。有一辆奇瑞qq也好啊,无论怎样,四个轮子的总比两个轮子的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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