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和林虎都希望这个过程能尽量地长一点，以至于后来舔不及，一些冰棒水流到了手上、滴到了衣裳上。
两个人将流了冰棒水的手掌和衣裳上滴了冰棒水的地方舔了一遍后，都将冰棒棍含在嘴里不舍得丢，但又怕挨打，几经权衡后不得不将冰棒棍扔进林子的水谭里。
可是由于嘴角、手掌和衣裳上残留有冰棒的香味，小虎和林虎的罪行暴露了，两人都挨了毛竹丫，小腿上起了很多血丝杠杠。
4个月后，德绍养的鸭苗长成了成鸭，100只鸭苗只存活了93只，丢了4只，晚上鸭苗挤在一起被踩死了3只，已经有鸭下蛋了，多的时候早上可以捡到十来个，少的时候能捡到四五个。
德绍盘算着待二季稻收割后，这些鸭将全部开栏下蛋了，年底前还鸭苗的钱估计不成问题，明年就可净赚钱了。
家里有20多亩田，除去要交的公粮和一家人的口粮外，稻谷足够它们吃，养鸭总比卖余粮划得来些。
第37章 故人来访
至于放鸭人工，德绍是不计算在内的，不养鸭也一样把日子过了，况且放鸭不用肩挑不用背扛，轻松得很，家里忙起来，80多岁的志焰可以一边放牛一边放鸭。
相比德绍养鸭，兰香带着建英连英种菜烧食养猪似乎还要划得来一些。
过年前，6头猪除留一头做自家的年猪外，其余5头全部出栏，除去还上的猪崽钱外还剩200多块钱。
不过德绍对此很不屑，他说：“你们几个就是眼孔浅，明年我不用花鸭苗的钱，而你们还要花钱买猪崽，明年我放鸭、放网、装「鱼床」，保证一个抵你们三个！”
建英说：“爸，你别吹牛，今年只养了6头猪，明年多抓几个猪崽，你还是比不赢。”
“对，妈，你明年抓10个猪崽，一个猪栏放一个，余屋里连关鸭子的地方都不留，到时看看怎么比！”连英笑着说。德绍和兰香建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绍呢，咦，日子过得快活哟！”正在一家人被连英的话逗得忍不住笑起来时，大门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对于这个声音，德绍听着似熟非熟的，他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用力地回忆着。
就在德绍快要反应过来时，那个说话的人已经走进门了，后面跟着上市乡的陈书记，上市革委会撤消后，陈主任当了乡里的书记。
“咦，怎么是你？”德绍惊奇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快步地迎上前来。
“没想到吧？姬德绍同志！”他伸过手来要和德绍握手。
“没想到！”德绍的两只手和他的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两个人都很激动。
“嘿，绍呢，还不快点招呼林书记坐下来？兰呢，快点去斟水泡茶呀，呆着干什么？”
陈书记看到林书记和德绍两个人握着手不松开，眼眶里已经泛泪光了，赶紧站出来说话解围。兰香和其他人完全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场面搞懵了。
几年前和德绍一起被关在阴暗陕小的谷仓里，在大热天被逼着穿絮袄烤火桶的那个人，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经陈书记介绍后，德绍反应过来，赶紧招呼林书记和陈书记坐，随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斟水倒茶的事，把兰香难住了。上次那班人把家里的茶杯全都摔得粉碎了，这几年添置生活用品，总把钱挤向置办急需的物件，只要能应付得过去的和不着急用的，就将就凑合着，连那半截水缸都还拖着没有换，怎么可能轮到茶杯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上来呢？
“没想到呀，你的骨头那么硬！”林书记说。
“书记呢，如果当时骨头不硬点的话，早就去见阎王爷了哟，哪里有我们今天的见面哟！还好和你关在一起！”
自从谷仓里出来后，德绍就再也没有得到过他的消息，连的他的死活都不知道，更不可能知道他当了书记。
“是啊！还好和你关在一起！”林书记也感叹道，“那种情况下我们两个有一个顶不住，可能另一个也垮了。”
听着林书记和德绍的对话，陈书记完全插不上话，于是起来散烟，林书记接了，德绍没接，德绍要抽旱烟才过瘾。
陈书记给林书记点了烟后，见兰香还没有端茶上来，转身去了家背，看到锅沿上摆着四个粗碗，两个大一点、两个稍小一点，四个碗里都放了茶叶，兰香提着热水瓶没主意是往大碗里斟水，还是往稍小一点的碗里斟水。
陈书记不明白怎么回事，走过去看那锅灶旁边那半截水缸恍然大悟，于是对兰香说：“随便哪个碗都行，斟吧，没事。”「哦！」兰香应了一声还是没注意斟。
陈书记抢过热水瓶往两个大碗里斟水，水斟好后，把热水瓶递给兰香，端着两碗茶水过堂前来对林书记说：“来，林书记，尝一下他家的粗碗清茶。”
“好，上市的茶是不错的。”林书记接一碗来喝了一口，“绍呢，你家分到多少茶山？”
“24亩。”德绍回答道。
“24亩，这么多！”林书记又喝了一口茶，接着问，「能忙得过来吗？这茶是你做的吗」。
“能应付得过来，我不做茶，做茶是我家兰呢带着两个大女的事。怎么样？做得如何？”德绍没有喝茶，而是用力地吸了一口旱烟。
“做得很好，清香甘甜。你怎么不帮着一起做茶呢？”林书记好奇地问道，“采茶和夏收夏种是一样的，都要全家一齐上阵呢。”
“我采茶慢，做茶嘛，锅沿头有她们三个挤在一起就差不多了，我就去干点其它的事。”德绍吐了一口旱烟后说。
“林书记，向你汇报一下，绍呢抓副业抓得很好，养猪养鸭，活络得很呢！”陈书记接过兰香给他端来一碗茶，继续说，“晚上他要下河弄鱼，没工夫做茶。”
“哦，不得了，绍呢，看来你不仅骨头硬，还脑筋好。”林书记把茶碗放在桌子上说，“走，绍呢，带我们参观一下你的家。”
“哎呀，两个破屋壳，没有什么好看的。”德绍有点犹豫，不过林书记和陈书记已经起了身，陈书记领着林书记往厨房走了，德绍赶紧放下烟筒，跟了上去。
陈书记先带林书记看了厨房里的那半截水缸，顺便向林书记汇报了德绍遭打击报复及相关的处理情况，然后带林书记简单地看了德绍家的两个主屋，最后带林书记去看德绍家的余屋。
“哎呀，余屋里关猪关鸭，臭哄哄的，有什么好看的哟？”德绍想拦下陈书记和林书记。
“咦，绍呢，没有臭哪来的香呀，猪肉、鸭子和这些臭味是分不开的。”
林书记上前把余屋的门推开了（婺源话管「蛋」叫「子」，如鸡子、鸭子分别指鸡蛋、鸭蛋）。
“哟，这个余屋不小呢。”林书记推开门后看到里面的样子，“有多少个猪栏？”
“10个。”德绍回答道。
“10个，那至少可以养20头猪了，你目前养了多少头？”林书记转过身来问德绍。
第38章 起初打算
“去年养了6头猪，喏，除了这一头留作年猪外，其余5头前几天都出栏了。”德绍指着栏里还剩下的那一头猪说。
“这头猪喂得不错，是吃生食还是熟食？哪里来那么多猪食呢？”林书记问得很仔细。
“烧食给它们吃的……”德绍说，“我开荒了两个菜园，种红薯、篱笆菜、芥菜给它们吃。”
“哦，这个是关鸭的吧？养了多少只？”林书记来到余屋的南头。
“是关鸭的，抓了100只鸭苗，损了7只。”德绍一边回答林书记，一边打开余屋南头的侧门，示意林书记和陈书记往外走。
“93只鸭，一天生多少个子、吃多少斤谷呢？”
林书记站在关鸭的猪栏前没有挪步子问道。陈书记陪着他。
“割二季前一点，刚开栏生子，现在每天有40个上下；喂谷没有定数，反正用这个簸箕铲，生子季大半箕，不生子时小半箕，五六斤、七八斤、十来斤都有，这个讲不一定。”德绍说完取下挂在余屋土墙上的那个簸箕来给林书记看。
“林书记，我们再去看一下他家那个菜园吧，就是我们来时经过的那个。”陈书记向林书记建议。
“哦，是吧，那是他家的？刚刚没留意，走，去看看。”林书记一边往外走，一边算，“40个子卖4块钱，七八斤谷1块多一点点，一天含人工在内差不多赚3块，一年有一半左右时间鸭不生子，平均下来一天赚1块5，考虑到生子旺的时候每天至少有70个子吧，这样算来，平均一天应该可赚2块钱。嗯，不错！”陈书记也跟着出了余屋。
德绍带他们两个到那个菜园里转了一圈，顺便说了下平那个坟时，给它烧纸敬酒的情景，引得林书记和陈书记「哈哈」大笑起来。
“绍呢，你既是个坚强的革命者，又是个幽默的迷信者，还是一个有头脑的经济建设先锋。哈哈。”林书记笑着说，“陈书记，我今天本来是拜访朋友的，结果得了意想不到的大收获，你说是吧。”
“是的，林书记，这一趟走得值！”陈书记说。
“绍呢，今天县里开会，开完会后，我向陈书记打听你的下落，没想到你们两个是老相识，所以我就让他带路来看你。
路上，陈书记跟我介绍了这些年发生在你身上的事，特别近几年来你遭受到的各种不公和打击。
一路上我边听边想，感觉你真不容易、真了不起！经过参观之后，我觉得你让人佩服、让人感动，值得我和陈书记好好学习！”林书记说。
“咦，书记呢，你就不要笑话我了。我是一个尽力量糊生活的没本事的粗人。”德绍被林书记说得不好意思起来。
“绍呢，你不要谦虚，你抓副业的办法很好，我们现在很多人思想放不开，看不到这一点，更迈不开步子，你这个头带得很好。说说看，下步还有什么打算。”林书记接着说，“陈书记，我们现在正愁找不到这样的人呢，你看原来就在眼前。”
“是的，林书记，之前我只听说他养猪养鸭打鱼，但没想到他弄得这么好。”陈书记说。
“打算？目前还没有想好，不过明年肯定要多抓几个猪崽，再买点鸭苗来，放几十只是一根竹梢，放100多只也是一根竹梢。另外，如果忙得过来的话，要多养点鸡，鸡子比鸭子要好卖一些。”德绍说。
“好！好！非常好的设想！”林书记听了之后很高兴，禁不住叫好，然后转过头来对陈书记说：“去年县里传达学习中央关于当前农村经济政策若干问题的文件精神，决定组织和发展农村专业户、重点户和农民联合体等，鼓励勤劳致富。陈书记，你还记得吗？”
“林书记，我记得的！”陈书记说。
“那好，我看你们考察研究一下，摸个底，一个是看上市乡还有没有像绍呢这样搞得好的或是比他搞还要好的人家；
另一个呢，就是要加强对他们支持和帮助；
还有一个呢，就是做好引导，让大家都来学习他们，把副业搞好增加收入。你说呢？”林书记对陈书记说。
“好的，我回去后就着手开展这项工作，一定抓好落实。”陈书记说。
德绍留林书记和陈书记在他家吃饭，但两人都没有留下来，林书记要赶回县里，陈书记要赶回乡里安排工作。
“绍呢，再见！”林书记和德绍握手告别，“当时你走了后，我完全想不到我们还能再见面，见到你真高兴！”
“是啊，完全料想不到！我说你们就在家里吃一口再走，兰呢已经烧燃锅了。”德绍再一次挽留他们。
“不啦，今天真的有事，因为之前没想到有这一趟，听陈书记一说，我急匆匆地就来了，所以得马上赶回去。
你放心，你这里我肯定还要来，而且还要经常来。不仅如此，我还要把你也请到我家里去坐坐、聊聊。”林书记说。
过完年，正月初七、初八，是阔嘴旺的儿子家宝结婚办喜宴的日子，生产队改村民小组时，阔嘴旺当上了河边村村民小组的第一届组长，不过人们都不叫他组长，而是叫他村长。
兰香在年前就去贺喜了，贺礼和那年六旺结婚时的贺礼一样，一个「红双喜」字的脸盆，再加一张毛巾、一对牙刷、一支牙膏。
初五，阔嘴旺上门来请德绍去帮他杀猪，德绍满口答应，兰香也去帮他家切菜洗菜洗碗打杂。
家宝的对象是海富帮忙从老家江湾那边介绍过来的。海富和老湾一样都是江湾修水库时移民过来的，不过移民之前，他们两个不在一个村，互相不认识。
家宝结婚办喜宴的管账先生是六旺。六旺参选村民小组长，可是又没选上，不过当阔嘴旺请他来帮忙管账时，他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第39章 迈开步子
林书记没有食言，年前和年后都来了一次德绍家，两次都在德绍家里吃的午饭，和德绍回忆往事、畅谈未来。
正月初十，林书记把德绍接到他家里去吃了一顿饭，德绍给他带了一些清明果、粽子和籽糕去。
林书记告诉德绍他到广东去参观过，那边养猪场给猪栏打上水泥地，给猪喂生食，他还跟德绍讲了一些他参观过的养鸡场、养鸭场的情况。德绍走时，林书记送给他一株栀子花。
婺源地处赣东北、乐安江上游，与皖、浙两省交界；
四面环山，西北部是大鄣山、东北部是浙岭与石耳山、西部是大游山、南面则与三清山相接，县域面积不到3000平方公里，山多林密，水网交织，山地、丘陵占总面积的80%以上，因而很早就有「八分半山一分田，半分水路和庄园」的流传。
自秦汉以来很多中原氏族为了躲避战乱，陆续迁入了婺源这个地处偏僻的山乡。
北风南渐，吹遍婺源的山川田土，诗书风雅与田园牧歌水乳交融，演生出一种与众不同的、超凡脱俗的人文形态，生生不息，孕育了鼎盛文风，到宋以后愈发壮观，被誉为「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江南曲阜」「书乡」。
朱熹、齐彦槐、詹天佑、程门雪、金庸等人身上都流淌着根植于这里的文化血脉。
婺源不仅文风鼎盛、贤俊广众，在商贾领域同样人才济济、出类拔萃，这里的人很早就把优质的绿茶、木材、徽墨、砚台等运到外地换回丰厚的报酬，是徽州商帮的一支重要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