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乡村爱情
有一次东蓉在家，却好长时间没到门口来，直到二虎把脖子都仰酸了，她才来到那颗枣树下洗头发。
“哈哈，你刚刚肯定躲在家里吃烟！”二虎停下耘田的脚，站下来笑着问东蓉。
“吃烟？又不鬼寻到你了，我一个女人家吃什么烟？”东蓉一边蹲下来洗头发，一边答道。
“女人家吃烟有什么古怪呢？你还不承认，我刚刚看到你家屋背后一直在往外冒烟呢，你一出来，那烟就没有了。”二虎说着也动脚耘起田来。
“哈哈！”东蓉的笑声像银铃般清脆，“你个不掇榫的鬼，净讲一些不没者也的话，那是我在烧水，准备洗头发！”
“哦，原来是烧水嗦，哎呀，你们女人家真麻烦。一脑头发还要专门来洗，又多事又洗不干净。”
二虎加快了脚下耘田的速度，“你看我们男人多好，「咕咚」一声，跳到河里，浑身上下都洗得干干净净的，多干脆多舒服呀！”
“你那把烂嘴没话嚼得哈，女人家有女人家的事，这个可以比得吗？”东蓉回道。
“男人当然是女人比不得的。”二虎快耘到东蓉家枣树底了。
“嘿，我听你讲话的口气，好像女人要低级点一样。”东蓉听了很不服气，“你没听到讲过男女各半边天呀？”
“那是骗人的，给你们女人戴高帽，女人喜欢听好的，所以才编些话来把你们捧得高一点，让你们高高兴兴的。”二虎笑了笑说，“这哪里能当真呢？你说女人挑又挑不赢、抬也抬不赢，打架更打不赢，怎么顶半边天？”
“像你这样说，男人这么厉害，这世上就可以不要女人喽！既然女人那么没本事，那为什么男人还要编些话来讨好女人呢，哈哈！
说明女人还是要厉害些，男人不得不讨好她们，用你个死脑壳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呢，嘿嘿！”东蓉说完很得意地笑起来。
“看吧，你不懂了吧。这个不叫讨好，就像大人哄小孩一样，男人是在哄你们，逗你们开心，这个和讨好不一样，是两码事呢。”
二虎终于耘到东蓉家枣树底了，站在那里看着东蓉洗头发。
“那你也不想想，男人为什么要哄女人、逗女人开心呢，我看你痴咚咚的，是不明白不过来哟！”
东蓉抬起头来看了二虎一眼，“嘿，你看你人都木在那里了，连田都不知道耘了吧。哈哈！”
“这几丛禾，早一会儿耘，晚一会儿耘都不要紧喽……”二虎被东蓉说得不得不动下脚耘田，“我看要紧的是，怎么把天下人都知道的道理，告诉你这个蒙在鼓里的痴鬼。”
“讲我痴？我看你才痴呢！”东蓉洗完一道头发了，起身来，端着脸盆假装着朝二虎泼洗头发的水，二虎吓得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哈哈，你刚刚不是讲男人有多么多么地厉害的吗？怎么连一点水都怕得这个样子，我告诉你，女人不仅仅是半边天，而且还是大半边天，知道了吗？哈哈！”
东蓉倒了水后，乐呵呵地进屋去打水来洗第二道。二虎赶紧把这趟耘到头，走回那边田埂再耘过来。
关于二虎对老湾家小女有意这事，德绍和兰香之前多多少少有些耳闻，也有些觉察，但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没想到这一次事实还是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从内心里来讲，德绍和兰香对老湾家的小女没有任何恶感，也是喜欢的，心想二虎是村里力气最大的小伙子，东蓉是村里上等的精灵女孩，能凑成一对当然欢天喜地，不过他们都认定老湾肯定不会同意的。
德绍不知道怎样跟二虎解释，每天焦急得坐立不安、无法入眠，在想了又想之仍然无计可施，但又不愿意再拖延了，拖一天老天爷留给他的日子就少一天，只好推兰香去碰钉子。
兰香无处推脱，只能硬着头皮去劝二虎：“小呢，缘分是生了命定了数的事，强求不来的。”
二虎盯着那台冒着雪花吱吱叫的凯歌牌老电视机，一声不吭，连头都不愿意回。
“你家老子并不是不愿意去帮你讲，只是他还在作打算时，人家就上门去了，谁能算得到就这么几天就有人家这么快呢？”兰香忍了一会儿又说，“其实我和你家老子觉得培志家的老二女更合适一些，你觉得如何？”
二虎没有理会兰香，站起来「啪」地一声关了电视机开关后，就进了厢房。
兰香讨了个没趣，德绍想了一整晚后对兰香说：“这个事啊，你找大小去和他讲，讲不定可以做得通呢。”
兰香依计来找到大虎，对大虎说：“你去和你弟佬说一下。”
大虎倒不以为意，对兰香说：“没事，到老湾家来讲亲的那个小是我们的同学，经常一起玩的，过两天我来跟他说就是了。”
过了几天大虎约二虎去木坞砍柴，路上对二虎说：“他先去讲了，而且人家也把糖果糕点收了，说明他们之间有缘分，就算我家之前去讲了也肯定不会成；
你要换一头想，好在我家没去，去了不仅不会成而且还要跌鼓，如果你再不开窍的话，朋友间乌了面不算，还逗人家笑话。爸妈帮你到培志家去讲不是更好，朋友照做，两个人都讨到了老婆，多好啊！”
二虎没有答大虎的话。
约摸过了半个月后，一天二虎吃完晚饭，到锅沿头摞下饭碗对兰香嘟了一句：“你去讲吧，不过我跟你们说，弄不成功，不要怪我哈。”
德绍和兰香从二虎那里领了命，当晚就开始物色媒人。经过一番考虑之后，德绍觉得最合适的人选是莲枝，让兰香去请莲枝帮忙。
兰香心里没把握，但又不得不出马，吃了晚饭过后，惴惴不安地来到莲枝家试探她的口风，没想到莲枝很爽快地答应了。
第70章 莲枝提亲
培志是河边村里的能人，无论是生产队时期，还是分田到户过后，都能把生活过得上好，摆弄田地茶山是一把好手，处理邻里关系也很有一套，和村里各家关系都很融洽，家里也和和气气，内外都没有磕碰争吵。
莲枝带着建英连英一进门，培志就猜到了意图，不过他还是笑着对莲枝说：“咦，莲枝呢，你怎么会带着两位女将大驾光临呢？是不是走错了门哟？”
提亲是双方是第一次「会面」，通常情况下大家说话都非常客套和分寸。
为了避免冷场，老练的媒人会有很多调节的办法，让谨慎的「会面」保持轻松，时不时地有说有笑，双方在说说笑笑中进行试探摸底。
不过莲枝不想走老套路，笑着对培志说：“志呢，你是最精灵的人，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你家又有一朵花被人家相中了。
河边村再也没有像你这样好福气的人了，儿子个个成人肯做，女儿个个孝顺精灵。”
“莲枝呢，你也是没话讲得了，谁有你福气好哟，你家家宝家红都是一等一的。”培志一边招呼莲枝建英连英坐下来，一边说道。
莲枝坐下对培志说：“我家的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也能说一等一？我只听到你讲过啊，要是他们有你家子女一半好，我做梦都要笑醒。
不瞒你讲，自从我家那个不得好死的东西走了后，我哪里都不愿意去，连门都懒得出。
不过昨晚她们家母兰香来找我，要我带她们两个到你家来访这朵好花，我想啊，其它的事我肯定就回了，但是这个事，是个绝好事，所以就应承了下来。”
“那还不是，这些年来很少看到你走动了。”培志只接了莲枝的前半句，而没有答后半句。
莲枝接着说：“要我来讲呀，村里的小辈们，只有你家几个和兰香家几个算得上好料，你家的自不必讲，全村公认。
兰香家几个小，个个都读到初中，村里一共多少个初中生呀，多半出在了她家，就算这两个大女一天校门都没进，不过思想也通透得很，现在日子都过得上好的。
她家老二小，是村里这一浪小里力最大的，也是最能悟的，可以说是能文能武。你说是吧！”
培志只好说：“那个小是不错的。”
莲枝接着又说：“依我讲呀，小子家年轻时难免要晃荡一点、犟一点，只要胚子好，都没什么事的。
你看他家那个大的，自去年讲了亲后，完全像变了个人一样，田里地里茶山上，哪一样不打点得妥妥贴贴的，还学他老子夜里去弄鱼，能吃苦得很。后来买金器差了钱，主动出来担债，有男子汉气概得很呢。你说是吧？”
“这话不假，大虎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培志点了一下头。
“是啊，你看嘛，不光是脾气秉性变了，最难得的是，分家的时候，两兄弟商商量量、和和气气地就把各样定下来了，没请一个公人、证人，没立一张字据，更没有吵一句嘴。这些以前谁家有过呀，可以说之前谁都想不到他家几个小能做得到。是吧？”
莲枝说起话来，别人很难插得上话，“你看喽，她家这个老二也不坏呢？虽然老大分出去还没几天，但是已经可以看得出来，买鱼苗、买小猪，还有田里地里茶山上的事，样样都开始自己打算着，抓了起来。
古老话讲，女怕嫁错男。怎么选呀，不能看长相，也不能看家底，长相不能当饭吃，家底可以花光。我说呀，不痴不呆有担当，只要看准了这一点，就错不了。你说呢？”
“不错咯。”培志应道。
“男人只有有男子汉气概，才像根柱子，才能立起一个家。否则，那些三脚踩不出个屁来的男人有什么用呢？无能为的男人要不得，一个家靠女人，蹦死都没什么大不了。”
莲枝看了一眼培志，笑了一下接着说：“不用讲别人，村里一个你、一个德绍，最有样了。你们两家过去日子都不好过，现在两家都好得很了。
你家嘛已经是村里日子最好的人家了，没有你这个又精灵又能吃苦的男人想都不要想。
德绍呢，什么苦他都能挺得过来，什么事他都能顶得住，硬是把一家大小拉扯大了，换作别人那个家早就垮了。
别看他现在瘫了，但他那股劲一点都没有泄。你看他家那几个小，像他得很，没有一个愿认怂的。你说呢？”
“是咯。”培志应了一声，“莲枝呢，你喝口茶嘛。”
莲枝端起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放下茶杯说：“我想啊，你们两家结为亲家绝对好，你家老二女和他家老二小，也是连讲都讲不像的好。
你家老二女和你一样，各方面都是能手；
他家老二小，能文能武，又有志气。眼前看他家是苦了一点，但两个年轻人在一起，只要心齐，要不了两年就能翻上来。”
“莲枝呢，你倒讲得好，什么事经过你的嘴都变得一等一的事。”培志笑着说。
“志呢，这些话我哪一句是瞎讲的呀，不信你再看连英一家嘛，那个鄱阳佬在村里落下来后，屁都没带个来，现在再看呢？
人家把新红家的屋买了下来，孩子也生了两个，日子过得和和顺顺的，没有哪里不好。你说是吧？”莲枝说完看了一眼培志，又看了一眼建英连英。
建英连英进了门后，根本插不上话，赶紧趁这个机会陪个笑脸。
“鄱阳佬和连英两个人，真的是让人服气的。”培志说。
“志呢，你不要怕，我还能骗你吗？他家老二小差不了的。”
莲枝不等建英连英开口，就又把话接了过去，“我看呀，你再想一下，另外也探下你家老二女的心思，我也回去得了。”
莲枝说完起身从建英手里把糖果糕点拿过来，放在培志家桌子上，就招呼建英连英出门。
培志也起过身来，抓起桌子上的东西往莲枝身上推：“哎哟喂，哪里需要这么客气嘛！”
“哪里的话哟，这是好事，怎么能空手甩臂地来呢”，莲枝笑着说，又把东西推了过去。
第71章 再次办厂
莲枝和培志两个人笑着脸又来回推了一两个回合。
莲枝从培志的力道上感觉出培志的心理，并说道：“志呢，听我的，不要客气，你先收了，成不成还可考虑的嘛？就算不成，你把这点东西吃了，他家德绍还能来敲你的牙齿不成。”
“这哪里好得呀？”培志又推脱了一阵后，终于接下了莲枝推过来的糖果糕点。
在与培志结亲家的事确定后，德绍又起了要办厂的心思，他这次要办的是碾米厂。
他发现河边村、依山村、塔底村、龙头湾四个村都没有碾米的设备，要把谷子运到上市去碾，不仅要在路途上费时费力、怕遭雨打，到了上市后还要排很长的队，有时白等一天的时间都碾不回来。
有了办碾米厂的想法后，他没有盲目上马，而是跟成虎唠叨一些附近几个村子碾米多么的不方便、多么地费工费劲，河边村的位置离这几个村都很近，要是有一台碾米机话就好了。
然后引着成虎对周边几个村一年的碾米量进行再三地估算，让成虎到县城去了解碾米机的价格。
经过他一番苦心的酝酿和嘀咕后，成虎对买碾米机的事有了一定的思想认识和心理准备，认识到办碾米厂应该是一件可以挣点钱的事。
德绍见时机成熟了，并将那40只老鸭卖了，这些鸭鸭龄大了，不怎么下蛋，再动员兰香卖了两头猪，用这些钱买来几袋水泥和砖瓦，让成虎在菜园靠近新屋的一个角上沏了一个二三十平方米的小平房。
成虎知道家里没有钱，还要给二虎娶亲，所以打地基、沏墙、沏机座、安木架屋顶、盖瓦、打水泥地、安装机器等都是自己设计、自己动手，既没有请过一个工匠，也没有请过一个人工。
德绍家沏了一个小平房的消息传到了信用社，他们很快就派人来催债。
信用社的人刚到德绍家大门口，德绍赶紧「拐」出门主动地迎上前去，把他们带到那个被洪水冲倒的余屋前，让他们看那些被养在矮棚里的猪，对他们说自己的儿子老大去年好不容易才结婚了姻，现在欠了一屁股的债；
老天爷开眼保佑，老二的亲事也初步定下了，但结婚的钱八字还没一撇；
眼看着老三的年龄也窜上来了，一家人都急得火烧眉毛，求信用社的人再缓缓，等这个家喘过这口急气就来还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