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个坏人,比程席雅海恶毒的女人。表哥,答应过你小姨,要好好照顾我的。”傅蕊指着阮泞说,“虞绫今天带她来,合起伙来欺负我。”
虞绫火噌地冒起来,阮泞不反驳不解释,拉住旁边要冲过去的虞绫,轻轻摇头。
傅丞琮脸色沉了沉,“小蕊,不许这么说人家。”
“可她就是的,”傅蕊脸憋得通红,“她喜欢你!”
“还好有你。”阮泞感激地搂住虞绫,“下辈子要是早点遇见你,我嫁给你好不好。”
虞绫十分够意思,接住她的话,“好啊,下辈子我当男的,住你家隔壁,咱俩还一起吃火锅。”
阮泞嗯嗯应着,与她相视一笑。
“今天下午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那丫头从小就是这么个人,她爸妈经常各地跑,只有一个表哥愿意搭理她。”
“看来傅丞琮小孩缘挺好的嘛。”阮泞自己动手下虾滑。说出的话带着试探性自己都有点心虚。
刚才他在后叫自己名字,阮泞就像身后有豺狼,跑得飞快。
“哪里是,不过是傅先生对亲近的人有耐心,傅蕊有哮喘,急不得。”
夏天的火锅店依旧客人满座,两人挑了最里的角落,算是偏安一隅。
不过秉着不能让好友受伤,“小泞儿,你可千万不要对傅先生有非分之想啊,凭着我对你和他仅有的认识,你太纠结了,上头有一个舅妈盯着,你不会开心。”
虞绫眼尖心净,再加上傅蕊不是空穴来风的话,她一看一个准。
以前阮泞在周女士面前,就像刚出社会的狐狸,遇到了狡猾的猎人。她知道自己心思在想什么,所以阮泞不敢轻举妄动。
好吧,现在又碰到一个虞绫。阮泞咽下裹了酱料的虾滑,就让所有的秘密吞到肚子里去吧。
她说:“其实,我并不喜欢傅丞琮,我只是觉得他帅气,说话温柔,我叛逆的心情只要想到他就能得到平静。他在我眼里算是长辈吧。”
说这话时,服务员送上她们方才点的酒,允得同意后,开瓶。
“正常啊,青春悸动嘛。”吃得起劲,两人脸通红通红。
“不过,你居然喜欢沈晏之那个嘴碎的家伙。”
在她眼里,虞绫是个说一不二得侠女,见不得别人不正经拖沓。
虞绫‘切’了声,“我才不喜欢他,从小就看腻了,主要是我妈拿他当女婿。他虽然嘴欠,不过对我倒是挺好的,偶尔那我的挡他那些莺莺燕燕的挡箭牌,我也能获得好处,不亏。”
那一瓶白酒,两人暗戳戳喝了小半瓶,走出火锅店,都都有些微醺,好在夏季天黑得晚。
两人去了河边吹风,凉风一吹。远处不知哪路神仙踢翻了颜料罐,霞红渲染半边天。
傅丞琮同沈晏之找过来,阮泞往虞绫背后躲。
虞绫这厮口嫌体正,还说着对沈晏之没兴趣,结果一看到他,头歪了过去,“沈晏之,你怎么才来,我困死了。”
傅丞琮走过来,扶住起身步履蹒跚的人,低沉声音很平,“抱歉,今天,小蕊她情绪有些失控。”
看……你们什么也不是,算不上亲戚关系,算不上朋友。
阮泞小声‘啊……’了声,开始装傻,笑嘻嘻道:“我忘了她今天跟我说什么了。”
“其实,我今天是去找你的,想给你说说话,没别的意思,你知道的,能耐心听我说话的人不多。”
傅丞琮神色不明看着她,似在辨别她的情绪。
“学习压力大了?”他走过去,站在她左侧,挡去了吹来的凉风。
阮泞迷糊地先是点头,而后摇头。
旁边人失笑,傅丞琮指向她的眼睛,“这里,没神了。”
他们两个站在背光的地方,傅丞琮身影从后斜斜印在地上。
听到他刚才的话,阮泞从太空走神回归到地球上走神,被引力绊了一下,身前的人气质清隽,身材高大。
他的衣摆被自己攥在掌心,柔软得很,阮泞垂下头,一时间所有的委屈都涌来,奋力叫嚣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莫名其妙地哭。”
面上的人没有问一句“为什么”,只在她眼泪鼻涕快要落在衣扣上时,适宜地递上纸巾。
阮泞垂下头,哽咽着说不出话语。她觉得,自己该给傅丞琮发一张好人卡。
累了可以哭,哭了有人递纸。尽管他俩没有任何关系。
“哭吧。”
轻柔温和的语气,猝不及防攻破心理坚韧的地方,阮泞咬着牙摇头,“我没什么难受的地方。”
路边黑暗,车辆飞驰而过,碾过地面沙沙声。
旁边闷闷小声起,“虞绫让我给她找鲁滨逊漂流记里面吃人肉的画面,”
胡乱找到一个发泄点,阮泞所有的委屈找到了宣泄,哭声一哄而下,声音近乎崩溃:“我看了一晚也没找到。”
前头的虞绫沈晏之脚步同时一顿,两人相望。
虞绫说,“沈晏之,你信我,这么缺德的事只有以前你这样折磨过我。”
傅丞琮哑然失笑,真是喝醉了。
第21章
高三时间紧,九月末酷热未散,中学时代最后一个夏末悄悄溜走。
“阿泞,跟你讲件事情。”
虞绫背后背一个巨大的画架,左手领着两桶颜料盒,格外的具有小艺术家气质。
从走廊一阵疯跑到教室,她猛然凑到阮泞身边,吓得阮泞一哆嗦,还不忘护住自己课桌上的抹茶蛋糕和柠檬水。
“你说。”阮泞道。
“明晚沈家老爷子七十大寿,你舅舅舅妈周湛表哥会时候你也一起来。”
阮泞下意识拒绝,“我不喜欢这些场合。”
大人们的‘聚会’,她与这个阶层同龄人的代沟也比较大,说不到一处去。
“傅先生也会去。”虞绫觉得自己还是先坦诚告知,避免之后不必要的麻烦。
阮泞睨她一眼,“你是怕我上次没被傅蕊说够吧。”
“哎呀,有那么多宾客在,她不好面子会怎么样的。”
阮泞态度坚定,“不去。”
虞绫含眉看她,“真的?”
阮泞昂首,十分坚定,“说不去就不去。”
“好,”虞绫重新拎起颜料盒要往外走,“那我告诉周阿姨你在学校每周三封情书的收。”
“虞绫你丫的无赖!”
阮泞扯着她,咬牙切齿地认栽。
应着阮泞在读高三,最至关重要的一年容不得马虎。周女士推了大半工作,连带着舅舅的画室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周湛的大学在本城,渐渐学着管理家中公司,有些宴会他必然不得不去。
当晚他们三人谈论起沈家老爷子的寿宴,阮泞咽了咽喉咙,小声道:“我可以去吗?”
周女士的目光率先投过来,“你不是不喜欢这些聚会的吗?╯”
“天天都在看书头都晕了,反正明后周末,我想去散散心。”
“算了,不去也没关系,我去找同学玩。”阮泞状似轻松地说出,桌子底下两只脚不停的打抖。
周女士略带怀疑的语气松下,她觉得自己想多了,笑道,“想去就去吧。明天下午我带你买衣服,再去做头发,让我的朋友看看,我外甥女多漂亮。”
第二天,周湛充当司机,一看见盛装打扮的阮泞吹起口哨,“小美女,加哥哥个微信呗!”
“小不正经的。”周伊淑手下毫不留情拍打周湛胳膊,沉下脸:“再学那些纨绔子弟风气,下次再让我发现打死你。”
阮泞偷偷捂住嘴笑。
周湛吃痛,“妈,你下手这么重,我到底还是不是你亲儿子。”
她随着周女士进场,才发现这是一块位于城中的私人宅院,装修风格非常古朴,前院的角落里有一棵三人合抱的梧桐树,绿叶繁盛茂密,颇有生机。
前来祝寿的人不断,周女士领着阮泞走了一圈。
不一会儿宴会上相互流传着当年裴二小姐的女儿乍然出现。生得精致漂亮,脸小又瓷白,笑起来很甜,很乖巧一女孩子。
殊不知,阮泞感觉自己脸上带了个微笑面具,逢人就笑逢人就笑。
入宴前,虞绫慌慌张张跑过来给她说了声去□□竹林里的亭子等着,一下跑没影了。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脱身,问了侍应生亭子地点,她往约定地点去时看见了傅丞琮,他衣着熨帖黑色西装,庄重合适,立在人群中,阮泞不费吹灰之力一眼看见他。
不过她得躲着点他,因为不知道要同他说什么,怕同他闲扯两句后没话题觉得尴尬。
上次不胜酒力,他送自己回家,周女士管自己管得越发严格。
后花园一个四角小亭,四周被竹叶遮挡,隐隐还有薄荷香气,凉爽又舒畅。
她索性躲在这里睡觉等虞绫。
可上天安排她不得安宁,才闭眼一会儿,附近传来争吵声,“沈晏之,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你明知道我讨厌那个女人,你既然要带她来,你他妈为什么还要我来啊,神经病啊。”
沈晏之今天穿得极为正经,浅蓝色西装,如果不是最有点欠,一定是个翩翩君子。
他脸色难看的很,一反以前的不正经,他要去捂住虞绫嘴巴,被她灵敏躲过。
虞绫往后退一步,冷笑,“怎么,说不过我想杀人灭口啊。”
在虞绫小侠女面前,沈晏之全然没有面子可言,“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那个女人我也不知道她要来,已经让人带她走了,以后不会跟她见面,你别气了好不好。”
“你连这事都处理不好,沈晏之,我不明白这些年你二叔给沈氏集团捅出的亏空你是如何补上的。”
虞绫双手抱胸,虽然她个子处于劣势,但是丝毫不能抵挡她的气场。
沈晏之竟然一时语噎。
“反正我已经给沈爷爷拜过寿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免得看到你们狗男女卿卿我我。”
她说完转身就走,沈晏之急忙握住她的手腕,沈晏之看着她欲言又止,气极反笑,“你这人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怎样?”
虞绫不仅吃不了亏,眼里还揉不得沙子,耳朵听不得别人嚼舌头。
“你别闹了,我刚得了一块翡翠玉石,送给你。”
“当真?那你带我去看看!”
两人声音渐行渐远,虞绫自个儿都忘了她是来找阮泞躲玩的。
“沈晏之真笨,一点都不懂得讨女孩子欢心。每句话都点燃虞绫雷点。最后只知道送翡翠玉石。”
可偏偏虞绫爱这些翡翠玉石。
一旁观看了全场热闹的阮泞摇了摇头。
“那你倒是挺聪明的,一个人躲在这里纳凉,很是悠哉嘛。”
男音从亭口响起,阮泞原本坐在亭中石凳上,结果被突然响起的声吓得弹起。
身形挺拔的男人落在亭口,唯一落进亭中的大片光芒被他遮住,黑色西装衬得他颇为禁欲严谨,可他笑起来又如沐春风。
“傅丞琮,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阮泞瞪大了眼睛,许久不见的第一句招呼有些结巴。
“在他们吵得正凶时候。”傅丞琮唇角微扬,掀起淡笑,“我是有脚步声的,不过你听得入迷,没听见我的。”
阮泞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呵呵,如果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傅丞琮长腿往前两步,这下,完全阻挡阮泞要逃跑路线。
他温沉的视线落在阮泞身上,“你躲我干什么。”
不是疑问句,而是相当的肯定。
他说得如此坦白,当让阮泞羞愧地脸红。
反正没证据,她死不承认就是了,“没有没有,我没有躲你,只是刚刚真的真的没看见你。”
对面人不语,悠悠看着阮泞,“撒谎可不是好孩子。”
…他一直把自己当晚辈,无论形式言语上,都是一位合格的长辈。
阮泞欲言又止,最后抵不过傅丞琮往前的脚步。
“傅叔叔,傅蕊说得没错,我好像喜欢你。”
其实应该把‘好像’去掉。阮泞在心里说。
“可是不允许的,这是不正常的,我尽力抑制住这么思想。可是你为什么要来关心我,为什么要出现在我视线里。”
这是神经质的,她知道。
人家一直彬彬有礼,言行守礼。你胡乱想个什么劲儿。
一片竹叶被人揉碎了扔在地上。
翠绿色叶子好端端长得树上,先下还没到秋季,是它愿意落得吗?
不是,是人为的。
有时候我们并不能阻止事情发生,总有某个契机某个巧合催促着你往前。
可树叶终会落下,不过是早晚问题。
“而且,我要考大学,现在没时间找你玩。”
阮泞看了他一眼,结果被他视线逮住,他在笑。
这段时间,阮泞不可抑制想到那个画面,傅蕊可以肆无忌惮扑入傅丞琮怀里寻求安慰,可自己不行,因为他俩没有血缘关系,一旦有亲密关系,定会被人说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