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无色处生繁花——林潇潇
时间:2022-01-24 16:09:45

  张冬虽然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二世祖,但是却是存了好好干一份事业的心的。
  他也就是运气不好,碰上高山市服装厂的日薄西山,一腔热血也无处使,现在正好扑进了服装行业协会中。
  小牟更是干的风生水起,将张冬手上那些人脉搜刮来,整理一通,还假模假样定了个册子,里面有各个会员的联系方式,遇到问题大家可以一起商量解决,还有小牟咬着笔杆子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协会规则,比如互帮互助、规范高山市服装行业之类的套话。
  但是,众人心知肚明,制定出来归指定出来,执行归执行,两者没有任何关系,看看便可。
  服装行业协会成立一个多月后,牛槽按照搜集到的会员资料一一联系了,并且印发了小牟制定的册子,开了第一个会议。
  来的人不多,根据张晨的人脉以及牛槽自己发展的圈子,当初联系后允诺加入的大约有五十多家,目前来的也就二十家,且有近十家并非是厂长,都是些中层领导。
  牛槽巡视了一圈空荡荡的会场,心中明白,这足以证明众人对行业协会的信服度并不那么大。
  张晨不大高兴,牛槽面上却瞧不出什么,坐在张晨旁边,静静朝着会场巡视一圈。
  “大家好。”张晨虽然不高兴,但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张口正式开始了这第一次会议,“在座的都是咱们高山市服装厂的领导啊,也是撑起咱们高山市服装行业的领军人物啊。”
  众人给面子地鼓起掌来,表情却十分不当回事儿。
  “张总监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一边一个白白胖胖的男人笑哈哈道,“只是,咱们这个协会,成立起来干啥啊?”
  牛槽认得这人,有财绣花厂厂长周有财,人很活络。
  “喝酒吗?”周有财看了眼众人,调笑道。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纷纷鼓手称赞,好像真的一群老爷们儿要去喝花酒似的。
 
 
第176章 这个忙你帮吗?
  牛槽木着张脸看众人。
  在座各位都认识牛槽,晓得这个是傲牛的服装厂,刚刚带着傲牛从省里走的资质,选上了双驰名商标,同时这个服装行业协会也是他成立的。
  人们瞧着他的表情并不一致,有的羡慕,有的崇拜,有的嘛……则带着挑衅。
  比如那个白白胖胖的周有财,一手转笔一手抓起小册子,阴阳怪气道:“互帮互助?咋地个互帮互助啊?”
  众人对这条也十分的心痒痒,纷纷问道:“咱们缺订单,你们傲牛能分给我们吗?”
  这一问将众人心头隐藏的想法给勾了出来,要知道,对于制造公司来说,订单就是金钱,订单就是生命。谁会把自己的金钱和生命给别人呢?
  张晨哪里料到这些人居然这么不要脸,赤裸裸地问出这个问题,一时都傻眼了,也不晓得怎么回答,下意识看向牛槽。
  小牟没等牛槽讲话,生气地一拍桌子:“你们搞笑呢吧,居然好意思舔着脸跟我们要订单?”
  众人嘘声,颇有些「玩不起就别玩」的意思在里头。
  一时间,也不怎么配合了,在牛槽开口讲话的时候还没有安静下来的意思,场内有些嘈杂。是以,牛槽那句「可以」出口后,众人还以为听错了。
  “你说啥?”周有财圈着耳朵,示意众人安静,好好听牛槽讲,“我要没听错的话,刚才咱们副会长说,可以?”
  一个个的都朝着牛槽看去,还以为周有财在逗牛槽玩儿,牛槽必然会发火的,哪里晓得牛槽居然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又说了声:“可以。”
  这次可是安静地掉根针下来都能听见,总不至于听错。
  “你……说啥?”周有财似是不可置信。
  小牟也有些着急,咽了口口水,紧张地看着牛槽。他这位大哥是耿,但人不憨啊,现在这是说啥?脑子磕坏了?
  小牟使劲瞧着牛槽,等着牛槽改口,牛槽却没改口的意思。
  “我说,可以分订单给你们做。”牛槽指了指小册子,示意众人看其中一条,“写的很清楚,互帮互助,分订单自然是可以的。”
  小牟气的啊,那个互帮互助是他写的不成,可他不是这个意思啊,分订单给这些人,那他们咋办?喝西北风去啊!
  “但是……”牛槽转折,“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呢?牛槽没说。
  众人适才迫切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他们就说嘛,哪有人这么傻,分订单给竞争对手,这牛槽八成就是嘴上客套的,要真的跟他要,不啻于割肉呢!
  大家没将这个当回事儿,表面的客套也没戳穿便是了,总归多条朋友多条路,只将这行业协会当是多了个喝酒耍乐子的地方,会议尾声时默契准备散去,勾肩搭背还商量着去喝酒,哪知牛槽却将众人叫住了。
  “大家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牛槽问,“可以提。”
  周有财叼着根烟穿过:“有啊,分订单给我们啊。”
  别的几个也都纷纷应和:“是啊,分订单。”
  牛槽摇摇头:“不能你们说分便分,说理由。”
  “我们快倒闭了。
  牛槽摇摇头:“要的话,自己去争。”
  众人无语,这是啥话。
  “救急不救穷。”牛槽又道。
  “你是觉得我们不够急啊。”周有财伸手揽上牛槽肩膀,“我这儿倒是有个特别着急的。”
  周有财掏出小灵通,划了划,露出一条短信:周兄弟,十万火急,救命,还请帮帮我,如能施以援手,管某必将做牛做马,自当回报。
  落款是,管东?
  开会的人都散去了,有几个落了后,邀请周有财一起去聚餐,周有财摆摆手,拒绝了:“有事儿同副会长谈,你们先走吧。”
  “你小子,这是走后门儿,跟副会长要单子啊。”有人指点着开玩笑,却是步子一点都没停下,明显的开玩笑,这话连自个儿都是不信。
  牛槽晓得他们不信,也不指望他们信,行业协会的作用不是一天两天能体现的,他有的是时间。
  周有财见人走的差不多了,连张晨都赶着下晚回了市区,只有小牟跟牛槽还在会议室。
  周有财不见了刚才吊儿郎当的带刺模样,深深叹了口气,伸手取过空杯子,给牛槽倒了杯水,推到牛槽面前。
  又拉开椅子,客气指着示意牛槽跟小牟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一副准备详谈的模样。
  这一谈,便是谈到了日薄西山。
  牛槽也是这时候才晓得,周有财居然跟管东关系不错,两人之前互相帮扶着完成不少订单,但因为管东的三垛服装厂主要负责服装定制,而周有财的绣花厂则是绣花之类的装饰,两人没什么竞争,一直合作地亲密无间,均十分信任彼此。
  后来,三垛服装厂的经营越来越困难,即便如此,管东也从来没有亏待过周有财,每笔钱都如期到账,从不曾拖欠。
  周有财的小绣花厂在服装行业其实并不大被看得起,规模小,作用不大,且可替代性强,指不定哪天就倒闭了。
  没人将他当个人物,自然不会诚心对待。只有管东,从来尊重他,有什么都想着他,哪怕是自己能刺绣的地方也找周有财。
  人心都是肉长的,周有财自然感激。因此,在晓得三垛服装厂同傲牛有些龃龉之后,下意识地针对牛槽。
  “三垛服装厂怎么了?”小牟好奇,又带着些看热闹的不嫌事儿,语气挺幸灾乐祸的。
  周有财白了他一眼,没搭理,朝着牛槽重重叹了口气,讲了一些牛槽不晓得的事儿。
  却说先前管东在龙腾和明亮的授意下给牛槽使绊子失败,让丁当留了把柄,徒徒害的税务的王科长白跑一趟,信誉受了极大影响。
  作为搭桥人的牛小五还搭进去不少钱,都是用来周转的,几乎就是打水漂儿。他没法朝着高明发火,只能将一腔怒火朝着管东撒了。
  “朝着管东撒气?”小牟将一捧瓜子儿磕到到处乱飞,“咋个撒法。”
  周有财重重叹了口气:“当初那批货物,其实是龙腾让三垛做的。”
  作为上游品牌方,龙腾一直拖欠的承诺的款项。三垛自掏腰包买了所有布料,花了时间和精力,最后,钱货两空。
  此番,三垛服装厂天天被围着要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第177章 后代问题
  牛槽敲了半天桌子,考虑着周有财跟自己讲的话。
  “这死胖子……倒还挺仁义的嘛。”小牟在办公室里钻来钻去,将刚才开会的时候众人吃剩的瓜子糖果抱着圈到一处儿,然后拿着个盘子装起来,最后自己抓了一把,将剩下的往牛槽面前推了推,兀自嗑了起来。
  办公室里只剩尖脆的嗑瓜子声儿,此起彼伏的,伴随着外头千禧年的喇叭声,还有间或响起的「澳门回归」的庆典乐,十分有过年的气氛。
  “吃啊。”小牟将瓜子往牛槽面前推了推。
  牛槽摇摇头,他在考虑三垛服装厂的事情。
  “你不会吧,真想分订单给他们啊?”
  小牟睁大眼,从办公桌面上跳下来,将一张贼眉鼠眼的脸凑到牛槽面前。
  牛槽皱眉。
  小牟太了解牛槽了,拍了拍手:“别吧,这个三垛服装厂可是高明的人。更何况,他们陷害过我们,现在他们狗咬狗,咱们管他们作甚?”
  小牟越说越来气:“更何况,他们也不是咱们会员,咱们不帮于理也合。”
  牛槽知道小牟说的都对,但是,只帮助朋友,不帮助敌人,只帮助会员,不帮助旁的服装厂,这个并不是他的初衷。
  “而且,六子会同意吗?”小牟说这话时语气矮了下来。
  他可不想让牛槽觉得他在说六子坏话,可那小子看起来闷不吭声的,其实最是记仇,而且特别理智冷血,天生生意人的料。
  若是他知道牛槽做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决计不会同意的。
  牛槽自然知道,他比他更理解六子。
  可是……
  两人正对脸愁苦着,协会的大门被「哐当」一声踹开了,两人耳膜一震,下一刻就是个虎头虎脑的大胖小子横冲直撞进了来。
  “爸,爸……我要新衣裳,过年的新衣裳。”是时年已17岁的牛平亮,牛槽家的儿子,人人都叫他小三子。
  小三子家中排行老三,上头两个姐姐,出生时家中条件已逐渐好了起来,从没吃过什么物质上的苦楚。
  且彼时小琴跟牛槽年纪不小了,没有年少时那种孩子气,待这孩子也没了待老大芳芳的严苛,十分宠溺。
  因此,小三子自小便是蜜罐里长大的,整个人都被宠的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谁都降不住的牛槽他妈,对待这个孙子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掉了,宠溺地紧。
  前一阵老太太做的饭不合这半大青年的胃口,硬是被猛地一推,跟着灶膛撞到了腰。
  疼的哼哼唧唧的,却是半句话不敢多说,张口闭口都是「大孙子我错了」。
  继而捂着腰愣是给重新做了顿饭,待小三子吃完才被老头子拖去了医院。
  这一查,腰居然骨折了。
  老太太怕这唯一的孙子被人指责,硬是咬着牙关同人说是自己不小心磕到的,除了牛槽被他爸告知了这事儿,连小琴都不知道。
  牛槽冷着脸想训斥小三子两句,又被老太太拉住了,说孩子不懂事,还小,不能训斥。
  转头抄起床头的枕头对着老头子砸过去,嘟囔着「就你事多」,老头子唉声叹气,却又没办法,谁叫他也惯这孙子。
  世事轮回倒也公平,老头老太太这些年苛责儿媳妇的过分,都靠着孙子来收拾了。可这因果循环,却又不知是给儿子儿媳种下了什么果。
  当然,也不全然怪罪公婆,儿子儿媳也是果的播种者。
  老妈不计较,牛槽就真的没计较了,见着小三子眉眼立刻弯了下来,小牟在一边都感叹,这牛槽也就见小三子才会有这般的表情,旁的都跟心怀大爱的圣人似的,只有儿子才能让他有点人的情怀。
  可是……小牟担忧地瞧向一边不到一米七,两百多斤的大胖小子,心中该不该提醒牛槽的想法又浮现了出来,当然最后再次被他狠狠按了下去。
  大哥向来明智,从来都是他引导他,家事他必然也是有数的,不需要他提醒。
  “爸,我要那件,谷弛的那件新款。”小三子将怀中揣着的一本时尚杂志掏出来,指着其中某一页,逢一般的小眼睛愣是睁大了不少,“就这个就这个。”
  牛槽看向小三子指着的那件新款,是个迷彩服款式的冬装,下面有标价,一件两万多。
  小牟看到那个价格抽出一口凉气:两万多?
  一辆上好的摩托车也不过两万多,这小三子还真会要。
  牛槽呼吸也停滞了下,这两万多,是他厂子里大多数员工一年的工资啊,小三子这一件衣裳就得花完,且他根本穿不下几次,就丢了角落。
  最主要的是,这衣裳要买的话得去深圳香港那处,省内根本买不到。
  牛槽想到家中那一柜子衣裳,有些为难:“能不能……”
  “不能!”两百多斤的小三子跺了跺脚,办公室内的地面抖了三抖。
  小牟甚至觉得,他整个人都被抖得小幅度地动了。
  牛槽于是没再多话,点了点头,心中寻思着得找凤儿让那边的店员帮忙采购下。
  小三子见牛槽点头,得了首肯,也不说声谢,虎气地命令道:“快点儿,我二十四就要!”
  牛槽心中寻思着那时间,估计得回去就让凤儿帮忙采购了,这种新款奢侈品,还得动用点关系,不知道利斯曼能不能帮得上忙……
  门「嘭」地关上,小三子连声谢都没道,又急吼吼地跑了,跟旋风似的。
  待关门的回声渐渐平息,小牟措辞着开口:“这衣裳……”
  牛槽眼神顺着小牟的示意瞧了过去,忽而觉得不大对劲,这衣裳怎么……
  小牟径自点出了牛槽心中那丝不对劲的感觉:“这衣裳是,女款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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