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天意弄人，年轻时颇有故事的一群人，孩子竟然是又扯在了一起。
“真是废物，就这么点事……”齐果抬脚准备踹上小三子。
司机没忍住，想下车，被牛槽拉住了。
司机扭头，见牛槽表情十分难看，却依旧是隐忍不发的。
齐果那一脚没踹下来，被小三子一把握住了，他抓着齐果的小脚，笑嘻嘻的，一副欠扁模样：“倒也不是就没办法了。”
齐果瞥了他一眼，放下脚：“说。”
小三子舔着张脸：“除非你嫁给我。”
嫁给他，那么齐二便是牛槽亲家，牛槽帮着齐二报仇也不是不可以。
不得不说，这小三子看着在被女孩子迷得神魂颠倒，其实还是不傻的。
齐果都被小三子给气笑了，也不看他那肥头大耳的样子，她怎么可能会嫁给他，若不是因为知道他是牛槽儿子，她爸听了后逼着她同他交往，她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小三子以为齐果默认了，笑哈哈地扒着齐果的腿站起来，齐果厌恶地挣扎了下，却又甩不掉，想到爸爸对她交代的话，不得法，只能听之任之了。
不远处，牛槽转回头，朝着司机挥挥手：“开车吧。”
“可……”司机看了眼不远处在人群前抱成一团的两人，“小公子？”
“不管他。”牛槽示意司机开车。
车发动起来，一路向前，稳稳驶向目的地，将身后那群年轻人落在了后头。
回来后，牛槽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该干啥干啥，也没找小三子探过口风，甚至对小三子时不时的试探置若罔闻。总归，牛槽看起来一副啥都不知道，啥也不在乎的模样。
小琴有些着急，这儿子动不动便鼻青脸肿地回来，她也不敢问，一问孩子就发火，跑去跟牛槽讲了这事儿，牛槽却再也不见了先前的紧张，十分淡定。
“没事。”牛槽总是翻开一沓材料，一副拒绝再谈的模样。
“可……”小琴见他如此也不敢打扰，只得退下。
夫妻这么多年，一个平地踏步，一个齐头猛进，两人再也不是先前那般平等了，小琴自发在牛槽面前矮上一头，牛槽也没过多心思去走进一个人退缩的心，便这般相敬如宾地相处着。
小琴这边不大敢问，小牟却是不存在的，他抓耳挠腮了好一阵子，料想中的雷霆之怒没有一点迹象，逮着吃饭的间隙同牛槽打探：“那个……你不反对啊？”
牛槽慢条斯理吞下去一口饭，都不必问小牟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精准答道：“不反对。”
“不反对？”小牟拔高声音，整个人如被雷劈。
牛槽不反对，齐二真成了他领导咋办啊！
第183章 推心置腹
小牟再担心这个情况也没法，因为牛槽已经不管这事儿了，一门心思投入到傲牛的春装跟行业协会的事物中。
春姑娘踏着轻快的步伐逼近，很快到了第一批春装快上市的季节，牛槽抬起头来，将视线转向三垛服装厂，这才发现三垛的完成量极低。
“才三千件？”牛槽蹙眉。
管东低着头，满脸懊恼：“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牛槽看向一边的小牟，略有些责怪：“不是让你盯着进度吗？”
阿斌主管质量， 小牟则盯着进度，现在质量没问题，自然不关阿斌的事情，主要是小牟的责任。
小牟也是委屈，他担惊受怕牛槽那宝贝儿子，生怕他中了人家「美人计」。
好吧，主要还是担心与他有矛盾的齐二以后成了他领导，是以将这边的进度给忘了。可他又没法委屈，确实是他办事不利。
牛槽真的快对这个兄弟绝望了，干啥啥不行，却又不忍心怪他。
管东不忍看着小牟被责骂，自己担了错：“都怪我，我没跟您讲。”
这事儿其实不怪他，牛槽并没有告诉他明确要完成多少件，因为不想给管东压力，所以他也没法知道完成了多少，自然也不会前来报告进度。
更何况，他遇到的那事儿是人家的软刀子，他自己闷头处理的，不想告诉牛槽，生怕牛槽觉得他管理不力，往后再不帮衬他了。
啥软刀子呢？挖人……
牛小五先前想搞走厂子，没成功，现在开始挖人。这一招实在是昏招，毕竟他规模上不来，挖了人家的人又有什么用，还徒增了自己的负担。
可牛小五不管啊，反正他的厂子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自己没什么好下场，也不想给六子他们好日子过。
这批春装是六子费了老大心思设计出来的，前期广告投入巨大，成本不菲，正好借着双「驰名」的机会打出名头，若是这次机会错过了，那么不仅投入血本无归，还错过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日后若是想实现飞升就难了。
牛小五这一招是典型的损人不利己，他爸牛聪是不赞成的。
牛聪在位时常常帮扶着这唯一一个儿子，但真的等到退了，却开始偏袒起牛槽来。
他深知牛槽的不易，也晓得牛槽的为人。待官场的喧扰散去，眼前清明起来，他更无比佩服牛槽的初心不变。
曾几何时，他想往上爬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振兴家乡啊。可后来宦海沉浮，乱花渐欲迷了人的眼，他却是忘了。现在再想做些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却是没有机会了。
或许，唯一能做的便是别让孩子总是针对傲牛，毕竟那是带动一方经济发展，帮扶多少家乡人就业的大厂子。
牛聪同儿子耳提面命说了很多次，牛小五就是不听，他还年轻，不晓得命运的宏大之处何在。
生活中一点点小委屈小挫折总能让他憋着一口傲气使劲冲，从而错过人生更多的风景。
他给牛聪报了个旅游团，给他送出去玩了一个月，并利用这个机会挖三垛的工人。
那些工人也不晓得什么叫长远考虑，只晓得谁出钱高便去哪儿。
因此，这批货物做的磕磕绊绊的，管东刚教会了一批人，那人便走了，招了新人还得费心思去教，不招新人只能看着越来越少的人手去完成剩下的。
最后，管东没办法，只能令所有工人加班加点，每天从五点钟干到晚上十二点。
好在有他这般的拼劲，否则，可能目前完成量还更要少。
六子这批春装是套装，四色小西装外套，里头配的是碎花裙子，价格不贵，走的大众路线，就是需要靠着销量打出天下来的。若是量跟不上，无异于小打小闹。
管东在牛槽面前急的一张脸都皱了，就差给牛槽跪下认错。
牛槽除了一开始知道时有些焦急，很快镇定下来，他拍了拍管东肩膀：“没事，你尽力了。”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怪罪管东也没用，还不如赶紧想解决办法。
这批春装是六子的心血，牛槽见着眼前这愁眉苦脸的几人，暗自叹了口气，起身去找六子坦白。
他这侄子，他心中觉得对不住他。他的很多决策牛槽都认可，也晓得那是最好的法子，可就为着他心中的那点点理想，六子从来都是顺从着他，没提过什么反对意见，一个人默默善后，争取寻个中间平衡点。
这厂子，明明也有他一份的。
六子正在同丁当商量具体布货事宜，牛槽来时正好征询了牛槽意见。
“舅，我做了一下市场调研，金陵商场不错，但是驻场抽成比较高，你看怎么样？”
牛槽点点头：“你决定就好。”
“那便让凤儿去吧，她擅长。”六子建议。
“嗯。”
丁当察觉到两人有话要说，自觉退了出去，室内只剩舅孙俩，安静下来。
“舅，我有个事儿要同你说。”
“六子，舅有个事儿要同你说。”
两人同时出口，都微微愣了下。
还是六子开口打破了沉默：“舅，你先说吧。”
牛槽点点头：“那批货物，三垛服装厂可能来不及做完全部预算……先上完工的吧。”
六子心中沉了沉，他要提的，也正是这事儿。
“我……料到了。”六子将刚才同丁当商议时的产品名册递给牛槽，示意牛槽看布货的商场地址，以及每个商场分布的货物量。
牛槽粗略算了下，发现数量不对：“可能布不全。”
“舅，能全。”六子目光炯炯地瞧着牛槽，“这是目前完工的。”
于是，房内再次安静下来。
牛槽想到他刚才那句「料到了」，看向六子：“你是……自己做了？”
六子点点头：“委托东安服装厂的。”
牛槽愣了半晌，才想起来称赞一句「好」，他竟然没想到，还有东安啊。这事儿，是他做的不够细致。
到底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舅，你不怪我？”六子睫毛颤了颤，微微垂了眼睑。
牛槽晓得，他这幅模样便是有些忐忑，笑了笑：“该是你没怪我才对。”
这些日子以来拎着的心「咕咚」一声落了下来，六子叫了声「舅」，却是说不出再多的话来了。
一路走来，一直是他俩，哪怕加入了旁的人，他俩也都在，谁都不曾落下。
尽在不言中吧。
第184章 人世各有艰难
今天这一晚的详谈，六子同牛槽没明说，但几乎是达成了一致的意见，一个彻底转向着手傲牛独自强大的路，一个则将更多的精力花在规范行业上。
一个「先富带动后富」，一个「众人拾柴火焰高」，共同为着自己的理想大步走向前头。
他们都看不惯大环境，可法子不一。
小牟选择了适应，阿斌选择了不说，当年的陈光是退出。牛槽跟六子则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扭转整个大势的走向。纵会飞蛾扑火，却也在所不惜。
当然，二人手段不同，一个独大成帝国，一个共和同进步。
可舅孙俩都是静而制动，步步为营，不可能好高骛远到丢了自个儿的半亩余地。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两人的前路又是一致的，唯岔路不同尔。
接下来，六子便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起货款来，这批货物的的评价不低，外加还有「双驰名」的认证以及代加工厂的同等做工之类旗号，各大商场简单验货后便啧啧称赞地给安排了不错的店面进行铺货，且都不吝给予宣传，在商场外给予了特大幅度的地广。
别说是高山这种地级市的商场了，便是省会城市金陵都给了不错的店铺，地理位置仅次于阿曼尼、谷驰这种国际知名奢侈品牌。
得益于这些得天独厚的条件，再加上产品本身不错的品质，六子这批春装一经上市便售罄了，可谓一举达到了一鸣惊人的效果。
春装上市的消息捂的很牢，六子便是怕高明跟牛小五前来搞破坏，除了部分发行人员，厂里都没有多余的人晓得。
待牛小五接到这个消息时，春装已经一炮打响，他再也没有什么使坏的余地了。
牛小五气的在熙熙攘攘的车间发火。
“听说是全省一起布货啊！”地面一片狼藉，全是牛小五发火时拂落在地上的衣裳布料之类的。
牛四不敢发一言，在一边瑟缩着，上了年纪的人微微佝着腰，只敢将锅甩到六子身上：“这六子，自小诡计多端……”
牛小五恨恨看了牛四一眼，也没法说出更多更重的话来。
这个牛四年纪同他爸一般大，他爸叮嘱了很多次，不能不敬，不能不孝，可他急啊，气啊，真是人老不中用，可他身边又没个能用的人，不像傲牛那边，全是脑瓜子透灵的年轻人。
牛小五忘了，其实牛槽那边不少脑瓜子透灵的年轻人也曾有意向到他这边来，最后都没能留下，而他这边仍旧有不少脑瓜子还不错的年轻人。可会用人不会用人，差距大概比没有人还要糟糕。
更何况，牛小五也没那个留人的度量。
优秀的人最是需要尊重的，也最是适合「蠢人」。能让聪明人甘于人下的，要不如牛槽那般「蠢笨」，要不似六子那般看透人性，反利用之，唯独不能似牛小五卖弄小聪明，将人当傻子耍。
“小牛总……”一个年轻人怯生生敲开门。
牛小五抬起头来，见那年轻人不待他点头同意便兀自进了厂房，有些不悦，蹙眉瞧着。
待年轻人走近些，牛小五才认出来，这是先前挖人时从三垛那边跳槽过来的丁二，一个技工，能力还可以。
“怎么了？”牛小五瞧了瞧窗外，这个点不应该已经下班了吗？
丁二见牛小五的眼神，知道他什么意思，微微低了头：“我专门等您的。”
“等我？”
“嗯。”
牛四有些不耐烦，准备赶丁二回去。
丁二哪里能放他们走，他堵了牛小五许久了，再不提这事儿，怕是来不及了……
“小牛总，有件事儿想拜托您。”丁二鼓起勇气，“我来有三个月了，请问工资……”
丁二当初之所以跳槽来龙腾，也是被牛四允诺的高工资吸引的。
他不是个贪财的人，虽然贪财也确实是人之常情，但到他这里却是不一样的，他是为着妻子攒住院费的。
丁二妻子年轻时受了不少苦，一小姑娘外出打工，养活一大家子的弟弟妹妹。
在外头时，冬日里连个地铺都没有，就睡在地上，久而久之便得了类风湿性关节炎。
嫁过来时一百五十多斤的大姑娘，发病后很快瘦的不到九十斤；
外人看着都说丁二是捡了宝，娶了个胖丫头回来，居然成了美女。
可丁二不这么想，他晓得妻子受了多少罪，发病时疼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手脚关节都变形了。
他心疼妻子，想着给妻子好好治病。可这病是个富贵病，靠药物吊着不说，还得调养。
因此，丁二不仅要承担起妻子的医药费，还得担起整个家用，身上担子很重。
牛四同他讲了这边的工资，竟然是三垛服装厂整整两倍有余，他没有丝毫疑虑，立马就过来了，哪里晓得龙腾这是给他放了个空响炮，口头许诺着，结果却不见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