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玩老黄纸人的手,微微一颤,却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发出轻笑,“我就不信他真的能过这几关。”
好一会儿后,解寒水兴致勃勃地看着已入主殿的佘朝颜,略有些挑衅地开口,“好像我快赢了。”
他目光耀耀,微微一笑,温煦姿态露出,“你到底是看不得他哪一点啊?”
“哼!”牧七星怒哼着,冷笑一声,声调却有些嘶哑了。
她一双睡凤眼闪动着光芒,口中压抑着一口气,不知为谁而觉得怨怼。
那双雪亮的眸穿透上空,直直落在那蓝衫青年身上。
只见他眼前覆着黑布,沉着淡定地往前方走去。
轻纱飘忽间,牧七星的面隐入暗处半明半昧,她眯了眯眼睛,声调越发暗哑,“竟用这样的方式过了幻阵。”
她神光收敛,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似觉得兴致全无,“你赢了,但我不甘心。”
“接下来,是我和他的比试。”
解寒水微一愣神,眼前人已不见,只留下一道清丽的嗓音。
他正想的入神,却眺望间却见元都府尹处,聚集一大堆人。
人声鼎沸间,这些人跪拜在地,高声说着什么。
顾不得太子府的争斗,他心中只觉不妙,目光微颤,提气朝着那边过去。
半刻钟后,他悄无声息地立在府衙边上的楼瓦上,隐约听得下方百姓的话语。
“求府尹大人救救我家孩子!”
一人带头,数二十对夫妻,纷纷高声一呼。
立在府尹前的衙役,不由抬眼望过来,一片明暗映照下。
只见他眼中闪过一抹微光,而后转瞬即逝,“各位请回吧,我们府衙并非是医馆啊!”
“我们的孩子并非是病了,而是被人带走了!”其中一个胆大妇人,仰起头,泪流满面,声嘶力竭道。
紧接着,解寒水低声叹息,眯了眯眼睛,一时间也觉得有些疑惑。
“被人带走……”衙役正犹豫的时候,解寒水一跃而下目光凛然,开口道:“让他们进去,登记。”
衙役瞧见解寒水拿出的令牌后,周身战栗,忍不住低喃道:“太子殿下……”
这一声叫喊,几乎将跪拜在府衙前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
“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帮我们!”
“听闻太子殿下,南下体察民情,颁布诸多良策……”
不只是何人带头,外间竟一声声如撞钟般响彻着——多谢太子殿下。
“不必多谢,这本就是太子应当做的事情。”
解寒水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国之未来的兴旺,在于孩童。此事,定当彻查清楚,给众人一个交代。”
这话更加振奋人心,即使许多人知道,孩子丢失要么已经没了命,要么已经被人拐离。
但心中仍抱着一丝丝期望,生活便有了盼头。
安排好了府衙的人,解寒水才回到太子府。
刚进殿中,便瞧见佘朝颜已经安然通过
了所有关卡。
可不偏偏牧七星不依不饶,略有孩子气,“你蒙着眼睛,算是作弊吧?”
“姑娘,何必这般咄咄逼人?”佘朝颜不由摇头,抿唇无奈一笑。
第五十二章 若是能回转
她心口微窒,仿佛那锥心刺骨的一幕就在眼前。
那是她毕生的执念,终于她稳定心神,缓吐一口气。
“你敢不敢跟我继续打赌?”牧七星略有些不服气地看向佘朝颜,抬手一指。
浅金色的光,掠过二人的衣衫,那样明媚的斗嘴,让解寒水有些出神。
春风拂过,佘朝颜的声音略有些疏离,却仍不以为然道:“姑娘若执意如此,在下只能奉陪。”
他挺拔如松般站定原地,沐光下,竟显得温暖而又肆意。
风拂过,牧七星指尖微颤,看得怔了怔神。
待她回过神来,却见佘朝颜那双明眸似笑非笑地睨过来,面上挂着温煦的笑。
牧七星只觉得一瞬目眩神迷,她长舒一口气,终止住了心中的狂跳。
好半晌后,她移开眼,看向解寒水,缓缓道:“你发什么呆?刚刚去哪了?”
日渐西沉,鸟鸣渐消,已是归巢时分。
凌霄殿中,清香氤氲,解寒水神情悲悯,“刚去了一趟府衙,发觉其中有件案子,格外离奇。”
“哦?连我的人都没收到消息,到底是什么事情?”牧七星眸中染上几分好奇。
烛光摇曳间,佘朝颜不由惊异地朝牧七星望过去,却不曾言。
夜风沙沙作响,将窗纱穗子吹拂,一室间更显诡秘,解寒水微微拂袖,“二十数孩童失踪,男女皆有。”
说着,他眸光幽深,面上闪过一抹担忧,温煦柔然的姿态下,平添几分惆怅,“不知道为何
,我总觉得有些不妙。”
凝神听罢,牧七星只觉得疑惑,细语猜想,“倒似邪门怪教有关。”
她面容染上一抹得意,旋即定神望向佘朝颜,“这便是送上门的对赌机会。怎么样?我们以这个案件打赌,看谁先查明真相。”
话罢,她又顿了顿,神情有些奇异,“若我先查明真相,你便答应不做武状元。若你先查明真相,我便答应你一个条件。”
但,佘朝颜对着对赌的事情不以为然,只是眼底露出微妙的神色,他望向解寒水,“太子殿下,微臣识得一些玄门之术。”
“玄门……”解寒水抿唇,脑海里面回想起,明国那些枉死的鲛人。
多数并非被食鲛鲨撕咬,而是缺失了心脏部分……
他沉思了一会儿,低声道:“难道真与邪门奇术有关?”
“的确有几分相似,不过要进一步确认。”佘朝颜神光微敛,半跪在地上,主动请缨,“微臣虽算不上正式的武状元。”
“但愿协助太子殿下,调查此案。”
听这话,解寒水略有些玩味地看向牧七星,微微一笑,“看来,他无心与你对赌。”
“我偏要与他赌,不然便不让他调查此案。”看得出来佘朝颜的心思,牧七星眸色渐寒,迟疑一瞬,忙说。
闻言,佘朝颜缓缓起身,不疾不徐地说,“微臣愿答应与圣女的对赌。”
一股充满火药味的对峙,无声无息遍布整个凌霄殿。
更深露重时分,解寒水
送走二人,望着银河霄汉深深叹息。
那一缕星辰光芒,透射在他身上,虽璀璨无双,却仿佛透着无边的孤寂。
她……有许久未曾来看我了吧。
那怕只是暗中看着,那样的注视,让他有一种安定感。
好像是心上的她,从未离去,只是因为过往纠葛,不想见他。
他眼前如同染上一层浓浓的雾霭,拨不开,抹不去……
只有那一抹血色,倒映在他的眼中。
夜风吹来,凉息入骨。
他颤抖一瞬,回过神来,却嗤笑一声,往事虽已成云烟,但那一抹忆却跗骨难消。
这般想着,解寒水迈着步子,鬼使神差般走入了凌烟阁。
却见——珠帘随风摆动,窗纱微敛间,软塌上,那人身着紫衣,乌发如墨般散开。
她目光微柔,静静地望着窗上铜铃,风拂过,脆声作响。
他黑眸几乎缩成一点,略有些目眩神迷了……
迷蒙一瞬,他却回过神来,忍住心间的微颤。
此刻,榻上女子,凝眸望过来。
那是一张英气难掩的脸,她并不惊讶,只絮絮说着,“我想看看,你心里面的她,是怎么样的。”
她抚摸着床头摆放的一抹弯刀,起身时,解寒水瞧见她裙摆处沾染了几滴艳红的血。
他眼中闪过一抹冷厉,“你以为这般鬼魅说辞,我能相信?”
“你近日行踪不定,到底做什么?”他冷眸凝去,低声质问。
鬼见愁缓缓起身,将那柄寒光熠熠的弯刀,挂在腰间,“我以
为你会喜欢呢。”
这一句,叫解寒水定在当场。
那样幽染冷冽的声音,静静地无声地,似要穿透他的心间。
他回想起那个凉夜,她也是如是说,“我以为你会……”
他猛然阖上眼,仿佛能够瞧见她鲜活的笑颜,近在眼前。
可终究只是幻梦……
很快,那画面转瞬即逝,他轻叹着睁开眼,“以后都不要扮作她的模样。”
“为什么?”鬼见愁一时迷惑,低声一问。
她顿了顿,似无知无觉般说,“你分明很喜欢我这样,不是吗?”
解寒水剑眉微颤,呼吸一滞,捏了捏拳。
有一种被人刺穿心念的怒火上涌,“我自问,无过人之处。更于你,漠不关心。”
“实是不知,你为何这般讨好于我。”他看向鬼见愁,声音低沉,“所以,收起你那些鬼魅伎俩。”
“只需回答我,你这几日去了何处?少阁主又在何处?”解寒水一字一句,冷漠如斯,好似要将眼前人冰冻。
他只想确定元都的事情是否与鬼见愁有关,而鲛珠又被少阁主带到了何处……
“……”鬼见愁侧目望了解寒水一眼,轻咳几声,嘴角淌出一抹污血来。
她不言,只抬手推开窗,深深回望一眼。
那一眼似透着冷冽、疑惑……
直看得解寒水呼吸不畅,憋闷异常。
他一时间神思紊乱,目眩一瞬,待他再望过去时,只见一抹紫色残影,渐行渐远。
凝着那长天夜色,他眼角微抽,心窒一瞬
,好似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第五十三章 春洇入柳色
春色潋滟洇入碧色苍穹,解寒水眉眼一轩,将手上元都府衙送至此处的孩童失踪案卷宗副本,递给了佘朝颜。
墨香氤氲间,牧七星眸光闪动,歪了歪头,“给我瞧瞧?”
他抬起头望向她,只觉得那雪眸熠熠生光,仿佛点亮了一整个夏季,“圣女,对自己就这般没有信心?”
这般质问,几乎让她怒火上涌,桃眸剑噬般望过来。
他却调笑着,将卷宗递过去,“何须这般生气?”
她哼了一声,将那卷宗看了半晌,才递还,只一脸怪异道:“小至幼儿,大致十二……”
“倒也不是了无痕迹可寻。”佘朝颜微微一笑,犹如春风一般和煦。
他面容并非是元京墨那般温煦如玉,反倒像是烈阳当空。
那般热情,灼热的,静悄悄地……叫人看一眼,便难以忘记。
朝颜……倒是个好名字,牧七星歪了歪头,鬼使神差般想着。
半晌,她皱了皱眉,轻咳一声,怪里怪气道:“你倒是说的轻巧,倒是给个说法啊?”
窗纱被吹起,他起身间,宽袖被吹起,一股淡淡地、好似夏日一般奇异芬芳笼罩过来。
闻了这味道,牧七星面色有些**,眼神迷离间,心中却玲珑剔透。
察觉自己的失态,她大步流星地走在门前,“你还没说,有什么线索?”
“在下与圣女是赌约之友,并非是交心之友。若有线索也不必报之吧?”佘朝颜温和亲切地说着,一副悠然自得
的做派。
春风拂过,她咬了咬唇,睡凤眼中一抹计较遮掩住了深处的一丝悸动,“有什么不得了。”
三个时辰后,元都府衙。
解寒水凝了一眼,专心致志查看卷宗的佘朝颜,眸中露出一抹赞赏的神色。
只见他身着浅蓝色锦衣,端正笔直地坐着,仿佛泰山压顶仍处之泰然,纵使是面对魔国圣女的挑衅,依旧能平静自若地应付。
反观不远处的牧七星,这些日子的表现,倒略有几分孩子气了。
尤其是对上佘朝颜,便好似一汪平静宁和的水被击石溅起波浪万千一般。
她倒是认真地看着资料,但却臭着一张脸,不负当初的肆意畅然。
这时候,外间衙役匆匆忙忙赶紧来,跪拜而下,“报,这是最后一份资料。”
“给我。”牧七星还没等佘朝颜抬起头,便即可唤道。
衙役颤颤巍巍将资料递了后,行礼退却。
而佘朝颜则合上了资料,敛眉沉吟许久,终开口,“唯一的共通点,是这些孩童的生辰八字与死亡日子。”
“什么!”解寒水脸色微变,目光冷幽,再止不住怒气上涌,“真与邪门之术有关?”
“是的,我已对比了二十一份资料。”佘朝颜思索着,面露焦急之色,“这案子还没结束。”
牧七星端坐在案前面上闪过一抹歉意,一挥手将最后一封资料扔过来,淡淡道:“给你。我是为了这些孩童。”
“如果不阻止的话,很有可能有更多孩
童受害!”佘朝颜声虽沉,却难掩其中的愤怒激越。
牧七星心念一闪而过,左思右想,下一瞬眸光大盛,“死亡日子凶手可以控制,那生辰八字,这个凶手如何知晓的?”
“算命!”佘朝颜朝牧七星望过去,二人对视一眼,目光闪动,却异口同声。
解寒水摸了摸下巴,面上染上几分怒气。
迟疑一瞬,平静低语道:“此事不得张扬,让衙役再去孩童父母家中,取一份资料,其中混杂这个问题即可。”
闻言,佘朝颜望向他,说:“殿下,你比我想象中更加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