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请慢行——文疏笔乱
时间:2022-01-27 07:43:36

  她忍住咬牙切齿的冲动,耳畔似只回荡着一句——七星!
  血色一幕仿佛近在眼前,那样肆意飞扬的少年,因生命流逝而露出恐惧的眼神。
  半晌后,他唇边露出一抹释然笑意,血洇着他的嘴角,几乎是从喉咙深处哽咽而出的一句——“七星!”
  她记了这么一
  些年,终于有个人,这般叫她了。
  暮色之下,她睡凤眼微张,灿然一笑,望向佘朝颜,“谢谢你。”
  “嗯?”佘朝颜略有些疑惑,拧了拧眉。
  却见她眨了眨眼睛,认真说着,“谢谢你!”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前几日,那般咄咄逼人的她,居然突然间对他说谢谢?
  突然间转了性子,还是改变了打赌的策略?!
  他喘息声渐渐剧烈,仿佛克制不住狂跳的心绪,“你该不会想要用美人计吧?”
  “其实武状元,当不成都无所谓的。”
  佘朝颜抿了抿唇,如是说着,“反正太子殿下是个值得追随的人。”
  见他别过脸去,面颊一抹微红掠过,牧七星缓缓望过去,轻珉着唇,噗嗤笑出声来,“佘朝颜!”
  “你和太子殿下的交易,是什么?”佘朝颜悄无声息地走到她的身边,目光灼灼,低声问着。
  牧七星轻咳一声,伸手拨开树叶,瞧着不远处破败的庄子,“一个让我逃离魔国圣教掌控的交易。”
  “我信你。”他笑了笑,只觉得她认真地模样,那般迷人耀眼。
  “这庄子很大,如今毒物盘踞……”
  佘朝颜跟着望过去,声音却变得狰狞了几分,喘息越发剧烈,“那人,竟被杀了。”
  他目光所及之处,正是之前悄然跟着他们的算师,只见他脖颈鲜血淌出,周身爬满毒虫。
  “看来,那人知晓已经暴露了。”佘朝颜深吸一口气,眼神凛然
  。
  腥风扑面而来,牧七星皱了皱眉,“这应该是一个废弃的作坊。”
 
 
第五十六章 相逢不算晚
  破败的作坊别庄中,毒虫遍地。
  那小麦色素手,摘下一枚树叶,正欲放于唇边吹奏时。
  一阵尖锐得犹如幽冥低语般的笛声,响彻周遭。
  黑云覆盖过来,灵鹫山阴霾浮顶,牧七星那一双雪亮的眸子,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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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手指了指,一处保存较完整的别庄侧屋,“声音从那边发出来的。”
  说着,她抢先一步,提气而行。
  只不过刚跃出两步,却觉丹田犹如漏斗一般,气息流淌,好似被外物吸得干干净净。
  “啊呀……”她惊呼一声,慌乱地摆了摆手。
  一道灰色身影瞬飞于她的身下,片刻后,牧七星落地,只听得闷哼一声。
  “不痛的,软软的。”她顿了顿,才反应过来,絮絮低语。
  这时,从她身下传来略带几分自诮的笑声,“你当然不痛。”
  因为你有人肉坐垫!
  她吓了一跳,忙起身,却瞧见佘朝颜一脸狼狈地站起来,她忽得觉得这画面很可笑。
  只见佘朝颜攥紧了长剑,板着一张脸,“不许笑!”
  “就要笑!”牧七星瞅着他难得吃瘪模样,不禁大笑出声,“哈哈哈!”
  “瓜女子,真没良心。”他面色一沉,一个快步靠近牧七星身边,挥舞着剑花。
  电光火石见,冷而狂乱的剑将周边靠近的毒虫,斩成齑粉。
  风拂翠叶,沙沙作响,此刻落入耳中却带着别样兴味。
  一抹明媚灿光,从牧七星的眸中一闪而过。
  周遭毒虫簌簌声,仿佛一瞬戛然而止。
  她身躯颤了颤,望向佘朝颜,低声说:“你怎么还有内力?”
  “没了,只是寻常剑术招式。”佘朝颜目色凝重,俊逸地执剑伫立,一派煦然。
  听这话,牧七星面色一变,略有些青了,银牙一咬,轻声说:“怎会如此。”
  不远处的巫笛声更为喧嚣,张狂。
  “毒香。太子殿下说得没错,这件事与南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的声音透着几分清冽。
  她咬了咬牙,一时心乱如麻。
  佘朝颜静静地看着她,正要说什么,却见脚下毒虫,几近癫狂般朝着那蛊笛声处狂奔而去。
  沉沉黑云笼罩下,稠密如织的雨幕坠落。
  二人内力暂失,衣衫尽湿,浑身粘腻。
  春雨冰凉刺骨,但二人仍忍着难受一步步前行,寻了处破房避雨。
  她皱了皱眉,魔国中鲜少有雨,“这雨何时能停?”
  听她这般问,佘朝颜不由昂首,打量着那一片盖顶乌云,直摇头,“怕是短时间难停。”
  话罢,他眼扫四周,忽得他目中闪过一抹悚然。
  见他面露惊异之色,牧七星转头侧目,不由导致一口凉气。
  先前二人在树上遥遥一望,那算命师傅的尸体仍算完整,此刻竟成一副残魄骨架。
  细碎的血沫随雨水流淌在地面上,污浊缝隙中洇上一抹淡红。
  “呕……”牧七星何等场面没见过,但此刻却面容扭曲,忍不住干呕起来。
  好半晌后,她目光中带着直叫人不寒而栗的平静,声调微颤
  ,略带几分不屑,“世间奇门异数甚多,属南国之术,歹毒阴晦。”
  她说着,立在房檐边上,伸手触摸着那泊泊从瓦沟淌下的雨水,“魔国,极少下雨。”
  “这等雨势,我从未见过。”说着,她雪眸一闪,嫣然一笑,“这里的雪景也很美。”
  雨雷之声铺天盖地,幽幽冥光似要吞噬整个灵鹫山。
  一道煞白的闪电掠过,照亮她那雪眸,睡凤眼仍透着几分疏狂慵懒——
  却猛然绽放出一抹冷威来,“没曾想,再美的地方。只要有人,便离不开算计,剪不断杀戮。”
  风雨拍打着破败窗沿,佘朝颜静静地听着,心口微窒。
  他凝视着那一抹身影,窗外水花四溅,映入眼帘。
  蓦然,她皱了皱眉,低垂着眉眼,“你说,我要如何才能逃离这一切呢?”
  如是说着,她冷笑一声,目光凛然。
  但透过那雪眸,他凝到了一丝苦痛、悲切、挣扎……可她偏生装得气定神闲。
  这些年她到底经历过什么,竟如此的隐忍。
  一副懒然肆意的姿态下,竟藏着剜心削骨般的痛楚。
  单单只是这么一想,他便觉得心绪难解。
  他声音清冽,缓缓说着;“感受一切,去做你想做的。”
  雨花飞溅在牧七星小麦色的手臂上,她忽得一笑,竟带着几分难以直视的疏狂。
  她转过身,望向佘朝颜,迈着步子走向他,冰凉的右手扣住佘朝颜略带粗茧的掌心。
  那样的冰凉入骨……佘朝颜
  忍不住一把握住她的手。
  “如果那般做会万劫不复呢?”她微微仰头,神情冷箭,轻声问着。
  蓦得,他笑了,竟不欲再问,只说:“刀山火海,亦不放。”
  她歪了歪头,恍若梦境。
  他牢牢将那手握住,仿佛天作之合般,他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牧七星回归神来,眯了眯眼,旋即苦笑,转过身,“不必怜悯我。”
  “你认为这是怜悯吗?”佘朝颜强势地将她身子转过来。
  她瞧见他眼中的一抹热烈的红,下一瞬,温唇覆上,凌厉地掠夺展开。
  “你!呜呜……”牧七星黛眉一挑,一抹红晕略过。
  好半晌,她浑身发软,脑里一片空白,手软趴趴地搭在他的肩上。
  他目光灼热地望过来,脆声凛然地说:“你还认为是怜悯吗?”
  这时气若游丝的她,才缓出气息。
  涨红的面颊,渐变为绯红,牧七星好半晌才从迷醉中回过神来,“你使了什么狐媚妖术。”
  “哈哈……”佘朝颜朗声一笑,深深地凝视着牧七星,“你猜得没错,我的确有问题呢。”
  他说着,心绪缥缈,不禁回想起年少时,那个策马扬鞭肆意飞扬的少女。
  迷乱之下,他低低吻了牧七星的面颊,一字一顿,“再也不会离开你。”
  这话,仿佛深深印刻在牧七星的心间,她思绪飞扬……
  魔城草原上,浅草低花盛开,两个驰骋马上的少年少女,笑得灿烂。
  一阵风吹过,低花扬起,他说:“
  七星,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那样热烈,煦然的笑容,让她仿佛置身云端梦境,这辈子亦不曾忘怀。
 
 
第五十七章 最好是年少
  她浅浅笑着,记忆交叠……
  仍是草原上,百草枯干,秋风萧瑟,她清晰得记得,那样鲜衣怒马的少年,只因那一柄骨剑穿透心口,瞬然倒下。
  明灭之间,他只哽咽出一声,“七星。”
  天际雷声更重,佘朝颜略白面庞上映出几分怒红。
  他凝视着牧七星,伸手扯开自己的衣衫,却见白皙胸膛处,有一凹凸刀疤,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愣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佘朝颜摇了摇头,叹息道:“我能一眼认出你,你却不能……”
  “谁让你去美白的……”牧七星翻了白眼,陡然一句,几乎将他气得吐血。
  他怒容更甚,却突转心绪,忽得笑出声来,“噗嗤!”
  “我只觉得你跟他很像,我才针对你。”她瘪了瘪嘴,别过脸,心说,我只是不想重蹈覆辙。
  一阵寒凉的风拂过,她扎丝带的发辫翩飞,她眼神一瞬转冷,死死地盯着佘朝颜,“当时你应已气绝……”
  “还有!”牧七星目露幽光,咄咄逼人般看着他,“你一开始就认出我了!还一直逗弄我!”
  他整理着衣衫,歪头间,眉眼弯弯望着她,“你忘记了。玄门与圣教之间的纠葛。”
  “是玄门救了你。”牧七星深深吐出息,目染颓色,“那你为何隐瞒身份,还百般试探我!”
  面对灼灼质问,他轻而易举便将沉重话题转为轻松,只笑了笑说:“看情报上,你与太子殿下交往甚密……”
  话
  还没说完,牧七星抬手握拳,捶过来。
  佘朝颜一把将那细弱的拳头牢牢握住,环抱住她的肩头。
  她怒上眉梢,轻咬唇瓣,“那块寒冰石头,谁喜欢!”
  “气煞我了!”牧七星面上喜怒不定,凝着窗外如丝细雨。
  他将她揽入怀中,好似没那么冷寒了,“这些年,他们是用药控制着你吗?”
  “阿娘在他府上。”,她摇了摇头,目光半明半昧间,更加森然冷意。
  佘朝颜瞬然明了,“你想帮他当上元王,以和亲为由,将你阿娘正大光明地接到元国?”
  她点了点头,这是她唯一能想出的反抗办法。
  “你错了,他不会放你阿娘。”佘朝颜眸光一闪,似想起来了什么事情,低沉说着。
  半明半昧之间,一抹巨大闪电,犹如暗夜灯火般,映入眼帘。
  照亮了二人眼底一抹惊恐,牧驳骨那般恐怖的实力,狠辣古怪的个性,他二人加起来仍不是对手。
  雨幕之下,水汽氤氲缭绕。
  牧七星斜睨了他一眼,一双雪亮的眸,喜怒难定。
  她缓缓伸出,抚摸着佘朝颜的面颊,那般雪白而又熟悉。
  再也……她再也不要失去了!
  她止住手上的颤抖,目光中越见冷坚,“一定有办法的。”
  说着,她语调中带着几分干哑。
  他将她拢在怀中,伸手扶额,只觉得一阵滚烫,她面颊越发绯红了。
  直至乌云消散,日暮时分,他才恢复内力,度气去除牧七星体内寒气。
  那黑浓眼
  睫微颤,牧七星睁开眼,才觉自己靠在他的身上,而他只着薄衫,半倚在破败的榻边。
  她缓缓起身,望了望天际一抹霞光,略有些失神。
  佘朝颜忍住周身的酸涩麻痹感觉,好半晌才使内力运转周身,祛除不适。
  “佘大人、牧姑娘!”这时,外间传来一阵渐近地叫喊声。
  二人对视一眼,抿唇笑着,迈出门庭,与队伍汇合。
  不消片刻,便与衙役、太子府护卫相见。
  天际渐黑如墨,众人执着火把,牧七星深叹一声,“得多亏这场雨,不然不知何时这毒香才会散去。”
  “之前传出声音的地方,在那边。”
  解寒水目光幽寒,眉头紧皱,“至少能瞧瞧有没有什么线索。”
  半刻钟后,灯火摇曳间,牧七星诧异地凝视着那躺在房屋门口的小小尸身。
  这小女娃的模样,瞧着莫约五六岁,浑身青紫。
  这般画面,叫人心中怒火瞬然涌上。
  “别触碰尸体。”佘朝颜忙抓住牧七星的手,“毒素聚集在这个女娃子的身体上,触之即死。”
  衙役们,倒吸一口凉气,解寒水瞥了小小尸身,心中顿然一痛。
  尸体口中缓缓爬出一枚蜈蚣,佘朝颜用长剑挑正尸身,正打算放毒血,好让人抬回去,辨尸认领。
  却没想到那孩童胸口衣衫豁开,一个露骨骇然的窟窿混合着毒血映入众人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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