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葵瞪了他一眼,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他既不肯说,她只好作罢。听他的话好好吃饭,果真不再说话。
吃完饭后,结葵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问道:“捻墨哥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呢?”
捻墨最后一口饭差点儿噎住,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结葵小脸一红,拉着捻墨的衣角,不好意思的问道:“墨哥哥,你觉得葵儿怎么样呀?”
轩辕捻墨这次是真的噎住了,喝了好大一壶水才缓过来,结葵不停地拍着他的后背,心中又羞又愧。说道:“墨哥哥真是对不起,葵儿不知道这个问题这么难回答,早知道我就不会在你吃饭的时候问你了。你感觉好些了吗?”
捻墨见她自责,忙安慰道:“是墨哥哥自己吃饭不小心,不关你的事。葵儿是个好姑娘,墨哥哥疼她还来不及呢。”说着便把手轻轻放在她的额头上。
结葵展颜一笑,道:“嗯,墨哥哥也很好很好。”
捻墨见她没事,心中舒了口气。说道:“小葵,墨哥哥这次回来便是搬进将军府同父亲母亲一起住的。都是在京城,以后我看望你就会方便许多。”
结葵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拍手道:“墨哥哥,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想通要从江南搬到京城来了,葵儿早就劝你搬过来京城跟轩辕伯父伯母住一起。”
是啊,八年前父亲升迁举家搬来了京城,只有他仍执意守着轩辕家在江南诺大的宅院。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个日日夜夜,独自踱步在园中,孤寂的面对着满池的睡莲神思起伏,背影落寞。
他一直在等一个人,等一个走失十年至今都未归家的人。尽管这十年来,这个人全无音信。不过,现在他相信,他快找到她了,他快回来了。
从客栈出来,结葵随同捻墨一起来到将军府邸。
将军府邸气势十足,朱漆的大门上方高悬着王上亲赐的刻有“将军府”三个大字的鎏金大匾额,大门两侧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还有全副武装的士兵把守。走进门去前方不远处有一处练武场。练武场场地空阔,场中都是铁链似的物件,摆满了各类兵器,还有石墩。二人穿过练武场,向内堂走去。路上有管家过来通报迎接。
捻墨首先拜过堂上的父母亲,结葵也跟着问候了捻墨父母亲。其父轩辕召身着铁甲,肤色黝黑,鞋子上沾满了灰尘,显然是刚训练完将士。其母身着亮黄色衣裙,外套一件洁白轻纱。白皙的脖颈上一张鹅蛋脸,两道柳眉弯弯,凤目丹眼,是个极美貌端庄的女子,约莫三十五岁年纪。
将军夫妇见长乐公主来此,忙从坐上下来回礼。轩辕捻墨母亲司马禾出身名门,其父司马累曾是前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司马家族曾经繁盛一时。
司马禾一见到儿子,激动不已,上前抱住儿子,东瞧瞧,西瞧瞧,爱怜的抚摸着儿子的头,说道:“墨儿呀,总算来看看爹爹和娘亲了,爹爹和娘亲天天在念叨着你呢,你看看你,都瘦了。好不容易来了,就别回去了,在这住下。江南离京路途遥远,来回多有不便,况且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家。儿子与亲生父母常年分开两地而居,成何体统。传出去可叫人笑话。”说着又是一阵感伤,把头转向轩辕召,又说道:“老爷,你快来劝劝墨儿。”
轩辕召咳嗽几声,说道:“墨儿听母亲的话,搬过来住吧。”
捻墨拉住母亲的手。笑道:“每次进京来母亲都要说这些话,孩儿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啦。知道您二老挂念儿子,这不,我这次来了就不会江南了,就在这里陪着二老住下去。”
轩辕二老满心欢喜,当下命管家准备酒菜。
捻墨这些年来鲜少来京,未能常常伴在父母左右,心中不免愧疚又道:“孩儿不孝,这么多年来未曾好好陪伴二老,让爹娘受苦了。孩儿今后定会陪伴在二老左右好好孝敬你们。请受孩儿一拜。”
轩辕夫妇暗自点头,儿子肯进京来住,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忙将儿子扶起。双双说道:“墨儿快些起来。”
捻墨像是记起什么似的,忙到;“哦。对了,孩儿特地从江南带来了爹爹最喜爱的桂花糕,还有母亲最爱的临安绸缎,娘穿在身上,肯定好看,不,娘本来就好看。”
司马禾笑的合不拢嘴,说道:“墨儿越来越会夸人了,就知道拿娘亲寻开心。”
结葵见他们一家人相聚欢欢喜喜,其乐融融,不由得也替墨哥哥高兴。结葵也拉着司马禾的手,说道:“伯母还没有好好看看葵儿呢!”
司马禾笑着也抚摸了结葵的头:“葵儿都长得这般高了,嗯,越来越漂亮了,都是个大姑娘了。”
结葵听伯母夸她漂亮,瞥了一眼捻墨,不由得低下头,细声说道:“谢谢伯母夸奖。”
司马禾瞧着她粉扑扑的小脸,说道:“葵儿知道害羞了。葵儿呀,这京城你最熟悉了,有空了可要好好带着我们家墨儿好好玩玩儿。”
捻墨忍不住笑道:“她这次呀可是偷偷出来的,王上要是知道了,可又要罚她禁足咯。吃完饭还是赶紧送她回宫吧。母亲。”
结葵用力的瞪了他一眼:“哼,还不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为了见你一面,我犯得着冒这么大险吗。”
捻墨虽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可还是忍不住刺激她:“腿长在你身上,我又没求你来。”
结葵气的跺脚,嘴巴撅的老高:“没良心!”
说着抱住司马禾,带着哭腔道:“伯母,墨哥哥,墨哥哥他欺负我,你快管管他。”一边说一边从后面对着捻墨做鬼脸。
司马禾转过头对捻墨道:“这孩子,你就不能少说两句。结葵乖啊,待会吃完晚饭就快回宫去,免得王上王后担心。”说着轻轻拍了拍结葵的背。
结葵点点头答应了。
当晚一家人欢快热闹的用过丰盛的晚饭,饭后叫了马车将公主送回宫去。当晚一家人团圆之乐不在话下。
第二天,京城里传遍了将军府公子回府的消息。在此前,将军府公子与父母亲分居两地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有人说是将军与夫人不喜欢这个儿子,亲子关系恶劣,遂将其留在江南。还有人说是儿子不孝,不愿侍奉父母亲。更有甚者说是公子身患顽疾,不宜长途奔波,遂一直留在江南修养身体。
如今,捻墨一回府来,所有谣言便不攻自破。
第10章 再来舞坊
府中事情安排好的第三天,捻墨再次来到醉烟楼。
舞坊中一切依旧,管乐笙箫,洋洋盈耳。霓裳羽舞,楚楚动人。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步姑娘的倩影。便催促下人去找坊主。
舞坊坊主是位中年妇人,名叫丽姝,姓赵,大家都称呼她“丽姨”。模样娇丽,风尘倦怠之气仍掩不住年轻时的貌美。
丽姨从楼上缓缓下来,穿着深色的披风,脸上涂了一层寡淡的胭脂。手上是一方绣着鸳鸯的素色手帕。细声细气道:“公子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步姑娘昨日告了小假,回了江南老家。”
江南?捻墨前几日才从江南来京。忍不住问道:“她有没有说去做什么?”
丽姨笑答道:“公子真有趣。步姑娘不过去了几日就会回来的,回来后依旧会跳舞唱歌,伺候好你们这些达官贵人们寻欢作乐。公子管这些琐事作甚?公子可以先看看我们这里的其它姑娘。”
丽姨不知他心中执念,将捻墨当做了一般寻欢作乐的客人。捻墨对着小厮使了个眼色,身边随从小厮递过一锭黄金给丽姨。丽姨不动声色接过,好像理所当然一般。瞥了一眼捻墨,说道:“公子既然有诚意。我也不妨将哪位姑娘的身世来历说与你。”
捻墨神色恭敬的倾听,心中激动不已。
丽姨清了清嗓子,依旧是细声细气:“步姑娘是江南道上的一位爷送来我这儿的,来的时候她才七岁。听说还是江南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当时我左瞅瞅右瞅瞅,见她模样端正,又有灵气,日后定是个美人胚子,喜爱的我不得了,就多花了六倍的价钱买了来。我膝下无子,这十年来一直当她做亲生女儿般,由我一手培养**大的。哎,这时间可过的真快,一转眼都十年了。我也老了。”
是啊,都十年了,整整十年了。捻墨问道:“她去江南是有什么事情吗?”
丽姨答道:“好像是四月十五是他父亲的忌日,她回去祭拜父亲。”
轩辕捻墨“哦”了一声,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走出了门去。丽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十年前,江南发生了一起举国震惊的灭门惨案。新皇拓跋傲一纸诏书,将步家九族诛连殆尽。大梁新历三年四月十五,步家上上下下四千八百人尽数被腰斩于城西,接连三月,城西血流成河,尸积如山,骇人至极。
就在诏书下达的前五个月,江南提督步登天之幼女于看灯节走失,步家人曾花重金悬赏,大力寻女,始终无果。后来灭族一事突发,寻女一事无疾而终。其幼女便从此不知所踪,像是在人间蒸发一般。随着时间流逝,这桩旧时渐渐被尘封,被人们遗忘。
他心里念着:舞妹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等我的。我终于找到你啦。
此刻他的心中千头万绪,又欢喜又忧虑。十年了,她还记得自己吗?不!他要告诉她,他一直都在等她,他一直都是她的捻墨哥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她愿意,他就会像小时候那样守护在她身边。他要一直保护她,不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他再也不要失去她。
第11章 所谓伊人
第三日登台,步飞烟特意跳了一支水袖舞。一身水袖青衣,腰肢纤纤,不盈一握,身形灵动。一看便知有深厚的舞蹈功底。她身姿摇曳如朝花初绽,水袖游走如行云流水。舞之将毕,台下看客已是如痴如醉状,皆站立起身鼓掌叫好。
就在步飞烟舞毕要退下之时,轩辕捻墨在台下突然叫道“步姑娘请留步,那日你还未揭开面纱呢!”
台下众人又开始起哄,下面顿时又沸腾起来。
坊里的丽姨听了,急忙从帘后走过来,翘起兰花指,媚声笑道:诸位爷,今天呀这里的茶水全免,姑娘近来身体不适,不宜过多劳累,还请诸位见谅,让姑娘好生去歇息吧……。”
丽姨这番话说的倒是圆滑,众人听罢,颇有扫兴之感,哪里肯依。
“请步姑娘揭下面纱,让在座各位睹一睹步姑娘容貌……”一时台下起哄声此起彼伏。
步飞烟不语,轻轻瞥了一眼台下的白衣少年。他手中依旧把玩着酒杯,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忘形的坏笑。
丽姨眼看就要招架不住这变故,步飞烟径自走向丽姨,点头示意她退下。她将身子转向众人,一双玉手,轻轻一解,揭开了面纱。
台下众人“啊”的一声,顿时看的目瞪口呆,皆做神魂颠倒,如痴如醉状。心想:这女子的姿容当真是举世无双,世间极品呀!
少年手中酒杯不知不觉的滑落,“嘭”的一声响,他才恍的回过神来。随即微微一笑,原来我们见过的。第一次是他凯旋回京,在路上救了她,第二次是她落水,他再次救了她。他早就猜到她是个女儿身。只是没料到自己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居然是她。
“兮舞!”台下少年热切的唤了一声。
步飞烟微征,却只作未听见,也不理会,转身欲要离台。
少年见她不理会自己,连着又叫了声“琯鸢!”
大步走上台去,有些粗鲁的扯开她左肩衣服,只见一颗殷红朱砂痣映入眼帘。少年心中大喜,暗自道“果然是她!”
台下顿时哗然一片,大家心里都在想,这个少年人胆子也太大了。都直直看着台上二人。
步飞烟面对他突如其来的举动,颇有些不知所措,轻轻地皱了皱眉,瞥了他一眼,随即整理左肩衣服。
少年见状,似乎察觉到了不妥,解释道:“方见姑娘举手投足之间像极儿时一位故友,按捺不住心中狂喜,故上前来,是才举动有异,多有失礼得罪,还请姑娘见谅。”
少年语气诚恳,脸上却是笑容得意,并未见得有什么歉意。他心中喜悦,觉得这一切是如此美妙,如梦似幻。
步飞烟点了点头,步态盈盈走进帘去,上了楼,此时只听得见她细微的脚步声。
他冲着她上楼的方向,大声喊::“兮舞妹妹,等我,三日后,定来娶你。”
随后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下来了一位少年,面庞清秀,双目黑白分明,炯炯有神,方巾在头,一身白色服饰,腰悬白玉佩,颇有书生气质,眉宇间略带些青涩,年纪约莫十七八岁。
少年眉宇间神色与步飞烟到有几分相似,这少年对着眼前的公子行了一礼,说道:“我是飞烟姐姐的胞弟,名叫做步潘安,姐姐让我来带话,姐姐说她可不认识你这么个富贵的公子哥儿,这锦洲城里玩乐的去处多着呐,还望公子以后不要来拆姐姐的台才好。姐姐说了,你适才说的三日誓言,你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也后都别来了。姐姐不愿再多见外人。”
说完,神情轻蔑的冲着哪位公子一笑,笑完然后白了他一眼,拍了拍衣袖,便转身上了楼去。身上的乳白玉佩叮当作响,声音绕耳许久不绝。
步潘安?他一脸错愕茫然,随即勾起了嘴角,轻轻一笑。
上楼哪一刻步非烟心里像小鹿砰砰跳的厉害。“琯鸢”是她母亲送给她的小字。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唤过他的小名。她心中如何不泛起涟漪。再一次让人轻轻叫起早已被时间尘封小名,她心中五味杂陈,一时感慨万千。
十年之约,我到了,你呢?
第12章 青梅竹马儿时情深
仿佛命中注定的,该来的总是会来。
遇者,不期而会也。
我记得你左肩一颗朱砂,经年一别,你容颜如画。
这么多年了,兮舞,我终于找到你了。这次,我再也不会放你走了。
幼时
两人青梅竹马,形影不离。
一日,两人见后山果园果香四溢。孩童玩心忽起,一起去后山摘苹果。他爬上树摘果子,她在树下兜着小裙子接果子。他扔一个,她接一个。二人笑声郎朗,甚是开心。不料他一下个疏忽,一下子没扔准,苹果硬生生砸到她左肩。她一吃疼,手一松,裙兜里苹果滚落一地,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哇哇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