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摊上事了——千溪雪湖
时间:2022-01-27 08:40:06

  毕竟两人全凭一张嘴,又经过不少人手,其中可以有许多变数。况且他派人都查不到线索,可见对方已经做好了即使被发现也能摆脱罪名的准备。对方行事万分周全,不留破绽,如果不是钱宝莱恰巧知道了手绢一事,他绝对不会想到昭月公主身上去。
  毕竟后宫之中多得是尔虞我诈,那些女人早练就一身自保的本领。单凭只会些小计谋的钱宝莱,哪里是她们的对手?
  哪怕钱宝莱没有燕怀舒看得透彻,她也知道仅凭一条手绢不能说明任何事。她眨着可怜巴巴的眼睛注视着燕怀舒,语气极为友善娇柔:“所以我这不是来求你这位镇国大将军了么?夫君哪,你可得为为妻主持公道。”
  即使是手下亡魂无数的镇国将军听了她这句话后,后背也不禁冒出一身鸡皮疙瘩。他轻咳一声,正色道:“我尽力而为。找到突破口的话,查起来就顺利多了。到时若真查到昭月公主身上,即使她能借各种缘由自保,相信她也不会再轻举妄动。你可有异议?”
  “夫君办事,为妻向来放心。”钱宝莱心情大好,顺手拈起一块糕点往燕怀舒嘴边送去:“那我先回房了,夫君也早些休息。”
  东西都到了嘴边,总不能躲开不吃。燕怀舒张嘴咬了下去,钱宝莱就松开手笑着迈出了书房。
  燕怀舒又深深的叹了口气——她喊夫君的时候,果真没什么好事。
  钱宝莱打开房门,被早待在屋内的扶玉吓了一跳。她一边脱下披风一边道:“死丫头回来也不说声,是想吓死你家小姐我吗?”
  扶玉眉头皱成了倒八字,“小姐,我带着不少伙计下人拿画像去找人,还是没找着。如果将军还查不到真相,小姐你铁定又要……”相比自己的愁眉苦脸,钱宝莱心情似乎非常好。她笑着解开披风,又弯身脱掉绣鞋,准备解腰带。
  扶玉真想不明白自家小姐怎么还有看戏的闲情:“小姐,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你又得蹲大牢了呀!”
  钱宝莱想了想,大概是因为燕怀舒夸下海口会查清事实,所以她才这般无忧无虑。以前凡事她能自己解决就绝不借助他人。被燕怀舒一搅和,她反而变得没出息了。真要不得!以后得注意些,不要养成习惯才好。
  不过与其一味被人利用,她怎么也得利用回去。这样才不算是亏本生意。
  “将军找人的能耐比我们厉害,这事就交给他去办。”钱宝莱很慈祥的抬手摸摸扶玉的头,说。
  扶玉顿时喜笑颜开,问:“莫非将军有线索了?”
  解释起来又是一匹布那么长,钱宝莱懒得再说,便点头道:“就是那样。”
  扶玉总算能安心了。立马去服侍钱宝莱宽衣解带:“我就知道将军出马,一定能救小姐出水火之中。”
  钱宝莱深以为然。物尽其用,她总不能白白浪费他那么好的资源。
  隔日燕怀舒从扶玉那里得到了画像,便立刻派人四处查探。经过几日的追踪,还真的将人找出来了。果如他所料,虽然得知那人是红勺派去为昭月公主办事,但她与昭月公主并不知晓他私底下竟与别人干着那等伤天害理之事。
  昭月公主还为表清白,当即就下旨将人杖毙了。燕怀舒想将人关押起来盘问,也无从下手。
  昭月知道事情会败露居然是因为买来的手绢,当下就在殿中狠狠掌掴了红勺几巴掌。
  她怒目而视,破口大骂道:“废物!不是说绝不会有问题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幸好本宫将人尽快处死了,不然一旦本宫被招出来,你让本宫如何向父皇交待,向天下人交待?”
  红勺被打着晕头转向,脸都肿成猪头那般,鼻子和嘴角都淌出血来。她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道:“公主息怒,公主饶命!奴婢知错了,求公主开恩!”
  最令人生气的不是红勺这没用的东西,而是宇文星渊。要不是他半路跑去打翻那碗药,现在钱宝莱早就按她的计划入罪问斩了。自己又怎么会差点引火自焚?
  没想到林娇娇居然是他的人。他藏得也真够深的。若不是她此番动作,只怕她还会继续被蒙在鼓里。
  昭月不再理会额头都磕出血来的红勺,随手又打翻了长桌上的水晶果盘,咬牙切齿道:“哼!下次你不会再那么走运了,钱宝莱!”
 
  作别
 
  
  钱宝莱一事水落石出,林云来自知错怪了人,亲自登门向钱宝莱道歉。陆向谦自然证明了自身的清白,还将继续为林娇娇诊治。之前大概是否惊动过宇文星渊,他竟不知从哪里弄来两味陆向谦开出的罕见药材差人送去了尚书府。
  有了上次的教训,陆向谦这回仔细对比了药性特征,才放心去督办熬药等事宜。
  喝过药后的林娇娇果然渐渐有了很大起色,一个月后便能自行下床活动了。而冬日也悄然而至。
  按理说南下春季赏景夏日避暑人之常情,但寒冬腊月的季节去江南有什么好玩的?钱宝莱完全不理解。
  可宇成帝就是这么兴冲冲的决定还做足了出行的准备,她敢说个不字吗?
  说来燕怀舒果然有办法,昭月公主自那以后都没来找过她麻烦,钱宝莱觉得自己该向他表示表示谢意。于是临出发去江南的前一晚,她拎着一个小陶壶摸进了燕怀舒的书房。
  他的书房向来不是堆满了各种书简卷宗,就是放着各色花瓶和各种女红。此刻的他正拿着绣绷在烛光下认真的缝制着什么。
  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手里拿着那么些女气的东西总给人别扭的感觉,再怎么有男子气概都立马显得娘里娘气。不过这画面放到燕怀舒身上却感觉不到任何违和,反而令他更加平易近人,亲切柔和。
  冰冷与亲切这样的反差确实让人觉得蛮可爱的。况且他这样的人不好意思时耳朵居然还会变通红,想来就很稀奇。
  她轻轻踱步到燕怀舒旁边,拎着绑在陶壶嘴上的绳子在燕怀舒面前晃了晃。
  燕怀舒早知道她进来了,只是懒得理她。眼前忽然有东西在他视线处乱晃,他才抬头看向她:“你有何事?”
  钱宝莱笑了笑,将陶壶放到案台上,说:“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帮了我那么多,我自然要向你表达下谢意。”
  燕怀舒依旧一张木头脸:“不必费心,我只是行我所应为之事罢了。”
  钱宝莱毫无形象的席地而坐,也不管地上脏不脏:“难得我特意带了钱家酒坊的独门好酒给你尝尝,你真不领情?” 她双手撑住两边脸颊支在案台上,眨着眼晴盯着燕怀舒手里的物什颇为可惜道:“我这酒连圣上都没机会品尝,你真不要?”
  “……你是说‘杏林香’?”
  钱宝莱一脸‘你倒识货’的惊叹神情:“原来你知道。”
  燕怀舒停下针线活,望向她的脸道:“因绣姑娘一事略有耳闻。刘员外也是因这个才会与绣姑娘联手吧?这么说来,我倒真有几分好奇这酒有什么特别之处。”
  钱宝莱扬唇一笑,拔开陶壶的壶嘴递到燕怀舒面前:“俗话说得好,闻名不如见面。既然你好奇,尝尝不就知道了。不是我自夸,这杏林香乃我得意之作。之前府上的亲戚还怂恿我为了笼络稳固与皇室的关系,还让我将它当成贡品,我都没答应。”
  燕怀舒很少能听到钱宝莱说生意场上的事,不由听得入神:“你特地拿这个来当谢礼倒是我占便宜了?”
  钱宝莱应得坦然自信:“你知道就好。”
  燕怀舒不禁莞尔。酒香这时扑鼻而来,气味沁人,燕怀舒喉头一动。他放下绣绷从钱宝莱手里接过陶壶,很给面子的仰头喝了好几大口。
  钱宝莱眨着清透又神采奕奕的眼睛,问:“怎么样?”
  燕怀舒没理会她,直至将小陶壶里的酒喝光了才豪迈的一抹唇角,不吝惜的夸赞道:“果然好酒。酒气中有淡淡花香,是杏花么?而且酒味在舌苔中久久不散,后劲十足却回甘无穷,令人通体畅爽。除非酩酊大醉,否则都停不了口。”
  “你果然是个识货之人。不过酩酊大醉就过于夸张了,我的杏林香只醉心不醉人。你要喜欢的话我会吩咐酒坊的掌柜,以后你大可到那里喝个够。”
  “你真舍得?”
  “当然不舍得。”钱宝莱想都没想直接道,却继续补充说:“你算是个特例。不过我只招待你一人,你可千万不要请别人喝。你得知道,我钱宝莱从不做亏本生意。”
  燕怀舒笑了笑,抬手拍拍她的头道:“好。”答应之后他燕怀舒又继续低头拿起物什继续绣。
  钱宝莱则在一旁静静注视着他。看那绸子的雏形好像是只鸳鸯,钱宝莱忍不住问道:“你绣的是鸳鸯么?”
  “嗯。”
  “是手绢?”
  “嗯。”
  “……你习惯了整日舞刀弄剑,而这女红却需久座不动,你不会觉得枯燥吗?”
  “这两者看似不同,其实本质都一样需要耐性,习惯便好。”
  “打打杀杀和做女红,你更喜欢哪种?”
  燕怀舒终是忍不住抬眸瞥向似乎很无聊的钱宝莱:“夜已深,你该回屋休息了。”
  “我还不困。”
  “抱香姑娘,你在这里会让我分心,能请你回屋么?”
  钱宝莱撇撇嘴,才不情愿地站起身,赌气般往门外走:“真是个没耐心的人。不就多问几句么,还嫌我烦了。走就走。”
  燕怀舒无奈的摇头,到底是谁没耐心?
  说是不困,其实钱宝莱回屋躺到塌上后就直接睡到了第二日天亮。
  扶玉兴冲冲地端着装了热水的洗脸盆来服侍她梳洗,却瞧见她一副精神不振的模样。扶玉很关心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钱宝莱打了几个喷嚏,揉揉有些堵塞的鼻子:“昨夜被子没盖好,今日起来有些不舒服罢了。”
  “那怎么了得?你一会儿就与圣上他们出发了。我立即去请个大夫过来帮你看看。”
  钱宝莱拦住她:“小题大做。你去找几件厚些的衣衫,再点好炉子,我暖暖身就好。”
  “小姐你也太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了。”扶玉说归这么说,还是乖乖的照钱宝莱的话去做。
  钱宝莱坐到妆台前拿起石黛画眉,用胭脂点颊。接着打开妆奁翻找首饰。正愁着佩戴什么饰物时就听到钱宝笙稚嫩清脆的声音:“姐姐。”
  钱宝莱即刻起身迈出内室去看他。
  钱宝笙一路小跑至钱宝莱跟前,眨着晶亮的汪汪大眼问:“姐姐又要离开都城了么?”
  燕怀舒跟在钱宝笙的身后进来,脸上还有些汗珠未来得及擦去。看模样肯定是刚练完武,顺道带钱宝笙过来。
  他道:“小笙,我不是说过姐姐还未准备好,不要来打扰她么?”
  钱宝笙瞧了眼身后的燕怀舒,又瞧了眼钱宝莱,十分委屈地嘟着小嘴道:“可是我好些天没见着姐姐,她又要和姐夫夫你一起离开都城,我很想她嘛……”
  瞧瞧这孩子的一张小嘴多甜多可爱,钱宝莱心都化成了春泥。她连忙蹲下身摸着钱宝笙的脑袋说:“是姐姐不好,忙得都忽略了小笙。小笙不要生姐姐的气,好不好?”
  钱宝笙猛地摇摇头,小大人般伸出手也学着钱宝莱的样子摸她的头,“我没有生姐姐的气,姐姐不要难过喔。姐夫夫说姐姐是为了小笙才会那么忙,小笙会很听话,不会给姐姐添麻烦。咳咳咳……”
  钱宝笙的身子在这种时节比较虚弱,钱宝莱很担心他的状况。见他咳嗽,忙叫扶玉替他找多几件衣服穿上:“姐姐不在的时候,你要听扶玉和拾珠的话。该喝药时要喝药,该多穿衣服时就多穿衣服,知道了么?”
  钱宝笙听到钱宝莱真的要走,非常舍不得。却又不想表现出来让钱宝莱担心,只好装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来:“姐姐放心,小笙会照顾好自己。姐姐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小笙担心。还有,等你回来,我要背全十首诗给你听。”
  钱宝笙这么懂事让钱宝莱变得有些舍不得离开了。她凝眸望着钱宝笙瘦弱苍白的小脸,忍不住将他紧紧抱进怀里。
  拾珠这时过来向燕怀舒和钱宝莱请了安便道:“小少爷,该去私塾了。”
  燕怀舒从钱宝莱怀里拉过钱宝笙,摸着他的头道:“快去私塾吧。记住姐夫的话,有什么事找亲(qing,四声)娘。”
  “嗯。”钱宝笙又不舍得地望了眼钱宝莱,才向她挥挥手:“姐姐我走了,你记得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姐姐答应你。你乖乖的,姐姐回来给你带好玩的玩意儿。”
  钱宝笙眼晴变得更加闪亮了,他张着嘴笑得天真可爱:“姐姐要说话算话。”
  钱宝莱点头,目送着拾珠牵着他离开。
  燕怀舒见她仍有不舍,安慰道:“别担心了,凡事还有娘和扶玉她们。”
  扶玉将衣物放到妆台旁说:“对呀,小姐。你和将军放一百个心,我会照顾好小少爷。倒是小姐你从来未与扶玉分开过那么久,你要好生照顾自己。扶玉不能在你身边服侍你了,若果有什么事……”她说着说着反倒想哭将起来。
  钱宝莱怕她真哭,那就没完没了。连忙道:“好好好,我自有分寸,你放一百个心。”
  这对主仆感情深厚,只怕说下去会耽误不少时辰。燕怀舒开口道:“不必依依不舍,我会照顾好你家小姐。时候不早了,赶快收拾好。”
  有将军这句承诺,扶玉才是真的放心。钱宝莱的保证,她可不怎么相信。
 
  帐篷
 
  
  宇成帝此次下江南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是去微服私访;作为一个知情人士,钱宝莱却知道他只是想游山玩水而已。
  连三岁小孩都知国不可一日无君,他下江南的事肯定瞒着三公及其它大臣。至于那些奏折和公务,当然暂时交由可能已经发现他不在宫中的三公处理了。或许成颐皇后也会恰当的搭把手。
  钱宝莱坐在宽敞的大马车里,呆呆望着四下坐着的宇成帝,宇文清晖,宇文星渊还有昭月公主,开始搞不懂自己为何会坐于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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