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就是皇族之物。
姜糖深怕因为这块玉佩再起事端,乱了自己的计划。
佯装纠结了两日,她便把玉佩交给了郝厨娘。
姜糖再一次跪在夏侯皓天面前,“小人想用玉佩求一个恩典,还请王爷应与。”
“你想求什么恩典?”
“求个人。”
夏侯皓天嗤笑道:“你所求之人该不会是皇上吧?”
“小人不敢!”
姜糖诚惶诚恐的样子取悦了高位者。
“说吧,看在王都尉的面子上,本王允了。”
“小人求的人是个小太监,他叫小夏子。”
说完,姜糖抬起头来,眼中的真诚与希冀看得夏侯皓天心中一悸——那目光,勾起了他心中埋藏许久的回忆。
曾经也有位女子这般望着他。不过,那时,那女子求的人,是他。
夏侯皓天的心绪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般不受控制。蓦地,被隔间的异响拽了回来。
姜糖下意思看了一眼,夏侯皓天神色仓皇,他知道这动静是谁弄出来的。
隔间的那人,正是被他叫来看清姜糖「真面目」的夏侯景。
第79章
太后:我带你认认皇上长什么样。
“你先下去吧。”夏侯皓天揉着眉心,颇为苦恼地吩咐道。
姜糖已经猜到隔间里那人是夏侯景,怎会错过「表白心意」的好机会,只见她不顾疼痛,膝盖蹭着木板踱到夏侯皓天面前,把玉佩高高举过头顶,“还请王爷成全。”
“放肆!”夏侯皓天没想到姜糖居然有胆子逼他,顾及到一门之隔的夏侯景,他又不能真拿她怎样,“来人,把她带下去!”
“王爷!”姜糖还在挣扎。
同时也在挣扎的还有门后的夏侯景,他想现在就冲出去,可是他又怕接受不了姜糖知道自己受骗后,看他的眼神。
直到门被打开,夏侯景还未做出一个决定。
“小景……”
这是夏侯皓天这么多年第一次这般称呼他。
“皇叔,我该怎么办?”夏侯景此刻茫然地就像临街边上随处可见的一个普通人,而夏侯皓天也只是一个为后辈授业解惑的长辈。
夏侯皓天挥手支走旁人,亲自为夏侯景倒了杯茶水,“其实,这也是好事,不是吗?”
“好事?”夏侯景不明白,端着茶盏还在失神。
夏侯皓天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至少知道了那女子是真心属意你的。”
“属意我?”夏侯景下意识地重复着,随后抬起头红着眼眶注视着夏侯皓天,“可是我骗了她啊!”
“皇上,那只是权宜之策。”夏侯皓天知道他纠结什么,不免想起了以前的自己,“皇上,这世间难得真心一人,比起这个,那些欺骗又算些什么?”
“她也会这么想吗?”夏侯景仰头一饮而尽,把茶香喝出了酒味。
姜糖当然不会这样想,不仅是前世抄家灭族的恨,还有今生重蹈覆辙的骗,这不是两个人互相爱慕便能化解的一切。
“你怎么来了?”姜蜜的肚子已经显怀了,平日里也显少再来酒楼查看,今日凑巧有事出门逛了逛,顺便来酒楼看一看,没想到听小二说,二掌柜来了。
“奉旨出宫,不碍事的。”姜糖没有说谎,她今日的确是奉了摄政王的口谕,才出的宫。
再者,入宫这么多年,姜糖也早已摸清了一些偷懒的法。
两姐妹还未多说两句话,门外传来了两个幼童的声音,“娘亲?娘亲?”
蹦蹦跳跳地跑进来之后,见到姜糖连忙叫道:“姨姨!”
姜糖看到这两个小家伙便开心的笑了起来,“大宝,二宝……”
此时,一道阴影罩在两个孩子的头顶之上,姜糖连忙抬头看去,原来是王戒。
王戒身上还是穿戴整齐的戎装,姜糖猜想应该只是碰巧路过这里,现在还在当值期间,遇见了两个孩子进来看看,只是一手执刀一手……拎着兔子的模样,颇有违和。
姜蜜率先开口问道:“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哪来的兔子?”
姜糖注意到兔子身上的一抹红,“这兔子受伤了?”
还不待王戒开口,两个孩子迫不及待地叽叽喳喳叫唤起来了。
“这兔子都流血了,娘亲,我们直接做红烧兔兔吧!”
“这兔子都流血了,爹爹,我们给它包扎治疗一下吧!”
“我要做红烧兔兔!”
“我不要!我要把它治好!”
“我也不要!啊!”
“啊!”
两个孩子没争论出个结果,直接扯着嗓子对拼起来。
腾不出手来教训两人的王戒,只能佯装发怒呵斥,“不许吵了!”
“先让二宝治伤……”
身为哥哥的大宝的小嘴一瘪,眼泪说掉就掉。
姜蜜撸乐一把大宝的脑袋,“兔兔现在太瘦太小了,等二宝治好后养一养,好不好?”
这一回轮到二宝瘪嘴了。
姜糖看着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也不忍继续打扰,告别了几人,又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荡起来。
待姜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游荡到一处偏僻的羊肠小道。
两边是高立的院墙,侧门紧闭,又是背阴处,长街上的积雪已经消弥,这里的屋檐与墙根还倔强地保留着冬雪的过往。
两相比较,头顶的艳阳显得颇为偏心。
巷子也不过走进几丈远,姜糖便感觉到巷子里的阴冷透过棉服汲取她身上仅有的热乎气。
她搓了搓手,哈了口气,转过身想原路返回。
谁料,抬起眼的那一刻,路口处,也被阴影挡住——是两个男子。
姜糖心中微微一颤。
三人相对而立,两男子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手背在腰后,另一手握住腰间挎刀,随时执刀而上的模样,让姜糖深恐不安。
侍卫?姜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试探性地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两个男子也往姜糖的方向迈进了一步。
姜糖心慌似打鼓,抱着侥幸的心理又退了一步。
对面两人也再一次逼近。
见对方的确是冲自己而来,姜糖一刻也不敢多留,掉头就往晦明的巷子里跑。
可迎接她的也只有黑暗。
意识昏迷前,她只觉得小巷里的积雪咯得她生疼。
等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躺在床上,眼前寸方之地,只由颤着烛光的明火照亮,屋外夜风萧萧,薄薄的一层窗户纸,隔绝着黑夜与寒潮的侵袭。
被打中的后颈还在作痛,姜糖边揉边思考着眼下的困境。
「吱」的一下推门声,打断了姜糖的思绪。
她抬头望去,只见房门被从外推开,一阵寒风趁着空档直闯进来,吹乱了她的发丝,也使得她的视线更加朦胧起来,她不禁眯起眼睛看向来人。
这一看,她便愣住了。
“莫姑姑?”姜糖下意识地叫出了眼前人的名字。
莫姑姑全名叫什么,姜糖不得而知。但,她知道,莫姑姑是太后最贴心最忠心的女侍,她也是代表着太后。
那么,那两个男子恐怕也是太后派来的。
“姜管事既然醒来了,那便随我去见太后娘娘吧。”
说罢,莫姑姑让出身后的位置,守在门口的一群带刀侍卫,赫然映入姜糖眼帘。
姜糖垂着头掩饰着自己复杂的心绪,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这一天终于来了,约莫有些快啊!
与其说是跟随着莫姑姑前行,倒不如说姜糖是被身后的侍卫押缚前进,哪怕姜糖的手脚是没有镣铐的。
一路九曲蜿蜒,姜糖活了两世,都不知道宫中居然还有这种曲折的宫道,可行到宽敞的主道,姜糖才反应过来,之前走过的只是一条隐蔽的小路。
随着莫姑姑,姜糖来到了太后所居住的露华宫。
宫殿供奉着佛像,徐徐清香萦绕了整个殿内。
“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姜糖跪在地上行礼后,便听到一道意外悦耳的声音响起,“抬起头来。”
姜糖没有胆子去直视这位传说中的太后长什么样,只有把眼珠子死死地盯住膝前地砖上的一处,一动不动。然后,慢慢地把抬起了自己的下巴。
良久,殿内的禅香味似乎都淡了许多,姜糖的耳边也只有木炭燃烧时发出的轻微爆裂声响,随着脖颈越发僵硬,冯娟终于开口了。
“退下吧。”这是对莫姑姑之外的宫人说的。
“你过来。”这是对姜糖说的。
然后,姜糖得到了一个蒲团软座。
冯娟对着佛像虔诚地拜了又拜,随后才看向姜糖。
“你如此平凡不起眼,也不知皇上看上你哪里了?”
冯娟轻飘飘的一句话,姜糖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预想过如果太后娘娘知道了她的存在,会如何对付她这个变数,但没想到太后会直接开门见山的曝光皇上的身份,这倒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皇上?小人从未勾引过皇上,还望太后明察!”
敌动我不动,姜糖脱离蒲团,再次跪在光滑冰冷的地砖上,为自己「辩解」。
冯娟似乎没有心情和姜糖绕弯,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让莫姑姑把姜糖带到一旁隐蔽的静室。
姜糖不明所以,听从吩咐跪在蒲团上默默念经,直到听到外面太监来报,“皇上驾到!”
蓦地,手中的经书掉落在地,姜糖刚要动身捡起的时候,莫姑姑居然亮出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嘘!”莫姑姑靠在她的耳边,轻声提醒,“不要做出任何动静,否则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在听到那声「皇上驾到」时,姜糖便知道太后打的什么主意,她想拉拢自己,为她效命。
最好的办法便让是让她看清皇上的「真面目」,让她知道自己受骗的「真相」。
在匕首的要挟下,姜糖随着莫姑姑来到窗前,窗户与窗框并非严丝合缝,露出的那一点光亮,恰巧看清一线天之内的所有人和物。
夏侯景的正脸直接撞进姜糖眼眸。
姜糖适时地露出惊愕的表情,在即将惊呼出声的那一刻,捂住了嘴,眼中的泪花随时夺眶而出。
听到身后传来的嗤笑,姜糖知道莫姑姑对自己的表演很满意。
殿内的母子俩各怀心思,相互问候了几句,夏侯皓天便急急找借口离开,冯娟也未多留。
夏侯皓天走后,莫姑姑拎着已经泪流满面的姜糖,丢在了冯娟面前。
“我再问你一次,你觉得皇上看上你哪里了?”
“不可能!不可能!小夏子……他、他怎么会是皇上!”
姜糖抱着自己的脑袋痛哭流涕,整齐的发髻,如今早已散乱不堪,缕缕碎发遮掩住她故作凄惨的面庞。
“一定是我看错了,人有相似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他是本宫的皇儿,更是本朝天子,不是你所认识的小夏子。”冯娟这会儿心情大好,欣赏着十指豆蔻,越看越心悦。
“不……”姜糖还在继续摇头,不相信这个事实。
实际上,姜糖这这几日在他们三人面前疯狂演戏摇头,都快把头摇吐了。
第80章
离开夏侯景,离开皇宫!
姜糖失踪了。
一开始,夏侯景以为姜糖只是晚归,后来到了宫门落锁的时刻,还是没见到人影。
夏侯景不免以为是今天早上的事情刺激到她,不由担心姜糖万一想不开了怎么办?
吩咐了宫人暗地里去其它处的宫门口打听,得到的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夏侯景彻底坐不住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阴沉沉的空中又突然飘起了雪花,加大了找人的难度,郝厨娘大着胆子觐言,说可能是姜管事想一个人静静。
夏侯景直接罚了她。
一个人静静?静什么?夏侯景此刻心慌意乱,哪怕一直伺候他的小福子也不敢再出口劝说,只能再多调些人手尽,全力寻找姜糖的下落。
正在众人手足无措的时候,宫道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人影。
夏侯景看到熟悉的身影,慌不迭地跑了过去。
“姜糖!你去哪里了?”
姜糖回来的一路上正纳闷,宫道上的宫人侍卫为何突然多了起来。
蓦地,被人连名带姓叫了名字,这让一直以为被称呼「姜管事」的她,颇有些不适应。
“小夏子,怎……么了?”
姜糖一句话还未说完,夏侯景猛地扑上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你去哪了?”又急又慌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夏侯景长舒了一口气。
姜糖眨着眼,脑海里的那根弦在这一刻终于搭上了:原来那些宫人侍卫是被支使来找她的。
她抬起胳膊,轻轻拍了下夏侯景的后背,只是刚触碰到他的衣衫,便感觉到手心中的潮湿。
姜糖抬头望着显现在宫灯暖橘光线下的雪花,眼中不由地湿润起来。
雪才刚开始下,连屋脊上都未留下印迹,又怎么会把一个人的背襟湿得如此透彻。
姜糖知道夏侯景对自己的感情,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可是也从来没有像此刻般深切地认知过。
姜糖边安慰着夏侯景,边眨着眼,试图把眼眶中的泪憋回去,“回来的时候走岔了路,转了好大一圈才回来。”
夏侯景放开了姜糖,追问道:“那为什么宫门处没人见到你?”
姜糖在心里默默回答道:你这要去问你娘!我哪里知道她手下的人,究竟是走哪里的门路把自己运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