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体温在升高,嘴唇很快就有几分干涩之意,她伸出湿润的小舌上下刷了一遍嘴唇,望着他的眼似乎在发出邀请。邵庚吸了口气,她的模样太纯洁,负罪感不自觉从心里钻了出来,但他铁了心地要教这小没良心的,便用手掌遮了她那双无辜的眼,用力地再度吻上。
这一回用了力度,他将她的唇又吸又咬,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拆吃入腹。邵玉被他含在嘴里胡思乱想:可惜他的嘴只有这么大,而她整个人又有这么大一块,所以只能拿她可怜的嘴唇解解馋了。
半天等不到她回应,邵庚眼神迷离地睁开眼,发现这货趴在他怀里睁着眼明显是在走神,两人的嘴唇还没彻底分离,他坐直了身子,两张唇勾着银丝依依不舍地分开。
他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鼻尖:“在想什么?”
邵玉皱着秀眉,用手抹掉唇畔的晶莹:“口水,有点腥。”
“……”
第一次与她亲吻就好像被她嫌弃了。邵庚如遭雷劈,颇受打击地捂着胸口,一步一挪地开了殿门——一个孤单落寞的背影往常辉殿的方向去了。门外诀灵还坐在台阶上发呆,内监早已不见踪影,邵玉歪着头凝视着他的背影,心中因为恶作剧得逞窃喜不已。
他们总是小瞧她,她便总是配合地装作不懂。因为不懂,他们才总是纵着她,宠着她,若要像邵庚那般什么都懂,那可太累了。
第29章 小鱼绣袋~
以内监为首的保王派总盼望着哪天这位年轻单纯的君上能幡然醒悟,不再受那权欲熏心的邵庚迷惑,从此站起身来夺回。他们奉行天道规则,魔界正统只由魔君血统传承,哪怕这位君上力不胜任尸位素餐,只要她是老君上货真价实的闺女,这君位她不想坐也得坐。
所以内监对劝说邵玉这件事非常执着,前些时日正好祁水闹了旱情,内监那时正好在祁水周边办事,得知此事之后连忙出手相助,之后趁机买通原为中立派的诀灵,令他为保王派效力。
这年轻的祁水之王初来乍到,他们也没给他太艰难的任务——先让他靠近君上,再日日给君上洗脑。
这保王派说机灵也够机灵,说迂腐老板也是够迂腐老板的。知道邵玉酷爱美色,便寻了诀灵施展美男计让他留在她身边(误会一场);明知这新君是个不靠谱的,还是不厌其烦地在她耳边唠叨,顺道打压邵庚。
就没想过换换别的法子。不过也是,没了主心骨老君上,这群老古板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的,他们能维持魔界现有的安宁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诀灵向鬼母水姬说起此事时态度很是不以为意,鬼母水姬爱怜地抚摸着他的头道:“待此事一了,你也不必再在魔界受委屈了。”
他的手上露出个和前些日子邵玉如出一辙的像痣的蓝点,此术确为鸣沙的通讯之术,两人便是以此为介,在漆黑的幻境中联络。
“为母亲效劳,如何能算委屈?”诀灵趴在她的膝上,眼中思念与爱慕之意澎湃,若不是他称她母亲,旁人见了定要以为他俩是一对儿相好。
鬼母水姬欣慰一笑,想到了另一个真正的孩子,她的美目又染上几分忧愁和厌烦:“若是邵玉也有你这般乖巧就好了。”她怎么也想不到手无缚鸡之力的这货竟能杀了鬼族一员大将鸣沙。她原本怀着对血脉的一丝期待也随之破灭了,若要用鸣沙去换邵玉,那绝对不划算,她也绝对不答应。
诀灵想起那个木木呆呆的新君,抬起头狐疑地问道:“母亲确定她便是您与仲岳的血脉?”既然是她二人的后代,邵玉怎么会是个空有一副美貌的废物?据说她才开灵智没几个月,甚至连灵智都是邵庚强行帮着开启的,除此之外灵根也十分脆弱,他一眼便瞧出来了。
“确定,”她神情有些复杂,“不会有错。”
“您是怎么认出来的?”
她想起百年前与那人的恩怨情仇,纤长的葱指捏成了拳,长长的指甲陷入肉中:“她的模样和百年前的我很像,她的血脉也骗不了人,她身上还有我修魔道时的气息。当年为了仲岳我弃鬼道转修魔道,奈何种族与修行矛盾,与他断绝往来之后不久我便走火入魔,回到鬼族才发现怀上了这个孽胎。许是当时修为太杂,她从一生下来就虚弱得不像个鬼族,也不像魔族,你也知道鬼族慕强,这样的弱者是不配留在鬼族的,是以没多久我就将她放生在了东海,却不想不知什么时候仲岳竟将她捞了回去,她也算是福缘深厚,还坐上了魔界君座。”
她说到过去时神情冰冷,语中半是嘲讽半是叹息。
原来是个天生的废物,不过这话只是在他心中过了一下便没了影儿。她说得淡然简略,诀灵却寻见她眸中的挣扎与痛楚,沉声道:“多年未见,母亲仍对她留有善心,是她不珍惜,还害了鸣沙先生。”
鬼母水姬叹了口气,心中强迫自己抛去往事,抚琴一般拨弄着他的手指,一脸轻松地道:“若是她碍了咱们的大业,除去就是了,我就当没生过这孩子。”
诀灵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尖传到心间,他红着脸点点头,莫名脑子里就有了些头绪。
*
这日魔宫的厨房做了红薯粥,清清甜甜很是爽口,她后知后觉地才想起来他们在人界还带了几袋特产回来。
邵庚以为她真忘了呢,她提起时才将这些零嘴慢悠悠地从乾坤袋里拿了出来,邵玉见了喜不自胜,笑眯眯地将眼睛弯成了两个小月亮,人界的地瓜干是真好吃,闻起来淡淡的,吃起来却香得很,回味时舌尖不断回甜,邵玉爱死了这种奇妙的口感。
她哒哒地咂嘴,余光瞥见邵庚正漫不经心地拾掇着他那黄不溜丢的袋子,血魔铃、小金鱼、小金锁、平安扣等小玩意儿被他一一罗列在桌面上,等摆完了,他又慢条斯理地将这些小物件一个个捡回去。
邵玉被他吸引了注意,撑着下巴细细地看他无聊又可疑的行为,结果越看越觉得这些东西眼熟和亲切:“怎么都在你这儿?”她语中有点失而复得的惊喜。
“不然呢,你以为在哪儿?”邵庚反问。
邵玉皱着眉还真仔细地回忆了一番,愣是没想起来,只觉得这人好贴心好厉害,在她最是思念的时候把她的心肝们都安然无恙地送了回来,邵庚将乾坤袋递给她,她小心翼翼地接过,伸手就将血魔铃找了出来戴在手腕上。血魔铃连着红色的丝线,缠绕在她白皙如玉的手臂上,她举起手轻轻晃动,血魔铃发出她熟悉的叮零零声。
她几乎没有灵力,血魔铃在她手中约等于没用的装饰,若是让别人见了定是又要感慨暴殄天物。
“这一袋都给我了吗?”邵玉嗓音和手上晃悠的铃铛一样清灵。
邵庚:“这些原本就是你的东西,现在还给你,算是物归原主了。”
邵玉目光从他的眼睛垂下,落到手中的乾坤袋上,她将属于她的东西倒了出来,乱七八糟的小玩意轱辘到桌面上散成一片,她专心致志地伸着食指拨弄,把不属于她的东西收回乾坤袋,随后将乾坤袋还给他。而桌面上的这些,她解开腰间的小鱼绣袋,大咧咧地用手掌将小玩意儿推到了绣袋中。
“这些才是我的,这个还给你。”
这些日子被大小事务烦得心力交瘁,邵庚这才发现这货竟然东西没了,却还留着他绣给她的小鱼绣袋。这货记性也是好的,他送给她的东西让她一样不落地捡了回去。
“这些也给你。”他心里泛甜,笑着将乾坤袋放到桌面上往她面前推。
岂料这货嘴巴一撇,一脸嫌弃地将袋子推了回来:“你这里面也没什么好的了,我这儿装不下了。你拿回去吧。”
邵庚:“……”原来是看不上剩下的东西。
东拉西扯没多久,殿外有侍人来报,说是凤六打东边儿回来了,他跪在殿内,与邵玉邵庚隔了一张大圆桌,神情严肃地汇报:“右使,东三州有妖族集结,且东南两州也有妖族斥候的踪迹。”
邵庚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恢复了众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冰冷右使形象:“西有鬼族,东有妖族,魔界现在就像一张四面漏风的网,什么宵小都钻得进来。”
凤六抿了抿嘴,将头垂得更低。
“又要开战了,”邵庚忽然叹了口气,“去准备朝会吧。”
凤六领命退下,邵玉一听朝会,想起那天内监大清早地将她从柔软舒适的榻上拽下来的痛苦,挤着眉头指着自己:“朝会?需要我出面吗?”最好是不去,那些老头子说话她也听不懂。
邵庚转头看她时眉眼瞬间柔软了下来,他温声道:“小玉如果不想去可以不去。”反正这货也顶不上啥用。
她欢呼一声,仿佛得知今日不必去书堂的顽皮学生,邵庚对她的态度很是无奈,要知道魔界本就是她家的,哪有听了这么严峻的情况后还开心到榻上打滚的君上。
邵玉却想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压死谁都轮不到小小的她。对于自己地位,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什么君上,她不是吉祥物吗?=。=
第30章 五子棋
诀灵坐在石阶上抬眼,邵庚从他身边推门离去,余光一点也没落在他身上,仿佛他只是路边一颗不起眼的杂草罢了。他抚平膝上的褶皱后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走进殿中。
邵玉听见细微的响动,以为是邵庚折返,抬头一看,是好几天没再见到的诀灵。她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你怎么还来?”
“保护君上是臣职责所在。”他的脸上又摆出虚情假意的笑。
邵玉的眉头都挤成一坨了:“我不用你保护。”
与这废物争论没什么意义,他抛出另一个话题:“君上会下五子棋吗?”
“五子棋是什么?”这货果然被转移了注意,不再纠结于要不要他保护这件事上。
“魔界很简单的启蒙益智游戏,”他对上她清澈的眼,唇边笑意加深,有一丝嘲弄的意味,“君上稍等片刻,我去拿个东西。”
邵玉下意识蹙眉,勉为其难地道了声好。
诀灵也没打算拿乔,确实只用了片刻便回来了,他手上端着个大大的木质方棋盘,棋盘上还搁着两个椭圆形的棋笥,两个棋笥里各自盛放着黑白两色棋子。
邵玉的目光一路追逐着他怀里的棋盘,直到他将棋盘放到桌上,她才挑眉抬眼。
诀灵意不在好好教她下棋,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围堵和连线规则便将白棋篓子交给了她,她第一回 玩棋没有防备,没管诀灵的黑子,只顾着连自己的线,结果不过一会儿诀灵便五颗连成一条线宣布结束。
邵玉难以置信地看着已经四子的白棋和五子一线的黑棋,看了半天她终于找到了原因:“你先落子,当然能你先连成五颗。这不公平!这把我用黑棋,你用白棋。”
诀灵便把两人的棋笥换了个边。
玉制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悦耳的脆响,这货和上把一样不管不顾地横着连了三颗,诀灵嗤笑一声,没去管,纵着她连成了五颗,果然把她给哄乐了。
邵玉傲慢地扬起下巴:“确实简单。”
她满脸写着等夸,而这货是个傻的,诀灵对她十分不齿,又怎会恭维她?他尴尬地哈哈笑了两声,伸手收拾了棋盘上的棋局,等她落下新一局的一子,他漫不经心如闲聊似的与她搭话:“右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忙碌啊。”
邵玉专心致志地盯着棋盘,没理他。
他自顾自地继续:“君上不觉得孤单吗?”
他这一局开始围堵了,但却只堵不连,邵玉拧着眉认真地思考,很难分出注意力去思考他说了什么,是以她手执棋子没搭他的话,一门心思全在棋局之上。
诀灵以为她没听到,稍大声又重复了一遍,却换来她不耐中暗含恼怒地一瞪:“下棋就好好下棋,老说话分我心做什么。你是不是自认下不过我,就准备使这等小聪明让我落败?”
五子棋这种游戏还轮得到使小聪明?诀灵冷笑一声,啪嗒一声落下一子,宣告游戏结束。
邵玉双手撑着桌子一脸震惊地挨个数白子,一二三四五颗,怎么四颗的时候她没发现呢,她失魂落魄地坐回圈椅里,喃喃道:“不可能,你是不是偷偷换了我的棋子?”
诀灵一脸冷漠地指向棋盘:“君上再看看这四条线。”
邵玉目光跟着他的手指数……好家伙,此人确实棋艺高超,这么多条线都是差一颗,她竟半点没察觉!她扼腕叹息:“唉……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诀灵神情麻木,第三遍重复:“君上不觉得孤单吗?”
“还好啊,你不是刚陪我下完棋吗?”邵玉歪头不解。
“君上觉得我可以代替右使的位置吗?”他忽然凑近,面带诱惑地对上她的眼,多情的桃花眼似乎含情脉脉,一下便牢牢攫住人的心魂,可惜这货不是人,是鱼,鱼一旦被人攫住,那只能上菜板上铁锅。她愣愣地眨巴眼:“我觉得不行。”
“噢?”诀灵并不气恼,反问,“为什么不行?”
邵玉想也不想地答:“我不喜欢你,魔界的大臣也不会喜欢你的。”
“臣才华有限,灵力也不如右使高深,确实很难获得大臣们的认可,”诀灵见她落网,一步一步温柔地诱导着让她说下去,“君上不喜欢我,但喜欢邵庚是吗?”
她黏黏糊糊地哼唧:“还行吧。”
听见自己的声音后,她后知后觉地瞪眼,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脸怒色:“关你什么事?”
“臣只是难过,臣不配长长久久地陪在君上身边照顾君上,保护君上。”
“知道就好,赶紧滚蛋吧。”她不耐地挥了挥手,顺道葱指一指,为他指明了滚蛋的具体方向——正洞开着的殿门。
诀灵的深情僵在脸上,他深吸了口气,平静地说道:“君上是喜欢邵庚的吧。”
他正想通过引起共鸣诱她深入,却入情地想起了水姬时,脸上的温柔有了实质,他含笑道:“依赖他,想念他,爱护他……”
“那我也喜欢魔界厨房的陶师傅,他做的桂花发糕确实令人思念不已,一见到桂花发糕,我就想把它整盘放在嘴里狠狠地爱护它。”邵玉砸吧砸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