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还有花钱往难看了打扮的？”
八吵吵愣装明白，“人家那叫时髦，你不懂就别瞎说了！快！快进屋！”
两口子把周玉坤、小顺子让进了屋。八吵吵要去找二肥子，媳妇用眼神儿对他示意说：“找不着拉倒，你可别满屯子呜嗷喊叫的！”
八吵吵根本没管那套，出了家门儿扯着脖子就喊！
“二肥子！二肥子！”
周玉坤爷儿俩进屋落座之后，八吵吵媳妇接着盘问小顺子。
“小顺子，你在沈阳啥部门儿上班儿呀？”
不等小顺子回话，周玉坤就白话上了。
“哎呀！那门市头可大了！叫什么城……”
“不夜城？”
“对对，就是没黑夜没白天的，可热闹了！”
“还热闹？都干啥呀？”
“那里边活动可多了，小顺子！你跟她说！”
“啊！有唱歌的、有跳舞的、有喝酒的、玩游戏的……啥都有！”
“呀！那是啥地方呢！还有唱歌的？那我们二肥子去不行吗？”
“行啊，不过，上那里唱歌得花钱！”
八吵吵媳妇：“啥！唱歌不挣钱，还得花钱？花钱扯那干啥呀！”
小顺子冲八吵吵媳妇笑了笑，“大娘！那叫‘卡拉ok’，自娱自乐！”
“啧啧，那有啥可乐的！不挣钱还花钱。”
“唱歌挣钱的也有啊！不过那得陪客人喝酒……”
八吵吵媳妇一听来劲儿了：“喝酒还挣钱呢？那让你八大爷去吧！”
“他去可不行，得是女的，还得长的漂亮！”
周玉坤明白了，“三陪女！”
八吵吵媳妇一惊：“呀！你呆的那是啥地方啊？”
周玉坤说：“哎呀！那地方，没钱去不了！”
“那他在那干啥呀？”
“嘿嘿，他那活可自在了，不动地方就挣钱！”
“啥？不动地方还能挣钱呢？”
“啊！也就是伸伸胳膊，动动嘴的事儿！那着装一穿可威势了！不管来多大的官儿，俩脚一并，‘咔’就一个敬礼！”……
“呀！还有人给他敬礼呢？”
“不是，他给人家敬礼！”
八吵吵媳妇一下子泄气了，“给人家敬礼你说它干啥！他这干的是啥活呀？”
“保安！”
“那咋还不用动地方呢？”
“给人家站岗，你乱动地方能行吗！”
“啧啧，你瞅这弯儿让你绕的！你就说给人家站岗不就结了吗！”
“不能总干这个，以后有钱自己再想法干点啥。”
“干啥呀？”
小顺子说：“干啥都行啊，开店，养车，当老板 ！”
“呀，这站岗还没站好呢，就想当将军了？”
“那是呀，人不说嘛，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几个人正热火朝天的唠着呢，八吵吵回来了，进屋就喊：“你说这丫头，跑哪去了呢？”
周玉坤不高兴了。
“姑娘不在，你让我们相看谁呀？”
“没事儿，她在不在都一样，你们要信不实，就先掏俩钱儿把婚压上！”
周玉坤一听愣了，“压婚还用我掏钱吗？”
“这话说的，你娶媳妇，你不掏钱谁掏钱！
“不是你娶姑爷吗？”
“我娶姑爷跟你娶媳妇不是一回事儿吗？你还省着盖房子了呢！你偷着乐吧！”
八吵吵媳妇在一旁偷偷的捅了八吵吵一下，“老头子！你可别忙三火四的！这可不是小事儿！”
周玉坤说：“对，还是八嫂说的对，这不是着急的事儿！”
第5章
要说人这一辈子，尽是着急的事儿。嫁姑娘着急，娶媳妇儿着急，娶了媳妇儿盼着生儿子更着急。
王永德家老三为这事儿一大早跑到村卫生所来找赵大夫，进屋一看，这人还真不少。赵大夫正在给一个女人怀里抱着的小孩瞧病，老三盯着人家那大胖小子不错眼珠，心里那真是羡慕嫉妒恨哪。
一个叫二牤子的村民踢了他一脚，“哎！老三！瞅啥呢？”
“啊！我看这孩子挺招人稀罕的！”
“你是看孩子他妈招人稀罕吧？”
正在奶孩子的女人回头看了老三一眼，忙把衣服往下拽了拽。
老三涨红了脸，“二牤子你少在那喷粪！”
“老三！你看闹笑话你急啥眼哪！”
“我不愿意听你狗带嚼子瞎胡勒！”
二牤子故意气他，“稀罕孩子让你媳妇也给你生一个！瞅人家的当啥。”
老三听着话本来就生气，一个叫六歪子还紧着在一旁敲边鼓，“生啥，老三那葫芦不打籽儿！”
老三一听，指着他的鼻子尖儿说：“六歪子！你再说一遍！”
六歪子一边往后退，一边嬉皮笑脸，“这小子，又上来这毛驴子脾气了，六歪子是你叫的？没大没小！”
“我没大没小？你有那当叔叔的样吗？”
“闹着玩你急啥眼呢？不说不笑不刺挠！”
说着话，他即兴地数起了快板：“哎！哎！你急眼，我不怕，鸡眼没有牛眼大，干着急，你当不了爸，白长那个卡巴拉……”
他边说边往门外跑，老三就在后边追。
一出好戏，逗得屋里几个女人哄堂大笑。
老三进屋气呼呼地说：“笑什么！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没事儿都出去！出去！”
他把屋里的几个瞧热闹的女人都赶了出去。
赵大夫抬头看了他一眼，“老三！有事呀？”
“没，没什么事……”
“啊，你奶奶的病好些了吗？”
“嗯，吃了你给她开的药，好多了！”
“能睡着觉了？”
“能！能！”
“那就好！这到岁数人觉轻。你得给她创造个良好的睡眠环境。”
“可不是咋的，我奶奶觉轻，有点动静就醒，不就怕我爸打呼噜，才上我们那屋睡的嘛！”
“你不打呼噜？”
“我一躺下就跟死狗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媳妇那更像个猫……”
他凑到赵大夫跟前，压低了声音说：“赵大夫！我想和你打听点事儿！”
“说呗！”
老三瞅了瞅二牤子他们，冲着赵大夫一比划，“你来！你来！”
他把赵大夫叫到门外，对他说：“赵大夫！你说我这都结婚两年了，我媳妇咋还怀不上呢？”
“你们俩做过检查吗？”
“也查过一回！没啥毛病啊！”
“那你没在心理方面找找原因？”
“心里原因……”
赵大夫耐心地跟他解释：“这心理因素也很主要啊！为什么有些人，检查一切正常，可就是怀不上g孕呢？这与很多因素有关，虽然功能性障碍是主要的发病原因，但心理障碍同样会导致不排卵。”
老三似懂非懂：“心理还障碍？”
“对呀！经过专家论证，一个人如果心理压力大、精神过度紧张，大脑皮层就会抑制下丘脑以及垂体的功能，导致内分泌紊乱、排卵障碍或不排卵，形成越想怀孕越难以怀孕的局面。”
老三眼睛瞪挺大：“你说什么？精神过度紧张？”
“啊！比方说小两口结婚，一直和公公婆婆住南北炕，睡觉的时候……”
老三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他像得了宝似的，撒欢儿尥蹶子，调头就往家跑。
王永德的家是东北农村常见的院落，三间正房，王永德夫妻住着东屋，奶奶和老三两口住着西屋，院子里的东下屋是仓房，西边是牛棚。
永德妻正在院里剁着鸡食呢，老三进院就嚷：“妈！快！帮我俩搬家！”
“你吵吵巴火的！往哪搬呀？”
“往下屋！”
“你往下屋搬啥呀？那下屋能住吗？寻思一出是一出！”
三媳妇听老三一嚷嚷，赶紧打从屋里出来：“你小点声！奶奶刚睡下！”
老三压低声音，冲三媳妇一摆手，“来！先跟我把下屋拾掇出来！咱俩搬下屋住！”
“那下屋那么潮，还尽耗子，谁跟你俩住啊！”
“别废话！让你搬你就搬得了！”
“因为啥呀？”
“因为你呗！来，我告诉你！”他一把把三媳妇拉了进去。
这下屋，是装东西的仓库，屋里一铺小炕一个老板柜，半截土墙外是锅灶，以前是豆腐房，现在摆满了杂物，木杆上挂着辣椒，干菜，还有自己扎的刷帚，挨墙堆放着几个粮食口袋。
老三把媳妇拉进屋，对她说：“媳妇！这回我可明白了！”
“你明白啥了？”
“我明白咱俩为啥怀不上孩子了。”
“为啥呀？”
“因为你！”
“因为我？我咋的了？”
“你精神紧张，心里有压力！”
三媳妇越听越糊涂：“我有啥压力呀！”
老三凑到她耳朵跟前，“我问你，咱俩和奶奶睡在一个炕上，每次我和你那啥的时候你害不害怕？”
三媳妇身子一扭，“别没正经的！”
说完，她转身要走，老三又把她拉住了，“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告诉我，你害不害怕？”
“我怕啥呀？”
“就是那精神！紧张不紧张？”
三媳妇不耐烦了，“紧张！紧张！咋的呀？”
“哎！这就对了！你这精神一紧张，心里就有压力，一有压力就影响你正常排卵，不排卵就怀不上孕，你明白了吧？”
老三现学现卖。
三媳妇听了个似懂非懂，“你，你这又是在哪听到的歪理儿呀？”
老三却十分认真地说：“这可不是歪理儿，这是科学，是经过专家论证过的科学！”
“真咋的？”
“不糊弄你，赵大夫说的！”
“那咋办呀？”
“好办啊！要想解决这个问题，首先要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所以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咱搬到这下屋来住！”
“那咱把奶奶一个人扔到上屋？”
“那多好啊！奶奶睡觉怕动静，让她一个人睡，还省着失眠了！”
“我看不太好，奶奶腿脚不利索，万一有点啥事……”
“能有啥事，就这么定了！”。
小两口正折腾呢，奶奶闻声从上屋出来了。
老三一见奶奶，急忙跑到跟前说：“奶奶！你来，我告诉你！”
“你这又折腾啥呀？”
“你听我说！是这么回事，你睡觉不是怕动静嘛，我跟你孙子媳妇一核计，干脆，我们俩住下屋，把上屋给你一个人倒出来，这回你啥时候困，啥时候睡，再也没人吵你了！”
“别挑好听了，我明白，你们这是嫌我了！也不怪，这上年纪人哪，一把鼻涕、一口痰的，到哪豆都不香人，要搬也不能让你们俩搬，奶奶我上下屋睡去！”
三媳妇急忙过来扶住奶奶，“奶奶！你别听他胡说，咱谁也不搬，还在一个屋睡！”
老三忙解释：“不是那么回事儿！”
“那是咋回事儿？”
他把奶奶拉倒一边说：“奶奶！是这么回事儿，我们俩往下屋一搬，你方便了吧？其实我们俩也方便了！”
“你们俩方便啥了？”
“哎呀！你不是着急抱重孙子吗，我们俩不得抓紧研究啊！”
奶奶还没明白：“研究啥呀？”
老三挠挠脑袋：“就那啥，啥……咳，咋跟你说呢？你不是觉轻吗，有点动静就醒，我俩还年轻，又不知道加小心，要来那不知好歹劲儿，不就怕惊动你吗！”
奶奶似懂非懂：“啊……”
老三这番话把个三媳妇羞得满脸通红，气得牙根儿直痒，心寻思，“这个死三毛驴子，说话一点不拐弯儿，就真是这么回事儿，你也不能这么说呀！”
她拉过奶奶：“走，奶奶回屋，别在这听他胡说”。
奶奶这时才明白，她笑得前仰后合，“我们老三不是胡说，是实话实说，奶奶不怪你们！三媳妇呀！要搬，也不用你们搬，我搬！”
“那可不行，你身体不好，这屋又黑又潮的！”
“又说虎话，潮不会多烧点儿！你俩住就不潮了？年轻人身子娇贵，咋也顶不住我这老胳膊老腿抗折腾，再说，你们俩那才是大事儿呢！”
老三一听高兴了，“你看我奶奶，多明白！为了子孙后代甘愿吃苦！”
“别臭美了！你把八十多岁的老太太撵下屋睡去，不怕人笑话呀？”
奶奶接过话说：“笑话啥？奶奶住下屋行，要是让你们俩住下屋，奶奶住上屋，那可让人笑话了！”
老三商量媳妇说：“我看也行，咱把这屋好好收拾收拾，墙上再刷刷白灰，窗户门儿整严点儿，炕到下晚儿多烧点儿，你说呢？”
三媳妇脸一沉：“就你不心疼奶奶！”
“我咋不心疼了，奶奶这不是自己心甘情愿做奉献吗！”
老三的话奶奶没懂，“你说啥？”
“我说你伟大！为子孙后代做奉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