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闪石光的刹那,脑子里就蹦出了文家嫂嫂的描述。
“真正的好男人,哪怕嘴上不好说,却也知道处处体谅你……”
再看齐松,虽然年纪大了一点,胳膊粗壮了一点,脸凶了一点,嘴巴啰嗦了一点,但是他体贴呀!之前还救过她呢!做的饼还好吃呢!
他自己就能赚钱养家,那应该就不需要她以后忙里又忙外了吧。
想到这里,她略有所思:不知道齐松叔叔这样的是不是文家嫂嫂说的好丈夫人选,明日一定要问问!
不过,如果要给她做夫郎,那就不能叫叔叔了吧……
她纠结了一会儿,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尝试了一会儿,一声“齐松哥哥”实在是叫不出口。
那种感觉,就像是硬逼着她叫“宋悬叔叔”作“宋悬哥哥”一般,光是动个念头都觉得浑身不对劲。
看在宋芒眼里,那就是小姑娘遭人诱骗春心萌动的铁证!
夜里,他一如往日坐在宋星屋顶上,听下头安静一片,这才绕过各家屋顶直往那齐松家去。
还没落脚,就看见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贴在墙边,又是放柴火又是搬东西的。
宋芒闻到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桐油气味,又看到那人脚边还放着一个半腰高的大陶罐,这动静怎么看都像是要纵火。
他又瞧了眼内室,一片漆黑安静,尚无人发现这鼠辈动静。
眼见人干柴上浇透了油,怀里一抖就摸出一指长的火折子,揭开一吹,两三粒火星在黑夜里红得晃人眼睛,顷刻便要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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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宋芒:人在学武,老婆差点跟人跑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想杀人那种……
第16章 深藏功与名的宋芒
那书生模样好生俊朗,昏黄的烛火照得他白里透红,看得这上千年道行的狐妖媚眼如丝。
一双玉手也搭上那人脖颈,娇声道:“公子赶路好生辛苦,让奴家来伺候您更衣罢……”
……
宋星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双手紧拽住被褥,瞪大了眼睛往下看。
谈情说爱原是要脱衣裳才能谈的么?
方冒出这样的念头,就见书里那书生婉言谢绝,读到那狐妖扭着小腰风情万种的出了房门,不知怎的,宋星觉得自己就同那书生一般,又是大松一口气,心里却略有空落落的。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困上心头,只好有些意犹未尽地将书塞进枕头底下,又吹灭了蜡烛埋进被子里。
但愿明早还能起得来,正想着,就听见外头一阵喧闹,夹杂着男男女女的叫骂声。
她探出脑袋听了一会儿,好像还听到了文家大哥的声音,慌忙爬起来。
等她出来,只听到这些声音越来越远,一开远门,只能看到火光晃动着出了巷口,看样子人都往大街上去了。
这大晚上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巷子里这会儿幽静得很,不知道哪个墙头夜猫子一身凄叫,吓得宋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忙关上院门倒回去。
算了,明日再问问文家嫂嫂是怎么了吧。
屋顶上的宋芒深藏功与名,见一行人押着石疯子进了衙门,再看去也没什么意思,这才掉头往家赶。
方才他见那人鬼鬼祟祟地就要放火,莫名不痛快,干脆丢了条小虫子给他来上一口。
见人晕过去,又从墙边捡现成的绳子来了个五花大绑,等人醒了一吓,这人就全招了。
赶了巧了,这石疯子自然是前几天被齐松赶走的那人,他被人坏了好事,怀恨在心。
特地蹲守了好几天,又挑了今夜四下无人,还没来得及得逞就被宋芒撞个正着。
知道他就是那个险些掳走了宋星的王八蛋,宋芒不怒反笑。
他正愁着没人给他出这口气,他就敢跑这里来放肆,不给他一点好瞧,他名字都能给他倒过来写。
先将人哑了,再把自己养的些小宠物放出来饱餐一顿,看人脸色青灰痛叫不能,他这才勉强舒坦些。
谁知这厮竟然撞到了旁边地上的干柴,惊动了屋内的齐松,不然他还要再狠狠折腾他一阵。
眼见着旁边几家听了动静的都出门来看情况,他动作敏捷地跳上屋顶,躲在夜色下静观其变。
有不少人一眼认出这地上躺着的正是石疯子,谁家都有几个孩子,对他提防之余又是痛恨,虽然不知道是谁将他弄成这样子的,但抓住了自然是立马送官。
几个人怂他,便拍了文衙役和杜衙役的门,跟他们一起去送,这才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气是出了,但宋芒还是有些不痛快。
按他的原计划,是要叫齐松也吃点小苦头的——他是宋星的救命恩人,该谢;但他诱骗宋星,这他万万忍不了。
这事情没办成,他杀了一千个石疯子都不管用。
回来看宋星睡下,他索性坐在门口看天上的星星。
惟星宿命理是论的掌权者,会畏惧异峰突起的伴生星,忠奸不分。
有罪的不是星辰,是人面目可憎又故作无辜的贪念。
……
第二日宋星醒时,就看见旁边埋着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
听她动静,宋芒抬起头来。
宋星打了个哈欠,见他乖巧的模样,又伸手揉揉他的头顶。
“阿芒昨晚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他坦坦荡荡地摇头,一副全然不知道也全然不关心的模样,见她哈欠连天的样子,又将她埋进被子里。
“没事的,我睡够了的……”话音未落,又是一个哈欠,看着宋芒不赞同的神情,宋星只好乖乖躺好。
“好吧,真的好困,那我再睡一会儿……”
没过一会儿,她的呼吸又绵长了起来。
宋芒看着她眼下的青紫,正想替她理一理被角,突然瞥到枕头下露出的蓝色书角。
他一愣,轻轻抽了出来,看着空白的书封,灵魂颤抖着翻开。
右下角还被人折了个小角,他飞快地看过去,感觉到自己的整个人都颤栗了。
我的宋星,为什么会有这种书?!
他巴掌大的脸挤作一团,一目十行地翻动了起来,不像是在读书,倒像是在找仇人的线索。
日上三竿,宋星吸了吸鼻子,一股特别勾人的香味窜上来,勾得她馋虫大动,肚子都咕噜噜叫了起来。
乍一进厨房,坐在灶头后烧火的宋芒就朝她招了招手。
锅盖掀开,里头还放着一整只鸡,油光水滑的,分外诱人。
她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一边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一边惊呼道:“阿芒!这鸡好香啊!”
能不香嘛?
宋芒脸上漾起了一丝丝笑意,只是他平时本就没什么表情,不细看都看不出分别。
一顿饱餐后,她连忙找借口溜回了房间,还心虚地关上了门窗,按耐不住激动地抽出了那本爱情宝典。
可是不知怎的,看到激动处再一翻页,就发现上头不接下尾的,吊得她一颗心七上八下,挠挠地痒。
仔仔细细掰开一看,才发现中间不知道被谁撕去了一页。
她挠心挠肺地想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按耐下脾气跳过这心惊肉跳的桥段往下看,不一会儿就气得将书丢在了一边。
这书斋怎么做这样的昧心生意呢!卖的书这里缺页那里缺页的,还每每都是关键处!
她心都吊到嗓子眼了,结果你就给她看这!
听了里头的响动,院子里洗着衣服的宋芒深藏功与名,克制地压了下止不住上扬的嘴角。
他是绝对不会给这些不正经的书一点机会的。
想着想着,那些飞快扫过的内容猛地跃然心上,害得他小脸蹭的一下就红了个透,连忙埋下头去吸了吸鼻子。
幸好幸好,没有流鼻血。
方松了一口气,低头一看手里搓着的淡粉色衣裳,连忙烫手似地丢开。
一双眼睛咕噜咕噜地四处飘,一时间只觉得手不是手,脚不是脚,整个人都踩在软绵绵的棉花上头,落不到实地上。
心里一乱,他下意识地爬上了屋顶,趴在屋瓦上看着院子里的小木盆。
那粉色的衣衫在书里漂浮上下,皂角的小沫沫咕咚咕咚地起了又消,破裂时都会绽起浮沫。
好半天才感觉脸上的烫意消减了下去,他这才又爬下去。
只这次再不敢拿眼睛去看,偏着头伸手小心拽住,在水里拖来拽去。
换过清水,他飞快看了一眼,见没了泡沫,连忙提起就往衣杆上挂,水哗啦啦地流了一地,他也不敢伸手去拧。
好在夏日里太阳毒辣,这样也能晒得干。
等宋星醒了出来透气,正好看见文家嫂嫂在她家门口扫落叶。
见她出门,连忙朝她招了招手。
“星儿妹子!”
宋星连忙迎上去,见她一副有事要说的激动模样,正好想到昨晚的动静。
“你昨晚可听到这巷子里的动静了?”
“听着了的。”宋星点点头,“我还听到文大哥的声音了,昨晚是怎么了?闹了那么大动静?”
“你不知道吧,昨晚有人抓到了那个石疯子,就是那个拍花子的惯犯,大家是把他送官呢!”
一听这话,宋星惊讶极了,不由得问过后续。
“听我家那口子说,石疯子昨晚是纵火未遂,身上又有好些个旧案在身,加起来估计是死罪一条了。据说这事还得上报上去,那是县官大老爷都审不了的大案子呢!”
纵火罪可是相当不得了的大罪!
“纵火?他是要烧咱们巷子?”
“听说是要烧那个齐松家,刚好被他听了动静出来当场逮住的!那柴火上都被石疯子泼了桐油,要是再晚一点火都被他点了,好凶险哩,这会儿都是一股子桐油味,冲得很。”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见宋星白着一张脸,想她是听了受了惊吓,文家嫂嫂连忙道歉,叫她回去休息。
宋星这会儿已经是没心情再问文家嫂嫂那些个情情爱爱了,心中惶惶地回了房间。
定是她上次牵连了齐松叔吧,那石疯子肯定是因着上次的事情怀恨在心,这才想着放火行凶。
要不是被他发现了,那岂不是……
到底是人家帮了大忙,又遭了牵连,上次宋洪在家时虽然已经送了两斤肉一只鸡过去,可这次又出了这档子事情,宋星心里实在过意不下去。
思来想去,干脆又去了集子上挑了一只老母鸡,又捡了些新鲜水果,领着宋芒一起送过去。
宋芒提着那只咯咯直叫的老母鸡,看着分外滑稽,宋星看了看,忍不住捂嘴笑了笑。
“要不,还是我来拿吧,你来拎着这些水果。”
宋芒板着小脸摇头,无奈地看着手上喋喋不休的老母鸡,心里对那个姓齐的越发不痛快了。
还没进齐松家的小院子,就听见里头鸡的咯咯声。
进来一看,齐松老大一个身子蹲在地上,一脸别扭地捏着根棍子戳着地上的虫子。
“你吃啊,你倒是吃啊。”
旁边一只脚绑住的大肥鸡头左摆右摆的,愣是不动一口。
听见身后动静,齐松回过头来,一见这架势,特别是看见了宋芒手里头那只五花大绑的老母鸡,整个脸色都不好了。
“这是怎么了?上次不是拿过了吗?怎么又拿这么多东西来?”
一连三问,倒把宋星给难着了。
“上次是上次的,这次,这次是听说那个拍花子的……”
齐松摆摆手,很是头疼地看着宋芒手里那只虎视眈眈的老母鸡。
“不必了不必了,你可快些拿回去。尤其是那只鸡,不,还有这只。”
他回头一指,还险些被啄了一口。
“再给我养下去,怕是得饿死。”
看得出来他废了许多心思挖了不少小虫子来喂它,奈何这鸡也不知是不是“高风亮节”过了头,愣是不吃一口,好像吃人家一口虫子就会被人家端上餐桌。
宋星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可这鸡,它是给你吃的呀,已经长好了的,再养也长不大了。”
“……这不是母鸡吗?我想着它下单呢。”
宋星犹豫了一下,“你那只是公鸡。”
见他一副震惊到石化的样子,她连忙道:“不过你若是要下蛋的鸡,这次这只是的,你瞧,这只是老母鸡,一准能下蛋!”
“不要不要,都拿走,这只也拿走,我养不来。”
“不成,买了就是送给你的,你不养杀了吃也行 ,哪又退回来的道理?”
两个人你说来我说去,一个铁了心要送,一个硬了心不要,看得宋芒分外恼火。
他可不想两个人一直说话,只想鸡丢下就走的。
“刀。”
两个人停下来,俱都看向他。
宋芒:“把刀拿来。”
齐松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地拿了刀过来。
见他接过,手上一划就给手里的老母鸡来了一下。
场面倒是不吓人,也没什么鲜血四溅的骇人情景,只吓愣了两个观众,不,还得外加一只高傲的公鸡。
他一手拿刀,一手拿鸡,双双塞进石化的齐松手里,眉头还皱着。
见他回神,眼睛一扫他身后哆哆嗦嗦、这会儿原地装死的那只。
哪怕他没有说话,齐松也感觉自己读懂了他的意思:这只杀是不杀?赶快的!
手里的老母鸡还是温热的,他一时半会还不太能接受方才活蹦乱跳的鸡这会儿就被眼前这个还没半个他高的小童……“一剑封喉”了。
“不杀,不杀,我养着。”
也是赶巧,后头那大公鸡迅速啄了口地上的虫子,含泪吃下。
直到放下东西走回家,宋星都还是个蒙的。
她酝酿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阿芒,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