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菲听完,呆住了片刻,随即放弃了僵硬的肢体语言,主动给了廖红一个柔软的拥抱。
她感觉自己了解他太少,对他的关心的也实在是不够。之前听朱莉姐讲过,他放弃了家族产业,和夏平在外面单干,如今想来估计与此有关。
他们抱了很久没说话。廖红率先打破沉默:“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也是一个春天,他们去外地谈生意,半夜开车遇上驼群,出了严重的车祸双双遇难。后来是我唯一的舅舅收养了我……”
“所以为了报恩,把父母遗留的产业全给了舅舅?”
廖红摸摸她的头发,夸说:“果然是聪明的姑娘。”路菲更紧地抱着他,此时又多了几分心疼。
“不过,你也不要掉以轻心哦,接下去你还是会面临考验的。”
“什么考验?”路菲不动声色地玩他睡衣的扣子。
“舅舅是我的至亲,所以你还是要见他的哦。”
“好,都听你的。什么时候?”路菲乖得像小鹿。
“快了,舅舅过两天回国,到时候我们约……”
没等路菲回答,廖红的吻压了下去。前面没有答应他的要求,路菲觉得欠了他好多。于是把自己打开得更彻底,无论他要什么样的情绪都想给他。
这周末,路菲接了个急活儿。
Tracy Wong照常参加今年的时装周,她和薇安杂志的合作随着路菲辞职而终止,目前找不到合适的文案策划。于是将资源追加到公众号,希望路菲看在私人关系,再帮她一次忙。
路菲觉得她真的nice,明明是给她打钱,好像还欠她一个人情。于是跟小早请假说:妈妈这周不能去动物园了,宝贝,真的很对不起,下周补上好不好?外加一只熊猫玩偶怎么样?”
小早不领情,撇头撅嘴不高兴了。这时廖红走过来,蹲下身子看她正在拼的乐高。小早故意跟他说话不理妈妈:“廖叔叔,你知道我拼什么吗?”
“看上去像一个游乐园。”
“是的,我要给我的熊猫宝宝建一个专属游乐园。”
“专属游乐园?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了,里面只有秋千和竹子,这样它们既可以玩儿得开心,又能经常吃到喜欢的食物。”
“哦,原来这样,小早很有创意!”廖红作恍然大悟状,然后顺势对她说:“今天让妈妈在家里工作,叔叔带你去看一样东西,保准你喜欢行不行?”
“叫上坨坨哥哥一起可以吗?”小早很警惕。
“没问题,我们现在就出发。”
小早顺从地点点头,异常痛快地站起来。听说去找坨坨哥哥,专门上楼挑了自己最爱的红色小外套。
趁小早上楼换衣服的功夫,路菲低声问廖红:“你行不行啊?很难搞的……”
“放心吧,人家自己都想好解决方案了,有坨坨在呢,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路菲听罢,笑捶了他一下:“没正经!”
“跟你说个正经的。”说着廖红凑过来,突然亲了她的脸颊,然后趴在耳朵上,语气糯糯地说:“乖乖,等我回来。你知道怎么报答我!”
怎么还得完?
自从跟廖红混了一天,小早和他之间有了秘密。廖红没说,小早也没说,路菲自己觉察出来的。
晚饭时间,她问小早:“宝贝,今天去哪儿玩了?”
小早神秘地说;“妈妈,这个地方你肯定没有去过……廖叔叔带我们去了国贸顶层的旋转餐厅,吃了很棒很棒的下午茶。我和坨坨哥哥还拿柠檬金桔茶碰杯了呢……”说完她低头吃一块红烧鱼。
“还去什么地方了?”路菲不信一口吃的能买通她。
小早不乐意了:“妈妈,我正在吃鱼呢……”她撅了下嘴,然后继续埋头吃红烧鱼。从小被教育吃鱼不能说话,她吃的格外专心,路菲只好闭嘴。
但还是不死心。小早睡下之后,她又缠着去问廖红。结果人家,直接略过眼前的问题,回到临走之前的约定,一下子将她箍得动弹不得。
被他的迅雷不及镇住,路菲语气软了下来,意思却是照样不改:“你们两个人看上去怪怪的……”
“哪里怪?是不是怪厉害的?”路菲被逗笑,想要捶他一下,发现两只手拔不出来,索性不再挣扎。
廖红格外有兴致,带了一天孩子不见他累,反过来倒问路菲:“写了一天文案累不累?”
路菲娇嗔地说:“累死了!主人,能不能放过我?”
“不行,你需要放松一下……”接着,他不由分说地按自己的节奏来,路菲感受到明显的带动,不需要她出什么力,最后反而想方设法地一定要出力。
事后,廖红调侃:“你不是累吗?一点看不出来。”
路菲听了羞红了脸,背过身去偷偷地乐。这正是廖红想要的状态,于是又一次设计了她。关于他和小早的秘密,路菲也就没功夫追问了。
交付策划案那天,路菲半开玩笑地问廖红:“廖总,要不要一起去啊?”黏糊的跟什么似的。
没想到,廖红回答:“肯定要一起啊。”
“嗯,为什么?“变成路菲一本糊涂账。
“我送你,到了你就知道了。”
“遵命!”路菲心里甜丝丝的,喜欢被他照顾的感觉,感觉回到了小时候,小时候都没有这种待遇。
听小早说起国贸下午茶,这回她和Tracy Wong也约在了那里,工作之余顺便打个卡。
车子到了地方,她率先打开车门,回身刚想说不用等她了,结果廖红也跟着下了车,把车钥匙甩给门童,牵着她的手说:“我送你上去!”
路菲看他一眼,甜蜜地笑了笑,然后和他一起乘电梯来到了88层。许是因为周三的缘故,进得堂内客人不多,一眼就认出了坐在窗边的Tracy Wang,她身边还有一位年长的男士。
廖红始终攥着路菲的手,没有松开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径直将她牵到了两个人面前。
没等路菲打招呼,廖红先走上去与长者拥抱,继而转过身来介绍:“舅舅,这就是我跟您提起的路菲。”长者笑而不语,一脸的慈祥温和。
路菲傻眼了,她没想到,一个约会两个功能,也不知道怎么凑一起的?
见她不知所措的样子,Tracy Wong在一旁笑的捧腹不止,搞得路菲更云里雾里。廖红制止了她,赶忙过来救驾:“鹿鹿,这位就是……”
还没等他说完,路菲想起来了:“哦,您是校董叔叔吧,我在校史册里见过您的照片……”
廖红接着她的话补充:“也是我最亲爱的舅舅!”
廖红原本还有一位舅舅的,也就是Tracy Wong的父亲。不幸他英年早逝,留下了一个女儿。于是,校董叔叔一手帮衬了侄女,一手拉扯了外甥。
这一下午信息量太大,搞得路菲只喝小早推荐的柠檬金桔茶完全不能尽兴。又点了性子较烈的tequila,下午茶和晚餐连成了一片,他们有聊不完的话。
路菲没有喝醉,但是非常开心。早年与Tracy Wong相遇,既是偶然中的必然,也是必然中的偶然。
廖红知道她心脏不好,始终替她控制着量。以前路菲和Tracy Wang关系不错,却始终有一种相敬如宾的距离感,她对这位成功女性的崇敬多过于亲近,如今发现竟然近得如此不可思议。
原以为,世上有一艘“船”,只有她登不上去。
还有一层高兴,她觉得自己和廖红真的是太顺了,虽然之前很多年不过邮件往来,但现在想来,正是那一段蛰伏已久的回忆,让他们从见面开始便毫不陌生,并且迅速进入热恋期。
前面沉淀的越多,后面纠结的越少。
那一晚,借着酒劲儿,路菲极尽温柔,想要把前面埋了多年的伏笔,绘成美丽的风景如数还给他,可是又怎么能够还得完呢?
兄弟,不用交代了!
这段日子路菲太开心了,她觉得国贸下午茶简直是意外的福地。不仅小早去过一次和廖红拉近了关系,自己去一次更是找到了极大的归属感。
她想把这种幸运传递下去,于是约了李重和高兰。哥嫂新婚不久亲热腻歪不够,那他们也没少替她带孩子,理应亲自表示一下感谢。可是李重接到电话,忧心忡忡地说:“兰兰去四川了。”
“她去四川干嘛?”在路菲的印象里,高兰日常接诊基本上都在北京,从来没有出过差。
“你还记得春雨吗?”
“知道。她不是,要结婚了吗?”
“没那么顺,前两天听说发病了,貌似还挺严重的。兰兰是她在国内的主治,说必须过去面诊,如果情况实在不好的话,还得送回英国继续治疗……”
“出什么事儿了?”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路菲忽然有不好的预感。这两天忙着给文案做后期,本想趁廖红出差请哥嫂吃顿饭,结果这个消息直接让她意识到并没有问廖红去哪里出差,一两天就回来了好像没有必要知道。
这会儿才想起问李重:“你们老板去哪出差了?”
被问到头上不好躲闪,李重支支吾吾地说:“他,他也去四川了。”
“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别别别……”李重连忙阻止,“不说肯定有他的理由,你现在忽然打过去,回头肯定要质问我。还是等回来再问吧,廖总今晚不就回来了嘛……”
这天是周六,小早也在别墅。廖红傍晚回来,她刚好吃罢晚饭,兴冲冲地跑过去兴奋稚气地说:“廖叔叔,你答应给我的熊猫玩偶带回来了没有?”
路菲连忙过去,哄着把她抱开,微笑劝说:“叔叔回来累了,宝贝先自己玩一会儿好不好?”
“没事,不累。”说着廖红卸下行李,从外侧口袋里取出一只熊猫玩偶,递到小早的手里,小早惊喜地抱着玩偶说声谢谢,跑开自己玩儿去了。
路菲从廖红手里接过行李,又给他拿了一双拖鞋,随后进厨房煮好一碗青菜鸡蛋面,然后两人对坐在餐桌旁,廖红闷头吃面,她则托腮耐心等待。
眼见这碗面下去了一大半,路菲忍不住问出憋了好久的话:“春雨,是不是出事了?”
廖好对此并不奇怪。回来的路上,李重已经提前报备了这个情况:“老板对不起,我实在瞒不住了。这事儿早晚也是要说,您还是想想怎么说吧……”
廖红从不在机场喝酒。这一次他心里十分烦乱,自打进了贵宾休息室一直要酒,登机前已经有些微醉了,可是想睡一会儿脑子又清醒得很。
几个月前,夏平执意带春雨去四川安家,大家以为那是春雨的故乡,他们都想离开伤心之地重建新的生活。当然,夏平不愿让她去媒体也是一个事实,他不希望春雨为了他刻意模仿另一个人。
临走之前,廖红约他又一次喝酒。
这些年,他们虽然做着同一项事业,但却经常分属两地,一个在北方,一个在南方,无意中形成了默契。这一次,他们调换了位置,廖红留在了北方。还有一个不同,身边都有了固定的伴侣。
他们为这个改变喝酒。
起初,廖红不知道该不该替他高兴,因为不了解夏平是否情愿现在的决定,于是只顾将自己灌醉不计较对方喝了多少。
最后,夏平主动说起了那份代持股权:“兄弟,到底你比我命好。如今我和她说不上话了,不过没关系,告诉你也是一样的。如果哪天,我进去了或者挂了,股权将自动转至她的名下。”
廖红听完拍了拍他的肩:“兄弟,不用交代了!短期内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大家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夏平苦笑了一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撇下继续喝酒的廖红独自离开。廖红冲他背影喊了一句:“明天我送你……”夏平没回头摆了摆手说:“不用了!”坚硬的余音迅速被酒吧背景音乐淹没。
他们之间不存在假客气。廖红知道他说的是心里话,不想离别时刻悲悲切切,第二天果真没有去送。但是不久就得到了他们在四川的消息。
夏平住院了!原因是不明原因的低烧。
起初断断续续,烧两天好一天,后来吃药也退不下去了一直烧。以为是冬春交替水土不服,然而持续时间太长了,不得不住进了医院。
这时候的春雨还勉强挺得住。她是下了决心陪伴这个男人的,只要能守在他的身边,生病根本不算什么。所以廖红去探望的时候,她还能将病情描述的事无巨细。直到后面事态发生了巨变。
他不愿意碰我
春雨的情况有点复杂,表面上平静但是拒绝交流。高兰来到当地直接去了她的住处,开门的是一个小保姆,廖红请来的担心春雨会出事。
因为春雨又开始酗酒了。据说没日没夜地喝,偶尔趴着睡一会儿,没人知道是醉了还是困了。
夏平确诊后的第一周,她还撑着一股劲去医院,回来什么都不说就玩命地喝酒,后来医院也不去了,闷头一个人在家喝谁劝都没用。
春雨老家早就没什么亲戚,父母过世后一直跟哥嫂生活。早年大老远考学到北京,便是不想再看别人的脸色。因此当廖红问她要不要去哥哥家住段时间,她嘴上不说但使劲摇头,看上去十分抗拒。
于是廖红请了一个小保姆,专职负责盯着春雨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异常情况直接与他连线。
前几日,小保姆惊慌失措地打来电话,说是春雨喝得不省人事,她一个人完全搞不动,已经打120送急诊了,希望他们能派一个人过来帮忙,这才紧急把他和高兰一起喊到了四川。
医院洗了胃,第二天就让接回家了,高兰赶到的时候,春雨还在昏睡中。她轻手轻脚地示意小保姆忙自己的,把行李搁在门口随时准备换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