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引有些不解。
芷花上来了,还小喘着气。
“主子,你可不要乱想啊!”她慌忙为自己辩解。
主子之前说要将她和妹妹早早嫁了这事,她可是一直放在心上的。
“我怎么乱想了?”司空引笑,“眼见为实。”
“不是,不是呀!”芷花慌忙摆手,“林进一直缠着我,是问妹妹的事儿呢!”
司空引有些惊愕:“他看上芷月了?”
陈剑琢抿着唇不说话。
此刻他才分清了,原来这一个是芷花,另一个没出来的是芷月。
虽然二人上路的时候易了容,做了些区分,但他没有多看,自然也还是认不清的。
芷花此时也道:“可不是嘛!我这一路都快被他缠得烦死了,偏偏妹妹还一直避着我两。主子,你可得让世……少爷管管他!”
余光瞥见司空引看过来,陈剑琢干咳了两声:“我懂了,明天保不让他来了。”
三人就这样站在楼梯口,司空引忽然道:“依我看,芷月也未必对他没有情谊。”
“盈盈是如何得知?”陈剑琢有些诧异。
芷花也是一脸的不解。
司空引看向芷花,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咂咂嘴:“你啊你,你既然对林进没那心思,离他远点也就是了,许多事情,让他自己琢磨去。你这样整日里与他走在一起,你妹妹心思细腻,看了难免不多想,我估计她这几天不出来,就是心里酸的冒泡泡呢。”
芷花一脸恍然大悟:“那我要与她说清楚了!”
司空引笑:“你不说,其实也好。你只管冷着林进几天,先让她看清你对林进的心思,再让林进自己去追她。这样,既让你妹妹看清了自己的心意,也让林进知道,男女之间的界限该放在哪里。”
陈剑琢愣愣看着她——盈盈在这方面,竟然是这么懂的?
可她为什么对自己……
难道这就是……只缘身在此山中?
芷花悟了,瞧着她一个劲点头。
她又看了看二人的模样打扮。
“对了,主子你们是要出去?可要我跟着?”她一脸热切的道。
陈剑琢站在司空引身后,偷偷的瞪她。
“算……算了吧,奴婢想起来,还有事没做……”
芷花讪讪的收回目光。
第157章 种生
“行了,你回去吧……”司空引仍是笑,“你也是,那么吓唬她做什么?”
原来盈盈看见了。
陈剑琢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司空引说完这话,又去十分自然的拉他的手。
带着些薄茧的手掌被她握在手里,她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两人相处了这么些时日,常常策马同骑,她就靠在他身上,晚上又躺在一处,如今对他身体的一切都已很是习惯。
她柔软的玉手轻轻一带,步子动了起来,这样一条铁打的汉子就痴痴跟在她后头走了。
二人路过大堂,察觉到底下人那些戏谑的眼神,陈剑琢倒不好意思起来。
盈盈牵着他,怎么跟牵着条小狗儿似的?
偏偏,他还心甘情愿。
他们出了客栈,司空引放开他,眼睛一睨,笑道:“我们走吧。”
“去哪儿?”陈剑琢被她这么主动一拉,脑子登时变得不大好使。
“你不是说,带我去吃河鲜?”司空引看他一脸呆呆愣愣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
“哦,走。”
一出了门,到处张灯结彩,红灯高挂,四处都是出游的男男女女,司空引这才觉得,七夕的气氛浓了起来。
说是去吃河鲜,其实他们来得匆忙,并没什么功夫做做功课,最后只胡乱找了家本地的小店。
一进去,里头是旧旧的陈设,忙活的只有一对三十不到的夫妻,这手艺,大概也是家传。
老板娘过来接待他们点菜。他们出门在外,唯一不缺的大概也只有银子,于是很是豪横的每样都要了些。
司空引皱眉:“这样吃,明天是不是就得痛风了?”
“偶尔吃一些也不要紧……”陈剑琢宽慰她,“再说京城地界没有这些东西,睨是得好好尝尝。”
听他这么一说,司空引觉得也有道理,于是不再推托。
她撑着脑袋,打量着这店里带了些年代气息的陈设。
忽然,她瞧见柜台的桌子上放了一大束红蓝丝线扎成的豆芽。
发的郁郁葱葱,还很水润,关键是底下的豆子颜色不一,瞧着,也不像是一个品种。
见店里忙活着的夫妻都还算清闲,她有些好奇的问道:“老板娘,这吃的豆芽,放在柜台上做什么?”
“这可不是吃的呢!”老板娘笑道。
“那这是做什么的呢?”
听她这样问,老板娘放下手中的事情,抬起头来认认真真打量了这对客人一眼。
她见陈剑琢的神色有些不大自然,立马懂了,笑着道:“这小娘子,是否与夫君是刚刚成婚呀?”
“算是吧。”司空引歪着脑袋。
要算上前世,那就不是了。
“怪不得。今日是七夕节,若是已成了婚的妇人,按理都是要「种生」的,我见你们二位是从京城来,想来也是没有,不如我分你们一束如何?”
“好啊,那就多谢了!”一听是习俗,司空引笑眯眯的就应下了,况且他们两算大客户,拿一株豆芽,应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她又问:“何谓「种生」啊?”
“小娘子,让你夫君解释与你听,不是真合适吗?”老板娘丢下这话,又笑着去忙自己手上的事了。
于是司空引看向陈剑琢。
后者磕磕巴巴的道:“就是……就是七夕之前将几种豆子放在器皿里面发芽,到了七夕这天,再把长出的芽拿彩色丝线捆在一起,就……就是种生了。”
“哦……”司空引了然的点点头,一脸单纯道,“那寓意是个什么呢?”
种生?普渡众生?
陈剑琢面色微红:“你真想知道?”
“怎么了?那么扭捏……”司空引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你说就是了。”
听她这样说,陈剑琢也只能凑到她耳边,极小声的道了一句:
“寓意就是——今晚怀上了,就能生儿子。”
怀上?儿子?
司空引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你休得在这里满嘴胡沁了!”她顶着发热的脸把他推开了些。
偏偏这时候的老板娘端着盘子来上菜,末了,还留下一小束豆芽在桌上,一脸笑意道:“祝二位早生贵子,早生贵子啊!”
司空引羞得无地自容,一想到是自己主动开口问的这事,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再也不出来了。
陈剑琢也不说话,他大概也需要一些时间,好好静一静……
这一茬,不提还好,一提……
今晚这觉,大抵是睡不好了。
菜一道一道上来,气氛沉默,陈剑琢自觉无话可说,于是默默的坐在一旁给她剥虾。
不一会儿,清甜的虾肉在司空引面前的盘子里磊了有小山高。
可她就是不动筷子。
陈剑琢心头突突直跳,心中无不忐忑的想……
盈盈果真是生气了。
那种话在她面前,是提也不能提的……
她心里,肯定是一万个不愿意的吧……
殊不知,那边的司空引也是七上八下,心里头直打鼓。
她忍得饥肠辘辘,终是忍不住了。
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虾肉进嘴。
一吃肉,她就停不下来了。
这会儿子陈剑琢看着她一口接一口,嘴上就没停过,心也放了下来。
没生气,这就是最好的。
忽而又听她唤道:“阿放……”
“嗯……”
“其实……其实你要真是那么想,也不是不行。”
陈剑琢的大脑当机片刻:“想……想什么?”
他只瞧见她亮亮的樱唇一张一合。
她的目光,就落在自己身上。
陈剑琢一时心跳如雷。
盈盈这是什么意思?她……
她凑近了些:“我知道男人与女人不同,许多事情,也不能叫你一昧忍耐了。我们既是夫妻……”
她说着说着就眨了眨眼。
驸马的耳尖怎么这样红?
陈剑琢羞的都不敢看她了。
可是机会就在眼前,没得就这样白白错过的道理。
他问:“你当真……想好了?”
“想好了,不过要等南边这事情结束之后。”司空引很是认真的道。
陈剑琢忽然就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不是今晚。
不然时间这样紧迫,他都没找点教材学习一下。
盈盈不满意,怎么办?
第158章 我两谁先走
一桌子菜吃下来,二人实在都有些撑了,于是上街随意转转,只当消消食。
今日是七夕,街上的氛围果真是与平日里不大一样的,在这小小的琅城,街上竟也热闹如京城平日里一般。
街头上全是并肩走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年龄各异,上至五六十头发花白的老人,下至十五六岁正值风华正茂的青年男女……车水马龙,红灯高缀。街头巷尾,也另有不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人群,也不知在热闹些什么。
司空引看着这一切,感慨道:“如今见了这些走在一起的年轻人,我这才有了已经嫁了人的真切感。”
她这倒也不是开玩笑。算上前世嫁给他的那七年,她还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
陈剑琢笑道:“我知盈盈是心境轻松了,才有此感,不过也不必这般非把自己说老了。”
“是老了,一到年底,我也就二十了,可不是老姑娘?”司空引撇了撇嘴。
二十岁,在东邦,已经可以做一两个孩子的娘了。
她想着想着又红了红脸——她和驸马之间的那事儿还没成,怎的她就自己瞎考虑起来了?
陈剑琢反而一脸认真道:“盈盈现在的模样,与我三年前初见你那时,也并无二致。”
提起这事,司空引又有些羞赧了,嘴里胡沁一句:“是呀,你也与三年前一样的色胆包天呢!”
于是陈剑琢只是笑,不回话。
色胆包天……他倒也是想的,只是条件不允许,更不想让盈盈平白生气了。
他还记得前几日在路上,荣叔提点他——女人嘛,多半都是口是心非,许多事情你不做的时候只以为她会生气,一旦下了手,才发觉她心里其实也是欢喜的。
许多事情……他实在不敢想都是些什么事情。
他虽爱慕盈盈,但也是敬重她的,自然不会做那些混账事。
可若是稍稍混账一点,没那么混账到底,不知道盈盈会不会怪他呢?
娇俏清丽的身影走在前头,陈剑琢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一脸若有所思。
见路边一群打扮艳丽的少女少妇聚在一处,围成一圈儿也不知在热闹些什么,司空引有些好奇。
她两次三番想挤进去,都不成。
于是她转头问陈剑琢:“她们……在热闹什么呢?”
陈剑琢看着她略带郁闷的眉眼,心想盈盈也有这么吃瘪的时候,笑着解释道:“七夕节的夜市,多有女儿家的聚在一起,有穿针乞巧,喜蛛乞巧两种习俗。只不过她们围的太拢,我也看不出那一堆在热闹些什么?”
“穿针乞巧我知道,大抵是比谁穿针穿得快——听说,还有彩头呢。只是喜蛛乞巧……”她露出为难的神色。
“所谓的喜蛛乞巧,就是七夕前几日女子们捉了一只蜘蛛关在盒子里,到了七夕那天再打开,其中网结得最密最结实那位,大抵就能赢个最贤惠勤劳的美誉。”
陈剑琢解释道,“不过……盈盈,这些民间的七夕习俗,你竟是这样一知半解的么?”
他以为他的盈盈聪慧无双,什么事情都知道呢。
司空引歪了歪脑袋:“嫁人之前,我是不好随意出宫,哪里有机会过什么七夕节?就算后来有了自己的公主府,那也是琐事缠身,这样男女之间才过的甜甜蜜蜜小节日,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陈剑琢点点头,并不多说什么。
这些事情,在民间长大的他倒是一清二楚,也每年都有机会出来玩玩。
也许这就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
他不由得去抓她的手:“不如以后的每个七夕,我都陪你过。”
“每个七夕?话可不要说太满……”司空引回身看着他笑,“你说我两谁先走?”
这话一出,陈剑琢也跟着笑了。
谁先走……盈盈这实在是……想得太长远了些。
不过说起这个话题,他还是正了正神色:“你若要问我的心里话,那还是盈盈先走吧。虽然我更希望你长命些,这样,我们就会有很多的时间在一起了……”
“为什么希望我在前面?”见他话里难得的认真,司空引不禁好奇起来。
“这有什么好问的……自然是,不希望盈盈为我伤心……”陈剑琢苦笑一下,“我父亲与母亲之间,大抵也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