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引小声道:“你就说有没有吧!”
陈剑琢想了片刻:“没有……”
司空引心中有些不快。
就这?就这还说对她知无不言呢!
一个胎记都不肯说。
虽然那胎记的位置,确实是隐私了点儿……
司空引声音闷闷的,提醒道:“驸马,你再好好想想,你……下身某处,确实是没有胎记?”
陈剑琢一脸正色:“不敢欺瞒长公主。长公主若不信,要看哪处,臣不敢不从。”
司空引身体一僵,眼睛睁得圆圆的。
这……不说就不说,怎么还耍起流氓了呢?
她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第15章 本宫可以信你吗?
陈剑琢见司空引不说话了,心中有些许慌乱。
他下身……确实是没有什么胎记的。
只不过他在军中素来粗野惯了,如此大剌剌地让长公主看自己的……腿,似乎确实是不大合适的。
可是长公主说得真是腿吗……
他摸了摸鼻子,不敢再想了。
司空引侧身坐在他身前,他们的马不疾不徐地往前进,迎面一阵晚春的风吹来,引得她瑟缩一下。
这素云纱的裙子本是拿来误导常氏,此时还不到穿的时候。先前在陈府,院内无风不觉得什么,如今骑在马上,倒是觉得有些冷。
她心中不由得暗恼:都怪这个陈剑琢,不由分说将她掳到马上!
身下的雪上飞似乎听到她心中所想,忽然轻轻一跃,司空引这个姿势本就坐的不稳,此时只得向后倒去。
她一下子跌入一个火热的胸膛。
这人身上的肉怎么长得这么硬!
司空引揉了揉撞得通红的鼻尖,气恼道:“陈剑琢,你故意的是不是!”
此刻两人贴得极近,她感受到身后之人身上的男性气息,耳尖都羞红了。
他的肩很宽,能紧紧把她搂在怀里。腰却窄,虽然有一身硬邦邦的肌肉,倒不显得魁梧。
可怜她两世为人,从来都没离哪个男子这么近过。前世她直到死前从未让陈剑琢近过身。
她倒也想养几个面首玩玩,可是找来的人进府前一天都会离奇暴毙。
久而久之,她长乐公主煞名在外,便是花重金,也没有哪个男人敢进她公主府里伺候了。
陈剑琢低头看着她雪颊粉腮一脸羞意的样子,心中十分快意,当下决定晚上给雪上飞加加餐。
司空引能感受到他乐得胸腔都在震动,却强装着一本正经地跟她解释:
“臣怕长公主受风寒。”
司空引双手撑在他胸前用力推了推,想挪到离他远一些的位置。可两人骑马免不了上上下下颠簸,她试了几次也是无果。
他们挨得那么近,司空引觉着她这个驸马的胸膛像火炉一样热,不然怎么会弄得她额间都出了细汗呢?
她佯装生气,假装凶神恶煞地命令:“陈剑琢,你离我远点!”
殊不知她这样子落在陈小将军眼里,和龇牙咧嘴装老虎的小奶猫没什么区别。
陈剑琢抬头望天——再盯着她那粉嫩的耳垂看,他要忍不住了!
他道:“是长公主一直用手撩拨臣——路人可都看到了。”
司空引抬头看了看。他们这两人一马果然成为了这一路的焦点,女人艳羡,小孩好奇,老人摇头,没有一个不在看他们的。
司空引把头埋得更低。
她忽然觉得,这陈小将军也不似外头传闻的那样不近人情、不通女色啊!
她长乐公主的一世英名,都要毁在这个男人身上了!
两人又行了片刻,周围行人渐少,远远能看见平湖湖畔。
司空引心绪平复了些,低头把玩着腰间的白色流苏。
她忽然道:“驸马不问我那第三个问题了?”
陈剑琢十分诚实:“臣倒也是想问的,只是长公主似乎对臣的答复不满意,臣不好开口。”
他甚至心里别扭地想着,长公主一直问他下身有没有胎记,难道是把别人错认成了他?
他一想到长公主看过其他男子的身子,心中就有些酸涩。
司空引深深凝视着他的眼睛。
她道:“驸马,本宫可以信你吗?”
她其实看人很准,陈剑琢此人,一看眼睛便知道是坦荡之人。
可是她想起前世种种,心中万般迟疑。
陈剑琢并不答可或不可,只是正色道:“长公主,日久见人心。我陈放既娶你为娶,日后必然信之敬之,全无保留。”
他其实还想立下毒誓,他愿意为长公主肝脑涂地,可是长公主金枝玉叶,温柔可人,他又怎么能说这些可能会吓到她的词?
至于常氏,那是长公主身边那两个宫女动的手,跟长公主又有什么关系?
司空引唇边喃喃滑过一个词。
“陈放……”
“嗯?”陈剑琢神情一凛。
他很想长公主这样多多叫他几声。
司空引道:“是常氏说,她见过你小时候的样子,知道你行……行事那处,有一个松叶状的白色胎记。”
陈剑琢不解道:“行事那处?”
司空引脸又红了,她心里笃定陈剑琢在故意调戏她。可是他们不已经是夫妻了?这样扭扭捏捏,又有什么意思?
于是她忍下羞意,小声道:“就是……行房……那个地方……”
说罢,司空引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她若是此刻抬头,定能看到陈剑琢面色红得能滴血,一双星眸漆黑如墨。
过了良久,陈剑琢才道:“长公主,我身上并无什么胎记,常氏当年应该是把什么东西错认成胎记了。”
陈剑琢不动声色地把身子往后撤了撤——开玩笑,温香软玉在怀,他可是个正常男人,骤然提起这种话题……
他闻着她发间馨香,忽然有些后悔把长公主掳上了马。开了这个头,后面的路程想必十分难熬,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驸马为何如此说?”司空引问。
“胎记多半为红色、褐色、黑色,极少数有深蓝色的。白色的胎记,臣在军中这么些年从未见过。”陈剑琢道。
“可是胎记,亦有长大了就逐渐消失的。”司空引皱着眉。
陈剑琢笃定道:“长公主,臣记事比正常孩子还要早。臣清清楚楚记得,这些年来自己身上从没有过什么胎记。”
司空引想,难道常氏敢在她面前扯谎?可是常氏这些年来消磨陈府,还闹着要定亲,不就是仗着自己手中握着这个秘密?
常氏,是把什么东西认成了胎记呢?
恍惚间,两人离平湖外的公主府偏院越来越近了。
除了平湖之上的正院,湖边她还有一处偏院,院后就是一片极大的渡口。一些不能带上船的东西,或是车架马匹,就全部留在偏院里。
司空引道:“驸马既然对我坦诚,我亦如实相告驸马。今日指使常氏上门之人,是藕春楼李掌柜。至于藕春楼背后是谁,我会差人去查。”
陈剑琢的脸色倏然变得难看。
第16章 长公主育儿有道(一)
藕春楼是京城中一家专做北渊特色吃食的酒楼。虽说不是城中酒楼这一行的龙头,但也排得上号。
司空引本不指望陈剑琢插手此事,现下却听他道:“我已知道这事是何人所为。只是……希望长公主高拿轻放。”
他这是要给这背后之人求情了?
司空引问:“是何人?”
陈剑琢答道:“离城段家。”
离城?那倒是个北方边陲之城。只是不知这离城段家,为何会在京中有了产业?
而且这段家,她前世倒是没什么耳闻。
两人行至公主府的偏院门前,她正欲开口问个清楚,就听得院门内传来一声脆生生的童音。
“漂亮姐姐,你怎么才来!”
司空引看着眼前叉腰做生气状的陈佩毅,又看看身后的陈剑琢,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微微恼怒道:“你带着我绕路?!”
陈剑琢摸摸鼻子,其实后半段路他也有些后悔了。
不过他也记得自己对她的承诺,开口道:“长公主亦没说不能绕路,所以这不算臣有意欺瞒。”
司空引被他这番无耻的说辞气笑了,心中愈发笃定他先前问的「那处是哪处」肯定是故意调戏于她。
·
一行人登了船,来了些婢女端上清茶、水果、糕点后就退下了,芷花芷月在船舱外头守着,舱内只有陈家兄弟二人同司空引。
陈佩毅一开始十分好奇,东张西望打量着。可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不太专一,他看了一会儿觉得没趣,便抓起脚边小几上一本话本子,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司空引看着他十分入迷的样子,对着一旁的陈剑琢道:“其实我觉得佩毅是个聪明的孩子,方在我才陈府门前问了他些《千字文》《弟子规》里的内容,他也能答个十之八九。”
她想着,陈家若是给陈佩毅找个大儒辅导,以后入仕或许比上战场更好些。
不过陈家是武将世家,她刚嫁入府中,提这样的要求总归有失礼数。
陈佩毅淡淡道:“是么?”
他想的却是:十之八九?他当年这么大的时候,念的书已经比他三弟多多了。却也不见长公主夸夸他。
陈佩毅忽而从话本中抬头,望着司空引道:“漂亮姐姐,我知道你是谁了!”
司空引被他话里的逻辑弄得摸不着头脑:“那你说我是谁。”
陈佩毅想着话本里看到的内容,笃定道:“你是嫂嫂!”
司空引笑了,看着陈剑琢。
她提醒道:“你三弟都改口了,驸马不也该跟着一起改口吗?”
今晚公主府的小宴上,若是陈剑琢还这么叫她长公主,恐怕所有王爷都要知道他们感情不睦的事了。
这呆子,至少也该叫她长乐才是。
陈剑琢深深她一眼,忽而开口唤道:“盈盈……”
司空引被他这眼神弄得心慌意乱:“你……你在别人面前要喊我长乐,知道了么?”
陈剑琢笑了笑:“知道了,盈盈。”
“我说你要喊我长乐!”
“这里又没有别人。”
坐在一旁的陈佩毅偷偷抖了抖肩膀——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大哥这样酸溜溜地喊过人。
·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芷花掀了帘子进来,告知他们快要到了。
陈佩毅立马兴奋地跑出去。
船行在波澜壮阔的平湖之上,此处只能隐隐看见岸边,全然与世隔绝。
他远远看见了公主府!
那是一座在平湖正中的小小岛屿,四面都被青瓦白墙围住,正对着他们的方向修了一个极大的船坞。
那岛正中间,有一棵十层楼高的巨大枫树。那树枝繁叶茂,枝干遒劲,隐隐散发着古朴气息。夏日的阳光落下,大半个公主府都笼罩在它的阴影之内。
此时司空引和陈剑琢也出来了,陈剑琢看向老枫树,眼中亦有震惊之色。
陈佩毅缓缓回过神来,问道:“嫂嫂,那棵树真的有八百年吗?”
司空引笑道:“远不止。这树很老很老了,也许平湖还不是湖的时候,它就在那里了。”
陈佩毅道:“那它一定很孤单,它周围都没有别的树了。”
司空引道:“公主府里也还是有别的树的。”
“嫂嫂,你为什么要把公主府建在湖上呢?”陈佩毅小小的脑海里总是有许多想问的。
司空引解释道:“这棵老枫树之前有一年冬天忽然变得很脆弱,总是掉树枝。我父皇知道了,派人到岛上在树周围引入一条小溪流,又混入热水,让溪水变得温温热热的,树根处温暖如春,又让人给树枝缠上厚厚的麻绳御寒,请宫内最好的花匠料理。如此熬了两年,老枫树这才不怎么掉树枝了。”
“当时钦天监上奏,说这棵枫树在水中矗立多年,本身已是至寒。如若没有命格极热之人镇守,最终还会在冬日落枝枯死。
而我出生时算的卦象是离卦,离为火。父皇当下觉得我去镇守这老枫树是极为合适的,就在这平湖的小岛之上,为我修建了公主府。”
她此时想起前世益王拿火药炸沉了她的公主府,这棵老树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陈剑琢闻言却皱眉道:“离卦,主大吉大凶、大好大坏之象,虽是好卦,却有些极端了。”
他倒是希望,心中所念之人一生平平安安,简单顺遂就好。
“驸马倒是熟读《周易》。”司空引笑笑,并不在意。
·
此刻船已到了公主府前的渡口,众人下船,来迎接的竟是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男孩,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丫鬟小厮。
“东东恭迎长公主、驸马回府。”
那小男孩对着司空引和陈剑琢行礼,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
司空引扶起他,问道:“今日的功课可有完成?”
东东点点头,一双圆圆的眼睛忍不住投向陈佩毅。
他在府里这么多年了,除了八王爷外还从来没有跟他一般大的小孩子来府上呢!
陈佩毅亦跟他大眼瞪小眼。
司空引看出东东眼中的那一点点期待,便让他带着陈佩毅去玩,芷花芷月跟在其后。
她带着陈剑琢进了公主府。
陈剑琢心中想,长公主应当是十分喜欢小孩子的。她对三弟极有耐心,府中的这个孩子,亦被教得温顺懂礼,进退有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