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城道:“你们也看见了,我没有功夫跟你们废话,我手上的剑可不如我的脾气好,一个不注意就照着要害处下去,刚才这一剑是替白玉楼问候你的,你谋害宗儿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你把白玉楼藏哪里了?你拐走皇后、掳掠皇太子,倘若让我知道哪个国家自不量力,要窝藏她们母子,我定举国之力讨伐。”陈粟恨得咬牙切齿,“陈泰,传弓箭手,将他乱箭射死。”
“皇上不可,万一伤了龙体......”
“啊~~~”陈粟大喊一声,“呼延天城,你算什么好汉?有本事放开我,咱们一决生死。”陈粟背上又中一剑。
“这一剑替宗儿问候你这个摄政王叔的,你心怀不轨,夺位夺妻,弑杀兄长,没有一剑解决你,是因为你还有用处。”天城又给了他一剑,心中仍然不解气,白玉楼当日身重五刀,今日定要还给他。
“你住手,你来不过为了两个奴婢,我命人将她们放走便是,你不要再伤害圣上,否则灭你九族都不为过。”陈泰看他下手没有犹豫,想来抱了必死之心,僵持下去对陈粟没有好处。
“你说对了一半,我还要拿走一样东西,那是属于白玉楼的。”天城拿着剑在陈粟身上继续比比划划。
“哼,你休想!想从我这里拿走东西,今日你是不能够了。”陈粟不想遂了他的愿,“除非你把白玉楼交回来......啊~~~”第三剑划过整个后背,陈粟忍不住惊呼。
“第三剑是为你女儿报仇,是你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公主,你在悬崖上推下的石头惊吓了白玉楼,你女儿胎死腹中,稳婆不得已拿剪刀将她剪碎取出......”
“你胡说,你胡说!你定是骗我的,朕和玉楼的孩儿好好的。”
“陈粟,劝你不要再作孽了,未儿和尹妈妈是无辜的,你放了她们,也是为你自己积德。”
“你骗人!来人哪,给朕乱箭射死他,他诅咒朕和玉楼的孩儿,让他死......”陈粟已经语无伦次,血红了眼。
“皇上,您保重啊,好汉不吃眼前亏。呼延天城抱了必死之心来的,您万金之躯,不可与他拼个你死我活啊。”陈泰还保持这清醒,“来人去牢里提了未儿和尹妈妈,快马送出城。”
“好,陈泰你还算识时务。送出城有马车接应,我收到信自然放过他。我只要一样东西,陈粟,你的命要不要全在你。”天城的剑仍架在他脖子上。
“你休想。”陈粟的眼睛瞟向旁边的枕头。天城看到这个动作,伸手去摸,果然在下面,得来全不费功夫。
“呼延天城,朕要灭你九族!”陈粟绝望道。
“你就算杀尽天下人,白玉楼也不会看你一眼。这世间的情爱,并不只是男女的两情之悦,还有怜爱苍生,厚待万物的大爱,你永远都不知道白玉楼为何不计一切要为了两个奴婢深入虎穴,就像你不懂为何你付出那么多,对她那么好,她的心却仍然不属于你,她真正爱的是你哥,因为他是个有大爱的人,爱民如子你或许永远学不会。”天城说罢,看了看天上一朵焰火直窜云霄,便知道他们接到未儿和尹妈妈了,自己就只管脱身就好。
“你知道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的吗?白玉楼会用它回到自己来时的地方,回到一个你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你大可以将此物给她,从此以后,你再也看不到她一眼。”陈粟低声说道,他不相信,呼延天城替白玉楼做了这么多,只是行侠仗义,只是他所说的大爱。“你若不是对白玉楼有私,你大可将此物给了她,我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男女之情。”
天城听闻,将信将疑,对这个从未见过的东西,既不是金子,也不是银子,除了陈粟说的这个用途,实在想不出她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取回来。
外面弓箭手已经围了大殿,屋顶上也埋伏了人手,呼延天城略略估计了一下,若是带着陈粟走,把握大一些,可是要慢许多,未儿他们已经在城门口,多耽误一刻,或许虎威营的兵马也调集来了,那样就更难说了。要快速脱身,唯有冒险从房顶上走。
天城打定主意就快速提气顺着帷幔上了房梁,速度快到弓箭手只放出一箭他就上了房顶,房顶上的人万万不曾料到他胆敢原路返回,一时间措手不及,倒让他钻了个空子,急忙搭弓射箭,天城快剑拨开箭雨,一头扎进夜色中。
陈泰顾不上追赶他,忙命人查看陈粟的伤,呼延天城没有存心要置他于死地,倘若他真是要陈粟的命,今日就算走不脱,他也不会失手。好在伤口不深,陈泰解了他的穴道,又解开绳子,赵烈忙将伤口缝合,清理,上药。陈粟一言不发,他明白,穷尽一生想要得到的人终究飞走了,毫无征兆独自飞走了,没有告别,没有纠缠,没有争吵,只是冷冷地离去,真正得分别大多来不及道别,他是被突然剩下的那只孤雁,嘶哑着哀鸣,他感觉到她曾经爱过他,或许差一点爱上他。可回想起这些在一起不断折磨彼此的日子,他宁愿从来没有遇见她,此刻身上的痛比不上心中那个无法填补的空洞。他无数次幻想重新来过,可又能怎么样呢?他别无选择依旧紧紧把她握在手里,她最终还是会逃离他,对于她,他实在是不知所措,患得患失令他像一个疯子,他一直卑微地爱着她,对的,是觉得低她一等,她如同人间初雪,他想把她抓在手中,最终却融化在手心里。
他把她弄丢了。
呼延天城终究还是受了伤,两处都在背上,突破重重封锁能活着出来就很好,他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强,倘若不是小武他们接应及时,只怕已经乱箭射死了。
“这伤太深,不好办了,此刻若取出,只怕要血流不止。咱们只有这止血散也不顶用。还是快快回平将军府上。我知道白姑娘是有办法的。”小武见他已经没有力气,自己也就做了决断。
呼延天城伸手递给他一个东西,他接过来一看,是个冷冰冰的铁块,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公子,这是什么?”
“替我收好,不许给别人看见。”说罢,天城逐渐丧失意识。
第63章 泄露天机
玉楼被关了几日,不见天城,心下已经知道他去替她走这一趟了,可当她真正看到未儿和尹妈妈站在眼前,又不敢相信。
未儿快要急哭了:“娘娘,快救救天城公子吧......”一语未了,已是泣不成声。
玉楼看看他的伤,心道不好。一处好巧不巧,伤在了旧伤处,另一处在腰上,唯独怕伤了内脏,按说走了这么远,天城还没事,大约也不会那么倒霉。一边想着一边和天城的府医依样画葫芦,把伤口切开取出箭头,再缝合上。平坚执意要请御医,玉楼知道轻重,断断不肯:“御医来了必然要起疑心,你舅舅就断断藏不住了,你且相信我,我心中有数的。”
“好,”平坚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作罢,“舅舅若有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玉楼习惯了他恶狠狠的样子,不和他做计较,忙将他推出去:“你让未儿进来侍候,他醒了我会叫你的。”
玉楼让未儿给他拿温热的毛巾擦了擦身子,未儿一边擦一边掉泪:“皇上也不见得真的要杀我们的,娘娘和天城公子冒这么大的险,实在不值得。”
玉楼擦掉她的眼泪:“傻丫头,哪里不值得?就算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能冒这个险。我知道你心疼他,现在给你个机会,你好好侍候他,便是报恩了。”
未儿脸上一红:“娘娘说的什么话,未儿自然要知恩图报,公子救我一命,我的命从此就是他的了。”
“好了,公子伤重,你务必小心看护,看伤口应只在皮肉,不曾伤及内脏,可他失血过多,必要好好将养些时日。这个药是外用消炎的,每个一个时辰抹在伤口上,清凉止痛;这个是内服,一个时辰三碗水文火熬成一碗服下,府医就在外间,有什么不妥就喊我们。”玉楼吩咐道。
“娘娘您去歇息吧,您身子还没大好呢。”未儿道。
“有一事,你替我看看他衣服里可有一个镯子样的东西,戴在手腕上的大小,倘若有,拿来给了我。”玉楼适才留意了一下,并没有找到那个东西。
“可是娘娘常说的那块表?”未儿知道那个东西。
“是的。”
未儿瞧了瞧,天城身上并没有她说的那样东西,平坚在外见她在舅舅身上搜寻,便问她:“你在找什么?”
“哦,娘娘让我给公子用温热水时时擦拭。”未儿知道这东西的要紧处,故而说话留了一分。
平坚握了握手里的东西,想起舅舅交代的话,也就没说什么:“既出了宫里就该改改口了,我这庙小,可容不下娘娘什么的大佛。”
未儿说道:“奴婢记下了。”
第二日,天城总算醒来,大家都松了口气。未儿一夜未眠,见天城醒来泪水就没断过,天城仍是虚弱,强打起精神打趣她:“未儿姑娘的泪水似绝地的山洪,快把我冲走了,我的水性可不好。”
未儿跪下谢过嗯,又自责道:“我们区区奴婢,如何值得公子拼死相救呢。”
尹妈妈一路颠簸,此时也缓过来许多,连忙叩谢玉楼和天城:“娘娘和公子菩萨心肠,老奴一把年纪,如何担得起这样的恩情啊?可要拿什么来还?”
“尹妈妈哪里话,我不过也是让你们服侍惯了,私心里也想把你们留在身边。实在应该谢谢天城公子。”
“公子大恩,老奴无以为报,惟愿往后有用到老奴的地方,但凭吩咐。”
“哈哈,尹妈妈和未儿都不要再说了,天城不过是英雄救美,一个老美人,一个小美人,人生若不能仗剑救美,活着便失去了一半的意义。好了,我有几句话要同你们姑娘说,你们先出去吧。”
“未儿,公子定然饿了,你去准备些饭菜来,多少要用一点。”玉楼约摸着他要说说陈粟的事,便支开她们。
天城开口道:“何忘忧无论如何想不到她还能有进御伺候的这一日,原本秋后都该问斩的了。陈粟终日里只知道饮酒作乐,不理国事,你这一走,他如同死了一半了。”
“他害死自己的孩子,还差点害死宗儿,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我要看着他如何亡国的。”白玉楼想到他的狠毒,咬牙切齿,可人终究是人,他往日里待她的温柔,他的甜言蜜语又会不自觉涌上心来,令她心如刀绞。
“他对你,不可谓不好,可你不能忘了他加诸你身上的痛苦,他的偏执、疯狂,几次差点害死你,还企图对宗儿下毒手。再者,你可知道当日怂恿平坚去给何忘忧递刀的是什么人?皆是陈泰一手操纵。事后陈泰险些将他灭口,你下令让左卫营围了花船,他才得以从虎口逃脱,后来虽然是被拿了,好在见了光,陈泰也就不好下手了,他背后是谁不用我多说。你要看清他的为人。”
“我自然知道。我说的那个东西,你可有拿到?”
天城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神色,面带歉意:“我一提那东西,陈粟嘴硬得很,死也不说,一口咬定并没有此物,为此我不得不赏了他三剑,也算替你出了口气。”
“是我连累了你和平坚。你歇息着,我去看看她们准备的饭如何了,你要多休息。多吃饭。”
玉楼有些失望,她也早料到陈粟不会放过她,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会轻易给她。
平坚进来,看他精神好些了,也就放心了:“舅舅您适才为何骗她?”
天城不语。
平坚见他为难,便说起了朝中之事,宇文皇帝命杨将军伐齐,不日就要启程。平坚虽年轻,战场上肯拼命,一心追随杨将军,故而深受重视,被任为前军将领,率一万先锋冲破封锁,开路搭桥。
玉楼恰好进来听闻此事,便指点了他几句:“你们此去有个叫沟头的地方,此地有埋伏,断不可贪近路从山麓下的大道走,若有人极力劝将军从此路进军,必然是内奸,大可拿了。还有一人,此人姓张,名仲礼,乃是降将,日后见了宇文皇帝,不念旧情,反咬一口,曰杨将军行贪污纳贿之事,富可敌国,他定然要挑拨他们的君臣关系,杀之趁早,以免后患。陇西一战,杨将军若问有没有愿意出战的,你要争得出战的机会,此战虽艰险,却没有性命之忧,大可以放心,最后拿下陇西全郡,你的军功又加一等。”
平坚看着她:“你足不出户,焉能未卜先知?”
“信不信由你。到了沟头这个地方,你小心为妙,务必令得杨将军听你之言。必要时可立下军令状。最后,你记住,切不可贪功,你还要将功劳推给老将军,你要如同亲儿子一样,博得他的信任。”玉楼不知道自己泄露天机会不会遭天谴,但是眼下唯有平坚根基稳了,她才有望复仇。大陈本是陈昌的大陈,即便他死了,这江山也是后继有人的,陈粟强坐龙位,还要赶尽杀绝,实在该死。
“坚儿,你在外定要小心为上,军功要紧,安危更要紧。”呼延天城叮嘱他。
“你放心,他的富贵尊崇往后还长着呢,此刻你担心你自己就好。”玉楼抿了口茶。
“哈哈,咱们这里有位女诸葛,往后不必提心吊胆了。”天城笑道。
第64章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平坚前脚一走,后脚府邸就让人围了。天城的伤还没痊愈,一时间竟束手无策。进来的却是一位公公:“听闻大陈的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来弊国做客,我们皇上特派我等来请娘娘和太子进宫一叙。”
天城道:“公公替我们谢过贵国皇帝的美意,只是娘娘前些日子受了惊吓,此刻还不是进宫的好时候。待娘娘好些了,我自会带着娘娘和太子殿下进宫面见贵国皇帝。”
“想必这位是天城公子了,对不住了,皇上只请了娘娘和太子,天城公子既有伤在身,就安心在府里养伤。改日皇上再召见。”传旨的内监公公不软不硬。
玉楼略一思索,随即起身:“公公请稍候片刻,容我交代几句话。”“娘娘从速。”
“公子放心,此去玉楼定能安然无恙回来,此事不可让平坚知晓,记住,万万不可。公子伤好后可求见宇文皇帝,彼时咱们见机行事。公子睿智之人,不可冲动行事,相信我。”玉楼微笑着看他的眼睛,天城有疑惑,更多的是担心,看她信心满满,也就放心了一大半。“娘娘照顾好自己,咱们老规矩。”天城说罢递给未儿一个火炮,命她照顾好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