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楼传奇——雨露云薇
时间:2022-03-06 08:20:12

第89章 贼心不死
  随国公一直不曾说话,上官德此话一出,平坚等已经稳操胜券,于是开口道:“大司马可否听老夫一言?”
  “隋国公请说。”
  “大司马一口咬定坚儿之妻乃是南陈国后,如今上官德辨认清楚,二人并非同一人,大司马想必是被小人蒙蔽。老夫倒是听闻,当年南陈皇后被掳走一事,纯属子虚乌有,其皇后仍旧在建康宫内。此事乃是南陈国君向呼延家发难,毕竟呼延家族的势力在南陈一天天坐大,令其国君坐卧不安,故而虚构出这样一档子事,号令天下讨伐他。”
  宇文护也曾听闻过此事,但是他哪里那么容易就此放过:“此事倒也不难,孤已带来画师,为少将军夫人作人像画,送南陈宫中,快马加鞭,只需十日便有结果,只是在此之前,只怕要委屈少将军夫人在大理寺小住几日。来人,为夫人作画。”
  “我看谁敢!”平坚横身挡在玉楼面前,画师登时后退几步。
  玉楼握了握他的手,淡定走上前:“画师可要仔细些,免得让南陈的皇帝错认了。”
  画师一生阅人无数,览尽天下皮囊,眼前的女人绝色凌厉,孤傲无双,这样的姿貌,几乎一眼就令他过目不忘,坐在一旁也不看玉楼,只寥寥几笔,勾出她无与伦比的风骨,细细滋染,幻化出她绝世的容颜。不到半个时辰,一副人物画做就,宇文护观后甚是满意:“那就请大鸿胪修国书一封,连同此画千里加急,送至南陈宫中。”
  平坚见了画心中忐忑,只想速速回府商议对策:“皇上,此事既十日后才有定论,末将携家眷就先行回府。”
  “不可,此事若没有定论,少不得要委屈少将军夫人了,来人,带夫人下去,妥善看管。”宇文护据理力争:“哪里有嫌犯居住在家中的?倘若逃遁了该当如何?”
  “宇文护,你不要得寸进尺。”平坚按捺不住心头怒火,他是断断不会让白玉楼在大理寺的牢笼里受罪的。
  “黄口小儿!朝堂岂是你撒野的地方!”
  “好了,众位爱卿不要争吵了,独孤伽罗乃是皇后义妹,关押大理寺于礼不合,朕将她暂押宫中,一则与皇后相互宽慰,二则也让大司马放心。如此一来你二人都不必担心了。倘若有闪失,朕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平坚知道宇文皇帝早前为她辟出一出宫殿,可见他贼心不死,把白玉楼放进宫里,还不如放在大理寺放心。玉楼看出他的担心,低声对他说:“当日我单枪匹马进宫,彼时我还没嫁给你,尚且能周全自身,如今我身为你的夫人,他更要顾虑了,你放宽心。记得我交代你的,找到那个突厥人,如今咱们只有十天的时间了。还有画像的事,速速找父亲和随国公想办法。”
  平坚恋恋不舍地看着內监带走玉楼,临走回过头来对着他宽慰一笑,那一抹温柔令他倍感熬煎。
  宇文皇帝自然将她安顿在早前为她辟出的殿宇。玉楼之所以选择在宫里,实在因为大理寺乃是宇文护的地盘,她不怕与他面对面硬碰,只怕他玩阴的,自己死无葬身之地还不明所以。
  白玉楼心急如焚,不知道平坚在外面能不能应付,他是她最信赖的夫君,他一定会全力以赴。她很想去找到独孤皇后寻求她的庇护,或者希望皇后来找她,也开解开解这位义姐,毕竟独孤信的死,她是真真切切的悲痛万分。可皇帝吩咐她不能随意走动,又说皇后丧父心痛症犯了,不能顾及她。
  入了夜,宇文皇帝来了。
  玉楼让寒烟假称自己已经睡下,不便面圣。“朕只来看一眼伽罗,毕竟大司马和普六茹将军都要确保她在宫中无虞。”寒烟拦不住他,宇文皇帝踱步进屋,却见她玉立在窗边。
  “不是说睡了?”他走上前拉了她的手轻声责怪,“你胆敢欺君?”声音里的绵软情意呼之欲出。
  “臣妇不敢。”玉楼挣脱他,“只是孤男寡女深夜共处一室深有不便,罗敷有夫,使君有妇,皇上还是请回吧。”
  “自你进宫,朕的心就狂跳不止。夜里也睡意全无,回去也是只身待旦。”
  白玉楼享受过美貌带给她的便利,也遭受过美貌带给自己的偏见和麻烦。很多人因为美貌给她开绿灯,也有人认为她的位置是凭着美貌得来的,对她嗤之以鼻。而她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永远政治正确,一身浩然正气,让人觉得她的美貌甚是枯燥无趣,毫无油水。
  “寒烟命人给皇上备茶来。”玉楼提高声音,他越是扭捏,她就越要坦然。
  “你们都下去,朕和普六茹夫人有话说。”没想到他毫不避嫌,玉楼忘了他是皇帝,他要宠幸个女人,哪怕是臣下的妻妾,没有人敢说不。
  “皇上理当避嫌。”玉楼直面他。
  “夫人避重就轻,你还没回答我为何欺君?”宇文皇帝断了她和皇后的联络,就是想问清楚这个女人,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一个黄毛小子。
  “臣妇并没有,只是今日朝堂之事让人心烦,只怕神思倦怠,不宜面见皇上。”
  宇文皇帝把她逼到墙角:“我是问你,为什么瞒着我嫁给了普六茹坚?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皇上既要叙旧,咱们就坐下来说。”
  宇文皇帝早已色令智昏,一双铁臂箍紧了她,将她覆在榻上一边上下其手,一边胡乱亲吻在她脸上。“皇上请自重。”玉楼苦苦挣扎,仍不敌他的蛮力。
  “哼,你的力气倒不小。我今日要讨个说法,你放着我的贤妃不做,跑去给个黄毛小子做夫人,还从头到尾将我蒙在鼓里。我不治普六茹坚和独孤信的欺君之罪,乃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说怎么报答我?”
  玉楼挣扎了半天终于腾出一只手,拔下发簪,抵在他喉上。宇文皇帝感觉一根冰冷的硬物顶在喉头,吓得赶紧松了手。
  “皇上,咱们还是坐下来聊吧。”
  “你胆敢弑君?”
  “皇上,如今这朝堂上的局势,岂止有人敢于弑君?只怕你的江山都要易主?”玉楼知道藏头露尾的话不能令他清醒,只有一针见血方能令他知耻而后勇。
  “大胆!你竟然如此不知死活?”他恼怒地站了起来。
  “皇上你当日可是承诺过,倘若我能助你一统北方,一统南北,你让我凡事自己做主,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可南北不是还没有大一统,我如何知道你说的真假?”
  “我当日所说的事可有应验?张仲礼是否诈降?他是否挑拨你和随国公的君臣关系?”
  “确已应验,且我知道普六茹将军的很多谋略也是出自你手,可正是如此,我才觉得你胸中有丘壑,下嫁与他,天性愚钝,乃是暴殄天物,你为何不听我一言,宫中的长久富贵,岂是一介人臣可以比拟的?你若......”
  “此言差矣,普六茹生性纯良,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我正是看中他的‘愚钝’,毕竟这世上自作聪明的人太多了。皇上说宫中的长久富贵,我看来,宫中的形势,竟危如累卵,宇文护一声令下,这江山就要易主,皇上为何要坐视不理?”
  “宇文护树大根深,若是做不到连根拔起,只怕朝廷要伤筋动骨。”
  “皇上可知你的一再忍让,让他一家独大,权高盖主了?常言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宇文护一旦铲除,他的余党也就如强弩之末了。何愁剿灭不了这些党羽?”
  “计将安出?”
 
 
第90章 巧舌劝帝诛权臣,良宵苦短正当时
  玉楼知道他已经被说动,应趁热打铁:“随国公、普六茹将军愿意鼎力相助。独孤国公的诸位公子和门生更是愿意铲除这颗毒瘤,朝中大臣得知独孤国公被谋害,多有如履薄冰者,宇文护手段毒辣,人人岌岌自危,定然愿意拥护皇权,澄清君侧,皇上何愁不成事?眼下若是患得患失,只怕养虎为患,江山危矣。”
  宇文皇帝面有疑色:“倘若事不能成,朕岂不是更要仰人鼻息了?”
  玉楼从鼻子里嗤出一声轻笑:“皇上觉得如今仰人鼻息还少吗?就算你愿意仰人鼻息,你敢保证宇文护愿意世代拥护一个傀儡皇帝吗?先帝怎么死的,那么多忠于你的朝臣怎么死的?你装作不在意,不就是为了韬光养晦,以待来日吗?朝堂之上,万事要看权臣的脸色,乃至后宫之事也要瞒着他,皇帝做成你这般,还不如不做。大丈夫畏首畏尾,不能成事,如何能顶天立地?”
  被心爱的女人说得这样窝囊,大概每个男人都会热血上头。“你说的对,朕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此事我已下决心。”
  “皇上既然下定决心,此事就莫要耽搁了,独孤国公之死,闹得满城风雨,朝臣们人心惶惶,都唯恐自己是下一个,皇上要趁此机会拿下宇文护,否则错失良机,不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好,朕命人传信给随国公和普六茹将军。你歇下吧。”踏出房门,他又折回来,对着她耳边说:“倘若你今晚睡不着,就命人来正阳宫传话给我,我等你。”真是贼心不死,玉楼忍受着他身上刺鼻的香气,把他拉进来,“那你就不要走了。”说给他身边的人听。
  宇文皇帝不知何意,玉楼正色道:“皇上身边的人不可尽信,你想个法子,把这个奸细揪出来,这个不用我教你了吧?”
  “我早该想到了,何以有事情都瞒不过宇文护去,原来是我身边的人。”
  玉楼道:“眼下很紧迫了,皇上若是信得过我,今晚就歇在这里,我扮作侍女寒烟回到府里,好过在宫里干着急。”
  “可是你走了,我.......我如何向宇文护交代?”
  “你是天子,不需要向他交代。这么多年,你一直活在他的操控下,既下定了决心,就要改一改这个习性了。”
  “对,我不需要向他交代。既如此,你就回去速速筹谋。”
  平坚在府里整夜如芒在背,枯坐着等天明,不想半夜白玉楼却独自回来了。他喜出望外,忙上前将她迎进怀里。看她从容淡定,没有一丝慌乱,心里才略微放下心来。
  玉楼有些烦躁:“快命人烧水来,我要洗个澡。”
  平坚有些不安:“为何要洗澡?”
  玉楼笑他神经质,洗个澡而已,“你想什么呢?就是想洗洗晦气,去去乏,宇文护这个老贼,太跋扈了,皇上终于同意铲除宇文护,你和随国公顶下计策,再告诉他如何配合。”
  “皇上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你不生气,我就告诉你。”玉楼承诺过他,不相欺不相负,虽然宇文皇帝没把她怎么样,可他贼心不死就是错。
  “我不生气,我只想知道他怎么对你,日后我才知道如何对他。”
  玉楼想起宇文皇帝的无礼,泛起一阵恶心,不愿意带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气息靠近他:“我洗过澡再说。”
  事后纵然两人都已疲累,却还是不肯松开,平坚把她仍旧挤在怀里:“你这样被别人惦记着,让为夫好生不安,总有一天我要把他们都收拾了才甘心。”
  “我相信指日可待。”
  “我和随国公商议,秘密命人将你的画在路上掉包,陈粟收到的画儿不过是随国公府里一个下人的画像。”
  玉楼困意袭来,就枕着他的胳膊睡起来,一时又觉得胳膊上的肌肉太硬,不如软枕来的舒服:“好,陈粟只怕要恼羞成怒了。”
  平坚看她要睡,忙问道:“独孤大人现在安全了,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独孤大人只怕不能再露面了,皇上并不希望他成为下一个宇文护。如今就算是随国公,皇上也不敢尽信。”
  平坚感慨:“好在咱们救下了独孤大人。你别睡啊,你还没说皇上怎么对你的......”
  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看着她如玉刻的背上,那几道血红的刀痕,不知怎得,又心疼又心痒难耐,忍不住搂着她贴在自己滚烫的胸膛,只想治愈它们。
  夜原本就剩下不多,匆匆睡起,次日平坚往返于随国公和独孤信府上,回到府里,玉楼才睡起,“我的小娘子,怎么才睡起?昨晚可累着了?”
  “糟糕,我把寒烟丢在宫里,不会有什么事吧?”玉楼惊醒过来,“宇文皇帝答应佯装在殿里过夜,以测身边有二心之人。可寒烟......”
  “无妨,也许你不想要的,别人却觉得是个宝贝。”平坚不动声色,他对这个侍女多少有些了解,玉楼进府之前,她年纪尚小,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如今大了,心思也不一样了。平坚没有告诉她这个婢女几次假装无意触碰他的皮肉,若不是看在她对白玉楼还算贴心,早将她撵出去了。
  玉楼听他说话的口气怪怪的,想象着寒烟对他下手,他吓得手足无措,一副局促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莫不是她调戏将军你了?无妨,我可是大方得很,咱们成婚那日,我就告诉你了,只要你愿意,纳妾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
  “我不能接受你能接受这种事情,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喜新厌旧是人的天性,爱情只能维持三年,你不变心才是违背天性的。”
  “你竟然这么揣测我?那你呢?你也会变心吗?”
  “也许会,很可能会,可是我会克制,我会引导自己的情感,结婚以后,我们会在漫长的岁月里彼此相伴,更多的时候不像眷侣,更像亲人。我们会为着一份责任彼此迁就,如果我们到最后不会走散,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所以我从来不奢望从一而终,我不这样要求你,但是我会要求我自己,克制、内敛、尊重这个时代的特征。”
  “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这样薄情寡幸!”平坚成婚以来第一次动怒,“你全然感受不到我的一生一世与你相守的决心,却已经做好了为我纳妾,也做好了自己变心的打算。”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你看看你,玩笑话罢了,怎么就横鼻子竖眼睛的?”玉楼知道这样的观念与他的价值观是冲突的,甚至与这个时代都是格格不入的,听起来简直大逆不道。看他认真追究起来,连忙转移话题,“你看你送我的戒指我日日带在手上,就是告诫我不要染指他人,我会为普六茹将军守身如玉的。”说完嬉笑着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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