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那夏日蝉鸣——许甜酒
时间:2022-03-14 08:28:47

  目光落在倒数第二列的[于皖周]上,她颤颤巍巍地点进去,下意识收了一点点泪意。
  “许蝉?怎么了?”
  “马宿雨出车祸了,现在在三院急救,于皖周你来一趟好不好。”
  她声音颤抖着,几乎是央求着,“求你了。”
  “别挂电话,”那头的人一阵动静,像是从哪里跌了下去,许蝉很快就听到他呼吸急促地说:“我马上到。”
  许蝉握着手机不住地点点头,眼泪在这时终于吧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人类最原始的脆弱袒露出来,她仰起头正要试探地央求徐树岸,就听到他问:“哪栋楼,哪个病房?”
  许蝉不假思索地回答,紧接就看了眼已经飙升到安全极限的车速,试探地问:“还能再快一点吗?”
  马宿雨必须马上手术,但是家里人都不在国内,送她过去的人又不愿意签知情同意书,她必须尽快赶到,一秒钟都不能耽搁。
  “有个近路。”
  徐树岸突然掉头,车辆驶入支路许蝉明显感觉到了车外的夜景连成一条直线。
  医生正在会话室跟救人的路人谈着,就看到有个看上去柔柔软软的女孩子闯了进来。
  她脸色苍白浑身,目光落在桌角上的白纸黑字上,开门见山的问,“这个手术必须做吗?”
  年轻医生点点头,正打算再说一遍病人情况和手术风险,就看到女孩迅速过了一遍文件,直接在最后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马宿雨的朋友,这个责任我来抗,医生请你们立刻做手术。”
  签完了字,许蝉感觉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她瘫坐在椅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的屏幕上闪着李闵的名字,疲惫地挂掉电话。
  徐树岸帮忙去和救人的路人沟通,许蝉扶着桌角想努力起站起来,刚直起身就感觉一阵阵眩晕感迎面袭来。
  有人一把将她扶住,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只看到男人的衣袖上全都湿透了。
  “不用管我,我们去问一下谢时雨的情况。”许蝉以为是徐树岸,忙推开男人的手说,她耳畔全是他沉重的呼吸,看到自己袖子上些微的血迹,一仰头眼前就映入李闵不满担忧的脸。
  许蝉猛地抽回手,正巧徐树岸推门进来,一看到许蝉被李闵半圈在手臂里,忙大步向前伸手把许蝉拉到自己身后。
  “请您自重一点。”
  许蝉听到徐树岸堂而皇之地以自己男友自居,也没有心思计较这些,她倚着墙壁走到门口,强撑了一夜的身体和理智彻底就垮了下来。
  徐树岸见许蝉根本站都站不稳,连忙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走出会谈室。
  大门紧闭,徐树岸才低头抱歉:“刚刚是权宜之计,我以为你不希望被他纠缠。”
  许蝉松开徐树岸的手摇了摇头:“他死不死心,与我无关。”
  六个小时后,手术彻底结束。
  “病人的CT显示脑水肿,伴随严重脑出血和轻微肺挫裂伤。”医生耐心地讲解着,“还有右腿小腿神经断裂,这个要看术后的痊愈情况再做诊断。”
  “她还能站起来吗?”许蝉不懂这些专业名词,她只关心马宿雨还能不能恢复。
  年轻医生支吾了一下,“就目前的手术效果来看,痊愈的可能性并不低。”
  “那脑水肿和脑出血严重吗?会有后遗症吗?会不会对她的生活造成影响,她是很出色的翻译官,她会不会……”许蝉心里一阵阵地后怕,根本不敢把那个字眼说出口。
  年轻的医生一边安抚许蝉的情绪一边顾左右而言他地说着模棱两可的话,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道男声道:“别担心。”
  许蝉仓惶抬头,抬起头就看到李闵一身白大褂带着听诊器,半张脸都被口罩遮着走了过来。
  电脑前的年轻医生瞬间站了起来,如释重负地小声喊了声:“老师。”
  李闵走到许蝉的面前,整个人就像是不认识她一样:“我是李闵,三院神外的专科大夫,患者脑室腹腔分流术手术做的很成功,痊愈之后不会有明显的后遗症,平时注意休养,不用过于担心。”
  许蝉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发颤,情绪上本能地想要回避,但她也清楚,这时候她应该信任眼前的李医生。
  “她的情况严重吗?”许蝉往前一步,两个人几乎要碰触在一块,她眼底满是焦灼,甚至可以放下所有的一切,只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她会像以前那样活蹦乱跳,对不对?”
  李闵沉默片刻,抽出左手耐心地跟许蝉比划,“在临床,小腿神经损伤是很常见的,就是神经上有这么一条裂缝,手术过程中,我们会在显微镜下用八个零的弦进行吻合,其实很简单的。”
  他举重若轻,语气就像是一只大手缓缓地纾解着许蝉的压力,“相信我。”
  “您放心,我们主刀的林医生非常厉害的。”旁边的年轻医生面带微笑着说,大约是觉得许蝉有些过于紧绷,开着玩笑说:“虽然比不上李医生的完美缝合术,但是林医生是这方面的专家,一定会给患者缝得漂漂亮亮的。”
  看到许蝉总算像是松了一口气,李闵忙用左手扶向她的手臂,快要碰到的时候他突然顿了一下,又仓惶收到口袋里,松松垮垮的白衣服罩在他的身上,莫名显得他有些单薄。
  “手术方面你要相信我们医务工作者,但是病人方面,”李闵看向许蝉,露出的一双眼睛浓得犹如暖日寒潭,单刀直入道:“她求生的欲望不强。”
  许蝉愣怔在原地,本能地想反驳,马宿雨那么乐观活泼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求生意志不强。
  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她想到马宿雨最后发给她的那句话。
  [蝉宝]
  [要是我就这么离开了,是不是就干净点]
  “麻烦李医生。”
  徐树岸自然而然地搂向许蝉的肩膀,语气听起来十分客气,“我们想去看看她,可以吗?”
  李闵目光落在徐树岸碰到许蝉肩膀的那只手上,视线微微垂落:“患者还需要在麻醉恢复室监护一段时间。”
  他转向许蝉,手克制地插在兜里,脸上明明没有太多表情,语气里却透着明显的关切:“你还发着烧,记得吃药。最近请个假吧,注意身体。”
  许蝉察觉到手机在震动,低头一看就发现守在手术室门口的于皖周打过来一个电话。
  “我去接个电话。”
  许蝉离开后,诊疗室里只剩下三个人,年轻医生觉察到气氛有点微妙赶紧抱着文件夹找借口离开,剩下李闵和徐树岸两个人的时候,空气里安静的只剩下两道秒针在精准地响。
  “你知道她为什么死活不愿意换工作吗?”
  徐树岸率先开口,语气却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戾气深重,“高考之前,许蝉就已经拿到了A大的的保送名额,可是她却选择了N大的审计专业,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闵想起他们刚开始在Sunrise上聊天,许蝉好奇地问他想要报考哪个大学,他当时鼓舞小孩一样随口说了句高不可攀的A大。
  可是小孩却比他较真,真的拿出了一万分的决心来备考学习,也真的走到了她想要的位置。
  “从A大毕业的人,是不是都很厉害啊。”
  “学长,你也会报A大吗?”
  大概是因为他的冷淡,对方又问:
  “开开心心和理想成真,哪个更值得?”
  他回答道:“理想都是骗小孩的。”
  “我的不是。”
  许蝉发了个叉腰的表情,然后认认真真地打过来一段话,“人活着有无数可以开心的方法,但能因为理想而开心,一定是非常幸福的事情。”
  [@LM:你的理想就是抱着算盘算算账?]
  [@如果夏日不聒噪:庸俗,那叫财务捕快。]
  [@LM:你要捕蚊蝇吗?]
  [@如果夏日不聒噪:也算是吧。]
  毕竟,那些曾经诬陷父亲的人,也是蚊蝇小人。
  [@如果夏日不聒噪:总有一天,我会做到!]
  李闵当时只是觉得许蝉在说关于理想,但是徐树岸刻意提及,他联想到许蝉现在的职业,突然有些困惑,“很多女孩子都会选择从事会计,安稳踏实,四大又是行业翘楚。”
  难道,许蝉还有别的理由吗?
  理由,理想,只差了一个字。
  李闵突然仰起头,他头一次正视眼前的看起来温雅斯文的男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据我所知,许蝉从很早之前就给自己做好了决定。”徐树岸随手拿起桌角的一支笔,竖在指尖在桌面上写下N大的名字,然后说:“你有没有想过,而是你的出现曾让她一度放弃这个念头。”
  李闵愣怔在原地,她原以为许蝉是因为特意避开自己,所以填报了N大。
  “许蝉之所以坚持做审计,是因为他父亲当年是被人诬陷财务造假而死。”徐树岸微微叹了口气,语气如同施舍李闵一个真相,“她这些年,其实一直在寻找当年的真相。”
  李闵脚下微晃,撑着桌角的身体都跟着震了一下。
  [如果有人被冤枉,我一定会让证据呈堂。]
  [我知道被人冤枉的辛苦。]
  [我一定能做到的。]
  李闵这时候才意识到,原来许蝉口中的理想其实是为自己父亲找到真相,当年自己的出现,也曾经一度动摇她最初的决心。
  [开开心心和理想成真,哪个更值得?]
  在人生的选择路口,她也在选择更轻松快乐的路和继续背负压力上纠结过。
  他曾给过她一点点“放过自己”的劝慰,可是却又辜负了她。
  李闵无法想象,一个孱弱的女孩子从小是怀揣了多大的压力才选择背负这么大的重担,他当年明明曾经亲手将她解脱出来,可后来却又亲手将她推向更深的深渊。
  这些年,她一个人,到底活的有多辛苦。
  “你帮不了她,但是我可以。”
  徐树岸道。
  房门一响,许蝉打完电话推门进来,看到两个人相安无事地站着,她莫名松了口气。
  她夜里吃了点药,烧已经退了一些,也大概想起了一些昨晚的事情,包括徐树岸的怀抱,以及后视镜里李闵的追逐。
  她其实很不喜欢引人注目,更不喜欢因为自己而引起无畏的争端。
  看到眼前的两个人都沉默安静,她正打算把于皖周要过来的事情讲一下,就听到徐树岸说:“我还有点事得先回趟学校。”他走到许蝉身边,声音温柔体贴,“别硬撑,我晚点过来陪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许蝉不习惯被人照顾,尤其是对自己有好感的男人,她总觉得这样就好像是欠着人一份永远还不完的人情,就像是永远都算不平的账,纠缠的让她心烦意乱。
  徐树岸停在门口,掏出手机不知道打开了什么递给许蝉看了一眼,“这是部分材料的照片。我已经托人调到了那份旧档案,下午就能拿到手。”
  许蝉紧盯着照片右上角企业的LOGO,目光骤然明亮激动起来,“你,你怎么会……”
  “好好休息。接下来的路,我陪你一起走。”
  徐树岸不轻不重地握了下许蝉的肩膀,目光落在李闵的脸上,随即缓缓勾起一个唇角。
  “李医生,”他掷地有声地说,“再见。”
  ◎最新评论:
  【女儿独自美丽吧,男人有什么好的(个人看法)】
  【白天更啦,太好了】
  【老徐很心机!】
  【原谅我不记得苏越长是谁了,不过马宿雨居然在谈恋爱!震惊】
  【男主男二我都不喜欢哈哈哈】
  -完-
 
 
第34章 “对峙”
  ◎“干净与安静”◎
  走廊里, 于皖周跟炸雷一样满科室乱闯,逮到谁就问“苏越长那条狗在哪”“姓苏的王八蛋给我滚出来”,吵吵嚷嚷得整个医院大楼都朝着神外科室这边张望。
  李闵赶到的时候, 整个科室都被于皖周闹了个底朝天,要不是护士长拦着, 他还能跳上桌子拿着大喇叭喊着所有人把苏越长的祖坟给刨了。
  “下来!”
  李闵一把推开门,难得发了通脾气,“想上社会新闻还是想上八卦头条?要不要我去请几个记者给你开个直播给你舞个尽兴?”
  于皖周自知理亏, 但是心里憋着一口气还是没忍住破口大骂, “那姓苏的孙子什么东西?要不是他提分手, 马宿雨能出车祸?他倒好回家呼呼大睡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找不到。我特么——”
  他急吼吼地骂着, 没注意被骂的当事人正插着兜站在门口, “你找我?”
  许蝉眼见着不对,小小的身躯立刻挡在苏越长的面前,面朝着于皖周道:“先冷静点, 大家坐好来好好聊。”
  于皖周椅子都抡到半腰了, 听到许蝉这么说咬紧牙关挤了一句:“便宜狗孙子!”
  休息室里的人抱着饭盒走了出去,许蝉站在门口紧张地等着里面“沟通”完毕。
  李闵也隔着一扇门安静地守着, 垂在身侧的手指上未经处理的伤口已经结痂, 看上去就像是裹了一层红色的油漆。
  “你不该把于皖周叫来。”
  李闵突然开口,说出来第一句话就让许蝉皱起了眉头。
  李闵,于皖周和马宿雨是同一届一个班的同学,虽然李闵和马宿雨的关系没和于皖周那么要好, 但是三个人也算是从十几岁就熟知长大。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啊,他们三个人能有幸在一个城市上大学, 家里人又都彼此知晓, 哪怕是毕业各自忙碌, 也还有往来,关系自然是要比普通同学要好得多。
  虽然许蝉很少听马宿雨提及李闵,但是在她的认知里,李闵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更洞悉这俩人之间的状况,以及问题的。
  起码,她以为在目前的情况下,李闵应当是赞同她喊于皖周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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