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琵琶重一一池疏荷
时间:2022-03-14 08:55:46

  夏倦书自认是幸福的。
  两个人说说笑笑上了楼,进屋却看到温田田也在,正在厨房打下手,看到夏倦书也来了,语气颇有些惊讶,“怎么,听师母说你最近常留在江礼市了?”
  “过两天要回去一趟。”
  夏倦书换了鞋进屋,“弦记囤了几个订单,不能久待了。”
  郭广平进屋向妻子讨了盆葡萄,在客厅桌上坐下了,温田田又另切一叠哈密瓜,一并放上去,对夏倦书提议道,“要不把工作室移到江礼市算了。”
  “来来回回挺麻烦的。”
  “再说吧,我院子里还种了不少瓜果呢。”
  每周都来一趟江礼市虽说不费劲,长久下来耗费心力,之前习惯了倒是没觉得,最近夏倦书也有了把工作室搬来江礼市的想法,第一次松了口。
  温田田不是第一次跟他提议把工作室搬来,之前每回都是得到他一句不需要,难得他松口,格外诧异,跟郭广平开玩笑,“师傅,他这是转性了?”
  郭广平大笑,顿时秒懂夏倦书话里的意思,“只能说之前咱们脸面不够留不住他啊。”
  夏倦书这个人啊,认定了谁,就跟着谁。
  当天在郭家吃过午饭后,下午夏倦书就驱车回了延林镇,临行前,顺带上了买的五本书,在服务区休息的时候,他掀开看了几页,还是给阮思歌发了条微信,【我回延林镇了。】
  阮思歌很快回,【一路平安。】
  放下手机,却吐得昏天黑地。
  书页一页一页翻过的时候,日子也如水般流过,很快到了五一劳动节,阮常丽女儿钱慧慧婚礼当天,身为舅舅的阮常跃却仅仅只是送了礼金过来,令人唏嘘。
  自从那日之后,阮思歌情况恶化的程度超出他们的想象,阮常跃此时恨透了钱邵峰,你家女儿新婚大喜,我家女儿却滴水不进。
  娄晓蓉再次扶着阮思歌出了心理医生办公室,阮常跃在门口长椅陪她一起坐着,她忐忑坐到了心理医生封亮对面,医生面带愁思,“尽量找点她能吃得下东西吧,情况不能再恶化了,后面只怕要住院了。”
  “我看上半个月来体检的时候情况不是蛮好嘛?”
  娄晓蓉一愣,努力去回想,突然意识到四月的上半个月阮思歌一直在延林镇,忙道,“她上半个月出去在一个小镇住了一阵子,不知道跟这个有没有关系?”
  “试试吧,也许换个环境对她更好。”
  能平和治疗还是不要进医院,娄晓蓉已经对医院有了阴影,出了诊疗室第二天当即带着阮思歌回家收拾东西,对阮常跃道:“我们陪思歌去趟延林镇住一个月。”
  阮思歌一愣,不懂她从医院回来后这是闹哪一出,发音无力,细又软,“为什么?”
  娄晓蓉:“换个环境对你病情有好处,就当全家出去旅游了。”
  阮思歌是真不觉得换去延林镇能有什么用,摇摇头不想去。
  到底是独女,阮常跃不能经历再失去一个女儿,听话收拾起东西,架着阮思歌上了车,一家人很快从江礼市出发了。
  娄晓蓉的雷厉风行超出她想象,阮思歌坐在车内,看着眼前不是民宿,而是座陌生的民居,阮常跃正一件件往里搬着东西,后面还租了辆货车,像是要把半个家搬过来,她脑袋发蒙,“这是什么?”
  “我整租了三个月。”
  娄晓蓉把车门打开,给她透气,“你先坐着吧,我等下跟你爸把屋里打扫一下。”
  镇上居民还以为这里新搬来一户人家,三三两两聚过来看着他们家搬家,窃窃私语。
  夏倦书去过市场回来,就见自家旁边那户空着的民居突然搬进来一户,周围围了好多人,没等他过去细看,住在对面的阿姨拉了他过来,小声道,“倦书,你家旁边新搬来一户呢,瞧着小姑娘身子骨好像不太好,命不久矣一样。”
  他凝眸看去,正好看到正被娄晓蓉搀着下车的阮思歌。
 
 
第34章 、“我怕你被风吹走。”
  娄晓蓉是一早刚拍板定下的整租民居,原住户在双亲离世后,全家早已搬去怀树市,过年偶尔怀念才回来住几天,家里在外面做生意发达了,老家盖的也漂亮。
  两层的复式小洋楼。
  房子积灰颇重,手擦上就黑了,入了春,院内杂草疯长,长满了庭院,挣扎着往正屋蔓延,阮常跃问邻居借了把镰刀,割了一路,勉强开了条路到正堂。
  一楼共四间房,最右侧是厨房,娄晓蓉本想给阮思歌安排到僻静的二楼,后来又想上楼梯也费劲,还是先主动收拾出来一楼的一间大房间给她。
  这间房开了两扇大窗,一窗对着邻居那户,瞧着院里生机勃勃的都是绿意,另一窗则对着自家的院子,娄晓蓉想着之后也买点绿植回来,景色好通风也不错,是个养病的好去处。
  她做事利索,很快打扫完睡觉的房间,下车搀着阮思歌进屋,坐下来的时候,看着院里阮常跃卖力除草的身影,阮思歌还是懵的。
  娄晓蓉冲了杯糖水给她。
  吃不进去东西,身体不堪负荷,现在的她,连说话都觉得无力,没等她跟娄晓蓉说什么,人已经被架上车来了延林镇。
  娄晓蓉为防她抠吐,如今已经开始监督她彻底吃下去,实在没办法,还会强制她进食来维持正常的生存条件。
  液体类进食没那么费劲,中午夫妻俩给她热了下早上从家里带来的汤,让阮思歌少量多次喝一点,随后去了市场应付午饭,又买了些日常居住需要的东西还有蔬菜肉类准备做饭。
  娄晓蓉还专门买了些打糕和饴糖送街坊邻居做人情,邻里淳朴,很快知道她带着女儿回来养病,纷纷说些吉祥话祝福,除了隔壁那户,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她嘟哝着回了家。
  等到傍晚,小洋楼已被收拾的有模有样。
  娄晓蓉跟着阮常跃经历过一段在农村的苦日子,这些年家里也就靠水果店生意和阮思歌商演的钱才蒸蒸日上起来,突然回到小镇上,心里虽不舒服,但想着当前还是女儿身体最重要,咬咬牙也就忍了。
  这些年阮思歌商演的钱多数也都入了她的卡上,整租这点钱着实算不上什么,何况
  没了女儿,他们奋斗的一切也都没了意义。
  江礼市和怀树市毗邻,很多风土人情也相似,阮常跃只感觉跟回到老家一样,很快便融入了进去,晚饭还多吃了两碗。
  重回延林镇,阮思歌心境完全不同了,在车里她曾粗略扫过周遭民居,很快便认出了夏倦书家,本想发个消息过去,娄晓蓉一打岔转眼又给忘了。
  晚饭被逼着用了点水果,意识回笼,不再脑袋空空,这才想起给夏倦书发微信:【我回延林镇了,就住在你家隔壁。】
  阮思歌趴在书桌上,歪头看向夏倦书家,她房间正对着他工作室,枝叶掩映下,只能看到一室的明亮。
  消息没立刻回复。
  还在工作吗?
  阮思歌又点开聊天界面,戳了下手机屏幕,不知道怎么就点中了自己的微信头像,拍了下,很快屏幕上出现:【鸽鸽拍了拍自己的秃脑壳】
  鸽鸽是她的微信昵称。
  看着图上夏倦书的头像,阮思歌咬着唇,突然好奇他的拍一拍写了什么,手指犹豫了几下,看他一直没回复消息,正准备点一下。
  消息突然弹出来,【上午从市场回来的时候看到了,怎么突然来延林镇了?】
  阮思歌吓了一跳,收回手,思考着要怎么解释自己回来的事情,很快打字回复,【我跟爸妈说这里环境比较好,所以全家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休息,上半年他们也挺累了,所以来这里旅游。】
  休息是假,养病怕是才是真。
  夏倦书想到邻居阿姨说的“命不久矣”,明白她可能是在强装,也没拆穿,【嗯,延林镇确实风景不错。】
  对墙的灯忽的灭了。
  阮思歌起身看了下,隐隐约约能听到上锁关门的声音,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她很快回,【你还没吃饭吗?】
  【没,有一批货在收尾了,就想着今天弄完再吃饭。】
  【那要赶紧吃饭啊。】
  消息发出去,她自己觉得也挺可笑的,明明自身是谁都劝不动去进食,竟然还劝一个正常人赶紧吃饭。
  夏倦书回了个好的。
  廊下开了庭院灯,有虫循着光源绕着飞来飞去,哪怕开了纱窗还是不保险,阮思歌伸手把窗关上,灭灯上床休息。
  身体虚弱的人,总是入睡很快。
  娄晓蓉夫妻俩忙活了一整天,早就累得不行,吃过饭聊了会儿天,很快也关了灯。
  夏倦书正蹲在院内喂啊斑,很快见隔壁阮思歌家灯全灭了,夜色笼罩下来,屋檐上泛着点点月光。
  本来搬迁的计划又搁置了。
  他抬手挠了挠啊斑的头,笑容有些无奈,啊斑回了个翻滚。
  房间里没了隔音板,又因为是刚除过草的院子,虫子还没来得及搬家,杂音颇多,中途阮思歌总被惊醒,之后几日习惯了便安稳了许多。
  而娄晓蓉变着法给她补身体,邻里接了她家的礼,很快也陆陆续续送了自家做的特产过来拜访,往日平静的民居难得多了几分人气。
  王瑞华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想见见她。
  娄晓蓉怕惊到阮思歌,只说身子虚还在静养不见人,王瑞华只能放下东西离开了。
  她的逼迫加监督也稍微起了点作用,起码汤汤水水不拒绝能喝下去了,旁的食物磨碎了也能进肚一点。
  看到阮思歌脸上逐渐有了血色,阮常跃这才放心回趟江礼市处理店里的事情,午后娄晓蓉听邻居说镇上附小的佛菩萨特别灵,想着为她求个保佑,跟她说完不能乱跑,关上门出去了。
  阮思歌难得不再处于她的监督之下,见阳光正好,推开门坐在走廊晒太阳,没一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她小跑过去开门,见是任薇,笑容明亮起来,小孩子笑着跑了进来,欢呼道:“姐姐,你回来啦!”
  “是啊。”
  “姐姐,你身体不好吗?”
  任薇听奶奶说起过村里来了位体弱的娇小姐,偷偷问了名字才知道是她,不由得担心问道。
  阮思歌拍了拍她的头,“还好。”
  两人坐在廊下聊了没一会儿,天空猛地响起几声响雷,下一秒大雨倾泻而下,来势汹汹,斜风裹挟着雨水往室内逼近。
  阮思歌拉着任薇往屋内退了下,生怕被雨溅到,谁知暴雨下了大半小时不见停,任薇指着里屋惊呼了下,“姐姐,你看客厅。”
  只见客厅楼梯口,从上方正一直往下滴着水,晕晕水迹顿时在客厅漾开,不一会儿就成了一滩,一直往屋内蔓延。
  阮思歌急忙掏出手机给娄晓蓉打电话,电话嘟了几声没人应,她心急如焚,看向房顶,水流正在成段往下掉。
  只怕是上面屋顶破掉了。
  雨势不见小,一直任其发展可能会淹了整个屋,阮思歌把任薇抱到椅子上,叮嘱道:“小薇,你先在这等着,我上去看看。”
  阮思歌从屋里拿了把伞,小心踏上台阶,水流是直直流下来的,她循着上楼,很快找到了症结所在。
  想必是这家人平日里为了在二楼晒东西,二楼房顶没彻底封住,留了个通口,不知是什么装置,用了个板子盖住,通口旁还有个可供滑轮的小通路。
  暴雨风太大,把板子吹走了,这才失了屏障,往下漏水。
  阮思歌刚露了个头,想去找盖住的东西,暴风袭来,差点要把她的伞掀翻,一声惊雷,把她吓得又缩回去,勉强窝在楼梯口四处搜寻,很快看到了被吹到一旁的一个长板。
  楼层高,风吹来也没了屏障,逼得她根本无法前进半分,甚至露头往前走都觉得困难。
  只能匆匆又跑下楼,再次给娄晓蓉打电话,谁知刚下楼,任薇拉着夏倦书进来了,夏倦书伞都没打,看她浑身已湿了大半,发梢都在往下滴着水,脸色苍白,双眼湿漉漉的,他心里一紧,上前扶了下,忙道:“怎么了?”
  阮思歌一颗心总算归了位,深吸了一口气,回他:“上面的顶被掀翻了,楼上漏水了。”
  客厅积水愈发深了。
  “你在楼下待着,我上去看看。”
  阮思歌脸上还满是慌乱,夏倦书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安抚,“没事,小问题。”
  说完大步上了台阶,阮思歌放不下心,跟着后面也走了上去,依稀能看到夏倦书出了二楼的通口,正在搬那块板子。
  不过挡雨的板子太重,他一个人只能慢慢挪。
  闪电的余光照耀下,阮思歌看出二楼竟然没有任何栏杆屏障,夜色中也很难看清界限,夏倦书的身影在暴风中颤颤巍巍的,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掀翻过去。
  像个风筝一样,毫无庇护被吹下楼。
  阮思歌心紧紧揪起,往前探出头,在雨声中大声喊他名字,“夏倦书!”
  “别搬了,下来吧。”
  夏倦书回头看了她一眼,铁板需要有固定的位置合上卡扣,他换了个位置继续挪铁板,“别担心,没事,快好了。”
  声音渐渐飘散在暴风雨中。
  阮思歌一咬牙,手扶着通道的边,蹲下身一点点往上走,夏倦书一时没注意她,下一秒一双手却直接抱住了他的腰,带着哭腔,“别搬了,我怕你被风吹走。”
 
 
第35章 、双彩虹~
  “没事,吹不走的。”
  好歹夏倦书是一个成年男性,哪怕精瘦了些,但不至于一阵风就能吹走,但眼下黑夜加暴雨的场景下也着实吓人,他声音柔和安抚道,“很快就能搬上去了。”
  楼上开一个通口不是什么新鲜构造,过去多是单层,镇上不流行热水器的时候,开了好放太阳能用来供热水,不知道他们这户怎么开到了二层。
  夏倦书知道这种铁板的构造,只要挪到正确的位置上,铁板下的轮子一放到滑道里,很快便能合上。
  他浑身湿透,冰冰凉凉的,腰上温热的触感格外清晰,夏倦书身子绷紧,轻咳了声。
  阮思歌从来没见过这阵仗,活像恐怖片的氛围,加上她身材纤细,风一吹,脚是真的站不稳,一路猫着腰才勉强探过来,手紧紧圈住他的腰,双腿打颤,闻言,不确定道,“真的吗?”
  风雨愈发大了,夏倦书嗯了声,反手搂住她,把人往通口带,“你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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