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不大,放在夏倦书手里刚好能握上,指腹有茧,摩擦时带出一阵颤栗来,动作实在太过亲近,阮思歌接过了他手中的冰块,温声回,“明天我看看还疼不疼,疼得厉害就去医院。”
夏倦书起身坐到一侧,“偷着跑出来的吗?”
冰块的凉意稍稍缓解了痛感,舒畅了不少,阮思歌心虚地点了下头,“手机被我妈没收了,门也都换了新锁,不偷着我没法出来。”
她有些急躁地解释,“然后我又听说你在准备相亲,背着我妈就偷跑过来。”
“其实下午我也来了一趟,不过正好她们也在,我就又回去了。”
她说话的语速又快又急,脸庞因急促而泛起了红,粉粉的,格外可爱,夏倦书笑起来,上前扣住她的手,“人我赶走了,要不是你给开了门,只怕她们连门都进不来。”
阮思歌回过神来,怪不得全凤学进来的时候还四处打量,突然意识到是娄晓蓉为了激她把相亲进程添油加醋了一番,“我这不是怕你被相亲对象勾走了。”
夏倦书指腹揉了揉她的手,歪头宠溺道:“勾不走。”
阮思歌突然想起手机还在娄晓蓉那,直起了身子,“对了,我手机被收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回来。”
“没事,你养病期间我会一直在延林镇的,下回可以抛纸条过去。”
夏倦书想到这两天他给阮思歌发的消息,诸如你不要有负担、我可以慢慢等你回应之类的,坏心思的想还不如换一个新的手机,那样她就看不到了。
“之后你要去哪吗?”
养病期间,限定了一个时间,阮思歌抓住关键,疑惑反问了句。
“准备把工作室搬去江礼市了。”
“这么突然?”
“不突然。”
夏倦书笑道,“不然,异地多难受。”
这人谈起恋爱来居然这么直接吗?
阮思歌心软成一团,“我以后可以每天偷着开锁跑过来找你。”
“腿伤好了再说。”
夏倦书不赞同,叮嘱道:“下次可别这么鲁莽了。”
阮思歌听话应下,直到脚腕上的冰块化了大半,夏倦书才搀着她回了家,院内静谧,卧房也没动静,看样子是没发现她偷跑出来了。
窗台太高,她脚还崴着,翻不过去,夏倦书小心抱起把人往窗里送,怀里是极轻又温热的一团,一下便抱了起来,正对着窗口的是书桌,阮思歌被送进屋里,半坐在上面,这才想起大门,急忙拉住他衣领,小声说,“那门怎么办?”
夏倦书正准备把手收回来,衣领被揪住,脸又靠近了她几分,喉结滚动,闻言停了手,低下头手臂间就是阮思歌慌张的脸,“从外面也能关上,就是声音可能会大一点。”
“不过我等下把窗给你关好,哪怕听到动静,也不会怀疑你偷跑出来。”
“也是哦。”
阮思歌松了手,手扶着桌边坐稳,“那你等下小心一点。”
夜色昏暗,透过月光才能依稀看清人脸。
这场景……怎么那么像偷情呢?
夏倦书甩开脑里的旖旎心思,扶住窗边,因他个子高,这不过百米的窗台高度着实算不得什么,但对于阮思歌来说还是有点危险的,他实在不放心,又叮嘱了一遍,“腿好全了之前,别乱跑了。”
阮思歌点点头,“你放心吧。”
夏倦书不舍地又摸了摸她的脸,“我看你上了床再回去。”
阮思歌用正常的左脚碰地,一点点从桌子上下来,没走两步就够到了床,小声跟他说,“我到了,你回去吧。”
夏倦书这才离开。
阮思歌躺到床上,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关门的闷响,警觉听了下屋里的动静,好像是有人起了床去看,不一会儿又回来。
阮常跃打着哈欠回来了,还没到屋里就在客厅先出声回复娄晓蓉:“没事,风吹的,安心睡吧。”
娄晓蓉心里奇怪,要穿衣起身:“思歌那屋你看过没?”
“这有啥好看的,大半夜的。”
阮常跃把妻子又按回了被窝,再次躺下后,偷偷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好家伙,凌晨一点。
嘟囔了句,年轻人真能熬。
周遭很快没了别的声音,想必是娄晓蓉相信拉赫了,偷跑计划成功,又跟夏倦书互袒心意成功,阮思歌闷声笑起来,兴奋了一阵子后,睡意袭来,进入了梦乡。
一觉再醒来,已经是中午十二点,还是娄晓蓉实在看不下去进来喊她起床,语气不善:“怎么?气到现在还不起?”
“跟我怄气啊。”
这般没有负担的睡眠状态,已经很久没有过,阮思歌也想不起来自己昨晚到底是几点才睡着的,一夜无梦格外舒爽,闻声起了床,也没说话。
不搭理才是她正常的性格,娄晓蓉反倒觉得顺眼了许多,“出来吃饭吧,这回不是你爸做的了。”
“多少吃点,早点恢复。”
阮思歌掀开被子下床去穿鞋,一时忘记右脚崴了,起身站到地上时,嘶了声,娄晓蓉瞧着不对劲,急忙走过来观察她情况,“脚怎么了?”
“昨晚上厕所不小心扭到了。”
阮思歌掩眉解释了句,随后打开了衣柜。
“等下吃完饭看看严重不。”
身子无力,难免磕碰,娄晓蓉也没怀疑,见她准备换衣服,关上门走了出去。
阮思歌厌食症一直没完全恢复,最近几日不过是强行用意志克服,突然松懈下来,表现就更加真实了,草草吃了点又回了屋休息。
娄晓蓉控制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罕见同意她跟着一起出门,由阮常跃开车带着一家去医院,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和止疼喷雾,车子停在市场门后,她径自去买菜,使唤丈夫在车内看着阮思歌。
啪一声,火焰一燃,阮常跃点了根烟,幽幽往外吐着烟圈,轻声问她,“脚是昨晚翻窗受伤的吧?”
阮思歌嗯了声,转而又问他:“昨晚妈没发现吧?”
“没发现,我兜着呢。”
家里娄晓蓉不让他吸烟,难得点上一根,几口烟下来,阮常跃身子也放松了,“谈归谈,但下回不能再他家待那么久了。”
“?”
阮思歌疑惑的嗯了句。
“我是答应说未来可以帮你偷户口本。”
阮常跃顿了下,显然想歪了,“但我不想提前就当外公。”
他不排斥两人谈恋爱,也是看在夏倦书性格挺稳定,家境也尚可,觉得增加一点男女经验也好,但基本的底线还是要在。
阮思歌满脸黑线,“想抱外孙想疯了吧。”
阮常跃夹着烟的手给她指了指市场内正抱着孙女逛市场的一个大爷,叹道:“人老了不就那点盼头了。”
过了十多分钟,娄晓蓉拎了一个大袋子坐上了副驾,高兴跟他们分享说:“镇上这物价就是便宜,多买了一点。”
阮常跃启动车子往家赶。
看着气氛还不错,阮思歌看了眼娄晓蓉身上挂着的小皮包,猜出自己手机可能被她随手带着,轻声试探,“妈,手机给我看会儿新闻。”
娄晓蓉警惕递给她自己的手机,想着怪不得今天这么乖,原来在这等着自己,好心道:“别想着联系夏倦书了,我刚刚在市场上都听说了,昨晚人家跟相亲对象聊得正好呢。”
第43章 、地下恋这点自觉应该还是要有的吧
脚上的伤不严重,连着吃了两回药便消了肿,痛感也减轻了许多,到第三天走路基本已经正常,娄晓蓉逐渐摸到了十字绣的门道,看她体重也有回升的迹象,心情一好,把手机还给了她。
手机被娄晓蓉一直藏着,早就没电自动关机,阮思歌拿到先去充了电,坐在桌前摆弄两把钥匙,家里的这把阮常跃不打算要回去,让她自个留着了。
她在想怎么处理。
最后想来想去找到书包挂件上一个毛绒玩具,绕着圈挂到了一起,怕被娄晓蓉发现,又塞到了夹层里。
入了六月,延林镇气温攀升很快,阮常跃搬着风扇进了屋,嘴里嘀咕着夏天水果生意好要回去店里。
娄晓蓉听着心思也活跃起来,女儿恢复情况超出她预想,飞燕杯就在重阳节前一个周的周六,满打满算留给阮思歌准备的时间不到四个月。
打从过完年,她摸琵琶的时间屈指可数,手只怕早就钝了,娄晓蓉小声道:“我瞧思歌体重也涨了些,夏倦书那跟相亲对象处的正好,她待下去看着心里也难受,要不下周我们就回去?”
不知道打哪听得夏倦书跟相亲对象相处正好,阮常跃第一次有点可怜这个八面玲珑的妻子了,敷衍道:“那你问问思歌。”
手机连着充了两个小时,阮思歌开了机,重新输入密码,密密麻麻弹出许多未读消息,有软件发来的,也有电话和短信,满屏幕都是。
娄晓蓉进来喊了她过去吃饭,阮思歌慢慢喝着碗里的红豆粥,微甜口,红豆煮的软烂细腻,喝下去胃暖暖的。
饭桌上气氛安静,娄晓蓉咳了声,主动开了口:“思歌,下周我们回江礼好不好?”
阮思歌握勺的手一顿,“这么突然?”
“不突然,你看你休养的也差不多了,水果店生意就指望着夏天这几个月营收呢,再说飞燕杯你总不能也不参加了吧?”
娄晓蓉又补充,“喜欢延林镇,我们也可以时不时过来住。”
她没想阮思歌能那么快答应,再耗个十天半个月也不成问题,谁知下一秒就听阮思歌嗯了声。
“真答应了?”
“嗯。”
阮思歌知道她心里主要还在想飞燕杯的事情,事实上,这几个月她虽刻意让自己忘了,但心头也仍有一处牵挂在上面。
她从不否认自己好胜心强,不然也不会一路获奖走到现在,旁的比赛还好,但飞燕杯到底连续蝉联了两届,就这么放手,心里总是不对味。
飞燕杯四年一届,仅限25周岁以下的青年琴手参加,不分年龄,却同台比赛,总归是对年轻一点的小辈是不公平的。
是以,葛慧君能连续蝉联三届才成了神话,此后琵琶事业更是如日中天,顺风顺水坐到了国乐大师的位置上。
靳珧当年也只是遗憾只拿到了两届冠军。
阮思歌今年已经22周岁,今年的飞燕杯是她能参加的最后一届,外界也一直在关注她能否接棒续写葛慧君的成绩。
饭后,娄晓蓉笑容满面收了餐盘,回去继续绣十字绣,阮思歌回了卧室,指纹解锁后,一个个消息看了起来。
陌生电话有几个,阮思歌点开短信,是师丽姿微信联系不到她发了短信过来,后面大约是联系到娄晓蓉才放了心。
阮思歌点开微信,一列的联系人列表里,红点上挂着数字多是5个以下,只有夏倦书那里,足足有65条。
她从上到下翻了个遍,时间是从那天二楼见完面开始的,第一条是:【睡了吗?】
后面看她没回,又解释了几句,【不知道是不是太突然吓到你了,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不要有负担。】
【无论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接下来是长达一天的空白期,大约是想着给她留时间思考,直到第二天才发来了新的消息,说了声早安。
随便汇报了几句日常,还有啊斑的情况。
看到这里,阮思歌格外心疼,不知道她被收走手机这几天他明知道自己就在隔壁却不回消息时心里该有多难受。
下面的消息是晚上十点后:【今天阿姨过来跟我说让我别再等你回答了,但我觉得还是要亲自听你回答比较好。】
【不知道这几天一直骚扰你给你发消息会不会太打扰,有时间的话,我们找个机会一起聊一下吧。】
阮思歌心酸胀一片,消息看完,急忙给他回了个消息过去,【我拿到手机啦,以后就能用手机联系了。】
夏倦书看完很快回,【是不是觉得我太蠢了。】
阮思歌猜出他大概是在说自己盲目发了一通消息的事情,忍不住笑,【那我在你面前自证能吃饭是不是也挺蠢的。】
夏倦书否认的极快:【不蠢。】
【晚上我去找你!】
【腿好了吗?】
【走路没问题了。】
阮思歌发完又找了个奔跑的表情包。
夏倦书回了个好,她看完又开始看别的微信消息,第一个便是前几天师丽姿发来的,【路思浓最近好像跟平沙坊有点矛盾,闹得很难看,估摸着白金园还是要找你回来。】
【听师傅说你去延林镇养病去了,也对,这些年你也太累了,好好休息一阵子也好。】
阮思歌迟来的发了句为什么过去,自己也在网上开始搜索路思浓跟平沙坊相关的信息,一无所获。
却发现了很多关于路思浓的新闻,内容多是在夸奖。
师丽姿发来了回复,是语音:【可算收到你消息了,不然我真要冲去延林镇看你了。至于路思浓这事,我也搞不懂,可能图新鲜,毕竟依她的水平也不至于非要去平沙坊演出,待了一段时间后可能觉得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想脱身出来吧。】
【她对飞燕杯野心挺大的,新闻不断,最近隐隐有压过温田田一头的迹象来。】
【温田田没那么弱。】
阮思歌跟温田田作为对手多年,对彼此实力也都熟知,路思浓想胜过温田田挺悬,两人又聊了几句圈内的事情,话题将尽时,她细想到师丽姿怀孕也有八个月了,问候了几句才结束聊天。
又是一个月夜,阮思歌瞅准娄晓蓉深眠后的时间,给夏倦书发了个消息说自己准备出发了,这次她提前在窗台下搬了个椅子垫着,轻巧翻了过来。
一回生二回熟,阮思歌猫着腰尽力降低了杂音,小心开了门,刚探出个头来,一眼就望见了正在门口等着她的夏倦书。
阮思歌留了个门缝,开心凑上去,“你怎么过来了?”
夏倦书肩膀靠近了些,笑回:“过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