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琵琶重一一池疏荷
时间:2022-03-14 08:55:46

  “今天之后应该知道了。”
  夏倦书把车子开出巷口,输入阮思歌家小区地址,安慰道:“没事,他不会乱传的。”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间也不算无聊,一小时后就到了阮思歌小区楼下,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
  正值晚饭后的休闲时间,小区内隐隐传来广场舞的曲调,陆陆续续有出来散步的居民,看到有车停在门口,时不时投过来目光。
  阮思歌自然不敢造次,留恋地拍了拍刚刚握在一起的手,柔声说,“到家再联系。”
  说完下了车,连挥手道别都没敢做,径直下了车进了小区。
  像是车上坐的不是男朋友,而是普通司机。
  夏倦书从后视镜里看到她头都不回进了小区,轻笑了下,驱车离开。
  这个点正是水果店生意高峰,阮常跃回来的也晚,再加上她第一天去葛慧君家练习,稍微回来晚一点也没遭到娄晓蓉怀疑。
  晚饭后,却接到了白金园电话,先问候了一句:“思歌啊,听说你养完病回江礼市了啊?”
  阮思歌嗯了声,大致猜出他所为何事,也没挑明,反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白金园想到那天的聚餐,还有些尴尬,但谁又能想到路思浓说走就走,半点情面不给他留,无奈只能再次回来求阮思歌,“是这样的,平沙坊缺个琵琶手,你经验最深厚了,坊里一些常客也都想让你回来演出。”
  “下周能不能抽个时间过来演出啊?”
  “手钝了不少,恐怕不能胜任了。”
  阮思歌坐在桌前上下晃着手中的玻璃瓶,荧荧金光格外好看,她淡淡回。
  白金园知道肯定没那么轻易能把人劝回来,“你的技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就当提前为飞燕杯做准备了,正好你也许久未上过场演出了,提前当个练习。”
  他这么一说,正好说到了阮思歌心坎上,单单在室内练习效果有限,自然还是上场演出更能增加经验值。
  白金园乘胜追击,“平沙坊你过来表演了两年,这里的常客都认你,这么久没过来,大家一直都向我问你的近况。”
  过去这套感情牌在阮思歌这里是没什么用的,也不知是不是谈了恋爱心思柔软了几分,阮思歌想到那些年一直坐在台下看着自己的长辈们,评弹几乎成了他们的日常,她犹豫了下,“那我想想吧,明日给你答复。”
  “没事,你慢慢想。”
  白金园喜不自胜,“那我就先挂电话了,等你回复。”
  第二天葛慧君早早守在了练习室等她过来,阮思歌连个临时抱佛脚的机会都没有,进了屋就直接抱着琵琶就坐到了椅子上。
  葛慧君坐在桌前沏了一壶茶,轻飘飘点了首曲,“《阳光照耀着塔什库尔干》还会弹吧?”
  感情素来是阮思歌的短板,她这次特别选了首对感情把控较低的曲,专门检验阮思歌的技术能力。
  阮思歌深吸了一口气,朝她点了点头。
  葛慧君瞥了她一眼,纤手轻抬,倒了一杯茶,轻声回:“那便开始吧。”
  这是首极其考验琵琶基本功和演奏技巧的曲,没个四五年学习基础,几乎无法完整弹顺一整曲不卡顿。
  前调节奏舒缓自由,阮思歌左手一弦按音,右手弹挑,处理好一阶段的重音后流畅进.入第二阶段,速度转快,这段谱面里格外标注了“有一泻千里之感”,中间不能有任何的磕绊和停顿,手上动作飞快,曲调轻快热烈起来。
  葛慧君抿了一口茶,目光紧盯着,一曲下来,只在前段微微皱了下眉。
  阮思歌是个“渐入佳境”型琴手,越磨越砺,最适合长期赛事,一级一级比上去。
  靳珧技术和感情都没问题,但强压之下很容易崩心态,而师丽姿则是感情充沛但力度欠缺。
  一曲弹完,许久没经历过这般强度,阮思歌手都在打颤。
  “许久没弹了吧,前段贪快,弹挑强弱变化处理太硬,下回注意。”
  葛慧君放下茶盏起了身,“另外,不要让你的呼吸节奏左右曲的节奏,刚刚7/8拍小节就乱了点。”
  “好,我下次注意。”
  阮思歌揉了揉手。
  “看出你这些日子当真是好好休息了一番,这首弹下来居然手都疼。”
  葛慧君看到她动作,调侃了句,“最近几个月多练习吧,飞燕杯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让你蝉联的。”
  阮思歌听着她调侃只觉得格外熟悉,浅浅笑了下,“知道了。”
  葛慧君又坐了回去,就听她说:“昨晚白坊主给我打电话了。”
  “没必要顾及我情面,不想去便拒了,过去老白留下的那点情分也早没了。”
  她撩了一把裙摆。
  阮思歌想到那年她在平沙坊遇到葛慧君,那时她早已声名鹊起,哪怕后面被封了国乐大师的名号,仍坚持在那演出了五六年,突然有些好奇,“师傅,你当年为什么在平沙坊演出?”
  葛慧君美目一转,似是想起了一桩旧事,红唇轻启,对她道:“没什么,就觉得琵琶不该被拘在楼阁上,大众喜闻乐见才好嘛。”
  “今日我就陪你练习到结束。”
  阮思歌扬起一抹笑,感觉手也没那么疼了,低头继续练习。
  晚上便回了白金园,同意下周过去演出。
  平沙坊这一答应,娄晓蓉那又成了问题,阮思歌只能解释了一番说是为了飞燕杯练习,娄晓蓉心里虽不满,也没反对。
  葛慧君盯得紧,阮思歌在练习室不敢松懈,早溜更是不可能,还要每日按时回家,一连五天都只能跟夏倦书睡前视频聊一会儿。
  平沙坊周二的演出反而让两人有了见面的机会,提前约好了演出结束在包间里见面。
  过去阮思歌曾在这里表演过一年,但还是第一次开始打量这个场地,她比观众要早到一点,这会儿院里还没人,只有空荡荡的椅子和桌子。
  评弹琵琶演奏只占其中一环,主要讲究自弹自唱,阮思歌比不得葛慧君的水平,多数只充当弹的角色,偶尔会唱上两句配合。
  演出舞台上,左右对联据说是由当年组建国乐团的琵琶大师武发祥亲自誊写上去的,如今是印刻上的。
  【说青史野史轶史辛酸史全凭他一块醒木,表佳人才人趣人尴尬人且由你半抱琵琶。】
  范其是第一个瞧见她的人,乐呵呵走了过来,“前两天坊主说你要回来我还不信呢,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方桃也迎了上来,“对啊,好久不见了。”
  阮思歌面带笑容一一回了,眼见逐渐有观众进场,去了后台换衣服,出来后看到今日的搭档戈岳,打了个招呼。
  圈里传得沸沸扬扬她要退圈,戈岳本来也以为说她回来演出的消息是白金园溜他们玩,没想到阮思歌真的出现了,心下讶异,笑着回了礼。
  两个人又粗略排练了一会儿,今天弹唱《珍珠塔》第一节 ,她之前曾跟戈岳合作过,还记得流程。
  戈岳在平沙坊二十年了,曲目几乎倒背如流,反倒是白金园时不时给他找新搭档,每回都要磨合,弄得他很烦。
  阮思歌无疑是合作最舒服的一位,曲目记得牢,人也不矫情。
  两点一响,两人上场,台下观众本来在下棋,抬头看到阮思歌的脸,登时响起掌声,撂了棋子。
  阮思歌笑着环抱琵琶坐下,水碧色旗袍勾勒出姣好的身形,明眸善睐,一举一动皆具风情,低眸浅笑时,像是水墨烟雨中走出来的人。
  她往二楼包间看了一眼,极快地挥了下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戈岳喝了口水,醒木一拍,悠悠唱了起来。
  二楼包间,郭广平瞧着夏倦书倚在窗边挥手回应的动作,面上格外嫌弃,“就这么喜欢?”
  “我还记得上回也是在这个包间,你说这姑娘,勉勉强强。”
  夏倦书坦荡认了,“那是只针对她弹琵琶的技术。”
  “旁的我可没说。”
  郭广平摇摇头:“啧啧啧……好赖话都让你说了。”
 
 
第46章 、初吻
  表演结束,众人也没散,坐在最前的几个观众笑着跟她问候了几句近况,阮思歌一一回了,随后跟着戈岳退了场,上楼去找夏倦书。
  郭广平节目一结束便离开了,这会儿包间只有夏倦书在,阮思歌站门口敲了敲门,里头传来温润的一声进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夏倦书站在窗边,刚把窗合上,看到她进来,笑了下,笑容和煦,茶水缓缓注入素白瓷杯中,“新换了一壶茶,试试?”
  阮思歌拉开椅子坐过去,接过他泡好的茶,先闻了下,幽幽淡香,她低头浅抿了口,入口味道很淡,摸不准是什么茶,“什么茶?”
  “桂花茶。”
  桌上是柿饼,夏倦书方才尝了一块,颇甜,也要投喂给她,“柿饼要不要来一个?”
  娄晓蓉管得严,但拦不住两颗相近的心,每天两人都视频完才睡觉,彼此近况也都熟知,一时见了面只能聊些吃吃喝喝的话题,阮思歌接过柿饼,掰了一半,咬了口,甜的她皱了皱眉,又喝了口茶水,嘟囔道:“太甜了。”
  “我尝尝。”
  夏倦书拿过另一半柿饼,也尝了口,比他刚刚吃的那个更甜,本着不能浪费,吃完后灌了一口茶。
  “是吧?很甜。”
  阮思歌看到他被齁到颦眉的表情,笑出声来,随后抽了一张纸,慢慢擦掉柿饼蹭在手上的白霜,夏倦书把手伸出来,耍赖,“我也要擦。”
  “你是小朋友吗?”
  阮思歌眼睛闪了闪,嘴里念着,手上动作却很诚实,一手抓着他的手,低头用纸仔细擦了起来,夏倦书低眸看着她,入目是细长的柳叶眉,画的淡妆,还能看到天生清浅的眉形,睫毛一眨一眨的,再往下是水润的唇,水碧色旗袍紧贴着身,纤腰细腿,秀美又柔和。
  裤腿紧绷,两人膝盖都贴着,夏倦书眸光暗了暗,他用右手拿的柿饼,一只手擦起来很快,阮思歌转头把纸扔到垃圾桶里,邀功道,“好啦,全都擦完了。”
  她兴冲冲转过头,下一秒却猝不及防落入一双浓烈的目光里,清隽的脸逐渐靠近,阮思歌咬了下唇,手放在椅边,腰不自觉往后退了几分,眼睛闪的频率更快了。
  喉间干涩。
  空气中有暗流浮动,温热的气息交换,阮思歌心跳慢了半拍,抓紧了藤编椅,夏倦书鼻尖擦过她鼻尖,轻轻蹭了下,几秒后,耳边响起了他的声音,贪念满满,压抑的燥热让声音都染上了几分低沉和欲.念,“可以吗?”
  可字刚落下,夏倦书已经吻了过来,生涩又温柔的一个吻,试探着攫取,阮思歌迷迷糊糊跟着他的节奏,整个被带着走,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搂上他的腰。
  好像发现了一个新世界。
  阮思歌懵了一瞬,身子软成一团,夏倦书看她呆愣的样子,爱怜地搂到怀里拍了拍,这才吐槽起柿饼来,“太甜了。”
  她端起水又喝了口。
  两个人又在包间坐了一会儿,阮思歌先走了出去,夏倦书又半刻才出了包间。
  端着茶水从隔壁包间出来的方桃,看到阮思歌佯装淡定从包间走出来的模样,依稀记得里面是谁,她目光顿了顿,闪过不解。
  娄晓蓉就在平沙坊附近等着,阮思歌很快回后台换成常服,背上琵琶走出平沙坊,演出两点开始,最晚四点就结束了,可她到四点半才出来。
  “今天怎么这么晚?”
  娄晓蓉启动车子,好奇问了句。
  “很久没回来了,所以跟认识的人聊了会儿天。”
  阮思歌轻回,心里却想着要不要考个驾照,免得娄晓蓉总以平沙坊打车不便过来接她。
  “那些人有什么好聊的。”
  车子转了个弯,汇入车流,娄晓蓉素来看不上这些人,还想继续补充说几句,很快被阮思歌打断了,“过段时间我想考驾照了。”
  “这么突然?”
  “自己开车方便一点。”
  “飞燕杯结束吧,我多留意一下合适的驾校。”
  娄晓蓉现在是万事以飞燕杯为重。
  再多争取反而引来怀疑,阮思歌没再说话,安静刷起了消息。
  国乐团官网发了春季的录用名单。
  她点进琵琶组,手指下滑,却刷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路思浓。
  师丽姿比她还激动,【路思浓居然真的去国乐团了!】
  依她的实力,想进国乐团毕业那年就能考进来,犯不得毕业一年后才开始考。
  一个“真”字好像是早已预见路思浓会来国乐团一样。
  阮思歌心里奇怪,也搞不懂这个同班同学到底在摆什么局,打字回复师丽姿,【看不懂她。】
  师丽姿又发来的一段语音,阮思歌看了看前面正开车的娄晓蓉,拿出耳机戴上,点了播放,【你没发现她在走你的路吗?】
  阮思歌:【?】
  【你看平沙坊,加上国乐团,哪一个不是在走你的路子,还有她家还在帮她在飞燕杯造势。】
  师丽姿很快又发来一条,【我也是近期刚知道的,前段时间虞家老爷子过生日,路思浓也来了。】
  能去虞家老爷子生日宴的,只怕非富即贵。
  阮思歌想了想,大学时路思浓表现也不像是什么豪门,回了一句:【虞家的亲戚吗?】
  【生意伙伴,你还不知道吧,她爸爸倒是不出名,妈妈富文玥很厉害,很有经商头脑。】
  师丽姿也是通过虞希明才知道了一些秘辛,【也挺可笑的,据说她妈妈跟前夫闹离婚,逼得人家净身出户,自己从中得了大笔的财产,结果前夫隔年另娶娇妻,反而更富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阮思歌:【所以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吗?】
  语音都能听出师丽姿的恨铁不成钢,她又道:【你傻呀,月厢晚报那个编辑叫啥你还记得吗?】
  阮思歌记性好,脑海中很快浮现出一个名字——富文议。
  这个从她入圈起,就一直在月厢晚报发表各种针对她的言论的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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