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怕他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来。
念及此,许上云道:“此番六殿下归国,公主功不可没,想来他现在极是信任你。谢非复那边呢?有消息了吗?”
“我正要跟你说。”萧栖迟紧着道:“书信今日才来,万事俱备,只待裴煜回国。我亦回了信给他,让他抓紧助裴煜拿下太子之位。隋选侍自打经历了上次的事,听说人也硬气了不少,如今梁帝身子不好,我想让隋选侍从中做些手脚,让裴煜成为太子之后便监国,包揽大权在手。”
过了这么久,许上云还是没能查到萧栖迟这么做的原因。不知道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就没法儿根据情形应变,只能被动的听她吩咐。
但他隐隐有种感觉,这些时日来,她对裴煜如此费心费力的安排,又要助他成为大梁之主,恐怕所求宏伟,不仅要大周,还要吞并大梁。
只是他担心的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若真的扶了裴煜上位,之后的一切,真的还能在她的掌控之中吗?还有梁靖城,眼看着陈太师式微,更多的实权到了他的手中,若他羽翼再丰,是否还会继续听她吩咐?
念及此,许上云眉心微蹙,问道:“殿下这般送裴煜离开,等他掌握大权,不怕事态失控吗?”
萧栖迟闻言,眼底神色有一瞬的暗淡,她静默片刻,方才道:“可若是不这么做,迟早也是零落尘泥,倒不如放手一搏。”
说着,她似是反应过来什么,颇有些警惕道:“所以我们不能给裴煜太多时间,不能让他完完全全站稳脚跟。眼下我如此倾心付出,不留任何后路的给了他能给的一切,他对我正是最信任的时候,要趁这信任和情义最浓郁的时候,给他最沉痛的一击,让他再也翻不了身。”
许上云不明白萧栖迟为何这么悲观,所做的一切,几乎都是破釜沉舟,他也不敢细问,只得应下。
萧栖迟侧头,侧脸贴上他的脸颊,对他道:“陈太师已渐入绝境,想来要有动作。但仅仅只是小打小闹不够,我要逼反他。恐怕会有一场恶仗要打。上云,答应我,无论如何,别伤及自己。”
她若是没记错,前世谢非复登基后,陈太师借着保皇室清反贼的名头,从滇国借兵,和谢非复打了一场恶战。期间大梁趁火打劫,大周的两洲三地被大梁吞并。
滇国国小,兵力有限,但因着大梁捣乱,谢非复这一战也足足打了一年,方才击杀陈太师,击退滇国。彼时她已在裴煜身边,战事平息没多久,她就进了大梁天牢。
所以陈太师若反,八成还是会从滇国借兵,眼下大周未像前世谢非复登基时那么乱,想来战事不会持续那么久。况且……她还有个谢非复在大梁。
许上云闻言心头一紧,这才是她让他领兵的真正目的。他愈发担忧的紧,向萧栖迟问道:“殿下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这次是否能够成功,许上云是核心之重。她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成,大周从此太平盛世,若败,大家便一起陷入战乱,从此生不如死。
这么关键的时候,萧栖迟自是不会瞒他,她唇贴上许上云的耳边,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许上云越听越惊心,但惊心的同时,心也在胸膛里怦怦跳起,作为大周男儿,很难不为这个计划感到心潮澎湃。但一想到萧栖迟在此事中的分量,他又格外担忧。
许上云侧身,捏住萧栖迟的手,认真对她道:“你放心,我一定拼尽全力。”
萧栖迟冲他抿唇一笑,重重点头:“我相信你!”
看着她信任和依赖的眼神,许上云忽地又想起许多年前的旧事,心头不由袭来一阵迟来七八年的后怕和欣慰。
她到底是公主,教养和眼界,果非常人所能及。曾经美好闲适,如今心性转变,做出来的事丝毫不亚于一个皇子。
幸好,他到了他身边,也幸好,为了爱她,他做了那许多事,否则今时今日,怕是都配不上她。
念及此,许上云欣慰一笑,伸手揽揽她的鬓发,对她道:“休息吧。”
萧栖迟乖乖点头,圈着他的脖子将他拉倒进睡塌里。
第二日一早,萧栖迟回到玉色楼,刚梳洗完没多久,就收到梁靖城从宫里送出来的信。
萧栖迟垂着眼皮看完,便将那信烧了。一面对镜梳妆,一面心头冷嗤。
原是昨夜陈太师已经让夫人找上了太后,而太后那个蠢材,昨晚夜里就闹了起来。哭了整整一宿,说皇帝不在乎她的苦心,今早下朝后更是闹到了先帝牌位前。
哭闹内容极其简单,说皇帝准大梁质子回国,无疑是否认了先帝的一番作为。先帝那般苦心孤诣,方才势强与梁,才得这质子在国,如今竟就这般放了他回去?
太后大骂皇帝不孝,又自罪教导不善,在先帝牌位前起誓,要以太后身份,垂帘听政,有生之年,必重新匡扶皇帝走上正道。
萧栖迟声声冷笑,还有比温太后更无能的蠢材吗?当真全天下人的面,竟然咒骂自己的皇帝儿子不孝。不孝是何等严重的污点,陈太师三言两语,她还真就把这帽子给皇帝扣上了?也不动脑子想想,来日皇帝长大,没了陈太师和她之后,要如何面对天下人,又要如何服众?
萧栖迟妆容毕,对镜左右看看,而后对一旁的太监道:“回信儿给梁靖城,告诉他,这种蠢材,不必留着了。”宁可依赖个外臣也不相信自己儿子的蠢货,还想垂帘听政?做梦!
太监正欲起身离去,萧栖迟忽地又想起什么,忙将他叫住:“站住。”
太监闻声回头,萧栖迟若有所思的站起身,缓缓朝桌边走去。她不是要逼反陈太师吗?那就得给他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温太后既然要死,那就不要浪费了才好。
念及此,萧栖迟对那太监道:“去吩咐梁靖城,皇帝不允太后所求,母子二人争执不下,太后以死明志。”
太监闻言,行礼离去。萧栖迟走到窗边,听着窗外雪簌簌落下的声音,唇边渐渐有了笑意。如此这般,皇帝不孝,不堪为国主,足以作为陈太师造反的借口了吧?
萧栖迟对此甚是满意,这才命婢女取过大氅和手炉,去了裴煜房中。
明日他就要随使臣回国,进屋时,裴煜正在整理东西,见萧栖迟进来,放下手里的匣子迎上前来。
萧栖迟冲他一笑,看了看屋里,走到他桌上整理了一半的行李,边翻开查看,边说道:“听闻梁帝催得紧,此行你们要骑马回去,越往北越冷,你有没有多带几件厚衣服?”
说着,萧栖迟跟同来的婢女吩咐道:“你们去将这些日子我给六殿下做得新衣都拿来,都给殿下带上。另外再带些驱寒的药材。”
吩咐罢,萧栖迟这才对裴煜道:“我知你归国心切,但你伤势这才见好,晚上还是要好好歇息,再记得用些驱寒的药膳,别在路上感染风寒,不仅得不到好的医治,恐怕还会耽误行程,给有心人可趁之机。”
裴煜的目光,从萧栖迟进屋开始,就一直在她脸上。放质子回国的消息传来那日,他格外的高兴,可高兴过后,心里便是无以复加的失落。
此番离开,他怕是再也不会有这么长久呆在大周的机会。而萧栖迟已经成亲,他也不知该怎么正大光明的将她接去自己身边。
从此天南地北,下一次再见,却不知是什么时候。只需想一想,便觉如死般难受。江山他想要,但萧栖迟,他也不想放手!
他多想再和萧栖迟要个承诺,等他在大梁站稳脚跟,她便抛下大周这所谓的驸马,然后接她去大梁,给她换个身份,正大光明的娶她为妻。
但是眼下时局未明,萧栖迟已经为他付出太多,他怎好再开口要承诺?他也不知道回到大梁后,会是个什么情形,更不知道同谢非复能配合到什么程度,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大梁之主。
现在跟她要承诺,委实言之过早。但不如先放她安心的做她的公主,等有了权势,一切问题都将不是问题。
念及此,裴煜一肚子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只看着萧栖迟的眼睛问道:“栖迟,你会想我吗?”
萧栖迟停下手里的活,在抬眼时,眼里已蕴上一层水汽,她苦笑一声,说道:“除非太后离世,温家失去依靠,否则我这婚约,怕是难解。我自是会想你,即便你在我眼前,我也日日想你。但是裴煜,我这一生能遇过你,已是万分知足,不敢再奢求太多。”
萧栖迟低眉轻笑,边帮他整理行李,边佯装俏皮的随意说道:“你看啊,这才是真正的爱呢。只是单纯的想对你好,不求回报,不求名分,甚至不求能和你再见……”
她玩笑般的说出这句话,语气虽是俏皮可爱,但不知道为何,却让裴煜的心愈发的酸涩。
萧栖迟说完这话,到底还是忍不住心底的难过,就连佯装的轻松也装不出来了。心里堵得难受,一声长叹,而后道:“在感情上,终归是我失约,是我先对不起你。”
裴煜闻言心头一颤,当日她成亲时,那么难捱的痛苦,眼下似乎也不是那么痛了。他上前,拉在萧栖迟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中,对她道:“你已经做得很好,好到超乎我的想象。栖迟,办法是人想的,只要有心,我想……我总会有法子,将你带回身边。等我!”
萧栖迟冲他抿唇一笑,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说道:“好,等你。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怪你,我只希望,你过得好。”
她这么说,恐怕也是担心,怕自己得了高位之后变心,忘恩负义。所以才说这么一番话,以给自己后路,好让自己以后不那么难受。裴煜如何听不出来?但他不是那样的人,对自己如此好的姑娘,即便不爱她,也做不出来伤害她,这是作为人,最基本的良知。
裴煜挑眉,有心松一松这离别的氛围,似玩笑般说道:“哎呀,让我来想想,得公主这般诚心以待,是什么样的白眼狼,才会辜负这么好的姑娘啊?那肯定不会是我!”
萧栖迟作势锤他肩头一下,嗔道:“还不抓紧收拾行李,别到了明天丢三落四的,我可不会千里迢迢给你送去雁京。”
裴煜笑,松开萧栖迟的手,和她一起整理行李。
行李整理的差不多后,二人用过膳,萧栖迟便命人准备了马车,准备将裴煜送回了顺圣驿馆。毕竟明日,他不能从公主府走。
临上马车前,裴煜终是红了眼眶,萧栖迟更是潸然泪下,却还是强笑着道:“别难过啦,这是喜事啊,明日我会去送你。”
裴煜忽地抿唇,伸手一把将萧栖迟揽进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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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萧栖迟亦配合着捏了捏他的肩头,已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以此以示安抚。
裴煜抱她抱得很紧,前后两世,萧栖迟都未曾感受过他这般浓郁的不舍,一时心间莫名的酸涩。
许久之后,裴煜将她松开,望着她的眼睛道:“等我!”
说罢,他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门关上,车夫驾马,马车碾过一地的积雪,出了公主府的后门。萧栖迟站在门栏边上,拢一拢衣领上的皮毛,面上已是不见半点悲伤之色。
她就这般垂着长睫,望着裴煜的马车越走越远,唇边渐起了笑意。
这日夜里,萧栖迟便命人准备了一架宽敞的马车。寅时便让人在车里煨了地笼,铺上几床厚毯子和整块的皮毛,将马车弄得又暖和又柔软。
待萧栖迟起来,熟悉妥当,穿上最厚的衣服,抱着手炉,便乘坐马车去送裴煜。
车里很暖和,萧栖迟整个人窝在绵软的毯子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芡实糕,当做早膳垫肚子。
裴煜和使团一起离开,她不好正面相送,便命人将马车停在城外的必经之路上。
一直在路边等到快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