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骨——猫说午后
时间:2022-03-17 07:53:46

  说罢,裴煜再捏谢非复的肩,转身大步出门,上马便往枢密院而去。
  谢非复看着裴煜离去的背影,叹惋的同时,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生怕裴煜不会上钩,才那么情绪激动的试探了一番,眼下倒是一百个放心了,也省得他再做手脚。
  裴煜对他,当真是说无可说的真诚,只可惜他是周人,深受昌阴长公主的恩惠与知遇之恩,不仅救他于水火,还给予他成就一番霸业的机会,他也不能忘恩负义。
  但凡裴煜比现在心狠一点,再现实一点,今日就不会做这样的选择,未来必定会成为名留青史的一代明君。可惜了……
  既然大周已乱,想来裴煜这一趟,怕是有去无回,他也该着手准备准备,“守”好这大梁的朝堂。
  第二日,朝堂之上,裴煜与文武百官唇枪舌战整整一日,最终带着卫京师二十万大军,准备开拔前往大周。
  他本想带三十万去,毕竟陈太师那边,滇国二十万外加叛乱的十万,共有三十万。但除去这二十万,若还要调兵,只能从戍边的将士中调去,文武百官死活不同意,最终达成协议,带走卫京师二十万大军。
  裴煜估摸着,谢非复能帮他守住大周北境不受大梁干扰,那么大周北境戍边的将士就能调过去,如此这般,他带二十万也够了,便没再同大臣们争执。
  出发的前一夜,裴煜从书房中取出一个漆黑的小匣子,将其打开。但见里面,当初那把未完成的玉梳,静静躺在其中。
  未完成的部分他已经完成,而之前摔碎的地方,他也找能工巧匠,用黄金做了修补。玉梳尾部吊着同心结的锁扣,黄金上也按照他最初所想,刻上了一双大雁。
  他取出那把玉梳,捏着手里摩挲,凝眸在它身上,唇角挂着笑意。那笑意之温柔,仿佛看着它,便是看着萧栖迟。
  当初他仅仅只是做质子,便吃尽了苦头,她若是失去家国,该会是何等凄凉?这一次去,他一定会帮萧栖迟守住大周,击退滇国。永远不叫她尝到那种落入尘泥的悲苦。
  而且……这次去,他一定要带她回来!那样的一个大周,那样的一个皇室,她不呆也罢。
  他本以为,若想和她在一起,怕是要等很久很久,但是没想到,命运这么眷顾他们。她已经和离,他终于有了娶她的机会,他会将她永远留在身边,这一生一世,都要让她做别人眼里最羡慕的人!
  如此想着,裴煜深吸一口气,将玉梳贴身收了起来,匣子则放回了远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忙啊,晚了点,不好意思哈~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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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萧栖迟,自那晚带人追出城,直到第二日的下午,方才见官道上骑马站着一队将士,约莫二十人。萧栖迟见状,不由勒住缰绳,放缓了速度。
  二十名将士,果然见有一名女子,带着轻骑营的兄弟们过来,便知许将军所言不差,来者,恐怕就是昌阴长公主。
  二十人立马控制马匹,齐齐拉转马头,也不下马行礼,宛若一堵人墙般,死死挡住了萧栖迟的去路。
  萧栖迟深吸一口气,眼里已有怒火,厉声道:“让开!”
  为首的将士拱手行礼道:“殿下恕罪,吾等奉许将军之命,在此等候殿下。将军有言,殿下一路至此,他心甚慰,但前路艰难,莫让殿下再走下去。许将军承诺,便是死,也会爬回殿下身边再死。”
  萧栖迟怎么可能退让,眼风如刀般一一扫过眼前将士们的脸,再次冷声警告道:“孤叫你们让开!”
  二十名将士,一个都不为所动,但听为首的接着道:“殿下,十万大军已分五路追击叛军,我们也不知许将军在哪一路,即便您再追下去,怕是也找不到许将军。”
  萧栖迟闻言心底一凉,面上的厉色褪去不少,眼里满是惶恐和迷茫,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那名将士见萧栖迟听进去了,便紧着趁热打铁道:“殿下,我朝逢难,我主年幼,朝中还有多少陈太师的势力,我等犹未可知。韩大人又重伤昏迷,汴京不能没有将军信任的人,还请殿下返回,坐镇汴京,以保此战,后方无恙。”
  萧栖迟看着那二十名将士,攥着缰绳的手愈发的泛白。他们看着她,眼里不仅有丝毫不肯退让的坚定,更有一份期盼。
  这位将士说得没错,如今变故极多,不知道陈太师在大周还有多少势力和暗棋,她确实应该回去,否则汴京一旦出事,他在前线只会更加凶险。
  思及至此,萧栖迟纵然担忧,但也已经做下决定。
  只是……萧栖迟抬眼看向说话的那名将士,他知道的未免也太多了吧?让她回去坐镇汴京,似乎是知道如今真正的权力在她手上。
  萧栖迟眼中闪过一丝狐疑,这才重新细细打量那名将士。但见他二十二左右的模样,皮肤比许上云黑一些,相貌不算出众,但高拔的身姿,狭长且深邃的眉眼,亦处处给人铁骨铮然的爽利。
  “你叫什么?与上云有私交?”萧栖迟挑眉问道。
  那名将士再拱手行礼,恭敬回道:“末将杜元初,与许将军幼年相识,相交数十载。并大内两省都知董惟月,我三人乃抱柱之交。殿下放心,在场的人,都是信得过的人。”
  萧栖迟这才恍然,这杜元初,原是上云的至交。还有董惟月,这人她自是听过,是宫里掌管前后两省的大太监,委实也是宫里半手遮天的主。
  只是没想到,董惟月竟也与他二人是至交好友。若是不说,总感觉三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居然会是至交。
  这么些年了,她连他都认识些什么人,都不知道。一来是自己没留心,二来……也是上云为人低调的缘故。
  念及此,萧栖迟便也不再执着去找他,若他出事,大不了陪他一起去呗。
  萧栖迟抬头对杜元初道:“替我看护他,你们也保重。”
  说罢,萧栖迟拉转马头,除了那名来报信的小将士以外,其余人,全部跟着萧栖迟返回。
  杜元初这才带着其余人下马,一同朝萧栖迟远去的方向,行下礼去。
  行礼毕,杜元初抬头,看着萧栖迟在马蹄扬尘中纵马的身影,唇边漫上一个欣慰的笑意。多少年默默无闻的守护,玉衡这次,终于得偿所愿了。
  而裴煜这边,待雁京一切安排妥当,便立马整军出发。
  开拔第五日,他便和许上云建立起稳定的传书联系。
  为节省时间,二人商定,裴煜率军从栎洲南下,过洛河,至南境昆城附近。昆城附近山地崎岖,易守难攻,粮草充足,裴煜在此只守不攻,主要以截断陈太师北上的大军和叛变的大军为主,阻止他们会师,给许上云收服叛军的时间。
  待许上云收服叛军后,两师在山南陵会合,正面阻击陈太师的大军。
  而北方戍边的二十万大军,再沿着裴煜走过的路线南下,从后方包抄陈太师,形成夹击之势。
  山南陵北临滔滔洛河,河道宽阔,水势凶险,飞鸿莫过。南临毒瘴密林,毒虫遍地,鸟兽绝迹,活人禁地,唯有东西两处狭窄出口。
  许上云和裴煜打算,到时由他们二人来做诱饵,将陈太师主力引入山南陵。
  只要顺利收回叛军十万,那他们便是五十万大军,对陈太师和滇国的二十万大军。再加上山南陵的特殊地形,必能将陈太师一举歼灭,一个也跑不掉。
  定好计划,裴煜在路上,便给萧栖迟去了信。信上言及,他已入大周,但时间紧迫,不能先去汴京看她,得紧着南下,等打完仗,一定快马加鞭去汴京接她。
  萧栖迟满心里只有许上云,哪有功夫搭理裴煜,随便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便紧着去忙自己的。
  自那日回来后,萧栖迟便进了宫,和梁靖城一起,排查京中残留的陈太师的势力。
  余下的十几日,有近十人被判斩首,未查清的共三十人,直接被下了大狱。自打上次,被那十万叛逃的大军,给打了个措手不及。萧栖迟算是长了教训,这么关键的时候,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就这般在宫里忙碌了将近一个月,方才算是告一段落。
  这日下午,萧栖迟便寻思回府歇两天,而且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宫里,也没有问及许上云的消息,回去正好给他写封信,问问他的情况。
  梁靖城得知萧栖迟要回去,急忙叫人给她备了软轿,舒舒服服的将她抬了回去。
  萧栖迟坐在轿子里,热浪一浪浪扑面而来,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盛夏到了……
  她不自觉地掀开轿帘,朝外看去,城内依旧繁华,人们依旧同往日般过着嬉笑玩闹的日子,仿佛南境的战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原来一年的时间,就这般过去了。萧栖迟就这般漫无目的的看着窗外,就在快到公主府时,她忽地远远看见府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萧栖迟眼中闪过一道明管,腰一下坐直起来,忙扒在窗框上,凝眸细看。
  随着轿子的逐渐靠近,萧栖迟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庞,也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泪水一下便溢上眼眶,萧栖迟忙命人落轿,掀开轿帘便朝那人走了过去,失声唤道:“罗映!”
  罗映还背着包袱,一见萧栖迟,面上亦是盈满笑意,朝萧栖迟迎来,躬身行下礼去。
  怎知未及俯身,萧栖迟已紧紧将她抱住,哭道:“罗映,你回来了啊?”
  罗映的眼眶跟着泛红,对萧栖迟道:“陈太师造反,不知汴京情形如何,奴婢怎么放心得下殿下?便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奴婢想着,便是出事,也要死在殿下身边才能放心。”
  萧栖迟闻言,前世的画面再次浮上眼前。松开罗映,边给她擦眼泪,边说道:“你怎么那么傻?陈太师造反,除了出兵之地,便是京城最险,你不好好在兴丘呆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罗映抿唇摇摇头,两下将自己的眼泪全部擦干净,然后换上一个灿烂的笑脸,对萧栖迟道:“是我没用,之前不敢陪着殿下。我寻思殿下身边伺候的人那么多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但是眼下,出了这么可怕的事,殿下身边那些人,除了许侍卫,奴婢谁也不放心,只有自己回来,看着殿下平安无事才成。”
  风平浪静的时候她独自离去,为难时机,她却再次毅然决然的回到自己身边。萧栖迟心间倍感动容。
  罗映从来不胆小,无论是前世以死相护,还是今生危难时来,她都毫不犹豫。她只是和前世的自己一样,善良罢了,所以之前才见不得她做的那些事。
  不过话说来,敢和现在的她提离开,甚至抱着必死的决心,罗映真的是有勇之人。无论有多少诱惑,哪怕危及生命,她都会坚守自己想要坚守的东西。
  记得幼年时,父皇和母后给她找过好些个贴身大宫女,但最后留下来的,能和她说得来,玩得来,处处心照不宣,彼此明白的人,只有罗映。
  念及此,萧栖迟对罗映道:“罗映,现在我无论做什么,都有我自己的理由,我只希望你,不要怕我,不要嫌弃我。你在我这里,永远有特别的位置。”
  罗映不好意思的笑笑,而后重重点头。之前她确实怕过萧栖迟,但是萧栖迟放她走得那天,她就知道了,从前的那个她,从未离开过。
  罗映上前,如从前般伸手扶住萧栖迟的手臂,对她道:“殿下,我们回府里说吧,别再门口站着了。”
  萧栖迟点点头,跟着罗映一起回了府。
  进了玉色楼,萧栖迟命人给罗映看座,又叫人去把罗映的房间打扫出来。这才拉着罗映的手问道:“这一年在兴丘过得可好?这一路过来辛苦吗?可有累着?”
  罗映红着脸点点头,回道:“回殿下的话,奴婢过得很好。奴婢……成亲了。”
  “哦?”萧栖迟闻言一喜,忙道:“可有一起过来?”
  罗映摇摇头,说道:“他家中还有老母,奴婢便自己来了。还有殿下若我照看的谢大人家眷,如今也在兴丘呢,我那当家的留下,我不在的时候也好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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