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骨——猫说午后
时间:2022-03-17 07:53:46

  “来人啊!来人啊!”萧栖迟冲着院中四处,绝望的喊道,可无论她怎么喊,都没有人出来回应她。
  萧栖迟感觉愈发的无助,她说了这么狠话,可眼看着是留不住裴煜了。即便她那么的渴望,即便她做到了这个份上,为什么还会有人来救他?
  萧栖迟泪如雨下,撕着裴煜的衣领哭喊道:“我已经打断了你的腿,为什么你还能走?我已经灭了你的国家,你还能去哪儿?”
  说罢,萧栖迟似又想起什么,眸中一亮,冲着裴煜道:“只打断你的腿还不够,我应该打断你的脊梁,让你再也爬不起来!或者我们一起死!我们同归于尽,裴煜你选一样,你想怎样留在我身边?啊?你选!”
  裴煜看着眼前的萧栖迟,整个人震惊的无以复加。这些日子,他每一天都想见萧栖迟,脑中幻想过无数遍见面后的可能。
  他以为她会很冷漠的告诉他,从来没爱过他,只是利用他。也以为,会从她口中,听到她说一些苦衷。也幻想过,萧栖迟会跟他道歉,说对不起。唯独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一副疯狂又歇斯底里的模样。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迫切而又渴望的,想让他留在身边,以那么残忍的方式。这到底是为什么?
  若是恨他,为什么会不愿意让他走?若是爱他,为什么又要这么残忍的折磨他?
  曾公元委实被萧栖迟吓得不轻,喉结微动,而后对裴煜道:“王爷,此地不宜久留。”
  裴煜点点头,萧栖迟听罢这话,神色更加慌乱,紧紧撕住裴煜的衣衫,哭着冲曾公元吼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金银珠宝,娇妻美妾,权势地位,你随便选。但你不能带走裴煜,你现在带走他,他这么恨我,我还能去哪里找他?他欠我的你知道吗?他欠我的!他就该留在我身边,哪怕是受尽折磨也该留在我的身边!”
  短短这么几句话,萧栖迟的神色和语气,却变了又变。对曾公元许诺时的笑意和诱惑,担心裴煜被带走时的恐惧,以及最后认定他必须留下的狠辣。
  裴煜从未见过萧栖迟这般宛如疯魔的模样,而她的话,他也愈发的听不懂。他欠她的?她这么欺骗他,这么诛他的心,灭了他的国家,回过头来,竟然说他欠她?
  可是她又是这么放不下他,纵然方式残忍,可裴煜却还是止不住往心之所向的方向想。她舍不得他,她对他是有爱的,且这感情绝对不浅。否则她不会这么歇斯底里。
  裴煜想问的话,还一句都没能问出来,却见方才离开的人,已经牵了马匹过来。裴煜对着萧栖迟的脖颈,一记手刀,将萧栖迟打晕了过去,稳稳把她接在怀里。
  随后裴煜上马,将萧栖迟抱上来,圈在怀中,吩咐道:“带她一起走。公主府,不留活口。”
  躲在玉色楼暗处的罗映闻言,猜到他们怕是要公主做人质,公主想来暂时安全。她不能被灭口,她得活下来,去找人救公主。
  念及此,罗映果断带了楼中还活着的人,躲进了玉色楼的暗道中。暗道不算隐蔽,但裴煜等人,着急逃命,想来不会细找,应该很快就会走。
  罗映带着众人躲在暗道里,屏气凝神,留意着外头的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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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映等人,一直在暗道中躲着。果然如她所料,裴煜等人以最快的速度清理公主府,随即便出逃离开。
  罗映他们出来后,让人给她处理了下背上的伤口。好在背上的伤不深,只是一道很长的划痕。
  处理好伤,她取过一件外衣,套在破损的衣服,疾步便朝皇宫而去。
  联系不到许上云,她只能去找梁靖城。虽然梁靖城已经背叛了公主,可她也得赌!且她隐隐觉得,梁靖城对公主,所求怕是不简单。
  到了宫门外,罗映拉住一个侍卫便叫传话。那侍卫一听昌阴长公主被劫持,当即便带着她入宫。陛下吩咐过,除了不能叫昌阴长公主进宫,其余只要是昌阴长公主的事,必须及时来报,何况眼下,长公主被挟持。
  梁靖城果然见了罗映,一听萧栖迟被裴煜和曾公元劫持,当即暴怒,眸色血红。连连冷笑道:“秋后的蚂蚱还这么能蹦跶。立马派人追击,再通知许上云,带人去救公主。告诉他,若是公主伤到一根汗毛,叫他提头来见。”
  罗映一听梁靖城让许上云去救,放下心来不少,她不由觑了一眼梁靖城。看来,梁靖城还不知道公主和许上云的关系,只以为许上云是公主的心腹,那可真是再好不过。
  罗映看着梁靖城负在身后,那攥得发白的手,安静的退去了角落里。
  裴煜等人连夜出逃,出了城后,便进了一处密林。林中接应的人,早已备下常服。
  他们换了衣服,伪装成商队的模样,往附近的小镇上而去,裴煜的腿伤须得尽快就医。为避免再次伤害,裴煜只得暂时坐在马车中,和昏迷的萧栖迟一起。
  曾公元也在车中,裴煜看了看萧栖迟,随后低眉,转而看向曾公元,问道:“你还有多少人?”
  曾公元回道:“和我当时留在昆城的兄弟,都出来了,八千多人,眼下藏在各地。是李兄,放了我一马。”
  裴煜苦笑一声,那日凤城的景象,再次出现在眼前,眼圈不受控制的泛红,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毕副帅,还有边定……我都没能为他们收尸,是我对不住你们,对不住大梁。”
  曾公元长叹一声,对裴煜道:“王爷不要自责,昌阴铁了心要骗你,你如何防得住。就连谢非复,在雁京那么久,我们不也谁都没看出来吗?”
  曾公元接着道:“寻找王爷下落的这段时间,我们打听了很多。我军俘虏,共七万人,部分都关在天牢中,其余人也都在汴京附近。大周要吞并大梁,如今重中之重,便是安抚民心,所以他们不会杀俘虏。想来等局势稳定些,就会放俘虏回去与家人团聚。谢非复在雁京,虽然稳住了大局,但现在各地方恐怕还心有不服,若是王爷回去,举旗起势,想来响应者众。只要能救出俘虏,能帮我们突破北境,回到大梁,我们就还有机会复国。”
  裴煜明白,现在是复国最好的时机,一旦百姓彻底接受了萧氏的统治,那么就算他造反,也得不到什么支持。现在确实是最好的时机,局势不稳,民心不稳,俘虏仇恨情绪重。
  裴煜冲曾公元点点头,说道:“好。陈太师出逃,萧氏的江山现在也不太安稳。陈太师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想来我们很快就能等到救出俘虏的机会。”
  他们一路到了小镇上,紧着便先带裴煜去看伤势。大夫说,裴煜的腿伤严重,但好在当初及时做了处理,悉心调养一段时间,还是能恢复正常行走。手上的烙伤,恐怕是要留疤。
  裴煜等人不敢在镇上多呆,因他伤势逗留了四日,取了药之后,便出了小镇,寻找无人且隐蔽的山林落脚。
  而与此同时,许上云带着人,也寻着踪迹搜来了此处。三日前,他便收到萧栖迟被裴煜劫持的消息,当即点兵,连夜马不停蹄,跟着梁靖城给出的线索,找到了这里。
  商队引起了许上云的注意,他们进城几日,没有采买什么东西,又紧着出城。许上云暗中跟了几天,见到了曾公元。便知是裴煜等人无疑。
  裴煜等人进山林的时候,许上云就在暗处看着。许上云心知,若是贸然进去,他们必然会用公主做人质,她不能将她置于炭火之上,最好的法子,就是他潜进去救她,等她安全之后,再发出进攻的信号。
  念及此,许上云取过烟花别再腰里,吩咐道:“你们等我信号,若无信号,不可进攻。”
  说罢,许上云从灌木最茂盛之处,潜进了山里。
  裴煜他们进了林中没多久,天忽地下起雨来。阵阵秋雨打在落叶上,耳畔的雨声嘈杂,却又莫名让人听着内心平静。
  为了躲雨,曾公元找了隐蔽的地方,支起了几顶帐篷,将裴煜和萧栖迟扶进一顶帐篷中,而后退了出来,各自进小帐躲雨。
  裴煜看着萧栖迟安静的睡颜,眸中神色复杂。离开汴京已有好几日,中途她醒过几次,但镇中人多眼杂,怕她闹起来惹人注意,给她吃了些东西后,曾公元便用了迷药,到现在还睡着。
  自离开汴京至今,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她。
  得到她求救的消息后,他日日盼着,盼着战后与她重逢相见。每一日都是那般的期待,每一日都在勾画他们的未来。可万没想到,等真的到了能见她的时候,她给自己的,竟然是这么一记惊雷。
  她总能在自己最期待的时候,将他的一切摧为齑粉。
  所有的伤痛,都在他最爱她的时候袭来,次次让他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去放下那些翻涌在心中的爱。
  裴煜伸手,指背缓缓抚上萧栖迟的脸颊。他不得不承认,他还是爱她,他连一丝一毫都不曾放下她。可是现在,他们之间,隔着那么多条人命,甚至隔着灭国之仇,怎么可能在一起?
  裴煜的心愈发的痛,她分明也舍不下他,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又得不到皇位,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连让他找个借口欺骗自己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就这般,不知看了萧栖迟多久,忽见萧栖迟睫毛颤抖,转醒了过来。
  萧栖迟盯着他看了片刻,四下打量一番,见是顶灰扑扑的帐篷,记忆忽然和当初逃亡路上,重合在一起,他们住过类似这样的地方,于是她望向裴煜,探问道:“你刚救我出来?”
  裴煜闻言愣住,她在说什么?不及他多想,却见萧栖迟忽地反应过来,上前一把拉住裴煜的手腕,质问道:“不对,你挟持我离开公主府!你想去哪儿?”
  裴煜从她眼中看到紧张,又听她问起他想去哪里,便知她不想让自己离开。
  这些日子来,凝结在心头的所有痛和惑,终在此刻冲破裴煜的心。他凝望着萧栖迟的眼睛,眼眶渐渐泛红,伸手扣住她的双肩,这才干涩的开口,问出了所有想问的话:
  “你既不想我离开,想要我留在你身边。可你为什么这么骗我?为什么会和许上云在一起?你要什么我不能给你,我命都可以给你,但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践我?温行玖和你成亲前便已经疯了,你跟我说你不得已,可事实是你自己执意要嫁。你让我帮着许上云去出生入死,我当他是并肩作战的兄弟,可你转头就和他上了床榻。你若不爱我,你干干脆脆利用我便是,又何苦做出一副深情的模样,让我对你动心不已。之后故意当着我的面成亲,又明知我会回来找你,却和许上云翻云覆雨。你当我是什么?取乐的玩具?你对我,有过一星半点的真心吗?”
  萧栖迟看着裴煜痛不欲生的模样,颤着肩低低笑开,笑容有多灿烂,眼里的泪水就有多汹涌:“为什么?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爱你,因为我太爱你。所以我想让你痛,让你生不如死,让你对我刻骨铭心!”
  萧栖迟说完,看着裴煜震惊的脸,复又如鬼魅附身般笑起来,她欣赏着裴煜的神色,眼底却愈发悲哀:“但你为什么还能被救?当初却没有人来救我?裴煜,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这么久以来,缠着裴煜最无法释怀的,就是她对他彻头彻尾的利用。
  可自两日前那个晚上,她不顾安危走出玉色楼的那刻起,他就看到了,潜藏在萧栖迟心底,那扭曲变形,却又强烈的爱。
  许是心中从未放下过她,又许是知道这遭分开,便是永远的仇人。裴煜忽地捧起她的双肩,将她拉到近前来,在她唇上重重吻了下去。
  心间浓郁的不舍和爱,夹杂着复杂的恨和埋怨,都融化在这个掠夺般的深吻里。
  可谁知下一刻,裴煜心间一疼,身子陡然僵住。他松开萧栖迟,缓缓向下看去,正见萧栖迟手握发簪,刺进了他的心窝里。
  簪子钝,她力气又小,这与他不算什么伤。可他的心还是阵阵发寒,但凡这是一把匕首,他恐怕就会当场毙命于此。她是一点不怕他死吗?
  外面淅沥的雨声,滴滴锤在裴煜心上,他悲哀的抬眼,望向萧栖迟,低低质问道:“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怎么能……这么狠心?”
  萧栖迟泪如雨下,却不妨碍她嘲讽的笑:“应该是我问你,怎么能那么狠心?紧迫的追着我,让我打开心门,接受你,爱上你的人是你,到头来哄骗我,抛弃我的人还是你。那些往事,每一桩都不能细想,但凡细想,我就恨不得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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