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有喜——西山有林
时间:2022-03-21 12:47:25

  羽幸生行至门口,又道:“若是为了生朕的气,饭也不吃了,身子也不要了,得不偿失。你若气死了,朕还有大把女人可选。”
  本来他离开,我心里还有点酸胀,闷闷不得劲。听了这话,差点没从床上弹起来去撕他的脸。
  刚才还一口一个只要我,现下又说有大把女人赶着上他的床——什么意思?!
  果然是个说话如放屁的男人。
  奂颜走进来,见我双眼红涨坐在床上发怔:“娘子,不如先去泡泡汤,让心情平复稍许?”
  想到羽幸生方才丢下的话,我一股脑儿地从床上爬起来。泡汤自然是要去的,人都来了,难不成还在这荒山枯坐死?
  我就该如圆房后那般,该吃吃该睡睡,熬到这孩子出生,功成身就,哪儿潇洒往哪儿去。
  才不要和羽幸生这枚老天爷弃子共沉沦。
  
 
第40章  章三十九
  我站在平滑的石地上,看着脚下的泉水——这莹白而平静的水面,一丝蒸汽也无,在圆灯照亮之下,隐隐显出虹彩之色,宛若一块被打磨平整的珍珠母贝。
  梦离山有温泉,原来真不是南方人编的。
  且与这儿的一比,旧江海城的温泉实在太平庸了。
  “娘子,这水不烫的。”奂颜见我迟迟不下水,小声劝道。
  我叹了口气:“太美了,我真不想破坏这样美的画面。”
  “娘娘何时变得如此伤春悲秋了?”
  男子的声音忽然出现,吓得我忙不迭地跳入水中。
  “谁?!”我摸了一把溅在脸上的水,怒吼道。
  还能有谁?这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除了羽幸生,便只剩桑湛……这半个男人了。
  这处温泉四周开阔,除几棵枯树外无甚遮挡,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来得悄无声息。
  桑湛仍是那副黑袍打扮,他笑意盈盈,在泉边款款坐下:“娘娘,咱们这口温泉可是了不得的好东西,若是日日泡了,别说您,就连肚子里的皇儿都能强健不少。”
  我下意识要捂胸,但见这泉水奶白浓郁,旁人根本看不见水下有什么,再说桑湛是个宦官,他一派磊落清明,我在这头遮遮掩掩的,倒显得多心了。
  于是乎大剌剌敞开了双臂:“我向来身子强壮,自从有孕,除了被人下了次毒,一直没什么不舒服的。”
  桑湛道:“哎呀,中毒很危险的呀。但这温泉水,一般的毒药亦是能解的。”
  我想起了夏佼佼,她要是来了梦离山,泡泡这神汤,说不定就能好起来。
  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她,心头就沉坠坠的,简直要喘不过气。
  我问桑湛:“这山里除了咱们四个,就没别的人了么?”
  桑湛微微眯眼:“娘娘如何入山的,不是亲眼看着的么?你觉得这里还需要别的人么?”
  意思是他法力无边,其他宫仆都是多余。
  “娘娘,恕小的多嘴,”他拿起一旁的杓子,舀起泉水轻轻浇在我的背脊上,“您也不必太生圣上的气。您姐姐若是来了梦离,也不过白跑一趟。”
  我瞪住他:“什么意思?”
  他见我眼神凶狠,反而笑了起来:“梦离山何以在世人口中如此神秘?圣上又如何能躲过赤穹帝的搜寻,在这一藏就是两年?这山,自天地初开,便是神灵驻守之地,若是普通的凡根俗骨,是进不了这山的。”
  我惊张了嘴,眼神不由地瞟向了一旁跪着的奂颜——如果我和羽幸生是靠了骨子里那点狐妖血,那她是为何?
  奂颜只管低头替我梳发,明显是在躲避我的目光。
  我张了张嘴,却没能问出口。她不想说,我何必强人所难。
  而这桑湛又是何来头?他这般神通广大,又怎得成了宦官?还愿意臣服于羽幸生,替他做说客?
  桑湛见我一脸狐疑地盯着他,将手中杓子一放:“今日便到此吧,这泉水初泡,时间不宜太长。”
  ……看来也不愿意与我交待。
  罢了罢了,我今日心情烦懑,也懒得和谁多拉扯。
  上岸擦拭更衣,桑湛始终在一旁伺候着,何时需要递手,何时需要替我撩发,手法熟稔的很。
  我:“桑公公,你之前伺候过别的娘娘么?”
  桑湛:“……算有过吧。”
  换好衣服,奂颜便要带我去用晚膳。
  晚膳设在一颗靠崖边的树下,树干弯折覆于石桌石凳上方,远处夕阳西下,有点美。
  走近一看,我心中忽得警钟大作——
  “奂颜,这是谁做的饭?”我指着那桌上已摆好的饭菜问道。
  “回娘子的话,这都是圣上亲手做的。”
  我恨不得拔腿就跑。
  “娘娘可是害喜,食欲不好?”桑湛打量着我的脸。
  我只能假意捂着腹部,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指了指桌上独放的一副碗筷:“白饭可还吃得下?”
  这倒提醒了我,若是菜难吃,吃点米饭续命便是。
  于是坐下来扒拉了几口米饭,万幸羽幸生烧饭水平尚可,不至于逼我上绝路。
  “娘子,还是吃几口菜吧,白饭不养人的。”奂颜劝道。
  我硬着头皮将桌上三碗菜逐一尝过,期望不高,自然也说不上失望,反正都很难吃就是了。
  好不容易咽下了口中苦咸的小白菜,我看着一旁站着的桑湛和奂颜:“你们吃什么?”
  二人异口同声:“我辟谷。”
  “能不能也教教我?”我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桑湛道:“娘娘要学,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这儿的温泉足够养人,比五谷杂粮还来得精粹珍贵呢。但是一日三餐,也不可骤然全断,得一步步来。”
  “于腹中胎儿无碍么?”
  “无碍。”
  我赶紧抓住他的手:“还望桑公公教我。”
  他安抚似地拍了拍我的手背,然后在宽大的袖子里掏了几掏,递手给我时,掌上多了一颗红枣大小的赤色丹丸。
  “娘娘今夜就寝时,将这朱丹含于口中,这便是学辟谷的第一步了。”
  饭后,奂颜和桑湛陪我散了会子步。这地方真是怪得很,不知道是不是温泉之故,气候湿暖如春,满地青草茵茵。但目之所及,全是枯树,且棵棵都似濒死一般,毫无生气。
  我问桑湛如何会这样。
  “娘娘可知道前朝发生的那起天火灾?便是缘由。”
  “可我听说的都是,天火灾令梦离满山尽焚,但隔年立刻又生出了树桠,照样花开呀?”
  桑湛的眉角跳了一下:“传言不实。”
  我又想起一个传言:“那梦离山的狐妖呢?”
  桑湛嘴角亦抽了起来:“都……都在天火灾中死掉了。”
  见我半信半疑,他解释道:“娘娘可知为何会有天火灾?皆因狐妖一族总生亡国祸水,千百年来干尽了偷鸡偷汉子的坏事,所以老天才‘咻’一道天雷打下来,报应啊。”
  我:“……你怎么知道?”
  桑湛:“……不能说了,说多了泄露天机,求娘娘怜惜小的性命。”
  对这人的话,我还真不敢信,当志怪小说听听解乏也罢。
  眼见天色已黑,他二人将我送回之前的石窟。
  我一进门,见屋内没有人,稍稍松了口气。
  若他在,我真不知如何面对。
  桑湛先行回了他自己的石窟,留下奂颜伺候我梳洗就寝。
  我这时才发现,连着之前沐浴后换上的,都是簇新的衣服。奂颜打开衣柜时,我看见里面摆着的,薄绿娇红,还有好几件闪着细细七彩幻光——我之前在华熙路见过,说是用孔雀毛织就,一匹不下百金。
  奂颜又从妆镜旁的红木抽盒里拿出一盒盒敷脸的油膏,打开来膏面都是平平整整,全新的。
  再看床上摆了好些书本,拿起随便翻翻,是我藏在他书房里的那些,还添了些坊间新出的本子。
  都是他一早就备好的。
  奂颜见我捧着那些本子发呆,走过来道:“娘子,你知道奴婢向来不多嘴的,圣上他或许做的不算周全,但他想要带娘子来这里,又要安排贤妃,好教娘子安心,短时间内确实难出万全之策。您是知道的,圣上对后宫甚少关顾,从不假作有情,只对娘子的事情万般上心。娘子觉得圣上骗了您,可奴婢觉得,这才是他的真心。”
  我丢下手中的书:“他为何如此着急,非要带我来梦离山?”
  奂颜抿了抿嘴唇,压低声音:“娘子被救后,您兄长当面虽说皇子无碍,私下却告诉圣上,之前篾丽花毒到底是有影响的。娘子难道不奇怪,您怀胎也有四月了,肚子却丝毫不见大?”
  我捂住小腹——确实我的腰身不见粗,可之前中毒之事是我和夏守鹤联手策划,演的一出戏啊,我根本没吃篾丽花,吃的是让人昏睡的梦逍散。难道这也出了问题?
  “您兄长说,娘子腹中胎儿发育太过迟缓,若再拖下去,只怕会出大事。圣上这才急着带你来梦离山以温泉医治。这些话是不准告诉娘子的,怕影响您的心绪。”
  我皱眉:“治的好么?”
  奂颜很有信心地点了点头:“肯定治的好。”
  说着她将左手袖子挽至肘上。
  我倒吸一口凉气——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紫红疤痕,像被风干了一般皱巴巴的,盘桓在那雪白的胳膊上。
  “奴婢的命,是梦离山救的。”奂颜看着我,细细的凤眼闪着坚毅的光亮,“所以娘子无需担心。”
  我很想问问这道腐肉疤痕的由来,但看着她黑亮的眸子,却开不了口。
  定是十分惨痛的过往,为了让我安心,她却撩开来给我看了。我又何必逼她再将整块伤疤撕开呢?
  奂颜走后,我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了翻书,然后想起桑湛给我的朱丹。
  赶紧找了出来,按他说的放在舌下含住。
  我算是想通了,和羽幸生置什么气?若能利用天时地利,抓紧时间在梦离山修出个灵根,等孩子出生后,我去南洋求个门派,修道成仙,岂不爽哉!
  哪有时间儿女情长,踏踏实实为自己觅个前途才可靠。
  如此一夜无梦。第二日晨起,简直如脱胎换骨般精神。
  那枚朱丹已化入口中,留得些许桃花芬芳萦绕齿舌之间。
  然而到了饭点,肚子还是饿得咕咕直叫。
  “娘娘莫要着急,凡事不可一蹴而就,需循序渐进。”桑湛道。
  我看着面前满桌丰盛的早食,叹了口气。
  一边艰难的吃着,一边奇怪这些包点小菜看起来像模像样,怎么味道就能如此古怪。
  
 
第41章  章四十
  桑湛教我用膳前必须打坐,且落筷十次便得结束用膳。
  后者倒是不难,就是打坐时脑海里万马奔腾,完全不得其道。
  晚膳后泡温泉,桑湛也教我闭眼呼吸,想像泉水自肌肤毛孔入体,且将一呼一吸拖得尽量的长。睡前依然含一颗朱丹于口中。
  如此过了三日,整个人神清气爽,我仿佛感觉灵根已经在身体里蹭蹭蹭增长了。
  美中不足的是,还是会饿。
  更多了一种毛病,闲得慌。
  这三日羽幸生不见踪影,我天天对着奂颜和桑湛二人,除了学习辟谷,就只能散步或是看本子。
  男欢女爱的故事翻来覆去,就是那些套路。里头那些床第之欢的描写,看多了又不能实操,反而惹得我浑身痒热,好不得劲。
  我把本子一甩,起身就跑去找桑湛。
  “桑公公!”
  我刚踏入窟门,就看见那高大的身影一个哆嗦,两袖一拢,鬼鬼祟祟地将什么藏了起来。
  “娘、娘娘怎么现在来这儿?”桑湛转过身来,满脸堆笑。
  “我想问你,有没有什么修炼法,可教人清心寡欲,无男女欢好之念?”我见他手背在身后,还在悉悉索索地不知道捣腾什么,索性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他,“你在干嘛?”
  只听见噼里啪啦,从他袖子里掉出好些油纸小包。
  我捡起一个打开来。
  “玫瑰花馅饼?”
  又剥了一包。
  “糖炒栗子?”
  敢情这大大小小的满地油纸包,包的都是风靡都城的吃食??
  “你不是辟谷吗?”我难以置信道。
  他抹了抹嘴巴:“昨日结束了。”
  “这些都是圣上给你带来的?”我想起那日留在他山门前的几个大箱子,够吃到明年了吧!
  羽幸生这王八蛋,给桑湛带这么多好吃的,却日**我吃他那销魂的饭菜!
  眼见我的嘴离那玫瑰鲜花饼越凑越近,桑湛赶紧扑了上来:“娘娘若想要学会辟谷,切不可吃这些,会令胃口愈发大开!若是想清心寡欲,那更是粘不得了!”
  我咽下了口水——还是成仙更重要,等老子成了仙,再回头羞辱羽幸生这个丧家之犬!!
  桑湛见我的目光还在那堆油纸包上流连,赶紧将之悉数收回了箱中:“娘娘怎么突然想要断男欢女爱之念?”说着眼露精光,邪魅一笑,“怎么?圣上伺候得不够好么?”
  我很认真道:“桑公公,糕点啥的记得少吃点。吃多了,太油腻。”
  “油腻么?我觉得爽口的很啊。”他一脸迷惑地挠挠头。
  “言归正传,若想清心寡欲,辟谷就是第一步。明日小的带娘娘去个地方。”
  第二天早膳后,桑湛便让奂颜为我换上行动方便的骑装,又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副弓箭。
  他带我去了半山腰的一处小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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