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在讽刺,在我这儿吃不好?”
骷炎被绕进去了,想想觉得对,“那倒不是。”
归途又说:“你好看胖了也是乖巧可人,你丑瘦了也丑。”
好像……好像,也有道理。
但是,“我还是想买新衣服。”
“我和你一起去,你用度一向不节制。”
骷炎震惊,“你还在乎这点?”
归途回应她一个神气十足的背影。
她懒得问归途在夷城干嘛来的,反正问了也帮不上忙。简单来说,就是如果归途不借胎生在家族里,他两是永远不会有交集的。
骷炎想,归途大概是仙下凡来历劫的。她看见过归途的灵魂和躯体分离,与她对话的还是灵魂。
“被看见了?”魂体的归途有些惊讶。居然没发现有人靠近。
骷炎接受能力还挺强的,虽然声音都是颤抖的,“是人是鬼?”
“不是鬼,也不是凡人。”
总的来说就不是人,骷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醒来也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现实,她就成了家里唯一和归途走得较近的人。
骷炎叹了口气,回忆起过往来,确实有些丢脸。
踩着小步子,跟在归途身后。高高兴兴的出了院子,左边逛逛,右边逛逛。商铺多归多,但没有挑着心仪的。倒不是骷炎眼光有多高,她纯粹是觉得质量不值价。
归途从一开始还没所谓,看着骷炎挑三拣四不太看得惯,又写得满脸的心思,嘴毒了几句,扔下一袋银子就走了。
物价高也有好处,骷炎接过高抛的银子毫无准备手被砸得生疼。她看着归途远去的背影,面目疼得扭曲,但是内心幸福啊。
这夷城,当真华丽。
红绸彩缎,深巷酒香,香车宝马。来来往往的人低语或是哼着小曲。婚嫁女子是能和闺中密友上街挑胭脂的,孩童玩闹哼着童谣。许是先前沙漠客栈那些人说的来夷城凑热闹,这大街上的人,看衣着装扮,口音……就知道来着五湖四海。
骷炎身处其中,便觉得热闹好玩。
终于挑着一件桃色襦裙,桃花含苞待放在胸口处开得艳丽,白色腰带凸显腰身,下摆更是桃枝艳开。
好看,好看!她抱着这好看的衣裳,爱不释手。都不讲价了,就这样愉快的……
“我要这件!”
这欣赏完了,骷炎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就出了一只纤纤玉手……把衣裙抢了去。反应过来,看见的是和骨滦一起来夷城的那个女人斜着看她的眼。
骷炎:?
有仇?
什么眼神?
是有什么大病?
本来还想去辨理的骷炎,看见女人拿出一锭金子放在台柜手里,老板娘刚要颠一颠,那女人说:“不用找。”
吧唧!
骷炎咂了一下嘴,默默吞下自己的声音。
豪横!
有钱!
这么有钱的妹子,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她。有什么错她改,能不能做个朋友。实在不行,等她买了在卖给妹子你也是可以的呀。
女人走了。
老板娘才笑得谄媚走到骷炎身旁,“与那位小娘子认识?”
骷炎内心泪流成河,要是认识就好了。同行几天,那姑娘就跟眼里放了刀子一样,总会“嗖嗖嗖”插她几刀。别说认识,话都没说过。哪里不爽说就是了,她可能不会改,但交朋友的想法是真诚的。
“不认识。”
老板娘有点泄气,“有点像你们大梁的公主。”
骷炎收回目光,“谁说我是大梁的?”
“你不是大梁的?”老板娘十分惊讶,她看骨相和口音就是大梁的啊。
“……是。”她的意思是她怎么知道的。
骷炎重新挑了一套紫色衣裳,不如桃色那套好看,也无绣花。高领,窄袖,束腰,胜在干练,适合她这是喜欢四处溜达的人。
等她换好衣服,结账时,才慢慢珊珊问老板娘:“我们公主长什么样?”
老板娘拿了面昆仑镜给骷炎看,“真的很像。”
镜中的人,衣裳华丽,依然冷着一张好看的脸。不能说像,只能说一模一样。
骷炎没多问,道了声谢就走了。
她知道大梁公主的,幻瞳,封号:良辰。只是平日里这位主低调,都没啥小道消息,不是很了解。
老板娘匆匆一面,不确定。与人同行几天的骷炎十分确定那高冷的女人就是大梁公主。
什么风声也没太听说,想是没点道行是不清楚因果的。好在骷炎好奇心不重,没刨根问底的心思,她就想好好玩几天,等历练时间差不多结束就回书院。
吃也吃了,喝了也喝了,骷炎一个人确实游得无聊。又找不到归途,她想睡觉了。撑着眼皮,去杨柳巷讨要了几杯酒,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正在为人占卜的归途眉心一跳,竟然感觉不到骷炎的位置……
店家见人也叫不醒,日头正胜,便打了把伞给人遮阳,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客……”小二被来人迷了眼,打了十几年的招呼声被卡在嗓子眼。
来人在烈日下,不如其他客人焦躁甚至衣冠楚楚不流一点汗。他气质清冷,那身绿色衣裳竟像一汪清泉,让人心底一阵凉快。那张脸,俊美得神圣,多看一眼便是亵渎,便是不敬。
小二收回目光,“客官,请坐。”
骨滦落坐在骷炎那张桌子,见小二想说什么,他也解释得简单,“认识。”顿了顿,“梨花白。”
想是骨滦气质太过干净,小二没多想,上了他要的酒就去收拾隔壁的残桌。
骷炎未束发,趴在酒桌上。发丝凌乱,有几撮在睫毛,鼻尖搭着。睡得太熟,脸枕在手臂上,嘴巴微微嘟起。
骨滦设了结界,屏蔽外界声音,连同烤熟人的温度也屏蔽了。酒杯在他指尖来回,酒水未撒半滴,酒香萦绕在鼻。许久,他才抿了一口。
“原是个贪杯的。”
果然和归途说的一样,骷炎又做梦了。
她梦见红帐床鸾,歌乐升平,寻着声源。却只有骨滦身着红衣,衣物之下的脖颈白如冬雪,双臂如藕……精致的眉眼勾人魂魄,薄唇含杯。
“阿炎。”
骷炎双颊爆红,全身发烫。
啊!?
好撩人,好好看。
好,好勾人。
这是喜房婚床?
又一阵清凉,骷炎凉下来,又见骨滦恢复绿衫,模样清冷,再不勾人。周围哪有什么床帐,乐声。是傍晚,店家点的烛光微微发亮。
“醒了?”
这个调调冷得骷炎一阵发愣,“嗯?”
是……
“骨滦?”骷炎认得清他们之间的差距,她以为被拒绝之后再不会有交际或者是见面这样。但不妨碍她作为一只色狗,再见美色能控制自己,更何况刚刚还做了一个不太文雅的梦。
“嗯。”骨滦撑着下巴,喝了口酒,喉结滚动。模样清闲,还抽空看了一眼骷炎。
骷炎只觉一股热流冲顶,顺鼻留下。
……
对不起,这个鼻血她可以解释,可能是她吃太杂了上火,其实她不这样的。梦也可以解释的,那是对美人的一种肯定。
“我……”骷炎手忙脚乱找手帕,还要看向骨滦,她想和漂亮的人多说两句话。
没等他说完,骨滦倾身向前,指握丝绢为她擦去坏人形象的殷红。
骷炎看着男人,眼中倒映有魅夜,明月,烛光,扶墙老柳,青衫男人。她知道,自己看见的是,男人把月光衬得苍白,把魅夜衬得昏暗。他在烛光里暧昧不明,他的眼睛孤寂,眼角却上挑撩人。
他好像与这凡间的烟火格格不入,一尘不染又仿佛集聚这时间美好。
骨滦。
骷炎默念名字,胸腔里面的心脏荡得厉害,“你比扶光耀眼。”因为好看。
“嗯。”骨滦一点一点拭擦认真。觉得好玩,他伴白昼的东君而生,如今有凡人说他很耀眼。
“也比广寒清冷。”
“嗯。”
“骨滦。”
骨滦将沾了血渍的手绢折放在桌角,看向骷炎的目光忽明忽暗,“嗯。”
“你已经拒绝了我,就不要做这种让人误会的事了。”骷炎是有些难过的,放手这么个好看的人,以后的她都不用嫁人了。
骷炎见过最好的,就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其他的。代替都代替不了,更何况,骨滦真的无人可替。
见骨滦不说话,她又为自己做的梦感到羞耻,更多的是难过。但凡眼前这个男人在丑一点,她也是潇潇洒洒的一杯酒告别。
“我虽是见你容颜,贪图美色。但我也并非死缠的人,你已拒绝明了,我们就不要再有来往,免生事端。”能有什么事端,无非就是她肤浅,喜欢那张脸。几近痴迷,她还控制不住,觉得丢脸。
骨滦:“你尚未及笄,竟想得如此长远?”
骷炎:……
她直接哭死,及笄。她仗着自己年龄小,在学院里四处占人便宜。如今,她着急表明心仪,想留下骨滦,忘了这一茬。
等她及笄,这么优秀的男人早就娶妻生子了,她又不愿与人做妾。用老师的话说就是自视清高,无权无势还妄想高人一等。才不是呢,她只是不想低人一等罢了,低人一等就不能有自由。就像宅院里的各家姨娘。
酒精上头,骷炎红着眼,“你现在未娶未有心仪的人,你若是不讨厌,我便追求你。若是你有了婚嫁的人,我绝不纠缠。”她其实不想哭的,就是委屈。毕竟真的只是看上人家颜,喝了两口酒都睡了还这么不清醒。
“爱慕我?”
“……是。”是不是,骷炎也不知道,她只是想离骨滦近一点,再近一点。
骨滦像是被取悦了一样,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林中精灵化身照夜清,使这云川失辉,独自冷清照人。
“我无娶妻之意,但瞧着你有趣……”
骷炎看得痴,双眼迷离,只见那薄唇轻启,她听见:
“便等你及笄。”
作者有话要说:
扶光,东君都是日
广寒指月
照夜清是萤火虫
第7章 眸兽
骷炎面容憔悴,眼底乌青,眼睛却在发亮。
归途懒得深究昨天感应不到骷炎的原因,但大概猜到。也难怪骷炎最近神戳戳的,对方就算再不济就凭一张脸也能把这只色狗迷得神魂颠倒。
一身酒味,被人送回。归途差点就爆炸了。
他看见骷炎眼里,觉得有些奇怪,再细看有什么都没有,只有……
“你就算没睡,也要洗把脸。你看看你眼角敷了什么东西?”
骷炎揉了一下眼睛,“啊,揉一下就可以了,没必要浪费水。”
归途:……
“别大晚上醉了又让别人送你回来,这样……”
“会被别人谈闲?”骷炎严肃了脸色,“可是,哥,我喜欢他。”
归途:???
“也就现在在夷城可以这样,回大梁别乱说话。”他不觉得严重,毕竟骷炎还小,谈不上多懂人情世故。等时间就一点,小孩子总会忘记的。
“别给我搞个外甥出来。”
骷炎一呆,脸红,耳朵红,脖子也红,“归,归老狗,你别乱说,我,我……”
归途眉毛一挑,“激动什么?我就随便说说。”
骷炎想掐死他。
知道骨滦在寸土寸金的夷城包了一个月的客栈时,骷炎觉得自己更喜欢他了。
嘤!
骷炎屁颠颠来到骨滦住的客栈,入眼的却是妆容精致的幻瞳?
“你怎么在这儿?”
“你来这儿干嘛?”
骷炎心头一阵拔凉,都住一起,还等她及笄。
呸!
骨滦,你个大骗子!
幻瞳身材高挑,往骷炎身前一站,眼皮都不用抬。睥睨天下那股劲扑面而来,“你找谁?”
气归气,但也要问清楚,“骨滦,我找骨滦。”
幻瞳像是瞬间收起锋芒,“哦,进来吧。”
呃……大概也不对,幻瞳的态度不明了,骷炎觉得自己应该错怪了骨滦。疑问怒火下去,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和谁剑拔弩张。那是自己国家的公主,她是不是要过上从此逃亡的日子了?
想象了一下,她逃亡的路途穷苦惨烈。哭死得了。
“再看把你眼珠挖下来!”幻瞳连表情语气都不变,说完还落座给自己到了杯茶,看起来闲情淡雅。骷炎依然觉得自己活不长久了,心死闭眼。
好凶。
“骷炎?”是泫蛟,小折扇一扇,这个人风流倜傥的,这个人也好好看,笑若春风。
“泫蛟。好久不见哎。”骷炎默默收回目光,咽了口水,毫无破绽的回应。
“请坐。”
骷炎内心绝了,坐哪不好,坐幻瞳旁边。刚才这人还想挖她眼珠呢,可美男胜邀,不能拒绝。一时美色当前,禁不住诱惑,导致她坐如针垫。
这尴尬的气氛,杀死她吧。
“骨、骨滦,在吗?”
没等泫蛟说话,她身后就传来那救赎般天籁之音,“找我?”
“骨滦!”骷炎几乎是跳起来的,一个没踩稳伴了凳子脚,差点摔了。
泫蛟离得近,想扶一把,没扶住。幻瞳把凳子踢到一旁,还没站稳的骷炎又被拌了一下,手肘直直磕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