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土匪没错,但焦老二还有一点微末的良心。
他们兄弟仨强盗劫掠什么都干,唯独不能坏人姻缘。
“够了!”焦老二暴躁一吼。
转身,闷声闷气地对匪头说道:“大哥,不耽搁了,先把他们全部带回去,免得被官兵发现。”
大哥看他一眼,无奈摇头,挥手大喊:“弟兄们,回山!”
土匪立马该拖箱子的拖箱子,撵人的撵人。
未免被报官,每回拦劫,都得把人带回去关几天。待吃了苦头,再放不迟。
不过那时的再放,便不一定是来时几人回几人了。
焦老二不想看两人腻歪,手握砍刀,朝护卫吼道:“还不动!要我请?全部站好,敢耍阴招,小心白刀子红刀子出!”
护卫纷纷收回偷瞄主子的眼神。
尹婵的唇离开时,谢厌满脑子只剩了一个念头。
他沉默不语,突然转身,走到楚楚面前,伸手:“有绣帕吗?”
楚楚早被方才那幕惊吓,磕磕巴巴,低声道:“有是有,公子要、做什么?”
“给我一块新的。”谢厌没有解释。
楚楚莫名其妙,怕土匪瞧见,悄悄钻进马车,一晃眼出来了,将崭新的绣帕放在他手里。
马车另一旁。
尹婵面颊红扑扑,做了那样的事,方才不觉,此刻却已羞得想钻进土里躲着。
她……她胆子何时这么大了。
越想越臊,慢吞吞低了头,不知道待会该如何面对谢厌。
要不,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好了。或者、或者不和他说话,待彻底忘了此事。
尹婵绞着手指,站在原地别过了脸去。
一株刚经历了风吹雨打的花,风雨过后,只想安生扎在土里。不料,狂风暴雨又袭来了,是谢厌正朝她走近。
尹婵耳尖染红,眼皮颤着,在犹豫该躲开,还是抬头迎上。
“擦一擦……脏。”谢厌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尹婵一愣,慢慢抬起眼帘,面容惊愕。
什么?
她嗫嚅着唇,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眼中只有显见的失望。
谢厌宽大的手伸在她面前,掌心放着锦帕。
尹婵目光停顿了一会儿,撇开眼睛,认命了,谢厌这人,他、他实在很让人生气。
口中满是酸涩,尹婵郁闷了一息,突然就笑了。
牢牢盯住谢厌的眼眸不放,轻轻“嗯”一声,伸出手去。
在谢厌认定她要取走帕子擦嘴时,尹婵心一狠,猝然抓起他满是粗茧的手,什么都不想了,狠命咬住那劲瘦细长的食指。
绣帕飘飘而落,被风吹着摇曳远去。
“嘶——”谢厌吃痛,皱着眉呼吸一顿。
土匪清点了财物和人,只有尹婵和谢厌还没有老实地来排队。
憨老三回头,正要冲他们喊,恰恰撞见这一幕。
他双眼放光,火急火燎地扒拉着焦老二的胳膊,兴奋道:“二哥快看,他们是新婚吧?……天,好甜蜜啊。”
焦老二再受刺激,眼睛都红了,心梗道:“滚他娘的,谁是你哥!你没哥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ssssophie 20瓶;子燏ya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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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阿婵好会哦!】
【每次女鹅的心理描写都能让我爽到】
【男主这!还不上!】
【哇哦~】
【哈哈哈哈,老三好憨阿】
【哈哈哈哈哈老三好憨啊喜欢吃瓜嘛】
【很甜的一章恭喜男主暗恋成真、得偿所愿!】
【哈哈哈哈哈不行了笑死了】
-完-
第36章 、哄我
◎谢厌不争气地红了脸。◎
尹婵就要咬他。
把他咬醒,长这么大,何曾遇到过如谢厌这副性子的人。
许是常年握刀拿剑的缘故,他手指粗糙,长满了茧,刺得尹婵疼,可也不放,狠命咬住。
最好他能明白究竟哪里错了。
干净漂亮的绣帕被风吹着落在地面,尹婵余光轻瞥,很快收回,心里越发气恼。
擦一擦,能擦什么?
他若怕自己嫌脏,为何不一开始便把她推开。事情已了,才后知后觉,做那事后诸葛亮。
尹婵心口憋屈,想撒气,此刻乱糟糟的想了许多。
耳听到谢厌只吃痛一声后,便没了动静,她就着咬手指的姿势抬眼往上。谢厌下颌紧收,脸色神情怪异,似谁招惹了他不适。
便是难受,也该自己才对。
尹婵定了定神,又一犹豫,想再用力咬,可、她嘴巴好酸啊……
呜呜哼了声,谢厌手指颇硬,咯得她牙疼,且维持这副动作太久,嘴巴僵得慌。
未免被谢厌发觉她气势减弱了,尹婵飞快瞥他一眼,眼珠骨碌转,福至心灵,悄悄把发力的牙齿松了松,改用两瓣唇含住。
果然舒服些了。
却又见谢厌倒吸了一口气。
尹婵不明究竟,抬眼朝他一看,谢厌脸上火热,牙关似也咬紧,两额角的筋脉像极伏于肤下的青蛇,在挣扎着往外钻。
她一时哑然,唇张张合合,要说什么,忽而听见焦老二的怒吼。
还没来得及扭头看,老三苦着脸催促他们。
尹婵只得松口,暂时先放过他。轻轻“哼”一声,朝楚楚跑去。
裙摆被四周的风抚着摇曳成花,谢厌双目不由得晃了晃。
那裙裾仿佛开在他心口,忍不住神思翩跹,本能地想去追逐。
谢厌静立原地,平静了一时。遥遥望向已和楚楚手挽手的尹婵,见她没看自己了,才又耐不住地将手伸在眼前,闭住眼睛,呼吸渐渐粗重。
山口风声飒飒,吹不熄他发烫的耳根。
-
如今的谷城不敌原州太平,尹婵犹记初遇欧阳善时,他曾说谷城一带有山贼行乱,只是近年好转些。
接连几日时不时挂在尹婵耳畔的苍盘山,倒引她分外兴趣。
不知此山究竟在哪里,只跟着二十余土匪绕了不少弯,左拐右穿,她腿脚已走酸了。
幸而没多久,便见带路的土匪停步。
尹婵看去,眼前正是一座较为荒颓的山。
不比方才暂歇处的巍峨壮丽,这里荒凉贫瘠,细草横生,不像被开垦过,只怕山中尽是野兽野禽。
路也弯弯曲曲,有很多条,不知哪方通向土匪的据地。
此时,土匪为首的老大,叉腰大喊:“动手!”
他膀阔腰圆,长得魁梧,吼这一声地都跟着摇晃。
尹婵吓了一颤,下意识抓住身旁人的手。
顷刻被反手握住,掌心温热裹挟着她,心定了一定,听见谢厌在她耳旁落下两字:“别怕。”
尹婵习惯地往他眸里看,依旧乌黑深邃,眨也不眨注视她。
土匪大步走来,尹婵紧了紧手,立刻被谢厌拉在身后护住:“干什么?”
“废话,蒙眼啊。”土匪甩了甩手里的几条黑布。
尹婵顿然明了,刚刚的担忧没错,这里路径弯绕,但只一条通向匪窝。
现在被蒙了眼睛,不知会否对此行有妨碍。心念及此,她蹙着弯眉,忙朝谢厌看去。
谢厌轻轻摇头,示意她无妨。
很快,两人的视线被黑布遮尽。
什么也瞧不见,感知被放大,耳旁全是窸窸窣窣的草动和衣物摩擦声。
尹婵失了安全感,攀住谢厌的手臂,依着他,亦步亦趋往前。
土匪回头打量一行人,发觉都是些步履胆怯、没经过世面的,自鸣得意。
他暗暗生出嘲讽,殊不知,在场护卫无人没受过黑暗探物的苦训,更不提谢厌、楚楚和宋鹫三人。
一行里当真惧怕的,只是尹婵罢了。
大半时辰后。
蒙眼布条被解开,尹婵骤见光亮,眼眸刺疼,蹙眉闭了一闭。
待缓神再看,这土匪据地宽绰且大,房屋较多,以茅草和木头架子建的为最。
很难想象一座荒山里,竟别有洞天。
尹婵趁机将目之所及处细细打量。
匪头威风叉腰,睥睨众人,顾不得收拾行装,刚踩进自家地盘,便霸气吼:“将这些人都关起来!”
“是!”土匪马上动作。
山里有几个屋向来用作扣押,土匪习以为常,熟稔地赶他们过去。
“哟,都回来了。”一年纪稍长却风韵犹存的妇人袅袅而来,扫见满地的箱子和财宝,笑得花枝乱颤,“收获挺丰啊。”
随即,瞥向扣押的一行人。初时浑不在意,直到发现尹婵后,柳眉轻提。
面颊和额头虽有灰尘脏迹,细看仍是美人。
颇清瘦,可身段是难得的柔曼,她见过多少女子,竟无人比得了。
妇人轻哼,扭着腰走近,老大刚吩咐完,便听见熟悉的声音,憨笑迎去:“娘子来了——”
话没落,左耳就被妇人狠狠一拧。
老大扯着嗓子嗷嗷叫唤:“娘子,娘子哎!”
妇人故作不在乎地笑了笑,虽是和老大说话,眼睛却直溜溜盯准尹婵:“你倒是厉害,抢了黄花闺女回来,改明儿是不是要把老娘休了?”
妇人目光露骨,言辞轻佻,尹婵被看得浑身不适,往后一避,抿唇偏开了脸。
老大生怕娘子误会,着急说:“没那回事!再说她哪是黄花闺女,成亲、成亲了的,边上就是她夫君。”
“哦?”成亲还梳未出阁的发髻,妇人眯起眼睛,又瞅了瞅旁边的谢厌,不大相信,“夫君就长这样……”
尹婵听出话中怀疑,不舒服,想怄气,这些土匪一个两个总找谢厌面容的麻烦。
大抵最不喜这类闲言碎语,尹婵心一横,当着众人的面,再次抓紧了谢厌的手。
回头,直视妇人,下巴微抬,一脸的骄傲颜色。
仿佛在说,这就是我夫君,与尔等有何干系?
妇人轻轻“啧”了声,收回眼神。
焦老二看见这幕,哪里都不是滋味。他仍不信两人关系,可方才,话已放出,反悔不是大丈夫所为。
干脆别开脸,烦躁道:“是夫妻就叫他俩单独关着!”
在场全都傻眼了。
焦老二气馁地抓抓头,喊了一个人出来:“苏臣!”
“二当家。”
“你去,把他们安排在柴房旁边的屋子。”
苏臣得令,立即带尹婵和谢厌过去。
只几步路的工夫就到了。
尹婵一路细看这名苏臣的青年,直至被推进屋,房门上锁,苏臣离开后,还站在窗户边探看他的身影。
谢厌扫视此屋,不大,陈设过简,除一张木床和几块废旧板子,什么都没有。
尹婵心不在焉地倚着窗,似是琢磨什么。
谢厌觉出她的不对劲,眼巴巴望去,眼神紧贴她不放,一时心乱不止。双手抓着床沿,垂了眼皮,安安静静坐下,不语,模样怪委屈。
谢厌沉默半晌,冷不丁砸向床柱。
“砰”的一声在狭窄的房间甚是明显。
尹婵忙回头,眼含惊愕,张了张唇:“怎么了?”
“没事。”谢厌搁在床柱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
尹婵半信半疑,但也不加多想,轻唔了声,就转头,望着窗外继续沉思。那叫苏臣的男子原来没有径直离去,而是在不远处和一土匪说话。
尹婵拢起眉尖,想到什么,眼睛慢慢亮了。
忽然,身后木板“砰哐”掉落在地,她思绪被惊扰,后脊一颤,狐疑转头。
“又如何了?”尹婵眼睫轻眨,美眸大睁。
谢厌不作声。
尹婵脑子被苏臣灌满,无暇深究,双眼越发莹亮。
她唇侧噙笑,迫不及待地走向谢厌。忽视了他平静到几近古怪的面色,落座便急声道:“公子,方才领我们进来的土匪你可看仔细了?他——”
谢厌抬目,怔怔盯着她,张口就道:“穿着寻常却举止文雅,观其面貌,与土匪格格不入,身长八尺……”
复说了大段苏臣的模样,从脚底到头发丝没有半处遗漏。
尹婵在他说话间已睁圆了凤眸,讶讶“唔”了声,惊喜不已:“公子心细,看得好生明白,我正要说这些。”
谢厌被她夸赞,一股酥麻从脚底窜上。
心口悄悄炸开一簇烟花,面上却仍然紧绷,不动声色。
尹婵想尽早查出这里的古怪,因而满心都是苏臣,总觉他不对劲。
听谢厌话落,便兴奋地舔舔唇,煞有其事道:“公子你说,他该不会和掳绑欧阳大人有关,或者,与别的土匪……”
尹婵嘀嘀咕咕说她的猜想。
谢厌攥着床沿的手略一顿。酸溜溜不假,气闷也不假,但见尹婵兴致颇高,便是她说什么,便循着答什么。
一时,讨论得热闹。
最后尹婵轻咳一声,带着沉沉的叹息,霍地起身。
凤眸潋滟生光,精神何其抖擞,握紧了拳头,雄赳赳气昂昂道:“此番深入匪地,定会顺顺当当,不出几日,难题迎刃而解。”
“嗯,一定会。”谢厌目光落在她身上,点头应道。
看着尹婵泛起甜丝丝的脸庞,终是说不出庸人自扰的醋话来。
罢了。
他索性起身,负着手,漫无目的地在屋里踱步。
看看窗牖,瞧瞧门板,仰头望房屋横梁,心平气和,心平气和,心平……
谢厌伪装着平静,自知,不会叫尹婵发觉。
往年常在下属面前冷脸装严肃,不止一次把欧阳善和宋鹫等唬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