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涨红了脸,却也只能顺从他,缓缓睁开眼,满眼都是泪水地看着他。
她痛,但没求他。
忽地,易辞洲喘着气,抵住她的额头,说道的:“阿晚……”
舒晚艰难抬眼。
他问:“你知道了,我是谁?”
她早已到顶,没了力气,却依然只能臣服在他身下,几乎不假思索地说道:“易辞洲。”
“不对。”
“……”
易辞洲侧头,咬住她的耳垂,“告诉我,我是谁?”
她颤道:“易辞洲。”
他用力道:“我不是他!”
舒晚痛得痉挛,却又被他支配得丛生快意。
恍惚中闪过一个名字,她轻轻抽着气,说道:“易边城。”
随着这一声。
男人也猝然到达了云霄。
这就是他要的答案。
他完全取代了那个不中用的废物!
他要让原来的易辞洲知道,他完完全全拥有了他的女人。
即使她听不见声音,也必须将他的名字刻在耳朵里。
这次,他没有立刻离开她,而是疲软地抱紧了她,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说道:“阿晚,给我生个孩子,我好好对你,嗯?”
舒晚听着,内心却毫无波动。
以为她没听见,易辞洲又重复了一遍。
她依然目光空洞。
易辞洲问道:“在想什么?”
舒晚缓缓回过神,抬眼看他,说道:“我在想,如果今天邵梨的事发生在我的身上,我会怎么办?”
易辞洲沉声道:“不可能。”
“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还是不可能让我知道?”她想想,反道:“哦对,我都忘了,你没把我当老婆,当然不可能发生。”
易辞洲蹙眉稍怔,看清她眼中淡薄之后,他思绪凌乱了一下,没去否定她的后半句话,“放心,我对外面包养女人这种事没兴趣。再说了,你这样的脾性,我也不会让你冲到我面前喊打喊杀。”
被他折腾了许久,舒晚困意袭来,她推了推他,发觉推不开便转了个身,将背朝向他,“就因为你是小老婆生的吗?易辞洲,你们男人不都喜欢在外面鬼混吗?包括你父亲。”
话毕,舒晚明显感觉身后搂着她的男人震了一下。
她有些懊恼自己口不择言,但话既出口已没辙,她畏缩了一下,往他怀里讨好般地蹭了蹭。
发觉她怕,易辞洲眼底更黯。
他问:“你就这么怕我?”
舒晚轻声道:“是啊,一开始不怕的。但是结婚后你装不下去了,我看不透你,就怕了。”
她说得淡淡然然,就像在说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
易辞洲听着,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明明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是个离了助听器就活不下去的聋子,但他就是莫名地想去关心她,甚至她的一颦一笑都在牵扯着他的情绪。
他沉默了很久,说道:“严芷不是我的生母。”
舒晚眨了眨眼,没说话。
她当然知道他的生母不是严芷,否则他怎么会是私生子呢。
“我从小被养在外面,在一个不太好的地方长大,我妈一个人抚养我。”易辞洲继续道:“她是个聋哑人,跟你不一样,她是先天性的,从来没有听到过声音,也从来没有说过话。”
舒晚闻言,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她虽有猜到,但听他自己亲口说出来,总觉得心神难捱。
她喃喃道:“所以你会手语。”
“是,从小就会了。”易辞洲犹豫片刻,点点头,“她……不会说话,从来没有给我唱过歌,从来没有给我讲过故事,更没有说过爱我。”
“但她一定是爱你的,否则她怎么会顺了老爷子的意,离开你呢……”舒晚转过头,盯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
易辞洲眼神一凝,问道:“廖霍连这个都说了?”
舒晚一愣,赶紧道:“是我自己问的。”
他略有疑忧地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闪过一丝慌张,以为她是怕自己责怪而心惧,并没有多想。
舒晚背靠在他怀里,静静躺了好一会儿。
直到背后的那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才扭动了一下身体,从他怀里一点一点挪了出来。
然而刚刚挣脱桎梏,
又遁入禁锢。
男人睡得浅,她稍稍一动,他就已经醒了。
他抬起身子,伸手压着她的肩膀,又将她圈进了怀里,“怎么了?”
舒晚屏气凝神,“你怎么醒了?”
易辞洲凝视她的双眸,“怕你又不打招呼跑了。”
他话语罕见地温柔,舒晚莫名一怔,手心不由收紧,连脚趾都微微蜷缩了起来。
夜晚的月色透过窗帘洋洋铺在床前,二人四目相对,静静看了许久。
易辞洲阖了阖眼,似是下定决心道:“下了这张床,我还是易辞洲。既然嫁给我,就安分点,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是老爷子唯一的亲孙子。其余的,别再问了。”
脑海中,轻飘飘拂过一个影子,看不清是谁。
舒晚转过身,投入他的怀里,“好。”
易辞洲有些诧异,伸手拥她入怀,心口竟不觉涌上些恋爱的酸臭味。
他嗤笑。
真是疯了,他不可能喜欢上一个聋子。
就像易复山一样,一辈子都没有承认过他和他生母。
他清醒了片刻,侧着脖子咬住她的耳垂。
“放心,我不会在外面有女人。只要你听话,易太太的位置,也不会变。”
舒晚淡然道:“易辞洲,话别说得太圆满,否则没有退路。”
易辞洲蹙眉深思,“什么意思?”
舒晚笑了笑,半开玩笑道:“万一哪一天,我变成了你养在外面的女人呢?”
易辞洲一听,哭笑不得。他敛起眉眼,问道:“你是说,我另娶他人?”
她挑了挑眉,“是。”
易辞洲哂笑片刻,抬手在她额间轻弹,难得宠溺地说道:“睡觉。”
他说着,一瞬不瞬凝视着她的双眸。在那抹清澈中,帮她摘下助听器,整齐摆放在床头柜上。
声音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舒晚从容地闭上眼睛。
而易辞洲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一语成谶。
三年后,真的成了他养在外面的女人。
第47章
◎怕老爷子立遗嘱。◎
连着几日,易辞洲似乎都把重心放在了舒晚的身上。
除却工作的时间,他只要有空,几乎都在家里陪她,看着她画稿子、做设计,甚至连她望着窗外发呆,都不声不响收入眼底。
付沉发现他在家待着的时间越来越多,看舒晚的眼神也越来越青睐暧昧,便自觉后退,几乎都待在楼下,鲜少出现在二人面前。
舒晚当然发觉他有了些许变化。
有的时候,他甚至连工作都开始在家里处理。
封况在一品兰亭进进出出,一进门就能看见穿戴松垮的舒晚,起初他还会愣个两秒低头,最后他干脆埋着头进来,免得浑身不自在。
舒晚知道自己在这不方便,只要封况在,就不出卧室的门。
这日,封况正好被派去出差。
难得出来放风,她走进办公室,问道:“怕我跑了吗?以前是让付沉时不时盯着我,现在亲力亲为了?”
易辞洲懒得跟她迂回,他耐心有限,时间更有限,便直接拿过她的手机,低头设置起来。
舒晚不解:“你干什么?”
易辞洲没有抬头,“关联你的账号,这样我能随时看到你在哪。”
舒晚不觉一怒,抢过手机道:“易辞洲!我又不是你的犯人!”
说实话,她生气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可爱。
因为听力不太好,她每次高声说话的时候,语调都会不由自主地上扬。
那种震破耳膜的清脆隐隐约约勾扯着男人的心绪,让他更加坚定地说道:“给我。”
舒晚抿着唇盯他看,他表情淡薄,眼神凛然,原本就不怒而威的脸上更是平添几分不容分说的凌冽。
她只能将手机递过去。
设置完成后,她问:“那我把手机丢了,你还能找到我吗?”
“找不到。”易辞洲不疾不徐地抬眼看她,“但你丢了它,我下一秒就能让舒涞亲自去找你。”
“……”舒晚顿时语塞。
他的威胁,不过就是不成器的舒涞。
她自嘲般笑笑,问道:“舒涞什么时候能回来?”
易辞洲踌躇片刻,蹙眉道:“出了点问题,他的护照丢了,补办还需要一点时间。”
“……”舒晚一听,眉头掺了些忧郁,“那人还好吧?”
易辞洲点头,“虽然他所在的地方离当地非政府武装力量不远,但好在还算安全,”
他说完,将设置好的手机还给她,问道:“你担心什么?我办事,有什么不放心的?”
舒晚不觉讽刺,撇过头去道:“就是因为你办事,所以我才不放心。”
易辞洲挑眉,不语。
舒晚自嘲道:“易辞洲,你什么时候对我说过真话呢?娶我,骗我,把我放凉了再来假惺惺地哄?”
假惺惺?
在她心中,他已然成为这么个形象了?
嗤,不过也无所谓。
她只是一个被强推过来的女人而已,他肯哄她,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心情。
很显然,他现在是有心情的。
易辞洲伸手,示意了一下,“过来。”
最近几天,他似乎很享受与她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虽然每晚都要,但每次都有距离感,更有一些阻力感。
两者穿插,舒晚不禁怀疑起他们到底是怎样一种怪异的关系。
明明是夫妻,却更像费力不讨好的床友。
她思忖半秒,还是顺从地将手递给他,顺势坐在他的怀里。
易辞洲喊来沈荷倒了一壶茶。
沈荷进来,见他们姿势暧昧,面不改色地放下茶,转身离开。
舒晚略有尴尬地勾住他的脖子,低头想了想,沉声问道:“问你,你有怕的东西吗?”
“有。”
“什么?”
易辞洲垂了垂眼,直言不讳道:“怕老爷子立遗嘱。”
话音刚落,舒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怕老爷子分家产没你的份?你还真是够直接的,连掩饰都没有。”
见她笑得开心,易辞洲不觉哑然失神。
他忽地说道:“阿晚,我以后都对你不会掩饰,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不再强迫你任何事,好吗?”
“……”舒晚愣了一下。
她缓缓敛起笑容,内心复杂得五味杂陈。她想信他,又不敢再信。
曾经的信任,完全是建立在他是“易辞洲”的基础上。
可现在,她知道他不是。
她匆促收回目光,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讨好似的在他嘴角轻啄了一口,说了句“好”,便转头出了办公室。
刚准备回卧室,就撞上了前来送标书的沈特助。
他抬眼一愣,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太太。”
舒晚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他在里面。”
沈特助:“……”
我当然知道他在里面。
看着舒晚的背影,再看易辞洲的神色,明显有一种饱和的餍足感。
沈特助管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敲门道:“易总?”
显然,易辞洲还在因为刚才那个主动的吻没有回过神来。
唇角余温未散,他眉头微蹙,不自觉轻舔了一下嘴角,然后才慢慢抬眼,“沈叔叔?什么事?”
只一瞬,他的神情又恢复如常。
沈特助不禁心颤了一下,难怪老爷子越来越忌惮他。
表里不一,收放自如。
尤其是表情变幻之间,那种不怒自威的眼神。
真的像极了易宏义年轻的时候。
原来的那位,可没有这种摄人之势。
有那么一瞬,他都不知道当年认回这个孩子,是明智之举还是冥冥铸错。
易辞洲面不改色,给他倒了一杯茶。
沈特助却之不恭,低头喝了一口。
他放下标书,说道:“易飞白上次购买的那块地公开招标了。”
“我已经看过了,”易辞洲不咸不淡地说道,“我对那块地不抱以希望,江北偏远,地铁只有一条线路,高铁不通,建高楼做什么?放在那烂尾吗?”
沈特助在他面前坐下,语重心长:“辞洲,你堂叔的意思是想用那块地来尝试花园楼设计……”
易辞洲淡淡蹙眉,“有多少人标新立异搞设计该创新,最后难以实现罢工的?他还要坚持的话,这笔钱就是打水漂。”
他说完,将标书慢慢推了回去。
沈特助眉头一耸,知道他说一不二,便没再多言,径直离去。
回到公司,沈特助把标书送还给易宏义,“董事长,没同意。”
老人家接过,并未诧异,易辞洲这样不留情面的驳回他已司空见惯。
沈特助犹豫了一下,回想起易辞洲看舒晚的神情,说道:“有个事……关于辞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