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生气能怎样、不放下又能怎样?我们这一代崇尚的就是婚姻自由,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再者... ...果儿我真的尽力了。”
“不喜欢他了?说放手就放了?”
“怎么能不喜欢,喜欢了那么多年,已经成为习惯了。只是,君子有成人之美;他要是另有所爱,便放他走;这应是我能为他做的最让他快乐的事吧。”我无奈自嘲道。
“诗音,你有没有认真仔细想过,漆雕景庭为什么没有退婚,或许,他对你是有感情的。或者... ...你在欲擒故纵!”果儿惊叹道
“漆雕景庭不是只要你欲擒故纵,就能让他喜欢的人。喜欢他的人那么多,怎么有时间看别人欲擒故纵?更何况是我。果儿... ...我是真的要放他走,只要再一次,只要他再与我提一次退婚的事,我就应了他。”
“哎...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这几天找他商量商量,看怎么快速把这婚退了,长痛不如短痛。退婚可不是儿戏,你俩想个办法一起提。”
“傻果儿,我是在等他给我个结果。喜欢了他这么多年,和他退婚是件残忍的事。忍着痛放他离开已是不易,主动提出会要了我的命。”我声音有些哽咽。
“这也不行,那也不成。那要怎样?万一他不提呢?万一你们就这样结婚呢?你要一辈子忍气吞声,默默承受?那个喜欢新思想,向往新生活的蔺诗音哪里去了?”果儿抓着我肩膀问道。
我摇头:“果儿,你不了解他;他是最向往自由的人。若他真的喜欢刘曼,他一定会提出退婚。给我一个适应期,让我和这段感情好好道别。”
“你... ....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爱情真可怕。你呀,可怎么办是好。”果儿叹气道
我努力笑了笑,不再说话。
我与果儿谁都没有注意到,教室外漆雕一直靠墙站着,将我们二人的对话听了个全程;他将领口的扣子解开,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小声吐出来。
第15章 第十四幕
就在人们对漆雕景庭与刘曼的事几乎遗忘时,爆出平地一声惊雷,有人将二人拥抱的照片发了出来。漆雕与我的关系,再次陷入水深火热。
如果说之前我还能自欺欺人,那么现在,我无法再欺骗自己。
刘曼似乎已经习惯了大家对我们三人的指指指点点,不再羞愧,也不再尴尬。我呢,总是躲着这些非议,不去理会也不去辩解。漆雕依旧不动声色,大家在他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看不出要与我退婚的意思,也看不出要与刘曼订婚的意思。
我静静站在湖边,微风吹过脸颊有些痒,我懒得去管。裙角被吹起一边,我抬头轻轻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理清心里的思路。此时此刻,我突然犹豫了,到了真的要放手的时候,才知道这是多么、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听着湖水拍打在石头上的声音,看着波纹偶尔带动湖面上的莲花,左右摇摆。
“咳、咳、我知道,最近有些不好的传闻传到了你这里,事实并不是你知道的那样,有些是他们臆想的,你不要因为这些伤神。”
我知道是他,一直以来只要我的心脏突然不由自主的加快,我便知道他在附近,从未出现过错误。这大概就是法约尔所说的心灵感应。
或许是我听错了,我居然从他话里听出了解释的意味;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可现在,我要不起了。低头看着水中的莲花,并没有回应他。漆雕同样低头看着水中左右摇摆的莲花,也没再说话。
这样的场景,倒是真有些暧昧的意味,一个解释、一个无视。换做别人,是甜蜜;换做我与他是说不出的别扭。
怪异的氛围围绕在我与他四周,他转身看向我,我低头看着湖面。这样相处是我与他的第一次,开始是因为真的不想说话,现在却是不知道怎么打破这样的沉默。
他轻咳两声故作深沉道:“你怎么还使起性子了?我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就算不解释也没什么。毕竟,假的就是假的;可我还是和你说一声。你、你别因为这事胡思乱想,这事儿,我会解决。”
“好。起风了,我先回去了。你... ...算了,我先走了”我故作平静道。
我得赶快离开这里,都已经准备放他走了,就不能继续沉沦。今天的他与往常不同,表现其明显,甚至让我感觉到了暧昧。不管是不是多虑,都应该迅速逃开。我非常清楚自己有多喜欢他,只要是一点点好,就能让我继续想留在他身边。逃离,是结束无望的期待最快的办法。
身后一股力量将我被迫转身,一双手抓着我肩膀,硬生生将我身体扳过来。他并没有说话,喘着粗气,我当然不会认为,他将我拽住会累成这样,显然他在生气,怎么就生气了?
第16章 第十五幕
(漆雕视角)
我看着她静静站在湖边不说话,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如若换做旁人,我可以有千百种方式打破这种氛围,有时心情不好,也会干等着别人来打破这种沉默,没有一个人可以比我更沉默;这对我来讲从来不是难事。可换成蔺诗音,今天突然做不来了。我不愿意用那些千百种方式来打破我们的沉默,那样显得我对待我们的关系很轻浮,我不喜欢。可等着她打破沉默,他又不想让她太尴尬。原来,他们的关系从来不是我想的那样,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我故作镇定安慰她,告诉她我会处理好一切。我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小声告诉我她知道,可不曾想她只是嗯了一声便要走,我本能的拉住了她,让她转身看向我。那一刻,我脑中一片空白。一门心思想着把她留下来,可留下来,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抬头茫然看着我,像一只迷茫的花鹿。今天自己行为有多奇怪、多明显,别说诗音,就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像有什么东西要急于从心底挣脱出来,却又似乎被什么阻拦着,两种力量的拉扯,让此刻的我显得很怪异。
我抬头看着蔺诗音,我想、这样的情况和她有关总是没错的。自那天小巷对话后,我的思绪就开始混乱。退婚的想法虽有,可订婚后,我却从未认真想过再退婚。即便不喜欢她,也慢慢接受了这一切。可那一晚,她却轻而易举提出了退婚,之后又告诉我,她喜欢我,很喜欢。我本以为这是她的圈套,但那天在教室外... ... 乱了,全乱了!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她开口问道。
还在漩涡中挣扎的我,看出她的筋疲力尽;我瞧着她的眼睛突然看清了她眼底的小心翼翼与哀伤。那一刻,我的心好像被扎了一下。
我开口问道:“你刚刚准备和我说什么?”
那一刻我有些害怕,害怕她说‘没有。’
(诗音视角)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深沉的看着我,我有些害怕。这样的景庭我从未见过。
他开口道:“你刚刚准备和我说什么?”
我试图与他拉开距离,说道:“没... ...”没什么还没说出口,他突然一把将我拉进怀里。这是他、第二次吻我。
当我从震惊中回过神准备推开他时,他已经放开了我。
我不解的看着他,他似乎并没有解释的意思。走上前,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披在我的身上说道:“天冷了湖边冷,多穿些,我送你回去。”
我抬头向后退了两步,他这是什么意思,我需要整理下自己的思绪。抬头对他说道:“我突然想再呆一会。”
他看出我的意思,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没走几步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凉亭的地方;有人从里边走出来:“抱歉,明天的播音稿有些问题,我想和诗音沟通一下,再拿给你审核。听别人说她在这,就过来看看。我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你们在说话。”来人正是刘清远
景庭点点头:“巧了,明天有场宣讲,我正准备与你聊聊,你手里的资料... ...我已经看了没什么问题,直接用就可以。”
自那以后,景庭开始有意避开与刘曼同行。即便在活动中,也尽量做到避免有肢体接触。他动作明显,只要不是眼盲的人,都看的明白。刘曼意识到了,整个学生会意识到了,大部分人也意识到了。偶尔有人会问他与刘曼的关系,他会坦然告诉他们,他与刘曼是同学、朋友。时间是上天的恩赐。所有的事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被人们所遗忘,短短一个月,照片的事就被人们丢弃在了遗忘的勒色站里,无人问津。
第17章 第十六幕
民国24年——1935年
这一年在国联对意大利挑衅事件采取绥靖政策及日本蓄意挑起察东事件而拉开序幕
(1935年5月一首《义勇军进行曲》传遍大江南北,激起无数学生爱国情怀。传唱度之高,使已经觉醒的中国二次觉醒。
各界爱国人士,组成抗日小组,宣传抗日思想。将歌词与爱国心声打印成宣传资料,分发在上海各个角落。7月《何梅协议》的签订彻底激怒了中华民族,12月9号爆发了一场大规模运动。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全国武装起来保卫华北”、 “反对防共自治运动!” “反对卖国的对外政策!”、“立即停止内战”、“立即对日本宣战”一夜之间,抗日浪潮此起彼伏。
漆雕景庭与刘清远都是这场爱国运动的重要联系人。此运动持续了数日,近30多人被捕,400多人受伤。他们终于意识到,仅凭学生的力量根本无法与军阀抗衡。12月18日,中华全国总工会发表《为援助北平学生救国运动告工友书》;号召全国各行各业,抗议卖国贼出卖华北及屠杀、逮捕爱国学生。12月21日,上海总工会呼吁全国同胞一致反对伪组织存在,广州铁路工人、上海邮务、铁路工人纷纷发电,要求对日宣战。
爱国知名人士鲁迅、宋庆龄等赞扬学生英勇奋斗精神并捐款支持学生抗日救国运动。此运动广泛宣传了中国□□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的抗日主张,掀起了全国抗日救国运动的新高潮,史称‘12.9’运动。)
运动的高涨,使肩负着宣传新思想的广播站变的更加繁忙。大家开始利用中午睡觉的时间讨论国内、外最新动态。
最近,景庭开始平凡出入广播站。有时会撰写一些稿子,亲自交到播音组,通过播报员播报出去。广播站的站长周长远非常好奇,为何学生会主席最近如此垂青他这一亩三分地,可看上就是看上了,你还能怎么着。
有次,新招的小学弟突然问起这个问题,站长上下打量了小学弟,然后用余光扫向一旁角落正在默默修稿的诗音,再次将视线扫回小学弟。小学弟琢磨了一下,猛然拍了脑袋,朝他老气横秋的点了点头,周长远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孺子可教!”
果儿与漆雕景庭接触的次数多了,也就没有那么排斥他了。用她的话说:“以前只有在开会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印象中总是对各个部门安排任务,感觉不大好相处。现在见面次数多了,感觉人还不错,关键是最近突然开窍了,开始关注你了。”
我听了果儿的话笑一笑。他们都说景庭最近时常出现在广播站,和我有莫大的关系,可我怎敢这样想;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吃亏吃多了,就再也不敢了。
这样一个风云人物频繁出入广播站,再加上我与他以及刘曼说不清的关系,终将引起一场风波。果然,这一天来了;刘曼的到来,打破了这段时间难得的平静。
那天中午,我与果儿坐在广播站,整理下午要用的稿件;刘曼突然到访,并旁若无人走到我桌旁敲了敲桌子说道:“我能找你谈谈吗?”
果儿最先反应过来,她站起来将我护在身后说道:“呦,这不是外语站刘站长,您这大中午来广播站要人,怎么也得经我同意,‘甩’开我找人,这算是怎么回事?”
刘曼笑了笑说道:“我看周长远不在,所以这才直接找蔺诗音。怎么?广播站何时换人了,成组长高升了?”
“你... ...”果儿被气的够呛。
我看着果儿有剑拔弩张的阵势,急忙站起来拽住她对刘曼说道:“刘站长也算新思想的号召者,用职权论高低怕是难看了些。”
“是啊,说是新思想的女性,怎么还有阶级之分。”“对啊,站长不在的时候,通常都是成站组织大家干活,在我心里他们都一样。”广播站其他学生说道。
刘曼被我将了一军,她努力调整好自己气息开口道:“我今天不是过来吵架的,是真的找蔺诗音有事,请成站长放人。”
果儿有意继续为难她,我拉住果儿对她微微摇头,走到刘曼面前:“刘站长,走吧。”
果儿将我手臂拽住,悄声对我说:”别走太远,自己注意点,我看这刘曼来者不善。”我轻轻点头,跟着刘曼走了出去。
第18章 第十七幕
我与刘曼在一棵大树前停下来,她转过身说道:“你与漆雕景庭之间的关系,他虽从未提过,可‘南博北雅’联姻,学校内没有几个人不知道。漆雕景庭是什么样的人,诗音,你应该很清楚;你与他并不合适。
他崇尚自由不喜拘束,他需要与他一起并肩作战的人。有共同理想与信念、志同道合之人。而你,温柔、谦顺、传统;我并不是说你不好,而是你真的不适合他,也帮不到他。你人生中最大的愿望,应该是相夫教子;而他,真的给不了你这样的生活。
现在看,他似乎并不排斥你们的关系,但是你能保证他一直如此吗?他是干大事的人,即便你绑住了他的人,能绑住他的心吗?”
我默默听着她的这番话,理性想想并非全是无用的话。可经她嘴说出来,怎么着、都让我很不舒服。
我微微抬头冷静看着刘曼,将眼中的怒气压下:“这是他让你与我说的?”
刘曼愣了一下,她并没有想到我会反问她,毕竟我在学校除了果儿,从未对任何人显露出真实的自己。“没... ... 没有。这是我的意见。”
我点头继续道:“你觉得我最大的愿望是相夫教子,你从未与我深交,试问,你从哪得到的这个答案,且如此自信?你也知道,这婚是南博北雅两家促成的,岂是我与他两个小辈能决定的。
刚才你用周长远压着果儿,那我们就说说你感兴趣的。以今时今日漆雕家的地位,他用的着谁帮?以我蔺家今日的财权,你怎知帮不到他?你刘家虽有头有脸,可正儿八经比起来,我蔺家在上海盘根错节,你刘家才来几天?蔺家与漆雕家是什么关系你或许不知,可令尊应该清楚。即便没有联姻,南博北雅两家的关系也没人能比得上,这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