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批直接在仙山中挑选,开始的时间要稍迟一些,都是等第一批快结束了,五六月份才开始。
这次面对的,就都是对修真界有了解的的散修或世家子弟。
他们往往天资更好,有更强的自保能力,也没有太多金钱上的困扰。
也更受门派的重视。
第一批选拔已经开始了。
直接去玄天宗呢,秋露浓摸了摸身上,发现自己连个路费都交不上。
没有钱,也没有剑的秋露浓衔着一根野草,像个山霸王般的翘起二郎腿坐城外的驿站前。
思索了几刻,她决定找个冤大头......不对,好心人带自己过去。
秋露浓落地的村庄很穷。
村庄旁的城镇也是个穷地方。
堵城门口堵了好几天,不是比她还穷的穷鬼,就是有点小钱,但是靠钱救命的老弱病残。
真是让秋露浓无从下手。
蹲点蹲了好几天,一架马车载着一对主仆从驿站口路过时,秋露浓终于物色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少年人叫陶伟志,十七岁,家在建康旁一个小镇。
父亲曾是个散修,在建康有点家产,后来在外受重伤,身体颓败,一日不如一日,便举家迁移到了小镇生活。
靠着一些早年累计的家产,活得也算滋润。直到前些日子父亲去世了,死前立下遗愿,说希望能看到他进入八大门派,求仙问道。
陶伟志当晚收拾好细软,带着家仆上路了。
“陶伟志?好名字,真是一听名字就富有路人甲气息。”秋露浓小声吐槽。
“秦姑娘,你说什么?”陶志伟问。
“没什么。”
这马车比之前祁知矣架的那辆还要破,颠簸得人睡不着觉。
倚在垫子上,找了半天,秋露浓都没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她叹了口气,坐直身子继续和陶志伟聊天。
“你们这次是要去哪个门派啊?”秋露浓随口说了几个比较热门的门派,“玄天宗?破元派?寒鸦阁?”
“这几个门派是很好......”陶志伟犹豫了下,说,“不过我是想去桃花坞。”
桃花坞,八大门派中的垫底门派。
也不对,应该说和合欢派一起,争一保二。
“桃花坞吗?”
“对,因为我觉得我实力不太够,能进八大门派我就满足了。”说到这,陶志伟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秦姑娘,我应该是不能送你到玄天宗了。去桃花坞的话,再往西边一点,我就要和你分开了。”
“这个没事。”秋露浓挥了挥手,继续问,“你之前有测试过根骨吗?”
“没有测试过。测试根骨的法器,建康也只有一个。但是!以前在家时,我父亲的教我的法诀,我试过几次都能成功。”
自己夸奖自己,陶志伟脸上泛起不好意思的绯红。
“是这样啊。”秋露浓点点头,“我教你个法诀,你看我的动作,跟着我做手势试试看。”
绚烂的火焰在少女白皙手掌间绽放。
陶志伟试了好几次。
第一次,没有任何动静。
第三次,火光一闪就熄灭。
终于,在第五次时,成功的让火焰燃起。
虽然比秋露浓的火焰要小得多,黯淡得多。像一株幼小的种苗,轻轻一碰就会熄灭。
可他到底还是成功了。
秋露浓看着他,若有所思。
火焰燃起的那一刹那,陶志伟很兴奋,可很快,他有些受挫败垂下了头,“我在书上看过,这其实只是很简单的生火术吧,世家小姐里,其实几岁的稚儿都会使用......啊?你干嘛?”
看到秋露浓拿起旁边的水囊,想将水浇在掌中的火焰上,陶志伟手忙脚乱,想用肩膀去挡。
可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实在是太快了,动作快到他根本看不清楚。
茶水泼了陶志伟半身,衣裳湿漉漉的,手掌也没护住。
他有些愤怒,刚抬头想质问秋露浓干嘛,却看到对方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低头。
手掌中的火焰依旧燃烧着。
水熄灭不了他,并没有对它有半分影响。
“你不会觉得,我教你的就是普通的生火术吧?你能成功。我看你这资质,觉得你倒是可以去玄天宗试一试。”秋露浓笑了笑。想起来,这法诀当年还是简行斐教她的。
扔下这句话,秋露浓打了个哈欠,在马车上找了个角落睡觉去了。
陶志伟怔愣在原地,再使用一次法诀,看着手中泛着淡淡蓝色的火焰。
水不能熄灭的火焰。
能锻造世间万物。
在书中,这种要么是灵力为燃料的真火,要么是丹修们淬炼丹药的丹火,还有种情况是......妖界中一脉血统能使用一种妖火。
他看不出是哪一种。
可不管是任何一种。
都不是轻易就能教给别人的。
书上还说过,有丹修为了抢别人的一脉相承的丹火,不惜屠尽人全家。
你见过有人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秘法教给路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吗?
真玄幻啊。
陶志伟没有回复秋露浓的请求。
他只是愣神看了她许久,心想,你到底是什么人?
秋露浓提了个建议。
她是出于好心。
可别人如何去想,答不答应她这个建议,就不是她能管的事情了。
之后这些天里,秋露浓没有再问过这个话题,好吃好喝的走了一路,
两条腿的□□不好找,这两条腿的冤大头不满地是?
再换一个就是。
这一走,就走了大半个月。
四月底,路过了一个繁华的城市。
秋露浓得知了一个让她很震惊的消息。
王家和祁家的婚礼推迟了。
推到了五十年后。
都不用打听是谁和谁,秋露浓就知道是祁知矣了。
如果是普通弟子之间,结为道侣,一般会用某家某某来形容。
只有当这个人真的代表了整个家族时,才会这么简单直白的说,王家和祁家。
那还能是谁?祁知矣罢了。
五十年,于凡人来说是一辈子了,可对于修士来说只不过是几个月罢了。
可五十年,也足够修真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祁知矣入魔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王家想干嘛?
祁知矣想干嘛?
...
太多太多的问题了。
秋露浓生平第一次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
思来想去,最后往软垫上一趟,觉得还是睡觉最舒服。
他们怎么样,关我屁事啊。
还是睡觉去吧。
这一觉睡得朦朦胧胧。
半夜醒来时,恰好听到赶车的家仆陶叔和人在说话。
陶叔是陶家的家仆,虽然是叫叔,可脸上布满皱纹,头发发白,像个半只脚入土的老者。
“少爷啊。”早春的夜里还有寒气,陶叔咳嗦了几声,“你既然有进入玄天宗的可能,那就去。只要你想去修道,不管走到天涯海角,老奴我都会跟着你。”
“陶叔,我.......哎,先你坐车里,让我来赶车。”陶志伟叹了口气,把他推进车里,占据了陶叔刚才的位置。
挥鞭声和马蹄声杂乱得混在一起。
沉默了许久,陶志伟压低了声音,轻声说,“虽然说,按秦姑娘的说法,我是有进玄天宗的可能。可是,要是万一失败了呢?玄天宗在西北边,桃花坞在最南处,如果我没进玄天宗怎么办?我带了所有家产,也只够我们去一轮的路费和报名费。如果失败了,我就再也没有机会进门派了,再也没机会求道了。”
“就算我是回建康,我又何年何月才攒得够那报名费呢?难道等我快三十岁了?攒够了第二次的报名费,我再去修道吗?”
世家子弟从来不用担忧这个。
一个门派不行,能用传送符瞬间飞往另一个门派,尽管这一枚传送符的价值,是寻常百姓一辈子也攒不够的。
他们拥有无数的试错机会。
前方是一条笔直的通天之道。
可陶志伟只有这一次机会。
他是抱着必中的决心来这的,容不得任何闪失。
在建康的小镇。
陶志伟也曾是小霸王,是父亲眼里受宠的孩子。
离开家乡,背负着死去父母的遗愿,去往离家乡万里之遥的仙山。
这一走,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他没有勇气,再去选择另一条更为冒险的道路。
在小主人的赤诚面前,陶叔没有再劝说。
他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往陶志伟手里塞一个东西。月光黯淡,可都不用看,陶志伟一摸就知道是什么。
“这不行!陶叔,不行。你给我收回去!这是你的养老本!”少年咬着牙,张红了脸拼命想往陶叔怀里塞。
那只手巍然不动,像山,又像僵硬的树枝。
看似瘦弱苍老,像干瘪的古树一般的老人在此刻爆发出无穷的力气。
陶叔做了一辈子家仆,干了一辈子重活,陶志伟这种只用读书的小少爷到底是一身嫩肉,撼动不了他半分。
“少爷,我这把年纪了,又有什么需要养老的呢?到时候,在哪死了,一捧黄土埋了就是。人死了,装在什么样的盒子里,埋进什么样的墓地里,又有什么区别呢?你和我不一样啊,少爷。”陶叔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张脸,清秀,带了点怯弱,从一只手就能捧住的小娃娃,长成了这样的翩翩少年。
他是亲眼看着陶志伟长大,一天比一天更为不同,就像那抽条的幼苗,每一天都比之前更高,更粗壮。没有人能断言他能长到多高。
“你是年轻人,我的路已经走到了终点,可是你面前有无数条路。”
...
两人叽里咕噜的说了许久。
秋露浓听懂了个大概,默默的叹了口气,用被子蒙住头,继续睡觉了。
马车很快到了原本要分别的地方。
却并没有选择往南走,还是想着西北一路前行。
陶志伟做出了他的选择——在此后改变了他一生的抉择。
... ...
玄天宗,蓬莱山脉下,有一个城镇。
因为靠近山脉的南边,所以叫临南镇。
临南镇本来并不存在,是靠着玄天宗而繁华起来的。
每四年一届的选拔,也是临南镇最热闹的时刻。
街道两旁摆满了摊子,骑着烈马穿街而过的少年们挥鞭大笑,在一片狼藉的摊位上扔下几块灵石,摊主立马变脸,笑眯眯的在背后挥手告别。路上挤满了行人,马车走走停停,头顶时不时有御器的修士飞过,留下鸟群般的影子。
春风拂面,城镇喧闹繁华。
临南镇前,来了一辆马车。 赫拉
有人懒懒散散的斜靠着马车,斗笠盖在脸上,遮住了大部分光亮,这人就这样睡着了。
看穿着的裙摆,还是个姑娘,怎么有人雇女人来当马夫的。
镇子前,茶馆的小厮心里嘀咕,怕她的马车撞上其他车,刚想喊醒她,黑色的马匹竟然自己停在镇前。
马匹喘了几口粗气。
少女一掀斗笠,自己醒了。
秋露浓喊醒了车内的两人,进了临南镇,才知道竟然还要交报名费。
“多少?”
“三块灵石。”陶志伟很是担忧。“秦姑娘你不知道吗?出门前,你父母都没和你说吗?这三块灵石可是能抵普通人家,一家四口三、四年的生活费了。”
秋露浓还真没钱。
“你能借我一块灵石吗?”秋露浓问。
“一块啊...”陶志伟数了数自己的家当,有些肉痛,可一对上秋露浓亮晶晶的眼睛,还是咬牙答应了。
拿到灵石,秋露浓一挥手,意气风发的说,“走,姐姐带你挣大钱去。”
陶志伟迷迷糊糊的跟在秋露浓身后,看着她熟练的穿街走巷,拐了好几个弯,进了个地下一楼的房间。
奇怪。
秋露浓对临南镇异常熟悉,就好像她曾经在这待了很久很久。
房间昏暗但广阔,分为两层,下面摆满了无数张桌子,桌子上摆满的灵石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房间。
人们对进来的人看都不看一眼,死死盯着自己眼前的筛子,尖叫或者拍着桌子狂喊。
赌场!
陶志伟腿都有点抖。
按照他的性格,他是没有勇气进赌场的,可是跟在秋露浓身边,不知道怎么的,他竟然也有勇气站在赌桌旁下注。
严格的说,应该是看秋露浓下注。
陶志伟觉得这地方应该挣不了多少钱。
一进赌场,就有点后悔把钱借给秋露浓。
可他们已经被赌场的人接引到赌桌上了,只得垂头丧气的站在秋露浓身边,看着她,心里祈祷少输一点。
赌场的人显然也是这样想的。
看这两个稚嫩的年轻人犹如在看两只羊羔。
秋露浓赢第一把时,他的眼神由轻蔑变为惊讶,然后是故作淡定的微笑,眼神停留在秋露浓身上的时间开始变多。
可是很快,对面的少女越赢越多,震惊到了顶点之后,慢慢消散。他双目泛红,摇骰子时的手腕颤抖,开盘的动作越来越慢。
可饶是再怎么慢,赌局还是要继续。
秋露浓面前挤满了堆成小山的灵石。
陶志伟一辈子见过的灵石,也没有这一下见得多,他汗流不止,以为自己在做梦,又有点害怕。
周围的人几乎癫狂了。
顷刻间财富的流动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摇色子时,他们撕心裂肺,都在疯狂喊着大大大小小小,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疯狂的口哨声里,秋露浓一拍桌子,挑眉道,“和我赌?老娘让你输的连裤子都没有!”
赌场的人开始冒冷汗,汗流浃背间,眼神也变得疯狂。
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