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的每一个瞬间。
都带着和旧友见面时的放松。
就好像......他们认识了很多年。
“我知道,为什么我会和师妹一见如故了。”
简行斐突然笑了起来。
这笑容灿烂至极,风雅颓丽,带着肆无忌惮的美。
“我们,应该是整个玄天宗内,唯二不喜欢太上的两个人了。”
他动作温柔的挽起秋露浓耳边的发丝,歪头,凑近她问。
“你说...这是不是也是一种缘分呢?”
... ...
秋露浓一直在想,裴川对自己究竟有什么企图。
——这个解释,总比他看上自己更合理。
在临南镇,他单方面的认定自己是她妹妹。
拜入玄天宗后,他又笃定他们两很有缘分。
这莫须有的“缘分”,他说得有模有样。
从蓬莱仙脉中,人迹罕至的峰谷。
到入宗后,到处是弟子修炼的广场。
裴川一路穷追猛打,神出鬼没。
总在各个意想不到的时刻,出现在秋露浓身边。
“今天,你来这又是因为什么事?”
秋露浓转身,一把拦住跟在身后的裴川。
“看雪——”
山风骤起,吹散了裹杂云层的小雪。
阳光斜斜落在雪地上。
裴川面不改色,默默把视线从移开。
“我只是好奇。”
“师妹刚入门派不久,究竟是从哪得知,玄天宗这么多好地方?”
“这些地方,别人是不知道。”秋露浓说。
“可师兄找起来真是分外轻松。”
秋露浓看着裴川,问:“这玄天宗里,只怕没有什么是师兄不知道的吧?”
听到这,少年轻轻的笑了下。
混入玄天宗不过几年。
可简行斐早已将它里里外外,都摸了个透彻。
这所谓修真界第一大派,在他眼中无聊之极。
直到不知从哪冒出来个师妹。
这成了唯一充满了不确定性的变数。
他对秋露浓说的真挚。
“裴某,不过是个寻常弟子罢了。”
“顶多比其他师兄弟更闲散,有出些时间,在门派内逛逛。”
“倒是师妹,真是处处让我意外。”
简行斐话锋一转,盯着秋露浓的眼睛,告诉她。
“这些天,门派内四处找你的人,可不只是我。”
“还有谁?”秋露浓一愣。
“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让我想想......”
简行斐眼中含着笑。
简直带着春日波光粼粼湖面上的碎片。
秋露浓眨了眨眼。
看着对方一脸“我真是为你操碎了心”的表情,坦荡荡的,和他四目相对。
两人的脚下,是蓬莱仙脉的山峰。
这是离俗世间最远的地方。
终年严寒,万籁无声。
世人都认为,仙境大概就是这样了。
一尘不染又孤寂冷清。
任何修士,在这待久之后。
都会生出一种,自己与世间失去联系的寂寞和游离感。
很容易走回入魔,或者道心不稳。
而此刻,简行斐望着秋露浓如常的神情,却觉得奇异。
没多久,就有人打断了他们。
“秋姐!”
少年洪亮的声音在山头回荡。
陶志伟站在半山腰。
虽看不清云雾后,山崖的景象,却远远的冲上方用力挥手。
“怎么还有人知道你在这?”
简行斐居高临下,从空中俯视陶志伟。
少年平庸的修为。
宗袍上沾染炼丹的炉灰。
全身上下唯一的法宝,是门派发的储物袋。
无一不在宣告,这只是一个玄天宗的普通弟子。
“那是我的朋友啊。”
秋露浓轻声说。
“朋友?”
简行斐重复了一遍。
他站在秋露浓身后,看到她一路没有回头,径直往山下去。
默默的站了一会。
简行斐望着少女的背影,突然扶掌而笑。
“有趣。”
说罢,他御剑跟上。
... ...
跨过半个玄天宗。
陶志伟被路过的师兄喊走。
秋露浓没想到,简行斐竟然还跟在身后。
“师妹和朋友的关系,可真好啊。”
他酸溜溜的说。
“我方才看你们聊天,都插不进一句话。”
简行斐善伪装。
卧底的时间不久,但在宗内很有声望。
下山后,弟子逐渐变多,见他都会欢喜的打一声招呼。
“有吗?”
秋露浓说,“我看是小师兄太受欢迎,都忙不过来了。”
简行斐刚想反驳,又发现,秋露浓突然看向自己身后。
紧接着,她笑了起来。
这又是谁来了?
他也跟着秋露浓的视线而转身。
简行斐难得有了感兴趣的事情。
偏偏这短短半天不到的时间,被人截胡了两次,可谓是烦躁、不满。
而看清了来者是谁后。
他心里嘀咕,怎么还是两个熟人?
谢元白和谢争春。
这两位谢家最炙手可热的公子,脸上神情各异,一会看着秋露浓,一会死死盯着简行斐。
谢元白和简行斐,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句话。
你怎么也在这?
身为世家中的新秀,谢元白自然是不会蠢到去窥探简行斐这种老狐狸的私事。
虽然知道简行斐一直对玄天宗虎视眈眈。
但具体原因是什么?
他又都做了些什么?
对此,谢元白一直是一知半解的。
这也是谢元白第一次,见到伪装成玄天宗弟子的简行斐。
他目光一晃,和简行斐的错开视线,望向谢争春。
又发现自己弟弟,也在看简行斐身边的少女。
谢元白的眼神,不由得移到了秋露浓身上。
然后,他的弟弟往前迈了一步,站在简行斐面前,
完全挡住了少女。
谢争春毫不退让的望向简行斐,眼神中带有警惕和威慑的意味。
谢元白:?
这小兔崽子究竟在做什么?
谢元白从未如此好奇过。
越发望眼欲穿的盯着少女露出的衣角。
谢争春冷静的看着“裴元”。
他还记得那一夜和小师兄的见面。
从心底就认定了,这人接近秋露浓是不坏好心。
谢元白对此一无所知。
但他清楚简行斐是个什么样的人。
简行斐早期的故事,远比如今流传在修真界的话本更为精彩,可谓可恐。
世家的长辈中曾流传这样一句话。
——“简行斐所经之处,可谓是血流成河”。
这几百年,简行斐兴许是无聊厌倦了,行事作风缓和了不少。
也总有些不怕死的想去招惹他。
好歹是在世家中,一路勾心斗角长大的。
谢元白心中再惊恐,面色也看不出任何波澜。
“争春......”他开口,试图阻止。
“哥哥!”
话没说完。
谢争春打断了他,看表情,似乎是有些想告状。
谢元白眉心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心说,你知道简行斐是你兄长我都惹不起的人吗?
而此时。
秋露浓从谢争春身后探出头,目光狐疑得在简行斐和谢元白身上打转。
“你们是认识吗?”秋露浓问。
这不是在临南镇时,出现在裴川身边的人吗?
这两人的目光交汇,然后不约而同的选择否定。
“不认识。”谢元白摇头。
“见过一面。”
简行斐挥扇,云淡风轻的一笔带过。
... ...
玄天宗的大道上。
这身份各异的四人大大咧咧的走在人群中。
弟子自动给他们让开一条道路。
纷纷侧目。
在场,论外貌最引入注目的是小师兄。
而名声最为响亮、最权高位重的,是谢元白。
在以强者为尊的修真界中,很难想象,一个修为不高的年轻人能获得如此敬重。
少年时,谢元白一身纹着银色族徽的白衣起舞于世家中。
那几十年里间,关于他的所作所为,最常见的描述是“一击而中,全身而退。”
曾有小家族出了一个根骨奇佳的天才,气势嚣张。
转眼间又被谢元白逼得自毁丹田,短短几年,家族败落。
从此以后,谢元白的名字就不再蒙尘于家族之下。
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
更多时候,在年轻修士心中,谢元白是难得的谦谦公子。
代表着世家中的另一条路。
正如人人敬佩谢元白。
也人人都知晓,谢争春有多么被谢家长老给予重望。
可谓前路是肉眼可见的平坦。
当这两人凑在一起时。
不论是世家修士,还是散修,任谁都想上前交谈几句,哪怕让他们记住自己的名字也好。
路过的弟子交换目光,蠢蠢欲动。
而在见到秋露浓时,不由得皱眉。
“怎么她也在?”
“我都以为她被长老们赶出去了。”
...
“嘘,别说了,小师兄和谢公子们都在呢。”
弟子打断他们。
又忍不住疑惑的回头。
怎么秦珑珑看起来......和他们关系很好的样子?
快到正午。
通往广场的路上,满是来往的弟子。
仿佛有结界般,周围弟子离秋露浓他们永远隔着一段距离。
因此,他们也并没有发现。
这几个人之间,带着一股看似和谐又隐约剑拔弩张的微妙感。
全都各怀鬼胎。
每个人都藏着秘密,眼神交错,蕴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讯息。
简行斐看着秋露浓,抬手,抚起自己耳边散落的墨发。
阳光折射下,露出的一截小臂白皙胜雪,桃花眼宛如一泓荡漾的清水。
顾盼之际,风姿飘逸。
这个回眸颇有摄人心魂之势,身后的弟子无一不自惭形秽
谢争春皱眉,低声道:“花狐狸一样。”
谢元白袖袍内的手腕一颤。
生平第一次,很想捂住自己最疼爱的弟弟的嘴。
“我感觉......”简行斐的声音慢悠悠,气音很足,调子像是在唱歌,眷恋缱绻。
“师弟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他靠近秋露浓,缓缓道,“不过没关系。”
“我相信,我和师弟一定会好好相处的”
秋露浓:?
你真的好茶啊。
就不是个正经人。
“好好相处。”这四个字。
落在谢元白耳中,重如千斤。
一瞬间,他眼前浮现了许多惨死在简行斐手中之人,凄惨的模样。
谢元白的手又抖了一下。
◎最新评论:
【呜呜呜这个时候简行斐是不是就已经有点认出浓浓了。大大写得确实很好,能加更就更好了】
【大大加油】
【太太加油!这样的文我翻遍晋江言情区排行榜都找不出来第二本了,呜呜呜,一定要坚持住啊】
【更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终于更了,呜呜呜等了好久】
-完-
第38章 此恨不关风与月
◎他更像是一个符号,始终远在天边。◎
此刻。
就连其中最迟钝的谢争春, 也察觉到有些许不对劲。
“哥哥,怎么了?”
谢争春误会了什么,“你是身体不太舒服吗?”
“争春。”
谢元白摇头。
他抓着谢争春的肩膀, 看向了秋露浓。
“秦姑娘,之前你救了争春一次,我一直想亲自见面表达谢意。”
谢元白顿了下。
不动声色的瞟了眼简行斐,确认他的神色后, 这才继续说。
“不知你可否移步?在下有话想对你说。”
谢争春面上含笑。
脑子里想的却是:我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秋露浓也想逃离这个修罗场。
她规规矩矩的跟在谢元白身后。
遛了。
... ...
秋露浓想起来。
自己第一次听到谢争春提起谢元白。
就是在前几天。
谢争春谈及,为什么玄天宗弟子对祁知矣如此尊敬时。
抛开祁知矣是当今“天下第一人”这个原因。
和诸多修士的慕强因素以外。
更大一部分原因, 是因为祁知矣的出身。
祁知矣的身世、经历早就已经被世人翻了个遍。
没有显赫家世提供资源。
没有天降机缘助他一步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