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不是说到那剑宗之主, 一人单挑玄天宗三位长老... ...”
“那些年, 她入淮南,游汴梁 ,投三山,被修真界视为离经叛道的邪魔妖道......”
秋露浓久违的,感觉到了些许尴尬。
这一条街上,繁华地带的说书先生,讲的全是正道各路仙君的八卦,比如祁知矣。
怎么到她这了,都是小朋友听她的故事。
说书先生还被因为生意不好,被赶到这个小角落。
她扯了扯裴川的衣袖,想和他一起离开这,去往别处逛逛。
“你知道吗?”裴川缓缓的说, “这建康,在几百年前,差一点就成了魔界的在人间占领的第一座城池。”
秋露浓:“... ...”
“我知道。”
昏黄的烛火照亮了裴川的半张脸。
他敛眸,俊美的面容如一湾死水。
但注视着他的眼睛,秋露浓却感觉,他此刻的心情,怎么样都称不上愉悦,
“只要魔界大军跨过这,他们就会如同破堤的洪水、出笼的猛兽,肆虐每一寸土地上的生灵。”
“但救下建康——不对,应该说这人界——的人,如今并没有多少人记得她了。”
秋露浓奇怪的看了裴川几眼。
“你不是还记得吗?”
裴川就像是吃东西被噎住了一般。
他显然没想到,有人能这样回答。
他皱眉,注视着秋露浓,认真道,“我不一样,我自幼时是便对那位一见钟情。”
秋露浓猛地回头,瞪着他。
裴川被那眼神看得一愣。
他以为自己泄露了什么,毕竟秋露浓去世很多年。
想了想,这样说是有些不对。
裴川微笑着,补充了三个字。
“画像上。”
秋露浓:“... ...”
建康的夜市从戌时一直持续到亥时,人潮才堪堪散去。
而等到大部分人入睡时,真正潜藏在黑暗中的生物,才开始了它的动作。
建康最大的青楼,地下三层全是赌场。
越往里,赌的东西也是越罕见。
从凡人喜爱的金银珠宝,到普通修士需要的妖兽药材,再到难得一见的天材地宝。
亥时,地上的青楼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灯火通明,满院春色。
地下赌场也做好了所有准备,开始营业。
像一只盘踞在城市下方的怪物,堪堪苏醒,舒展着自己的爪牙。
秋露浓扮作人傻钱多、误入此地的无知大小姐。
裴川则是她的贴身小厮。
裴川低眉顺眼的跟在秋露浓身后。
往她那靠了靠,咬牙切齿, “为什么不是我扮作公子哥,你是我的丫鬟?”
“你不懂,我这叫美人计了。”
秋露浓低声说,“你看,我们这不是没有门票也混进来了?”
“我就不能用美人计?”裴川不服气。
秋露浓看他一眼。
这确实是碾压级别的美人计,只怕那几个凡人见到后,连自己的魂都找不到了。
“可是,守门的那几个,好像都不喜欢男的。”
秋露浓一脸苦口婆心,“女装倒是可以。难道你要为了任务如此献身?”
裴川彻底闭麦了。
赌场最底层的三楼,拍卖正式开始。
现场犹如被点燃的烟花般,绚丽迷人,群魔乱舞。
数不清的酒水端上,美人一排排入场,像没有骨头一样爬进贵客的怀里。
这是一场盛大的晚宴,无人不醉。
女人使劲想要把男人灌醉,色授魂销的男人把将酒水倒在女人的身上,衣裳半露。
这淫靡的气氛犹如水银般漫延到整个房间。
气质冷硬犹如将士般的男人,手捧盛着拍卖物的托盘,从人群中穿行过去,恭敬的递给赌场主人。
秋露浓站在外围,努力摆出一副正气昂扬的神情,生怕有人黏上自己。
裴川斜斜的瞥了她几眼,没忍住低头笑了出来 。
即便这个时候,他也牢牢记住自己小厮的人设,一派低眉顺眼的姿态。
拍卖一直在继续。
一件又一件物品被人买走,可都是毫无异样。
最后,一个小小的樱桃木盒子被摆在了大厅中央。
这是今晚压轴的物品。
赌场主人站在一旁,优雅的面对着所有人行礼,
按流程,他要介绍起这项宝物的来历、价值。
再一遍又一遍的反复询问,是否有人愿意出更高价拍下。
突然,一个少女站了起来。
“这东西我要了。”
她一身考究的华服,美得让所有人侧目,气质介于清冷和柔弱之间。
很像误入此地的世家小姐。
比起赌场,更应该出现在书院。
总之,就像是来砸场子的。
还是没啥攻击性、让人戒备不起来的那种。
“小姐,我这可不是一点零花钱就能买下的。”赌场主人用哄小孩的语气和她说。
然后,他冲着台下喊道,“这是哪位公子的妹妹?”
台下一片哄笑。
无数来自男人的、黏糊糊的目光开始出现在少女身上。
秋露浓的耐心耗尽了。
直接把这地方砸了吧。她想。
然后,她就真的这样做了。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赌场主人只记得那少女的容光...或者说是艳光,凌厉如刀。
在一片尖叫声中。
秋露浓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朵类似罂粟的花朵,慢悠悠的摇曳着,从盒中舒展开枝叶。
它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见到的第一眼就想拥有它。
“这看是这个吗?”秋露浓扭头,想问裴川。
而下一刻,震惊、迷茫的神情出现在她脸上。
裴川不见了。
... ...
与此同时。
村长房间内。
庄羽像壁虎一样攀爬在木屋屋檐上的角落,全身每一处肌肉都紧绷。
这小小一个屋子里,站着好几个村子里的人,
而所有人仿佛都看不见她。
这是隐匿诀的作用。
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聚集全部精力听着他们谈论的话题。
随着每一句话而心惊肉跳。
“那玄天宗修士怎么就那么容易病了?”
“大人可不要病的,我们这交不上今年的“冬粮”,明年可怎么办啊?”
“别急,我早就有了准备。除了玄天宗外,还在其他门派发布了任务。”村长出来主持大局,“现在估摸一下,焚天门的人应该快到了。”
“冒然换了门派,大人会生气吗?”
那人的语气就好似是在问,人换了饭菜的口味。
沉思了片刻之后,村长才开口。
“玄天宗那几人不是还没走吗?等他们病好了,万一大人怪罪下来,就那他们上供给大人。”
庄羽听到重点,皱眉,用胳膊肘推了推陶志伟。
她碰了个空气。
她回头去看,在原地惊出一身冷汗。
陶志伟突然消失了。
... ...
建康旁的树林。
地上列着横七竖八的死尸,全都穿着焚天门的宗袍。
周围混乱不堪,可除了脚步外,没有太多战斗的痕迹。
灾难降临得很突然,大部分弟子都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葬身于此。
这周围仿佛是没有任何活物了。
一只脚踩在地面上。
踏过枯枝和烂泥,发出清脆或吧唧的声响。
一路溅起的血水落在靴子上,以及因走动而翻飞的黑色披风上。
整个树林只剩下他的脚步声。
直到他走近一个土堆时,下方爆发出压抑而无助的哭声。
存活的焚天门弟子一直死死盯着黑衣人,惊恐而仓皇,想要逃向某处,又知往哪躲。
他都不知道,那些杀了他同门师兄弟的人走了没有。
泥泞的污水溅落,与地上血水融合在一起。
“你?!你?!”
修士颤抖着,望着走过来的人。
那人宛若未闻,全身都裹在黑色披风里。
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看到白皙精致的下巴。
是人还是妖?
最要紧的是,这是来救他们的,还是要杀他们的?
没有任何回答。
那人只是慢慢的走过来。
靠近。
然后,越过他。
就像是没看到他这个人的存在一般。
修士没有再询问。
他挣扎数翻,咬牙跟上了黑衣人的步伐。
比起无尽的恐惧,和周围一地死人,唯一的活人反而更能让他有安全感。
他跌跌撞撞的跟在这人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再度传来妖物的嘶哑声。
修士惊骇的全身颤抖,不用回头,他也知道它们来了。
此前,就是在这个声音中,他所有的同伴成了尸体。
这声音俨然成了他此生难忘的噩梦。
修士已经陷入了绝望,下意识的闭上眼。
却察觉到腥热的液体溅在脸上,
肉体跌落在地面的噗通声接二连三响起。
而等他疑惑的睁开双眸时,
看到了大部分妖物已经尸首分离,周遭像下了一场血雨。
他杀这些妖物,如同收割路边的杂草一般
面前,黑色披风飘动,那人依旧一动未动。
只是那些妖物,伴随着几声噗嗤声,无端被看不见的利刃切割成了两半,再噗通一声砸在地上,血肉以及内脏在地上滚动。
周围宛如布满了看不见的刀刃。
整个世界血如泉涌。
黑衣人的兜帽不知何时掉落,露出整张脸。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青年。
比他这辈子见过的所有人都要美丽。
面容在四溅的血花中熠熠生辉,让人见之不忘。
他身上穿着玄天宗的宗袍!
是自己人!
修士忍不住热泪盈眶。
是来救自己的玄天宗弟子。
所有的妖物都变成了蠕动的、丑陋的碎肉,
简行斐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
伸手拉上兜帽,继续向前,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修士也急匆匆的跟上,战战兢兢又激动不已的看着简行斐。
而他仿佛没听见,只是继续向前。
自始至终,简行斐没有看他一眼。
没有理会他,当然,也没有驱赶他。
就好像......根本看不到他一样。
就像对待路边的蚂蚁。
渐渐地,随着遇见妖物的频率变快,每一次出现的妖物更多。
修士开始躁动不安。
虽然战斗依旧是黑衣人单方面的碾压。
直到——
“殿下!”明显更高一阶的妖物惊讶道,扬声制止了其他妖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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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43章 此恨无关风与月(有添加)
◎”我们是一样的,向这个世界复仇。”◎
殿下?
可他明明就是人啊?
不过, 这样的容貌......反倒是妖物更让人信服。
修士只觉得难以置信,下意识的望向青年。
他没有任何反应。
那一声“殿下?”太过突兀,以至于前排的妖物来不及反应。
依旧按照原定的方向, 像感受不到痛疼般向着青年露出利爪和獠牙。
青年脚步未停,只是向前。
而冲向他的妖物就如劣质玩偶般,凭空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撕扯开,四肢分离。
他就这样, 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踩在残肢血水上。
在遍地妖物中走出了一条路。
一条布满尸山血海的路。
这时, 即便身边同一阵营的修士,也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
心中没有任何逃出生天的喜悦,反而升起了一股恶寒。
兜帽遮住了青年的面容,也挡住了他的视线。
仿佛外界的一切与他都毫无联系。
任何活着的生物在他眼里也廉价如尘埃。
修士颤抖着抬头,注视着这个踩着尸首一路走来、连脸都看不见的人。
禁不住牙关打颤, 背后发凉。
青年那对待一切事物的漠然, 让他感觉青年比面目狰狞的妖物更可恐。
真让人毛骨悚然啊。
简行斐抬脚, 踩在断裂的残肢上, 踏着血肉走过去。
这一次,他前方没有任何阻挡。
妖物纷纷避让, 匍匐在两旁,他们对于那些被误杀的同伴, 也没有任何怨言。
只是恭敬而畏惧。
“你!!?”
修士额头上滚落豆大的汗水, 惶然不知所措,“你不是来救我的吗?”
为、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