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誓死捂好替身马甲——香菇灌汤包
时间:2022-03-25 08:29:04

  你不是来救我的吗?
  这一次, 简行斐罕见的停下脚步。
  他不再恍若未闻, 而是扭头望向修士。
  兜帽微敞, 再度露出一张对人类而言过分美貌的脸, 若有所思,神情冷冽。
  那时,他对着那些视他为猎物的四大世族问 ——“你们不是来救我的吗?”
  简行斐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原来......
  那时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看着蝼蚁般的自己,是这种感觉。
  ——真可怜啊。
  简行斐宛若见到了百年前的自己,
  久违的,他空旷而荒芜的心中泛起了波澜。
  “真可笑啊。”
  简行斐有些想笑。
  在他的视线中。
  修士逐渐崩溃,直至涕泪肆溢。
  可简行斐的语气依旧凉薄,满是恶趣味的愉悦。
  “你是不是以为我可以救你?”
  怎么会这么可笑?
  就那样软弱的等着别人来救你?
  “我可从来没答应过你什么。  “这世上——”
  简行斐脸上带有几丝笑意,说得慢条斯理,他面前跪下的妖物却开始惶惶不安。
  “唯一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直到简行斐离开,匍匐在地上的妖族才起身。
  他们的目光才重新落到呆若木鸡的修士身上。
  他们的神情迅速变化。
  由卑微惊恐转变为冷漠凶残,注视着修士,犹如俯视蝼蚁。
  一片接连响起的叩拜声中。
  简行斐一脚一个血脚印,走进了丛林深处重兵把守的窟洞里。
  “你怎么来了?”
  屏风后,立着一个人。
  青年高挑而瘦弱,仪态中有着世家公子的端正,影子伶仃的打在屏风上。
  “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简行斐说。
  “我当然不会死。”
  过了片刻,青年补充道,“起码现在不会。”
  摇曳的烛光打在墙上。
  这是间典雅装扮的房间,每一个摆件都不是凡品,哪怕是最奢华的世家公子都无法挑剔它。
  而屏风后的半面墙上却堆叠着艳丽花朵,从缝隙中挤押着,密密麻麻一片。
  浓墨重彩。
  墙上的纹路犹如血管。
  它像是是活的,又死气沉沉,透着腐败的气息。
  扭曲的生长着,庞大到失去控制,
  突然间,它好似快醒了,呼气,吸气,又再度沉沉睡去。
  给人的感觉极其混沌和不适,又让人敬畏。
  简行斐自在得犹如在自己家。
  他懒散的坐下,一只脚在椅子上,托起下巴。
  黑红色的血泊正从屏风下漫延出来,浸泡着地面。
  一股混合着腐肉和糜烂的气味飘散在房间内。
  “你是这世上,第二个让我觉得活着还不如死了的人。”
  简行斐托腮,轻佻的打量着屏风上的剪影。
  青年胸膛起伏,犹如破烂的拉风箱在颤颤巍巍工作。
  “ 哦?第一个人是谁?”他的声音温润,犹如琳琅玉石碰撞。
  简行斐笑笑,脑中浮现出一张冷淡、常年维持着睥睨众生神情的脸。
  他没有回答。
  “你不用担心。”青年的语气淡淡的。
  “起码,在我完成我答应你要做的事情之前 ,我不会死。”
  可以说,这世上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合作伙伴了。
  简行斐只是觉得有趣。
  望向青年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玩意。
  “我很好奇。“
  青年从屏风后转身,望向简行斐。
  ”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次来这。”
  “为什么?”
  “这个?“简行斐愣了一下,才答,”我想到一个好玩的事情。”
  “你也知道,我活了太久太久了。”
  “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感觉不到痛苦,也不会难过。”
  简行斐解释着,脸上带着模板般的笑,瞳孔中的温度越来越低。
  “这天底下真正能触动我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所以,我想做个实验。”简行斐忽然扭头。
  明明隔着一层屏风,青年却感觉他在直视自己。
  “什么实验?”青年疑惑。
  “这些年里,我扮演一个又一个的角色,度过他们的一生,看他们周围人的喜怒哀乐。”
  简行斐抬头,手背轻轻拂过脸颊,烟波流转犹如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我好像是简行斐,又好像不是简行斐。”
  “所以......那一晚,我就在想,如果裴川这个身份所喜欢的人死了,我会是什么反应。"
  简行斐那张堪称绝世的脸庞上流露出稚子般的疑惑。
  他思索着,说得异常缓慢。
  又极其天真。
  仿佛这句话没有沾染任何血腥,自己只是在问一个最普通不过的问题。
  青年沉默的听着,感觉自己后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由来的一股恶寒。
  “疯子。”他忍不住说。
  几乎全在简行斐的意料之中。
  他放肆的笑了起来,声音中痛苦和幸福交织。
  青年觉得自己算是人类中最了解简行斐的。
  他是世族背后的操盘手。
  如果他想要接近一个人,他会完整的了解一遍那人的生平过往。
  这是他随后的每一项判断,都锋利得像断喉短刀般的原因。
  “果然啊.......我和你比起来,你才是真正的疯子啊。”
  注视着笑得墨发散乱的简行斐,青年轻声说。
  “是吗?”简行斐似乎不认同。
  “那如果有人害死你重要的人,你会怎么办?”
  青年在第一时间想起了自己的弟弟。
  他笃定的回答,声音冷冽,“大概......我会让那个人付出十倍的代价。”
  “直至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对吧!”听到了自己满意的回答,简行斐抚掌大笑。
  ”我们是一样的,向这个世界复仇。”
  他神态是一贯的张扬,可一颦一笑皆是美的。
  尽管,简行斐已经竭力不想让外人看出自己的情绪,但话语的尾音还是暴露他内心的颤抖。
  他已渴望了许久,压抑了许久。
  可以想象。
  这么多年了,即便见过所有世间所有极致的美丽和丑陋 。
  即便拥有的足够之多,多到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对一切都毫不在意。
  可他当想起那个人的时候,一定是咬着牙的,宛若心尖被人刺痛。
  青年默默注视着简行斐琥珀色的眼眸。
  心想,可这人什么时候有过重要的人?
  ... ...
  “秋露浓。”
  谢争春锁好门窗,确认好周围没人后,端正的挨着秋露浓坐下。
  庄羽就在他对面。
  破烂的农家柴房里,这三人面面相窥,一脸凝重。
  昨晚,谢争春的风寒已经好了大半。
  刚才听这两人讲完了发生的事情,他更是整个人完全清醒。
  “裴师兄也失踪了?”谢争春问。
  “不太像。”秋露浓摇头,“他的修为,远比我们看到的还要深厚。“
  ”如果有什么人,能在我身边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带走,那也能直接抹去我们所有人了。”
  “没必要搞这些弯弯绕绕。”
  “你的意思是,裴师兄是自行离开的?“
  庄羽说,”可陶志伟他不会这样做。”
  “他的消失,一定是和我们在镇子里调查时见到的东西有关。”
  谢争春边听边思索,这时终于耐不住好奇问。
  ”你们见到了什么?”
  庄羽脸色变了,深呼吸好几次,刚开口时声音有些发颤。
  她注视着秋露浓的眼睛,似乎要从中获取勇气。
  “很多人。”
  “脑袋中长出了花的人。”
  “我不知道他们是死的还是活的,就像是被困在了生与死的边界。”
  “我在边境呆了十几年,见过的尸体数不胜数,有时甚至能感受到所谓”死亡“的味道。”
  “可我竟然有些害怕他们,打心里的厌恶和抵触。”
  “他们像畜牲一样被关在一个猪圈中,周围有妖族把守。”
  “陶志伟对长出的花很感兴趣,冒险过去取了些标本。然后......”
  庄羽脸上混杂着后悔和愧疚,“半路上他就失踪不见了。”
  ”是这个吗?”
  秋露浓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朵花。
  原本黯淡的室内宛若雾缭绕。
  不论是谁,视线都不自觉的移到了花朵上。
  它盛开着,娇弱的晃动枝头,动作轻盈,充满蒙昧的的伪装感、刻意感。
  像明明腐烂又披上一层皮的颓靡。
  这一刻,不论是谢争春还是庄羽,都毫不怀疑这株花上附着着某种意志。
  两人同时站起来,往后几步和花拉开距离。
  神情宛如大梦初醒。
  “这是什么?”谢争春侧头,选择不去看它。
  “七股阴阳花。”
  秋露浓用稻草把花盖住,她是在场唯一一个不受影响的。
  之前也是等赌场的人全昏迷了,才能顺利拿出来。
  庄羽一脸迷茫,这显然触及到了她知识的盲区。
  谢争春不敢置信,拍桌惊呼。
  ”这不可能!那只在古书里出现过!怎么可能真的存在!”
  “拿到的时候我也不信。但是你看... ..."
  秋露浓指了指花,语气无奈。
  谢争春皱眉,和秋露浓对视了一眼,又死死盯着那一块突起的稻草。
  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极其复杂。
  甚至还包含了“秋露浓也知道这些东西”的惊讶。
  谢争春幼时跟着哥哥,在谢家藏书上读到过有关七股阴阳花的一切。
  虽说修道是普罗大众都能接触到的一件事。
  可那些真正珍贵的秘法早已被世族垄断。
  普通修士是一辈子都触碰不到这些的。
  而更关键的是。
  如果这是真的七股阴阳花,那一定就和四大世族的人有关。
  窗外冷风呼啸,屋内气氛一片诡异的沉默。
  庄羽左边看看,谢争春眉头紧蹙。
  右边看看,秋露浓坐在那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一时有些无语。
  ”这究竟是个什么?你们谁给我解释一下。”
  “这是一种只有在传说中才存在的花。”
  谢争春的表情从未如此严肃。
  “相传她开在忘川河旁,如果有人上奈何桥之前见到它,摘下它便可以重返人间。”
  ”听起来神神叨叨的。”秋露浓小声嘀咕。
  “但是这只是传说!”
  谢争春咬牙切齿,“这玩意就和民间传说里的阎王爷一样,只听过,可从没人在人界见过。”
  “它压根就不应该存在!”
  庄羽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懂。
  ”比起这个,你们知道......"
  秋露浓一开口,两人立刻扭头望向她,目光混杂着紧张、跃跃欲试的期待和凝重。
  她对着这两张脸,犹豫片刻才继续说。
  “你们知道七股阴阳花是分为子母花的吗?”
  “子花的种子都是从母花身上长出来的,就像蒲公英一样。”
  “种子吸食活人血肉,生根发芽,盛开后只要母花活着,子花就永远不会衰败。“
  ”而被它附着的人,无论受再重的伤,只要身上的花朵还盛放着,他就永远无法死去。”
  “不死不灭,宛若行尸走肉。”
  庄羽想到了她见到的那些画面。
  阴暗,潮湿。
  颓败的血肉像是从骨子里就已经腐烂透了。
  与之相衬得,却是光彩灼人的糜艳花朵。
  那诡异的违和感,让人生理性的汗毛战栗。
  庄羽缓缓得打了个寒战,轻声说,  ”简直像是修罗地狱啊。“
  秋露浓:“可怕吗?可它的母花,才是真正让人觉得恐怖的存在。
  “难道还能起死回生不成?”谢争春不置可否。
  “就是字面意思上的起死回生。”
  秋露浓缓缓的说,脸上带着笑。
  她想起多年前告诉她这个传说的少年。
  “枯骨生肉。白发回春。”
  “哪怕是半只脚踏入忘川的人,都能救回来。”
  直至秋露浓的声音消散,屋内还是没有任何人说话。
  气氛一下子就沉闷到了极点。
  不论是全程眉头没松开过的谢争春,还是对修真界一知半解的庄羽。
  都察觉到了这是远超乎他们想象的东西。
  当然,也远在他们的能力范围之外。
  谢争春默默伸手摸了摸自己后背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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