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唇瓣微合,衬着她瓷白的肤色,嫣红的似是刚刚画面里的景象。
她眸子里是点点碎落的月光,神色却是极为认真的样子。
近在眼前的唇又微微启开。
“薄先生刚刚有在看吗?”
第19章 、夜莺
◎出温园。◎
嗓音似乎是很轻,没有掺杂着任何情绪,话落下时语气助词稍微拖长,其中仍是显而易见的平静。
薄景年眸色未变,他微垂眉眼视线淡淡落在宋晚辞的眉眼间,他低低开口反问:“你希望我看见什么?”
他说这话时神色平静极了,眸间仍是往常所惯有的神色,本不明显的暗色也隐于其后,倒是叫人看不清楚。
宋晚辞却是跟着重复了一遍,“希望薄先生看见什么?”
她目光直直地看去,原本温静的眉眼上是极浅的思考之意。
她缓缓掀起眼帘,抬起的眼睫如颤翼的蝶,落至心脏间。
她并不回答,而是轻声问:“所以您是看到了吗?”
她说完往后退,眉眼之上是极少见的浅薄笑意,很快褪去。
她又往后退了一步,腰间抵于桌角,裙摆柔顺的垂下,小腿纤细。
靠于桌角时,腰间是被木质东西抵住时的尖锐感,她眉眼清晰地看向薄景年,一字一句的问:“是两次吗?”
她这段时日只进过书房两次,无论是哪一次都是她故意而为。
她只是好奇。
在屏幕之后的是什么?是薄先生晦暗不明的眸光,还是他一惯的冷淡之色?
薄景年的眸子暗了下,不明显,消失地很快。
他目光停留几秒后淡淡收回。
这个问题是不会有回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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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间的晨光有些热,宋晚辞下楼时大厅里已经充斥着阳光。
宋晚辞走到院门口时,忽地听见一句极不标准的你好。
她抬眸看向挂于绳索之上的金色笼子。
那只毛色漂亮的鹦鹉鹦鹉正偏着脑袋看她,黑豆一样的眼睛似乎是不解的样子。
与之前不同,现在这个笼子里是两只鹦鹉。
几乎一样的毛色,一样的表情,相同到宋晚辞分不清哪一只是原先那只鹦鹉。
她目光注视过去后,那只鹦鹉又跟喊了句你好。
宋晚辞抬着眸子淡淡扫过,然后看向另一只鹦鹉。
两只鹦鹉关在一个笼子里倒是显得有些小了,有些拥挤的样子。
宋晚辞抬手,手指尖触到鸟笼,尽是金属的冰凉感。
那只鹦鹉见宋晚辞抬手后,它扑棱了下翅膀,然后又低头轻啄了下宋晚辞的指尖。
指尖上传来奇怪的尖锐感,宋晚辞停顿几秒后,指尖又转向了那个金属的笼门。
对于一件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宋晚辞一般不是特别执着。
但这是她第三次打开鸟笼。
这次笼门被打开后,一只鹦鹉小步地走到了门口,然后伸出半个脑袋看向外面。
但也仅仅是这样,它又很快地退了回去。
宋晚辞彻底视了兴趣,她淡淡收回目光。准备离开时,杨姨正巧从出门来找宋晚辞。
“宋小姐,您要先去吃点早餐吗?”
宋晚辞微微点头,然后应下声来,“好。”
她话落转身走回大厅,那个金属的笼子没她并没有关上。
杨姨自然注意到了,她有些不解地抬手,“宋小姐,这个鸟笼不需要关上吗?”
“等会这鹦鹉就要飞走了。”
宋晚辞转过脸,然后平静道:“没关系的。”
这两只鹦鹉都不会飞走的。
杨姨听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将鸟笼合上,虚掩着笼门。
宋晚辞走到了大厅里,一碗还带着滚烫热意的汤圆就摆在了她眼前。
“是没有馅料的汤圆。”杨姨端上来后又补道。
她知道宋晚辞的口味,不太喜甜,所以就准备了没有馅料的汤圆。
宋晚辞微微点头,然后抬手拿起了勺子。
她每日吃的不多,所以杨姨将汤圆包的比较小,也只盛了五个。
宋晚辞吃完是十分钟后了,她上楼回房间后没多久,杨姨就又很快的端来了一碗汤药。
顺便准备了些酸甜的话梅。
宋晚辞礼貌地道完谢,并没有立刻喝下去。刚吃完早餐,实在是喝不下的。
她坐在房间窗台的桌旁,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冒着热意的汤药,思绪渐远。
昨天薄先生回来后,又在下午时出去了,似乎是在深夜回的温园。
她那个时候正从噩梦之中惊醒,模糊之间听见汽车停泊的声音。
宋晚辞对于薄景年的去向,一惯没什么兴趣,具体是几时回温园她也是从不过问的。
但唯一可以明确的一点是不管是多晚,薄景年都是会回温园的。即使是深夜回归,他也是会来到宋晚辞的房间,沉默着注视几分钟后离开。
宋晚辞有时是清醒着的状态,但她从未提及。对于她而言,好多事情她是不必要说破的。
她只需保持着安静与温顺,做好那只可欣赏的蝶。
思绪随着一阵上楼声而打断。
隐约可听见于远的声音,他带着一个年轻的女佣不断地交代一些事情。
“二楼以后还是不要经常上来,宋小姐喜欢安静的地方。”
“好。”
“第一个房间是空着的,第二个房间是书房,宋小姐的房间在第三间,依次往后是薄先生的房间。”
“你要记清楚些,下次来后就不会找错地方了。”
“好的。”年轻的女佣应声。
“你来这有一段时间了吧?有些要注意的点我就不重复讲了,记清楚就行。”
“我都记清楚了。”女佣应声,随后又小声问道:“宋小姐是在这住了许久吗?”
于远本不想多言,但年轻的女佣又继续道:“也不知道宋小姐是哪里人,感觉是生了许久病的样子。”
于远听后一脸惋惜地摇头,“她?”
“也确实。”
“病美人罢了,如果不是薄先生看中她,一直悉心养护着,那病弱的身体是支撑不到现在的。”
于远说道这又是免不了感叹,“也是薄先生上心,这样三天两头的病着,换谁也是不太能受的了。”
声音随着走廊间细微的脚步声而渐渐远去。
是温园安静太过的原因,即使于远已经很刻意地压低了声音,但宋晚辞还是一字不漏地听见了。
她垂着眼睫,手里捏着一把白瓷的勺子,她淡淡注视着,然后缓慢地喝下汤药。
药确实苦。
原本就清醒的思绪却是更加清醒。
……
下午时,宋晚辞下楼时,杨姨一脸紧张地告诉了宋晚辞,鸟笼里飞走了一只鹦鹉。
宋晚辞目光顿了下,随即走出别墅的门。
她站在院子里看向那个金属的笼子,原本被虚合上的鸟笼被彻底的打开,里面只剩下了一只鹦鹉。
宋晚辞将目光收回,又淡淡看向院门之外。
很出乎她的意料,她以为这两只被养笨了的鹦鹉是不会主动离开这个笼子的。
现在看来却不是,那一只鹦鹉飞出了笼子,也许现在已经完全的离开了温园。
宋晚辞的目光逐渐变的遥远,她在原地停留稍许后,走到了院门旁。
手触到了黑色金属的栅栏,然后缓缓打开,她往外走。
白色的蕾丝裙摆被栅栏的尖锐处勾挂住,宋晚辞垂着眸子取下,然后彻底地走了出去。
直至背影消失。
……
于远发现宋晚辞不在温园时已经是三个小时后,原先的宋晚辞本就不怎么出房门,所以他一直没有注意到。
等到了要提醒宋晚辞吃药的时间后,他才发现宋晚辞不在房间。
原本没怎么在意,但过了半小时后仍不见宋晚辞的身影。
一通寻找,连花房里也去了,温园各个地方都寻遍了,就是不在。
于远寻找未果后,最终拨通了薄景年的电话。
响铃好一会后才被接通,“喂,薄先生。”
于远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宋小姐有去您那吗?”
他换了一个说辞,并没有直接说宋小姐不在温园。
那端的会议室内,薄景年坐于会议桌的正前方,原本就冷淡的眉眼在听到这句话后沉了下来。
“没有。”他淡声回答。
于远抬手擦了下额头,然后才继续道:“宋小姐似乎是不在温园,下午我去房间找宋小姐时她就已经不在了,温园内我都寻了一圈,也没有看见宋小姐的身影。”
薄景年的眸子彻底的冷了下来,眉眼上是明显而直接的冷意。
原本就安静而紧张的会议室,因他冷下来的脸色,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众人面面相觑,终是不敢出声。
薄景年低低反问:“酒窖去过了?”
“找了的。”
“院子门是打开的,我问了别人,下午是没有人出门的,宋小姐应该是出去了。”
薄景年目光顿了下,清冽的眉眼上逐渐浮现阴沉之意。
他冷声道:“我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眸子扫过会议室的众人,极淡而冷漠的样子。
他一惯的冷淡,又应此刻而沉下的眉眼,目光转向他人时冷漠的像是一把利器。
他没有通知散会,而是转眸看向一边的助理,然后冷声道:“去调定位系统。”
助理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的。”
宋晚辞手上戴着的那条红宝石手链是安装了定位系统的,只需要追踪定位系统,即可知道她现在所在的位置。
那手链她戴了许久,一直没有取下来过。
薄景年说完,面色沉寂地离开了会议室。
第20章 、夜莺
◎教堂。◎
顶层办公室内。
下午刺眼而明亮的光线充斥着黑白简约的室内, 虚幻而不真实。
助理陆言小心地敲了下办公室的门,然后推门走进去。
他拿着手中刚刚打印出来的一个地点图,有些忐忑地递到了薄景年手中。
“薄总, 这是手链定位到的位置……”
他说到这语句停顿了下,然后才继续往下:“是在南陵墓园的附近处, 那附近处有一条江……定位系统显示的位置是在江边。”
薄景年的眉眼随着他的语句逐渐的阴沉了下来,最后是彻彻底底的冷意。
没有丝毫掩饰的阴郁之色。
他目光冷冷地注视着手中的纸张, “派人去江边找, 附近的任何地方都不许放过。”
他话音刚落,就立刻起身离开。He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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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陵墓园。
薄景年走到一处墓碑前,目光冷冷扫过。
他微垂眉眼,眸子停在墓碑前, 上次宋晚辞带来的那束白色木棉仍是放在墓前的。
只是已经完全枯萎。
完完全全的失去了生机。
薄景年掀起眼帘, 然后目光冷淡的扫过周边的环境与墓碑, 片刻后冷冷收回,转身离开。
宋晚辞来时是不会不带花束的, 这是她惯有的习惯,即使每一次都会花粉过敏, 她也不会放弃这个习惯。
所以,她并没有来过这。
薄景年走出墓园, 走到台阶时,在外等候了许久的陆言立刻迎了上去。
“薄总, 江边已经找过了,没有发现宋小姐。”
薄景年眸子淡淡看向一边的陆言, 眼底溢出极冷漠之意, 深色之间已经是浅浅的戾气。
他极平静道:“再找, 扩大范围。”
“我不希望两个小时后你给我的仍是这个回复。”
陆言微微往下腰, 有些忐忑地应下,“明白了,薄总。”
……
两个小时过后,仍是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宋晚辞的痕迹。
宾利车内。
薄景年面色沉寂地看向手中的平板,屏幕上那个小红点的位置一直没有移动过,一直显示在江边。
唯一的可能是,宋晚辞扔掉了手链。
又或者是宋晚辞戴着手链沉入了江水里。
思及此处,薄景年的眸子中是克制不住的冷意,彻底而毫无遮掩的显露。
宋晚辞的心理疾病随着时间而愈发的严重,十七岁时她落过一次水,那段时间是她心理疾病最严重的时候。
至于那次无人知晓的落水是有意还是无意,只有宋晚辞自己明白。
不是完全没有再次落水的可能。
薄景年的目光缓缓从屏幕间收回,捏着平板的手骨节微微泛白,他眉眼上仍是极平静与冷淡的姿态。
隐于冷静表面之下的是极深的阴郁之色。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领带也是一丝不苟。别于领带之上的金色领带夹微微折射出一些光芒,衬着冷漠的眉眼,愈发的晦莫不明。
原本该是温暖的车内,因他阴郁的眉眼反倒显得气氛冷了许多。
几秒后,手机振动而发出的声音打断了这过于安静地气氛。
薄景年目光看过去,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显示一个陌生的来电。
他薄景年目光微微停顿了下。
知道他联系方式的人很少,除了一些固定来电外,几乎是不会有然后陌生号码会打进他手机。
他目光微定片刻后拿起接通,那端安静的没有任何杂音。
几秒后仍没传出任何声音。
忽的,听筒那端传来一道教堂的钟表声。
打破了极安静的气氛,随后一道轻缓的声音落入耳侧,“薄先生。”
宋晚辞抬眸看向教堂顶端的彩色玻璃,然后淡淡出声,嗓音也平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