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出逃——莓莓熊
时间:2022-03-28 08:14:37

  宋晚辞提着药回来时,已经是两小时后。
  临近中午,小镇上的行人也少了些,也比以往显得安静许多。
  宋晚辞穿过石桥,快要走到林家老宅的巷口时,在不远处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目光看过去,却没有停下。
  巷子里不常见阳光,看着也是有些潮湿的样子,墙壁上有些地方生长着绿色的青苔。
  薄景年走到巷口,暗色的眸子在注视向宋晚辞时很明显的停顿了下。
  宋晚辞侧身走过去,将要擦肩而过时,手腕被扯住,她被抵至墙壁上。
  背后是冰凉的触感,太过于突然,背脊后的蝴蝶骨抵于墙壁时,传来清晰的痛感。
  手中的药掉落在了地面上,袋子散落,药瓶滚落在巷口处。
  本就没有阳光的巷子,此刻因为薄景年俯下身的动作而昏暗了下来。
  宋晚辞瞳眸动了下,随后视线移向巷子口处的药瓶。
  手腕的力度已经松开,她收回视线,目光抬起时落入薄景年的眸子里。
  一个平视的状态,视线避无可避。
  薄景年俯身,骨节分明的手撑于墙壁上,几乎是将宋晚辞圈入怀中。
  男人目光凝着宋晚辞,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嗓音微哑,他道:“辞辞还是要避开我吗?”
  话落下,气息也顺着蔓延萦绕,一如从前最亲密的时候。
  宋晚辞下意识的反应是往后退,可背后冰凉的触感无一不是在提醒她,没有避开与后退的可能。
  眸底的死水仍如从前的平静,最终她轻声道:“没有。”
  是思绪有些混乱,见到薄景年时只有从前习惯性的反应,连礼貌的招呼也像是忘了一般,更分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心境。
  好似所有的清醒思绪都脱离了她掌控一般,从昨晚的幻觉起。
  薄景年望进的眼底,不动声色的注视过后,他又俯下一点身子,眸底颜色渐重。
  “辞辞没有要避开我,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薄景年低低道,嗓音带着从前没有过的情绪,清楚而低哑地落在宋晚辞耳边,连同着繁复的檀木气息。
  鼻尖相贴,所有的温热吐息都缠绕在了一起。
  极其缱绻而微妙的气氛。
  宋晚辞眼睫落了下,最终没有避开,抬起的眼睫随着薄景的眸色而轻颤了下,细微的情绪变化都被眼前的男人捕捉到。
  宋晚辞安静着并没有开口。
  薄景年早在见宋晚辞时就瞧见了她手中所提着的药物,他视线微微转向巷口,清楚地看到药瓶包装。
  薄景年淡淡收回视线,视线落下,他出声道:“你的病需要治疗。”
  一句淡而哑的陈述句,语调重了些许。
  宋晚辞微微移开视线,眸子间的情绪变了些许。
  薄景年凝着宋晚辞的眉眼,眸色暗淡了些许后,他移开目光。
  圈着宋晚辞的手臂也跟着缓缓收回,薄景年走到巷子口捡起安眠药瓶。
  他垂着眼睫注视了药瓶几秒,最后缓缓走向宋晚辞。
  修长的手捏着药瓶,最后递至宋晚辞眼前。
  宋晚辞垂下眼睑,视线落在药瓶上。
  她抬手接过,塑料的瓶子上仿佛也沾染了男人的体温,温热之意触到手心,一瞬间好似所有之前的记忆也跟着而来。
  宋晚辞顿了下眸子,她收回手,低着眉眼轻声道:“谢谢。”
  礼貌到了极致。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话可讲,连那句熟悉的薄先生也没有唤。
  宋晚辞拿着药瓶的手紧了下,视线仍没有转向薄景年。
  平静之下的波澜渐起。
  她眉尾是纤长的弧度,垂下眼睑时,眼底的情绪皆被掩盖着。
  宋晚辞不是意识不到自己此刻的心境的,只是太混乱了,牵不出线头。自己常有的惯性思维也被打破,之前在温园里的种种清晰的好似不过昨日的事情。
  一惯通透的她思想好像也变迟缓了。
  缓慢之下的思考,无一不是清楚的。
  宋晚辞第一次意识到,也许那三年的习惯与眼前的薄景年都已经刻入她的生活了。
  即使她已经离开温园,这也仍是一段太过于清晰的记忆。
  气氛就这样安静了足有一分钟。
  巷尾处传来低低的喵叫,宋晚辞这才抬起眸子看向薄景年,眸子里的情绪也已经消散。
  宋晚辞望进薄景年的眼底,这次她没有刻意避开视线,而是如同在温园时,毫无遮掩与情绪的看过去,直直落住。
  安静几秒过后,她嗓音轻缓着开口:“薄先生,我先回去了。”
  只有这样礼貌的一句。
  她说完就要收回视线,眸子不经意地穿过薄景年的肩膀,她在薄景年的身后看见了昨日的那只黑猫。
  它趴着面前巷子的顶面上,目光幽幽地盯着宋晚辞,绿色的眼睛即使是在白日都显得太过于幽深。
  直直地盯着宋晚辞,带着极其明显的敌意。
  宋晚辞抬起的视线轻怔了下。
  最后,那只黑猫甩了甩尾巴,从顶端轻盈跃下,它缓缓走出了巷口。
  宋晚辞收回视线,定神几秒后,她低下眉眼准备离开。
  薄景年的视线从那只走出巷口的猫上收回,宋晚辞那样明显的怔神他又怎么会看不见。
  他眸光暗了下。
  最后,深邃的视线落在宋晚辞眉眼上,沉默注视几秒,在宋晚辞即将离开时,他低低开口道:“辞辞。”
  只是一个叠音词的名字,从他喉间溢出时,好似深夜时微哑而深湛的低喃。
  宋晚辞顺着抬起眸子,几乎是在她抬起眸子的瞬间,薄景年俯下身,墨色的眸子看过去时,所有的暗色情绪也跟着倾落压下。
  没有丝毫避开的可能。
  薄景年慢慢靠近,直到宋晚辞抬起的视线里映出他此刻的样子,整个眸子里只盈着他一人时,他才停下。
  “我一惯耐心不好,辞辞是除外。”
  宋晚辞抬起的眸子微微动了下,眼底映着薄景年专注的神色。
  “我等了很久。”
  一句太过于莫名其妙的话,简短之中是宋晚辞不能察觉到深意。
  从那个初雪夜的第一眼起,直到南陵墓园的遇见,久到几乎快没有时间概念,所有的耐心只倾注于宋晚辞。
  但直至今日,她依旧是未沾染任何气息的皎洁月。
  从未有一刻属于他人,哪怕是她在温园时。
  宋晚辞落了下眼睫,视线里那张再清楚不过的眉眼映入眸底,渐渐融进去。
  她没有后退,几乎是微微怔了好一会,她并没有听明白这两句话的关联与深意。
  薄景年向她靠近了些许,最后吐息落在宋晚辞的耳侧。
  那道檀香气息也好似顺着脸颊擦过,热意蔓延。
  耳侧是薄景年低沉的声音,“我只要你,辞辞。”
  所以,不要避开我,哪怕是那样下意识的反应。
 
 
第49章 、出逃
  ◎猫。◎
  宋晚辞回到林家老宅时, 林敬山已经散步回来。
  她刚走到庭院内,就见林敬山迎面走来。
  林敬山年龄虽大了些,但视力却是极好, 即便隔了些距离,他也瞧见了宋晚辞手中拿着的药瓶。
  宋晚辞还未走近, 他就唤道:“辞辞。”
  说着已经走到了宋晚辞面前,视线瞧着宋晚辞手中拿着的袋子, 然后问道:“早起去买药了吗?”
  宋晚辞点头应下声:“嗯。”
  “辞辞是哪里不舒服, 这药买来治什么的?”林敬山自然地往下问道。
  宋晚辞下意识地将手中拿着的袋子攥紧了些,最后又缓缓松开。
  安静几秒后,她眉眼平静道:“安眠药……”
  林敬山听后表情严肃了些,“是严重了?”
  他自然是了解宋晚辞的病情的, 只有在严重和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吃安眠药。
  宋晚辞垂下眼睑, 最后只是轻轻应了声:“嗯。”
  林敬山本还想问些别的, 但见宋晚辞的眉眼间有些倦怠之色,他视线看了药瓶几眼, 也没再多问了。
  虽然没再多问,但心里难免想到之前的宋晚辞。林敬山视线转道宋晚辞的脸上, 最后道:“有事要和外公说,好吗?”
  宋晚辞掀起眼帘, 视线抬起时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浸润了阳光,但眼底仍是死水的平静, 透不进一丝光亮。
  她轻轻应下声:“嗯,好。”
  -
  午后。
  宋晚辞在院子里熬药时, 林敬山拿着手机走过来。
  眼前忽的出现一部手机, 宋晚辞抬起眸子怔了下, 她不解地望向林敬山。
  林敬山压低了声音, 语气不怎么和善,“宋和泽的电话。”
  “他说联系不上你,有重要事情要和你说。”
  原本林敬山是不想理的,也不想让宋和泽打扰到宋晚辞此刻的平静,但无奈宋和泽说是关于宋晚辞的事情。
  毕竟宋晚辞与他之间还是有一层血缘关系,他也不能完全仅凭自己意愿替宋晚辞做主。
  宋晚辞停后目光顿了下,随后她抬起手接过林敬山递过来的手机。
  接过后,对面那端仍是安静着。
  宋晚辞冷淡着眉眼,并没有要主动开口的意思。
  隔了几秒后,那端传来宋和辞泽试探的声音:“小辞。”
  宋晚辞拿着团扇的动作没停,她听到后嗓音轻缓的应了声,“嗯。”
  也仅仅只有这一个单音节,除此之外都是冷淡之意。
  宋和泽:“小辞最近是住在外公家里吗?”
  他找了一个不算太突兀的话题,但又显得太明知故问了些。
  宋晚辞眼睫落下,眉眼上晕染着午后的阳光,眼前也是那层虚幻的光线。
  “嗯。”
  宋和泽大概也料到宋晚辞是不会将这个话题延伸往下的,他只能又道:“小辞上次是去医院了吗?前几日我听小砚提起在医院碰到了你……”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但其中的意思已然很清楚了。能去医院的原因无非是两种,看病与看望病人,而宋晚辞上次去医院的原因明显是后者。
  无需猜测即可知道。
  宋晚辞拿着团扇的手顿了下,最后,她应道:“您有话可以直接说。”
  铺垫这些倒也是没有必要的,宋晚辞一惯不喜欢这样含糊引出的话题。
  那端的宋和泽沉默了会,最后还是温声道:“小辞,我知道你还是不愿意见我……”
  从宋晚辞搬离宋家后,已经断了联系有三年。他不是不想主动联系的,但宋晚辞那样疏离冷淡的态度,宋和泽也清楚即便是联系了她也不肯见他的。
  如若不是上次他试探着拨通电话,现在他与宋晚辞之间应该也断着联系的状态。
  他不算一个称职的爱人丈夫,但与宋晚辞之间的感情总归是有的。在宋晚辞母亲未去世前,他算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前提是幼时的宋晚辞并不知晓他所做的事情。
  “你从薄先生那里搬了出来,是吗?”
  宋晚辞眸子冷了冷,没有应声。
  宋和泽:“你不愿意告诉我,一个人搬去了外公那里,小辞,我们总不可能一直这样不见面的,我们能当面聊聊吗?”
  宋晚辞语气没有停顿,她道:“您可以现在说。”
  淡淡的嗓音无一不是疏离。
  宋和泽沉默了几秒,“你的房间我已经让人收拾了出来,小辞如果愿意的话是可以搬回来的。”
  宋晚辞闻言停下手中的团扇,淡淡道:“不必了。”
  她也只说了这一句。
  宋和泽:“小辞……”
  宋晚辞落下眼睫,嗓音远比之前平静,“您希望我回去是因为什么呢?”
  “三年前薄先生来找您时,您就已经是动摇了的,那时我搬出去对您而言可换取利益的事情,您没答应,总是不可能不心动的……”
  宋晚辞的语气太轻了些,也是唯一一次没有带着惯有的冷淡。
  她就这样平静的将事情摊开了讲,没有一点避让的可能,平静的像是再说外人的事情。
  她太通透了,又怎么会看不出宋和泽当时的犹豫,也仅仅是一点,足够让她觉得冷。
  她永远只是一个人,如她在医院时。或者说从一开始她不应该抱有那些没有意义的期望。
  “如您所说,我们总是不可能一直不见面的,您也只有这句话可讲了。”
  是血缘关系所系,所以他永远都可以搬出这套话,他永远都是宋晚辞父亲,这是回避不了的事实。
  “您现在的家庭是您自己选择的,我回去只会打破平静,没有必要的事情。”
  宋晚辞淡声说完,又抬起眼睫。
  那端迟迟没有传来回复。
  她安静几秒,最后只道:“挂了吧。”
  -
  夜色渐重。
  宋晚辞洗漱后回到房间,屋内的窗户还是开启着的状态。
  宋晚辞走过去准备关上窗户。
  只是刚走到窗边时,窗台上忽的窜出一道黑影。
  宋晚辞被惊了下,窗台是是那只黑色的猫,绿色的眼睛在夜景下幽幽的亮着。
  大概是一只野性未收的猫,即便此刻是它自己跳到了窗台前,它对面前的宋晚辞也是明显不让靠近的敌意。
  宋晚辞迟疑着将扶着窗台的手收回,只是手腕刚刚撤回时,动作太缓了些,也不知是什么刺激到了它,他抬起爪子在宋晚辞还未收回手臂时抓了下。
  瓷白的手腕上立刻起了三道血痕。
  刺痛感也随之传来,宋晚辞往后退了一步,那只猫低叫了一声随后跳下窗台。
  宋晚辞视线抬起时,眼前未关的窗户那处又出现了幻影。
  白色的衣裙,凌乱而长的发。
  宋晚辞怔住,眸子缩了下,听觉也仿佛在此刻消失了一般,她只能见到那样鲜红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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