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似江楼月——小怪阿诞
时间:2022-04-13 07:03:26

“放我下来吧,我想再好好看一次落日。”沈云舒用一种恳求的语气说着,“阿星,陪我再看一次日落吧,就在这。”
南星最后还是没有抱着沈云舒继续走,而是将他轻轻放下,让他枕着自己的胳膊,斜靠在自己身上,南星脱下自己的外衣罩在沈云舒身上,两个人就这样吹着风,望着落日,望着那绚丽多彩的天空,余晖落下,替两人镀上一层金光。
 
另一边,沈云雁和李琼赶到时,戎人已经被马胜带领的小队拦住了去路,双方厮杀在一起。
残阳似血,黑色与红色交织着,成为一幅诡异的画。
“呀!”沈云雁拔刀直直冲上去杀得对方措手不及。
“啊——”一声哀嚎,那小兵便倒下了。
李琼背对着跟在她身后,替沈云雁挡去背后的威胁。
沈云雁杀红了眼,颇有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之势。
她是哭着来到这的,但此刻她的泪已经停住了,敌人的鲜血不断喷涌,溅到她脸上,她面无表情一抹,便又愤怒地冲了上去,没有一丝放松,此时她说不出一句话来,嘴里不断嚎叫着,不管不顾向前,像一只野兽,那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哪怕是相处数年的众将士也没见她这般不要命般的战斗。
那小个子首领和那会说汉话的戎人见情况不对,混乱冲出一条活路,驾马逃命。
沈云雁那肯就这样放过他们,她当即夺了一匹马,一跃而起,拉动缰绳,急忙追上去。
很快她追了上去,先是一刀砍断了马后腿,马哀嚎倒地,小个子首领也顺势摔了下去,还没来得及逃,便被沈云雁拎起后脑勺的一大把头发,使劲一揪而起,他满眼惊恐的看着沈云雁,下一秒身子便于头分了家,张着嘴,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
不带一丝犹豫,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沈云雁提着这血淋淋地头颅,浑身是血,又继续追赶另一个戎人,她要亲手为自己的哥哥报仇,这群狗东西都不得好死。
一具无首尸体倒下,身下还流出了一滩发黄的液体。
那人受了伤,但丝毫不敢慢下来,可惜天公不作美,一个恍惚,马儿被一块大石绊住了脚,人同马一起摔了下来,男人摔断了腿,但他还向前爬着。
沈云雁拉住缰绳,下马将那没爬远的戎人踩在脚下,任他如何挣脱也挣不脱。
她举起了那把还带有温度的刀:“啊!”
“云雁!”
李琼叫住了她,那刀停在了戎人脖子一寸处。
沈云雁扭过身子,抬起头愣愣看着赶来的李琼,突然觉得自己在不停颤抖,快要拿不住手上那把刀了。
“云雁,冷静。”李琼下马来到她身边,夺过她手里的刀,“交给我好吗?”
她绷着的那根筋突然松开了,松开了脚,跌坐在一旁,看了看地平线,又借着余晖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的手。
那人被李琼揪着领子勉强站了起来,他将戎人死死按着,使他跪在沈云雁面前。
“给你一个留全尸的机会。”沈云雁冷静下来了,撑着身子站了起来,那把刀又架上了那戎人的脖子,“你们西部为何费劲周折潜入此地,是谁把消息放给你们的……”
“不知。”那人死到临头却依旧不松口。
“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刀向下压了几分,渗出血来。
那人仍是一言不发。
沈云雁将刀抽离,又狠狠砍了下去。
 
太阳要落下了。
“南星……咳咳……我写了一封信给王爷,还没来得及送出去,你到营帐后,寻一寻,替我交予他……”沈云舒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咳个不停。
“不要说话了,我带你回去好不好……”南星再次将他抱起。
“你听我说,你告诉雁儿……告诉她,我爱她,以后一定一定要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子,哥哥没办法照顾她了……”
“不要说了,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南星终于还是没忍住哭出了声。
“南星,你哭了。”
“呜呜呜呜……”南星没能开口说话,泪水甚至掩住了他的视线。
“你听我说,南星……我,我好喜欢你,一直一直,最喜欢的人都是你……”这句话说出来时,沈云舒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但他却是笑着的。
“我知道……我一直,一直都知道,我也爱你,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南星含糊不清的回应道。
“抱紧我。”沈云舒已经没力气说话了,他只是张了张嘴,但南星听懂了。
他将沈云舒紧紧抱住,沈云舒的脑袋搭在南星的肩头上,他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下了最后的心愿,便再没醒过来。
南星抱着他,双腿一软,半跪在地上,哭了不知多久。
他很后悔,自己还没能好好去爱沈云舒,一直一直没能回应他的那些爱意,南星一直知道沈云舒爱的人是自己,自己却没有勇气接受,明明自己也那样爱着他啊。
 
天彻底黑了,启明星亮了起来。
沈云雁提着两个戎人的脑袋,带着手下找到了南星和沈云舒,望着悲痛欲绝的南星,她知道哥哥已经去了。
她哭着跪了下来,身后的将士也纷纷下跪,低下头,送别沈云舒。
“哥,我回来了。”
“沈将军,沈副将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的愿望,。”南星顿了顿,“他说……”
“送我回皇城吧,这里的冬天太长,风雪太大,我怕冷。”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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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人为完成沈云舒的遗愿,决定将其火化,获得李珏准许后,由李琼将其骨灰带回了皇城。
虽手刃了杀害沈云舒的仇人,但沈云雁、李琼、南星等人并没有找到那个出卖消息的做细。
李琼想,那人极可能是朝廷上的人,多留了个心思想要查明一切。
一路上,南星将那骨灰紧紧抱在怀中,一刻不懈怠,戴上了麻布孝帽,身上除了黑白再无其他颜色,苍老了许多。
再回到府里时,已是夏秋之交。
回府后,李琼问过月见的情况,下人言月见日日养花逗鸟,写诗作画,并无何异样,身子也养好了些,只是不见笑颜,不见愁容。
南星留在沈云舒墓前守孝,一时间不能回到他身边,他有些疲倦,一时间不想去理会这些,知道她活得快活便好,自己去了怕是扰得双方都不开心。
他派人将长孙如佩接回府里,那边对他多有怨言,却不敢明面上发作出来。
再不被放回来,长孙如佩怕是要疯,那地方一点自由也没有,枯燥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她刚去的时候没日没夜地哭,吃不好,穿不好,可惜那些老尼却一点不同情她,只知道说些有的没的,叫人心烦,后来她也不哭了,反正没人心疼。
她安安分分再府里待了两日,便逃回娘家去了。
“呜呜呜……”此时回了娘家的长孙如佩正躺在长孙绪怀里哭诉,“爹爹不知,那李琼过分至极,女儿过得好苦……”
长孙绪心疼得看着自己的女儿,嘴上安慰着,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好佩儿,不哭,那王爷不过仗着皇上替他撑腰,他就这样对你……”
“那好歹是王爷,怎么会无端罚你,我可是听说你在人府里弄出人命才被罚去那尼姑庵的,这处罚可算轻啦,也不知道你怎么好意思哭,不嫌丢人么……”说风凉话的是府里的二夫人姜氏。
“闭嘴。”长孙绪呵斥姜氏,只见姜氏翻了个白眼,便大摇大摆去了。
“混账奴才。”长孙如佩的娘亲汪氏瞪着姜氏,看着她离去,却不能对她发怒,只能将气撒在花烛身上,“我让你过去,是要你好好照顾小姐,怎么弄成这样子……”
还在长孙府里时,花烛受的气不少,她忍耐过许多次,知道如何让自己能少受些责骂,见汪氏一发作,自己连忙跪下说不是。
那汪氏却没打算放过花烛,走上前去,对着她就是一巴掌。
那花烛捂着脸,不敢作声,只能在心里咒骂。
长孙如佩还趴在自己父亲身上哭哭啼啼,母亲汪氏也连忙上前安慰,还眨巴出几滴泪来。
哼,三人真演得一出好看的温情戏啊。
跪在地上的花烛深知长孙绪是不会管他嫁出去的宝贝女儿的,他生气不过是气自己丢了面子,那汪氏也不是什么好鸟,跟长孙绪两人貌合神离,对自家女儿说是心疼不如说是用自己的儿女替她争宠,原知道自己女儿要嫁给王爷,那老脸都重新焕出光来,走到哪就炫耀到哪,这长孙如佩一出事,连屁都不放一个。
自己同长孙如佩被关在静庵近四个月,他们不闻不问,没一个想过去探望,连封家书都不曾送去,冷漠至极,什么疼爱都不过表面功夫。亏得这傻瓜还相信自己的父母能为自己出头,又蠢又可怜。
不出花烛的猜想,长孙绪这并不打算帮她出气,而且安慰好她后,教她忍气吞声,好好同王爷日子,连晚饭都没留下来吃就随便给了些钱财就把人赶走了,可惜长孙如佩这朵被保护过头的娇花还一心一意觉得自己的父母真心为自己好,决定听话,乖乖回去做她大方得体的王妃。
月见不知南星替沈云舒守孝去了,以为他同李琼一道回了府,于是取了那长命锁要还给南星,先是去了南星的卧房,但不见人,问了一个丫鬟却也只是得到了“不知”的回答,她又去了李琼房里,仍是不见人影,正打算碰碰运气去前庭看看,却正遇上李琼。
场面有些尴尬,昔日枕边人一别数月,不思不念,这遇上了,避不可避,也无话可说。
于两人而言,对方都过于陌生了。
“最近,还好吗?”李琼先开了口。
月见微微屈膝行礼:“托王爷福,奴婢过得尚佳。”
“嗯。”李琼还想说些什么,却又将话吞回去了。
她又将自己称作奴婢,一如最初那般,却不再是委曲求全,而是有意提醒李琼,提醒他们再无恩情,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已经将两人间的距离隔开万重山。
“天凉了,添些衣裳,莫要着凉,你身子不好。”
“嗯。”
“缺什么吩咐下去便是,莫亏待自己。”
“是。”
李琼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他最爱的女子,月见低着头,没有过多情绪,这未免不是一种和解,只可惜这是比恨更让人遗憾不甘的冷落。
两人就这样站着。
长孙如佩和花烛也在这时候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两人站在一起,而李琼眼底的柔情让长孙如佩恼火。
“你们干嘛呢?”她提着裙子,顾不得体态大步来到两人身边。
“你怎么不住两天,那么快就回来了。”李琼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你巴不得我多在我爹那住两天是不是,好让你们这对狗男女有机会背着我偷情!”长孙如佩这性子真是一点点心思都藏不住,什么话也敢往外说,骄横够了。
月见抬起头来,看着这娇小姐,羡慕也可怜。
长孙如佩发现月见正瞧着自己,便转过头去,瞪着月见:“你看什么看。”
“我们什么也没做,你别在这疯了。”李琼草草解释了一句,给了长孙如佩一个台阶下,“做了那么久的车,你累了就去休息吧。”
“我不。”那长孙如佩听不出李琼的用意,撅着嘴,张开手,把两人硬生生分开,“你又赶我!”
那花烛站在一旁,没打算阻止,她巴不得长孙如佩闹。她小心翼翼打量着月见,下一秒却被月见发现了,回给她一个浅浅的微笑,花烛也尴尬地对着她笑了笑后,便连忙收回目光。
长孙如佩没注意到这些,她看着李琼:“你就不能对我好些吗?”
月见想起自己还有一笔帐没同长孙如佩算,虽说她没直接害死自己未出世的孩儿,但她确实是有这个坏心思。
月见推开长孙如佩,挽起李琼的手,将头靠着他身上,一脸温顺抬头看了一眼李琼,有露出挑衅的表情盯着长孙如佩:“王爷对王妃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毕竟杀人是要坐牢的,您不过是去那静庵待了一阵儿,这已经算是极轻的处罚了。”
“你……”长孙如佩不占理,被呛得说不出话。
“不过呀,你这张脸却是越来越清瘦了,一脸苦相,瞧着也老了许多,哪个男人看了能喜欢呀,王妃有空在这跟我计较这些,不如好好琢磨琢磨怎么保养。”月见故意说些女人不爱听的话,气气长孙如佩,说完便搂着没搞清状况的李琼转身走了,走了两三步,又回头,笑得妩媚,“对啦,王妃呀,生气会变丑的,呵呵。”
长孙如佩被刺激得直跺脚.
月见携着李琼往前走了一段,许久两人没那么亲密过了。
“月儿……”
眼看着躲开了长孙如佩的视野,月见连忙撒开了李琼的手,不再多言:“奴婢告退。”
长孙如佩倒是没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府里平静了一段。
月见却发觉了些怪事,自己屋子里似乎总有人来过,并且拿走了一些自己以前的书画,还不见了些衣裳,这让人不安。
她这日悄悄托人买了些朱砂,撒在了屋内门槛前,出门去,躲在不远处的凉亭,假寐等着那贼人出现。
不多会儿,她就瞧见有人往她屋子那边走,看来鱼儿上钩了。
不过隔得远,她看不清到底是何人,只能隐约知道是个女子,打扮看起来是个下人。
她静静等待着,没闹出动静,怕打草惊蛇。
一刻钟左右,那人又出现了,路过月见待的亭子时,还停下来远远望了一眼,确定月见是睡着的,又匆匆走了。
那人一走,月见就起身跟了上去,跟着脚印,拐过三四个转角后,月见看到了正在擦鞋底的花烛。
她走了出去,花烛看见月见吓了一跳,慌忙将手里的东西别在腰后。
“姑……姑娘……”花烛心虚地看着月见。
“她叫你这样干的?”月见倚在墙上,双手环胸。
“啊?”花烛愣了一下,连忙答应,“是,是啊。”
看来这一对主仆没表面关系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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