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衍不解,为何章显赫宁可冒着危险,也要派人送信给山匪呢?
温诉看着信,挑了挑眉道:“他已知晓我们在调查此事,担心他们若是在出来作乱,被我们的人追查到,会暴露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定会派人将此事赶紧告知。”
虽是劫到了密信,可不能仅凭这一句话就定了章显赫的罪,所以温诉决定静观其变。
见那送信之人天亮也迟迟未归,章显赫便知道定是出事了。
“听说,今日曹州城来了个十分有名的戏班子。”傅迎接过贺元京喝完的汤药碗,无意的提了一嘴。
贺元京擦了擦嘴上的药汤,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心知,即便自己在想去,温诉也不会同意,可又实在好奇,忍不住多问了两句。
见贺元京对那戏班很有兴趣,便提议让她晚上换上自己的衣服,悄悄溜出去,自己则在客栈假扮贺元京,反正温诉现在也已经允许自己可以出门,只要说贺元京在休息,便不会被发现。
很快天就黑了,街上同往日一样,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按照先前说好的,换好衣服,围上面纱,趁没人,赶紧窜了出去。
按照傅迎说的路线走,可却越走越深,实在不像是有戏台的地方,拐到最后一个弯,依旧是一个黑漆漆的小巷子,不由生出一种恐惧,周围一点动静也没有,她颤抖着声音道:“有人吗?”
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还没等回头,便被人打晕了过去……
“哗”的一声,一桶冰冷刺骨的水浇在了贺元京身上,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迫使她醒来。
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水才勉强睁开眼睛,向周围扫了扫,似乎是一个柴房,面前还站着一男人。
“章大人?”坐在地上的贺元京抬眼看向男人,正是章显赫。
章显赫有些惊讶,这丫头竟认得自己,不过这并不重要。他蹲下身子,寒声道:“别怪我,要怪就怪温诉管得太多了,我没办法,我得活着。”
贺元京低头咯咯的笑了起来,“所以你就绑了我,想以我为筹码威胁他?不过大人你错了,我十分了解他,他不会为了我而答应你的任何要求,大人倒不如与我联手,放我回去,我帮你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如何?”说完对上章显赫的眼睛,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
章显赫看她那副自己以为很聪明的模样,也笑了出来,“果真是闺阁里的小姐,以为这就说就能骗过我?”
这时,房外传来一声信号弹的声音,章显赫闻声看去,贺元京便知温诉已经得手了,悄悄将腰间藏着的匕首握在手里,说道:“这不就骗过你了吗?”
语毕,抽出腰间的手,狠狠的将匕首刺进章显赫的大腿,并用力的将男人踹倒在地。起身就朝外跑。远处有几个守卫正在喝酒庆功,见贺元京跑了出来,赶忙抄起家伙追了上去。
因刚刚太过用力,肩上的伤口似是被挣开,痛的厉害,越跑越没了力气,一个不留神跌倒在地,后面的守卫也追了上来,眼见那几人越来越近,贺元京害怕的捂着脑袋,紧闭双眼,大声喊道:“表哥!!”
这时,一个黑影闪了过来!腾身而起,将后面的两个守卫踢倒,随后瞬时将剑抽出,在为首的那个守卫背上留下了一个完美的剑痕。
解决掉了几人,温诉快步上前,俯下身一把将浑身湿透的贺元京揽了过来,紧紧拥在怀中,轻轻的在她耳边低语:“害怕了吗?”
良久才慢慢松开手,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在了她瘦小的身躯上。
在外面等候的将离,见大人已经带着贺元京出来了,赶忙迎上去。
温诉双手紧紧的抱着她,“剩下的事交给你了。”低声吩咐了一句后,便抱着贺元京上了马车。
马车内,将贺元京披在身上的外袍裹得更紧了些。
“今日谢谢你。”
闻言,贺元京有些惊讶的看向男人,在她的眼里,他一直是一个阴险狠毒的狡诈之人,从未想过他竟会对别人说“谢谢”。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她有些不自在,抿了抿嘴温柔道:“不用啊,在温家时我就曾说过了,若遇到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所以,不必谢我。”说完勾起一抹羞涩的笑容,将眼神缓缓移开,看向地面。
客栈。
姜衍轻轻的推开贺元京的房门,傅迎站在窗前,听见有人来了,缓缓地转过身。
许久才开口:“姜公子会杀了迎儿吗?”
第9章
将那难以下咽的汤药一股脑地全倒进嘴里,当着温诉的面实在是不敢马虎,若是被他发现碗里还剩了些药底,又不知要唠叨她多久。
双手捧着药碗伸到他面前,炫耀着自己喝的一滴不剩,温诉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将碗收到一旁的木桌上。
盯着他的背影,出了好一会神,犹豫了许久,终于开口:“表哥,傅迎说有一戏班会在晚上表演,我想去看。”
傅迎?听到这名字,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若有所思的看向贺元京,道:“她何时同你说的?”
“上午给我送药时。”
在脑子里快速整合了所有线索以及细节,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因截获了密信,温诉猜到章显赫定会有所行动,于是一直让人暗中监视知州府,竟看见傅迎跟着那掌柜一同去了知州府,再加上刚刚贺元京所说,便猜到或许傅迎已被章显赫收买,故意引贺元京出去,在暗中派人劫走她,以此来威胁自己,达成目的。
贺元京不愿相信,她没有理由要害自己啊。
无论这个想法是不是真的,温诉都不愿她去冒这个险。
“可否请表哥给我一个能防身的东西。”贺元京思量许久,最终下了决心,一来,可以证实傅迎到底是不是奸细,二来,若是自己能支走章显赫,或许可以帮助温诉取得关键证据,并且还能给他安一个绑架人质的罪名,到时再去章府搜查,也可以名正言顺了。
他知贺元京心中很在意傅迎,此次是必定要去的了,便将自己一直用来以防万一的匕首交给了她。并嘱咐道:“我会趁他不在时,悄悄潜入他的书房,看看能否找到可以将他一击致命的证据,期间若是遇到危险,你就用这个匕首,狠狠的刺进贼人的大腿,我得手后,会放一颗信号弹,然后尽快赶去救你。”
……
傅迎不怕死,他早就知道自己一旦做了这件事,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其实很早以前,章显赫就秘密将纸条塞进了馒头里,上面写着的尽是威胁她的话,她害怕,面对那时的贺元京,只不过是认识了几日的人,怎敢轻易相信。
起初章显赫只是让她一口咬定,所有的事都是钱百万所为,可今日天刚蒙蒙亮,便察觉到有人进了自己房间。章显赫要立刻就见到她,便让客栈老板将她带来。
章显赫以她爷爷的性命相要挟,说是日后等温诉一行人走了,就没人能在保护他们祖孙二人了,到时自己便会杀了她的爷爷解恨,把她也送到山匪手中,任凭他们处置。但若是傅迎肯听话,那等事后将会给他们祖孙二人送至以安全之处,并给他们白银千两,以后的生活便可不用在像以前那般难过。
“所以你便背叛我们?背叛我?”姜衍久久不能平复心情,紧紧握着双拳,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
傅迎并未作声,只是站在原地,等待处置。
“你走吧,快些,等下他们若是回来了,便走不掉了。”想起初见之时,傅迎那副楚楚可怜模样求着他,把他当作救世主一般,便不忍心看着温诉日后折磨她。
可傅迎清楚,是温诉让姜衍来看着她的,若是自己走了,姜衍也难逃其责,且自己又能逃去哪呢?
傅迎拒绝了他的好意,用力把姜衍推出房间,掩上了门,回想自己的一生,尽是苦涩。
“吁”——
随着声音,马停了下来,温诉跳下去,像提起一只小猫一样毫不费力的把贺元京抱在怀里。
“表哥!放我下来,我腿还能走!”
“前几日都抱过了,怕什么,等你伤好了以后在拒绝我。”
虽已夜深,但一楼大堂里还是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吃饭,见一年轻男子只着一中衣抱着一纤弱女子,纷纷盯着看,虽未说出口,但心里都以为是哪个富家子弟带着自己的小情人来快活的,定是在车里就忍不住……
女人害羞的将头深深埋在男人胸口,能听见男人沉闷的心跳声,如此亲密的接触,让她脸涨得通红发热。
一上楼就见姜衍楞坐在贺元京房间门口,便知定是他那怜香惜玉的性子又出来作祟,自己不是没给他机会,今日将他留在客栈就是希望他能与傅迎做个了断,也算是成全了他这个“浪荡子”。
将贺元京安顿在自己的房间内,吩咐了阿喜等下进来伺候,自己则准备出去解决傅迎的事。
“表哥打算如何处置她?”这句话在马车上贺元京就想问出口了。
温诉本就觉着傅迎是带着目的接近他们的,如今做了背叛他们的事,更觉讨厌。但贺元京对她却十分疼惜,姜衍更是对此女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一个奸细而已,别太放在心上。”顺手在旁边的架子上扯下一外袍,穿好后理了理褶皱,便就离开了房间。
姜衍拦住正准备推门而入的温诉,“你要押她去大牢吗?”
“你做不到的事,我来替你做。”甩开挡在身前的手,径直推门而入。
看着傅迎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楚。
将章显赫押入大牢后,将离在知州府搜到了多封与山匪密谋的书信,以及温诉搜到的假令牌,便以勾结山匪为由将章府封了,不得任何人出入,并将客栈掌柜一同押入狱中。
翌日,温诉带人前去大牢审问。章显赫被绑在架子上,浑身满是鞭痕,烙铁印,脚趾手指已血肉模糊,仔细看能看见森森白骨,不知是受了多少刑罚。
“章大人可都交代干净了?”温诉坐在案前,低着头摆弄着手上的扳指。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想从我身上抠出些什么,好去圣上面前邀功吗?”章显赫说话都已经十分吃力。
“本官是怕大人吐得不够利索,还要再劳烦我去审问审问你那姨娘,她与她那掌柜弟弟怕是知道你不少的事吧?只是那林姨娘细皮嫩肉的,不知能否担的住我的拷问。”从章府管家口中得知,章显赫早就与夫人钱氏不睦,平日里甚是宠爱那林姨娘,就是那个与客栈老板密会之人。
“温诉!该说的,我都说了,难不成还要我在编些罪行出来?我既已是死罪,还有什么可隐瞒的……我本也想做一个好官,可钱百万欺人太甚,屡屡逼迫我,我是实在无路可走了!才会勾结山匪,想着能借山匪之手除掉钱百万。”章显赫言语之中尽是悔意,可为时已晚。
将近日所发生的事写在了密信上,以及章显赫与山匪勾结的证据,派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城,圣上见信后大怒,传来圣旨,将章显赫,钱百万于五日后问斩,钱氏一族男丁流放边关,女眷发卖为奴……
至此,曹州一案告一段落。
明日便是问斩章显赫与钱百万的日子了,温诉也决定,后日便启程继续赶往密州。
曹州一案尘埃落定后,几人便搬离了之前那间客栈,暂住在专门供来往高级官员歇息的承华厅。
清早,贺元京立在满月斋的露台之上,身着灰蓝大袖外衫,隐隐透出白色的内裙,阳光洒在台前的院子里,微风拂面。
“姑娘,温大人来了。”话音刚落,就见温诉背着手走了过来。
“肩上的伤如何了?还疼吗?”
“若是用力,还是会疼。”
温诉点了点头,将藏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不屑的朝贺元京一撇,是一把弩,“我知你爱骑马射箭,可想着,弓太笨重,不便带在身旁,便寻了这把弩,以后若是遇到危险,可以防身。”
接过弩,放在手中仔细打量着,弩身十分流畅,上面还刻了纹样,凑近仔细看,竟是“京”字,“这是表哥特意命人刻了我的名字吗?”
听她这意思,似是以为这弩是其他人做的,忙道:“小的时候我也喜爱这些玩意,便寻了个师傅教我如何制作,不过时间太仓促了,以后若有机会在做个更好的给你。”
得知这竟是温诉亲手制的,贺元京十分惊讶。
见她那崇拜的表情,心中暗喜,清了清嗓子道:“你可会用?”
贺元京摇了摇头,“都未曾见过。”
“今日正好没事,带你去狩猎。”
贺元京一听,来了兴致,拿着温诉送给他的弩就欢快的朝外跑了出去。在门口等了许久,才见温诉带着姜衍还有两人的随从牵着马出来。看着温诉那匹御赐之马,让她又想起了那日从马上摔了下来,心中仍有余悸,想了想道:“我今日不想骑马了,若是在从那马儿身上摔下来,恐怕我这肩就要断掉了。”
“本就没打算让你骑马。”说完,温诉提起贺元京,扔到马背上,自己也跳了上去,道:“今日我做你的马夫。”这话让贺元京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又来到了那日受伤的树林之中,远远看到杂草堆晃来晃去的,定是有东西在里面,贺元京举起弩,像是用弓箭一般,紧紧贴在脸上,瞄来瞄去,那模样看着着实滑稽。
温诉将手握在了她拿着弩的手上,摆弄了两下,“瞄什么呢?你这弓弦都未挂上。”
将弓弦挂好,猛地抬起手,扣下扳机,箭槽内的箭瞬时间就发射了出去,正中在杂草堆上。
贺元京都还未反应过来,那草堆里的东西抽搐了两下便死了。
见状,一旁的姜衍高声恭维着道:“温大人的箭法真是一流!”温诉则露出一副十分得意的表情。
第10章
姜衍这几日经常派自己的小厮向愚去东寨村看望傅迎的爷爷,自从傅迎被捕入狱,她爷爷就茶饭不思,身体本就不好,如今的状况越来越差,也找了几个郎中过去瞧过了,可老伯不愿接受姜衍任何的帮助,他一直觉得,都是因为这些人,才害了自己的孙女。
狩猎结束后,向愚又去了东寨村,敲了许久的门,也未见里面的人应声,若是往日,即便是不开门,里面也会传来老伯的骂声。
意识到情况不对,向愚用力将门踹开,见那老伯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上前试探了下鼻息,十分微弱,赶忙快马加鞭的将人送到曹州的医馆。
郎中将熬好的药灌进老伯的口中,可试了很多办法,怎么都灌不进去,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在狱中受苦,不知能否还活着回来,那老伯已没有求生的欲望了。
得知此消息的姜衍,立刻赶往医馆,可还在路上时,老伯就已经撒手人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