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前夫阴魂不散怎么破?——红色风车
时间:2022-04-19 08:24:20

而此时此刻的裴以安,正在隔了一墙的屋脊之上,听得这句不轻不重的话,心弦却瞬时绷紧。
忐忑地注视着外间的动静。
深怕下一刻,这个进攻型的女人,便会着人封宅搜山。
如此一来,裴以安还活着这事却再无法掩盖。
即便捉不住他的人,可那院子里还有长生,还有那几幅丹青。
而他自自己,则是完全没准备好以裴以安的身份与她相认。
毕竟,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过往,太过于伤感。这个女人嫉恶如仇,爱憎分明,且显然对他的恨占了上风。
待得重新相见,倘若她再度举起箭矢,他又当如何应对?
是以,就如今的局势而言,他还没想过以裴以安的身份与她相认。
但也十分清楚,再躲也躲不过会试揭榜那日。
但他绝无可能因为这个缘由,就放弃科举,也绝无可能因她放弃所要追寻的真相。
这个他终其一生,便是到死,也要知道的真相,任谁也无法阻止,包括她苏沐棠。
这便是他萧祜的宿命。
裴以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沐棠的一举一动,生怕下一秒她就扯着嗓子四处喊着“裴以安”三字。
但好在,她摇着头,无声地笑了笑,终是扬鞭策马而去。
人死不能复生,你是时候忘了有关他的一切。
如今敌在暗处,楚歌四面,岂可掉以轻心,而且去卿卿我我。
回程的路上,秋月问道:“将军,找不到崔三爷,那怎么办?”本以为可通过崔三得到一些线索,现如今花了一日功夫,竟然连崔三的面也没见着。
“把蛰伏在京郊的一千暗卫全部派去,三日之内,务必帮吾找到。”若是三日之内,还是再无音讯,只怕凶多吉少。
秋月抱拳,“可是将军,这一千暗卫,是我们在京城所有的兵力,也是最忠诚于你的战士,若是全部撤走,您若是遇事,当如何周全?”
“两三日而已,能有什么大事,你不要杞人忧天。
秋月,我一早告诉过你,作为军人,谨慎固然是好,但却不能太过悲观。
行军打仗,贵在神速,事事扭捏,如何成事?”
“好的,将军,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前去安排。”
苏沐棠回到听泉苑,玉蝉玉钗两姐妹已经睡下,她在东耳房叫了热汤,以去今日之累乏。
等她干了发,缓步到内室,却发现玉蝉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正捏着帕子候在她的床前。
苏沐棠问:“发生了何事?”
虽说只是猜测,玉蝉咬了咬唇,还是决定说与苏沐棠听,“表姐,是这样的,今日我同玉钗出街,碰到了赵大学士家的千金。”
苏沐棠道:“哦,赵楚楚啊?大家同住在京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何问题?”
“不是的,表姐。”王玉蝉急道:“当时玉钗闹着要吃新丰酒馆的小笼包,我就同她一起去了,当时大堂人多,没注意一个柔若无骨的妇人扭着腰走来,当时就和玉钗撞上了。”
苏沐棠皱眉,“怎么又扯到一个妇人?不是在说赵楚楚吗?”
玉蝉道:“表姐你先听我说完,那妇人看似柔弱,说起话来却相当跋扈,言必称自己是镇北侯府的主子。
可候府人丁稀少,京里就表姐和二舅舅两个主子,这人显然就是胡说八道。
你也知晓玉钗是个惯会刻薄人的,当即就言语相讥,骂她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哪知那人也是个不服输的,当众道出自己是二舅舅的妾室。
我这才晓得原来她就是婉娘。”
原来是同婉娘撞上了,苏沐棠还以为是何大事。
“一个以色事人的女子而已”,苏沐棠唇角溢出一声轻嗤,“不用理会她,还是说回赵楚楚吧,她也欺负你们了?”
“不是的,不是的,是赵楚楚和那婉娘,显然是有奸情。”情急之下,王玉蝉显然已有些语无伦次,“不是奸情,是勾结,对,是勾结,婉娘朝我们耍完威风后,便自去了二楼一间包厢。紧接着没多久,赵楚楚又带着她的丫鬟跟着进去了。我算了下时辰,待我和玉钗在大堂用完点心,那包厢的门也从未再开。我就想,她们一定在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事的确稍许奇怪。赵楚楚对她的敌意苏沐棠不是感受不到。婉娘对她恨她入骨,她也不是不知。这两人坐下来密谈,没准还真是想着如何算计于她。
若是往常,苏沐棠定是立刻着人查探实情,但如今人马几近全被指去了寻那战俘,暂时空不出人手,只得容后再做打算。
“玉蝉表妹,你别想太多了,你表姐吾身正不怕影子斜,她们便是有心要算计我,那也得首先有我的把柄。”
玉蝉听自家表姐说得这样淡然,心中大石也落地了,想来也是,论谋略表姐不输文官,论武功不输武将。
便是赵楚楚有什么坏水,也定然伤不到表姐分毫。
待得安抚好玉蝉,苏沐棠才掀开纱幔,将一日的风尘带去帐中。
而另一边,东厢第二间卧室却在这个时候,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女子悄然跳窗而出,若是此刻有人在窗前,会发现那人同苏沐棠有着几分形似。
此人正是客居听泉苑的表姑娘王玉钗。
只见她身穿淡粉色斜襟罗衫儿,配一条褚色百摺罗裙,丝鞋白袜,缓缓踱步,避开值夜丫鬟的耳目,悄无声息地溜出了院子。
出得听泉苑,王玉钗沿着闭月泉畔的游廊到底,拐个弯再穿过太湖石堆砌的宽展假山,到了一处大气的宅子前庭。
这是被苏沐棠落锁的荣英苑,也是柳氏生前的居住之所。
左右一扫,见四下无人,王玉钗走入一旁小径,轻攀着那墙边高木,想要翻墙而入,然玉钗个子不高,试了好几回,才勉强翻到院墙之类。
到了里头,王玉钗熟门熟路地摸到了荣英苑的小佛堂。
手托红烛,王玉钗轻步来到里间,面色微沉,却丝毫没有心虚之态。
这佛堂虽不大,也不够敞亮,布置却相当细致。靠里墙的香案上,佛香蜡烛俱全,更有光可鉴人的佛珠一串。观自在宝相庄严地立于白墙之上。左右两个小几,各自摆上了一盆苍劲有型的五针松。
王玉钗没有停驻,又去到了里间。
古旧帏屏之内,是柳氏礼佛后的休憩之地,布置的也相当清雅。
一张书案,案上香炉一尊,文房四宝俱全,对面靠窗安放着一贵妃软塌。
王玉钗几能想象,那个女人凭窗饮茶,自得其乐的从容。
但她知道这些都是装的。
带着几分愤恨,王玉蝉很快就找到了她想要的物件。
是墙上的一副春光仕女图。
宽约两尺,高约半丈,栩栩如生地描绘着杨柳河畔一位妙龄女子的浅笑嫣然。
画中女子眼中带水,眉含风月,正恰如春雨浇灌过的芍药,又恰似冬雪浸润过的腊梅,清高,冷傲,却又脉脉含情。
王玉钗啧啧地道:“舅母当年果真有倾城之色,只可惜,再过几日,所有人将只记得你的丑事。”
取来一张黑漆木方凳,王玉钗镇定自如地将画取下,打横卷起,竟也又半人之高。
王玉钗将它握在掌心,小心地关上了佛堂木门,这才又重新步到了先才那院墙之下。
骑在院墙之上,最后望了一眼这个她曾来过多次的院落,王玉钗扯了扯唇角,“舅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今日且当你全了我的一场富贵,待得舅母忌日之时,玉钗定档纸烛以报。”
高宁巷,赵大学士府。
荧荧的油灯下,赵楚楚的丫鬟菊蕊正在替自家小姐篦头发,赵楚楚如瀑的青丝黑亮顺滑,便是这又细又密的篦子,也可一梳到底。
倏地,菊蕊道:“小姐,真的要这么做吗?您就不怕被四殿下发现?他怨恨你?”
赵楚楚享受着菊蕊的服侍,闻言轻勾唇角,“菊蕊,后宅从来就是女人之间的战争,这才刚刚开始,难不成你就怕了?
你若是这般贪生怕死,不如我嫁去皇子府之时,你自请留下,我定当陪你一份嫁妆,再替你寻个好人家嫁了,以全了你我之间多年的主仆之情。”
菊蕊忙解释到:“不是这样,奴婢不是贪生怕死,奴婢是想。这事若成不了,那岂非是授人以柄。”
见赵楚楚不答,菊蕊复又问了一遍,“小姐,你说这事能成吗?”
赵楚楚闭着眼,淡淡地道:“成与不成,过几日就知道了,你急什么?”
“我这不是替小姐担心么,万一一计不成,以苏沐棠的性子,定然要报复回来的。”也许是因为紧张,那丫鬟手中的力道不自觉重了一些,赵楚楚吃痛地张开了眼,细眉微蹙,“婉娘成不成我不敢保证,但王玉钗是一定能成的。”
“小姐为何如此确信?苏沐棠毕竟是她的表姐。”
赵楚楚轻讽出声,“王玉钗为了一万两银子,连自己的亲姊妹都敢暗害,更何况是一个并不亲近的表姊妹了。”
说到这里,她翘了翘唇角,“你且等着看好戏好了。”
 
第31章 易容难
 
捻指过了四五日,春闱闹毕,天穹难能放晴。
贡院山门大开,接连三日的考教,许多学子出考场时,已无入场时指点江山之气。
却是因为今次策论过于刁钻,许多见识广博的考生也犯难。这题目其实不难,不过是叫考生论述,当朝六部哪一个最是积难重返,又当如何整治,务必悉数条例出来。
这题倒也算有实干意义,但坏就坏在,这世道敢于说真话的人还太少,都忧心不论提到谁,将来皆可能被那个部门的官员使绊子。
不说别的,就说主考的礼部,你敢直接针砭时弊?就不怕人在今次的阅卷上做手脚?便是说那吏部,在座的诸位,将来都是要做官的,升迁考评,哪一项不需要打点吏部?
什么,你说卷子是密封的,考官并不知这是谁谁谁,可这文章若是没有水花还好,一旦哪篇文章闹大,或是被承至御前,以一部之力,想要找出个把考生,总归是有法子好想的,最复杂莫过于挨个对照笔记。
为了谁都不得罪,多数考生,论点并不犀利,说是批,斗,不如说是点到即止。
这样下来,考生心里都有一杆衬,今次策论怕是不好,因为这显然不是礼部要看的。
苏沐棠暗暗想到,恐怕只有自家那个老实巴交的表哥,才回会据实以答了。
果然,在街道柳弘之侯,苏沐棠迫不及待问他策论如何答的,他道:“吏部乃六部之首,其余五部的人员任免、考评、升迁无一不同吏部挂钩,是以若官员有不正之风,吏部当负首要责任……”
难能从自视过低的柳弘之身上见到这般眉飞色舞,苏沐棠浅笑道:“弘之表哥看来答得不错,这厢先提前恭喜表哥。”
听得这话,柳弘之当即脸一红,连连摆手,“没有不错,没有不错,也就中中规中矩地答完了题,快别说恭喜这样的话。”
果然还是老样子。
苏沐棠好笑地道:“既然如此,那我一早备下的贺礼,看来是毫无用武之地了。”
什么,竟然贺礼都备好了?柳弘之连忙拒绝:“使不得,使不得,沐棠表妹,做人要低调行事,免得叫人看了笑话。”
一同而来的玉蝉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弘之表哥果然有趣,也难怪沐棠表姐时常提及。”
似是这才发觉王玉蝉的存在,柳弘之看向苏沐棠,“这位是?”
“吾先前同你说过的玉蝉表妹。”
不说还好,一说这名字,柳弘之原本泛红的脸,这下更是红得发烫,忙低头行了一礼,掩去尴尬,“原来是玉蝉表妹,弘之这厢有礼了。”
见他这般一本正经地行礼,苏沐棠难免打趣,“真是个呆子。”
王玉蝉也是捂唇一笑,“吾倒是觉得弘之表哥甚是有礼。”
苏沐棠摇了摇头,“好了,不笑你了,弘之表哥,吾今日是想与你去做一身衣裳,待得琼林宴那日穿上身,簪花打马御街前,岂不美哉。”
柳弘之愣在当场,眸子里得动容却是藏也藏不住,但转眼他又用力地摇了摇头,“还是不了,多谢沐棠表妹替我打算,可我不一定能够考中的。”
又是这般,苏沐棠浅笑着看向王玉蝉,“你看我说对没有,弘之表哥就是这样,你还非得叫我表示一番。
看吧,如今可是好心一片反被怨。”
听出这话中的暗含的意思,柳弘之垂下了睫毛,失落地道:“原来这不是沐棠表妹的主意啊。”
王玉蝉心思细腻,觉察出了一些门道,忙急着撇清:“弘之表哥莫要误会,是沐棠表姐提议的,我不过是给了个个意见,表哥若是不中意,咱何不先回侯府,表姐置办了席面,又请了戏班子入府,只等弘之表哥出了考场,好松快松快。”
听苏沐棠为他安排得如此周到,柳弘之为之一动,再揖一平辈礼,“表妹有心了。”
没再客套,王玉蝉同苏沐棠上了一辆马车,柳弘之及书童阿大的马车随后。
两驾马车华盖遮顶,其中苏沐棠乘坐的马车足有一丈见宽,须得用并驾齐驱的两马方能拉动,这在来往如梭的街道尤为打眼。
长生一早便注意到了那辆马车,因对车厢内闭目养神的裴以安道:“公子,你看,这马车何等气派,我见那车辕上刻有“苏”字,该不会是苏将军吧。”
听闻这话,裴以安果然睁开了眼,挑开帘子觑向并排的那辆宽展的马车,声音中带着疲惫道:“还真是苏沐棠啊,她来干什么?”
长生看了他一眼,“公子你忘了啊,柳公子也在贡院参试,苏将军定然是去接柳公子的。”
又是柳弘之,低低叹了一声,裴以安懒懒地松开帘子,又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长生见状,便道:“公子,考差了也没什么,姑奶奶本就不想公子高中,为此还专门去了寺庙求菩萨保佑。”
“真是有劳了。”裴以安眼眸微阖,低低地道:“只是恐怕要叫你们失望了。”
长生道:“那公子你因何叹息?不是因为文章做不出吗?”
裴以安懒得接话,头抵着车壁,昏昏沉沉睡了起来。
没有得到回答,长生偏头看去,就见自家公子此时的面容与声音,皆以入考场前多有不同,这才渐渐回过味来,“时候到了啊,怪不得了。”
萧祜每回易容成裴以安的模样,至多维持半月,且时间越长,面貌越接近本貌,声音也逐渐复位,最后一日则几同原貌,且会沉沉睡去,直至三日后再次苏醒,声音和样貌皆回归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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