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前夫阴魂不散怎么破?——红色风车
时间:2022-04-19 08:24:20

苏沐棠闭了闭眼,“千真万确已经过世。”
那老和尚不再追问,又道:“按鄙寺的规矩,这替亡灵超度,需要七日,在老衲超度的这段时日,施主切记莫要靠近任何有水的地方。”
“为何?”
“死者五行属水,死后若有残魂,必然魂归属阴之水,施主若是信的过老衲,就避开有水的地儿,以免意外发生。”
苏沐棠堪堪抬眸,看慧元的眼神多了一丝明亮。
原本还以为这个和尚不过是个半吊子,如今却是有几分本事的样子,旁人不知,她可是清楚的很,裴以安被她连射两箭,其中一箭正中心口,从百尺悬崖落入江水。
正是应了大师那句魂归阴水。
“那就多谢大师了。”
 
第6章 精神病
 
苏沐棠与母亲刚从慧元的禅房出来,就撞见了此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秋红。
“小姐,大事不好。”
苏沐棠偏头看了眼几步之后的柳氏,略作思索后,随秋红到了一旁的凉亭里说话。
柳氏踮起脚尖,望着背对她而站的闺女,也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但总隐隐有些担忧。
果然苏沐棠转过身来,虽依旧是面无表情,但隐隐有些藏不住的戾气。
“发生了何事?”柳氏移步过去,拉着苏沐棠的衣袖道。
苏沐棠腕子上一紧,唇角上扬,露出一个笑容来,她拍了拍母亲些许僵硬的背脊,安抚道:“不是什么大事,娘不用操心,只是玉蝉表妹有些不舒服,待会娘且自行回府,我去一趟高宁巷,娘也不必等我用晚膳了。”
柳氏还待问细些,就瞧见自家闺女随秋红离开了,步履匆匆忙忙,倒不像说的那般轻松。
于是,她叫来侯府的车夫,简单地吩咐了几句,领着张妈妈悄悄地跟在后面。
“夫人,那边好多人偷偷打量小姐。”
不知何时,供奉佛祖指骨舍利的三元塔,围上了一圈做儒生打扮的年轻男子,张妈妈淡淡一扫,就瞧见好几个后生的眼珠子似乎都要粘在自家小姐身上了,于是得意地道:“夫人你看,咱们小姐多受欢迎,夫人大可不必焦急小姐的婚事。”
苏沐棠因着今日是来佛门重地,是以并未穿着寻常的红装,而是一身素白出现,发髻也是没有任何装饰的高马尾,然极简如此,却丝毫不减风仪。
宛若一株高岗上的野百合,野性而质朴,纯美而清高。
张妈妈不是柳氏倚重之人,并不知晓自家小姐已在议亲,这件事情暂时也没有到公开的时候,是以柳氏避而不谈,“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你跑快点,去前面租一辆马车,等会儿随我一同去承恩伯府。”
张妈妈小跑着离开了,柳氏这才放眼看去三元塔。
就瞧见那边多了许多书生,为首的一个中年儒生面目俊秀,纵染风霜,却依旧在一群后背中鹤立鸡群。
但柳氏却在见到他的刹那,心脏猛然一缩,逃也似地回过头了。
“先生,那位妇人似乎很怕你?”那位中年儒生的旁边占了一位样貌清秀的少年,他如是说道:“可是先生的友人?”
那中年儒生闻声呵笑一声,“你先生从不和无知妇人相交。”
那少年觉得奇怪,既然不认得,却又为何说是无知妇人,却难道说先生对女子有如此偏见,但想到先生对夫人和女儿的疼爱,又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却发现今儿先生新带来的小友一直盯着先前那白衣女子的背影瞧。
他不禁说:“子谦可是也有同感,觉得先才那女子毓秀英气,不同于寻常女子?”
裴以安堪堪收回视线,实际上他并未看清那女子的容貌,只不过这个背影似乎似曾相识,他才多看了几眼。
正想着如何回答,他就听张大学士,重重哼了一身,“歹竹出不了好笋,你们这些年轻人懂什么,不过是看人家长得好看。”
“为师告诉你们,越是美丽的女子,心肠越狠,你们还年轻,涉世未深,不知人间险恶,你们可千万别被美丽女子的外表所欺骗了。”
头先那少年混不吝打趣道:“先生这般说来,那楚楚岂不是天底下最恶毒的女子。”
此楚楚,正是赵楚楚,亦是四皇子萧夙的意中人。
赵楚楚肖似赵大学士,是京城出了名儿的美人,这话说出来倒也不竟然是恭维。
众人皆是哈哈笑着,先生的得意也是溢于言表,唯有裴以安眸色微闪。
先前那少年见状,手肘推了推裴以安的肩脊,“子谦,你发什么楞,还在想先才那个女子?”
赵大学士听得这话,又是重重哼道,“裴以安,那可是镇北侯府的独苗,不是你能高攀得起的。”
她竟然就是苏沐棠?
怪不得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裴以安此时也想起了那一日兰香阁那个威风凌凌的背影,两相一重合,竟然毫无违和。
裴以安抬眸,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地去向头先的方向,却发现早已没了人影,顿时些许失落。
赵大学士将一切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裴以安道:“你若真有想法,不若好好温书,来日中得三甲,或可还有一线希望。否则为师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镇北侯府的人可不像为师,这般深明大义,不问出身。”
裴以安腼腆一笑,笑得恰到好处,低头答道,“先生严重了,学生有自知之明的。”
“那便最好。”
回城的马车,长生不岔道:“赵大学士虽然是少爷先生,但是也太看不起人了。”
彼时裴以安正在闭目养神,闻言也没有什么表示。
长生见主子并不反对,又编排道:“若非老爷的缘故,少爷不得不隐姓埋名,否则少爷哪里需要在赵大学士那个怪老头手下受气。  ”
裴以安缓缓掀起眼皮子,墨眸似幽泉老潭,深不见底,这一回他脸上再无恰到好处的微笑,而是面无表情的冷淡疏离,他开口,嗓音似温和无害,语气却不容置疑,“若你还想活命,就永远不要提起老爷,即便是在吾面前,也不可以。”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苏沐棠已经抵达了高宁巷的承恩伯府。
承恩伯府是苏沐棠庶出姑姑的婆家,姑姑在八年前难产去了,留下一对双生子,便是王玉钗和王玉蝉。
因为当时王玉蝉受不得母亲的哭声,便擅闯了产房。
于是,亲自目睹了自己母亲的死亡。
出来后就精神失常了,逢人便说她母亲是被人害死的。
承恩伯找来的大夫诊治后,说王玉婵疯了,把她关了起来。
苏沐棠的祖父当时在北疆惊闻女儿去世的噩耗,又听说自己的外孙女被关了禁闭,顿时火冒三丈,当即派了一只步兵队伍回京城将王玉婵接去了北疆。
到了北疆,王玉蝉倒是没有再发病,只是难产那一日的事情全都忘记了。
王玉蝉在北疆一住就是七年,成了苏钰最亲近的人之一,直到两年前,同苏沐棠一起回了京城。
本来按照老侯爷的意思,王玉蝉索性就住在侯府算了,包括以后议亲,也直接从侯府出嫁,左右不过陪些嫁妆,左右侯府人丁稀少不差这点财帛。
但承恩伯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那个继妻的挑唆,非要将王玉婵接回来。
上一世,在苏沐棠的照看下,王玉婵最后顺顺利利地出嫁了,婚后几年也没传出什么不幸。
却为何这辈子,发生在她身上的轨迹不一样了?
苏沐棠望着病床上昏迷不醒,面色发白,细汗频频的王玉婵,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玉钗虽然也落了水,但是此刻却完好无损,她觑了眼门口站着的两个丫鬟,有些心虚地道:“回沐棠表姐的话,是妹妹同我在池塘边打闹,不小心掉入了水中?”
苏沐棠险些气笑了,“就你家那个澡堂子大小的池塘?”
但她话一说完,才发觉不对劲来,立时欺身过来,揪着王玉钗领口布料,迫使她靠着墙,呵斥道:“你说什么?池塘?”
苏沐棠的手劲很大,气势又凌厉有加,王玉钗险些绷不住招供了,但在瞧见门口那两个丫鬟威胁的神色后,还是只用力地点了点头。
苏沐棠松开她,踉踉跄跄地退了两步,嘴里念念有词:“魂归阴水,魂归阴水,裴以安,你有冤屈便冲我来,何苦要为难我的亲人?”
耳里开始嗡嗡作响,脑袋也变得混沌不清,满脑子皆是裴以安。
清冷的,狂戾的,抑郁的。
却独独没有温润的,平和的。
分明是青天白日,那些只有在噩梦之中的片段却似决堤般疯狂袭来,不停地拍打着自重生以来倔强着外强中干的脆弱心悬。
她捂着头慢慢蹲下,头痛欲裂唯有不停撞击墙角才叫她能好受一些。
终于,在胸腔某处撕裂般疼痛过后,一切变得不同。
苏沐棠听得自己内心某处,有一个声音说道:“你看看你自己,多么无能,多么晦气。连最亲近的人也保护不了,还想做万人敬仰的大将军呢?”
“你的亲人,你的友人,你所有的朋友知己,都将因你而变得不幸。”
“因为你,因为你的母亲擅妒,你父亲终生再无其他子嗣。”
“因为你,你的母亲不忍和离,终其一生也不知快乐为何物。”
“因为你,你的祖父,你的大伯,他们不得不缴械投降。”
“因为你,镇北侯府的传承毁于一旦。”
“你就是个灾星。”
 
第7章 旧日梦(三)
 
是以,等柳氏及阿兰一干人等抵达承恩伯府的时候,苏沐棠已在自责中昏头了过去,柳氏当即吩咐打点众人不可宣扬,将苏沐棠接回侯府后,又将今日跟去的除却阿兰的张妈妈一干人等全部打发去了庄子。
阿兰见她这般熟门熟路,方知这样的事情定然不是第一次,因道:“夫人,你是何时发现的?”
“能什么时候?两年前刚回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事情过去太久,沐棠又不是时常发病,柳氏如今已能平静说起这事了,“我听人说,在军中,有些将士都会因为见过了太多生离死别,患上一些精神上的疾病。沐棠杀了那么多贼寇,有些这样的毛病并不奇怪。
所以,现如今你知道,我为何着急将沐棠的婚事定下来了么?”
阿兰突然有些明白,为何自家夫人明知小姐不中意四皇子,还是要极力促成这桩婚事,也明白了日前夫人那句“她没有挑选的余地”是何意了。她这是怕她这个毛病继续恶化下去,再也嫁不出去啊。
“可是夫人,你就不怕张贵妃知道以后,怨恨你吗? ”
柳氏有些力不从心答道:“那不然阿兰你以为,我为何会同意张贵妃的要求,同意让赵子阳的闺女做萧夙的侧妃?”
阿兰诧异地道:“赵大学士赵子阳?”
柳氏垂下睫毛,掩住白日里再见那人的波澜,“是的,我也是张贵妃同我提及要替萧夙一同定下侧妃,才知晓赵子阳的闺女竟然同萧夙青梅竹马。”
“夫人你怎么可能同意他的女儿和小姐共侍一夫?往后你们两人难免见面,届时老爷若是发现些什么,岂非家宅不宁?”
柳氏捏了捏皱在一处的眉头,有气无力地道:“沐棠这个情况,不论嫁给谁,始终都是我们理亏,若是萧夙能得偿所愿,得到苏家的支持,吾也不算欺人太甚,至于赵子阳,不过是曾相识的陌生人罢了,阿兰以后莫要再提这人。”
怎么能是陌生人呢,阿兰满眼皆是担忧,自家夫人明明就还未释怀当年的事情,怎么能做到陌生人一般相处呢?
但阿兰忘了眼帘幔之下不知何时才能醒来的自家小姐,终是没有再劝。
裴以安回到东山村,听长生说起已把画像安排给了掮客,面对矮几前还热乎着的,太医开的汤药,却是直接叫长生端了下去,转而自己从袖袋里取出几粒他常年服用的药丸,就着白水服下。他自己久病成医,对自己的身子了如指掌,若非前次被箭逼入怒江受了寒,如何会出现昏厥的情况。
也许是中邪了,这日入夜后,裴以安如常入睡,却是又梦见了前次两个梦境的女子。
那是京城南边儿的一处宅子,宅子门口有两颗老桂树,树上摇曳着两只喜气的灯笼。
但宅子里的气氛却丝毫和喜庆无关。
他站在楹窗之外,屋內熏着驱寒的艾草,薄烟寥寥,一个女子靠在迎枕上侧对着他。
女子一头乌发养得极好,侧颜却泛着病白,她细长的手指捂着唇,轻咳了几声,有气无力地对跪在地上的婢女说:“吾小产之事,不能同任何人说起,尤其是候府那边,若你不听我言告了密,吾便留你不得。”
那婢女登时哭出声音来,“夫人便是不说与候府,为何也不写信告诉老爷,老爷若是知道您有身孕,定然不会对表小姐轻拿轻放,定然会将表小姐赶出府去。”
“他若是信我,自然会为我做主,他若是不信我,咳咳…”床上的女子想起空落落的腹部,顿时粗哑着嗓子道:“更何况,秋叶,老爷在外办差,没护住这个孩子,是我的错啊。”
眼看那女子将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丝毫没有对丈夫照顾不周的埋怨,不知为何,没来由地,以裴安感到一阵心悸,心口处一抽一抽的隐隐作痛。
而且,莫名地,他感到这女子身形有几分熟悉,却又着实想不起何曾认识这般女子。
正当梦中的裴以安思绪飘忽之际,外面倏然传来一个声音,“夫人,老爷回府了。”
裴以安就瞧见那女子拿来帕子擦了把脸,又以指成梳理顺了头发,这才接过婢女递过来的外裳披在身上,强撑着迎去门口。
女子明明生得极为醒目,非是时下常有的静姝之美,却自由一中毓秀英气,但此刻的眸底却染了一抹挥不去的涩意。
但这股涩意在听得自家丈夫回府的刹那却消失无踪,只余下欢喜的亮晶晶。
但很快,再经历了漫长的等待之后,这种由心而发的亮晶晶也渐渐地暗了下去。
“秋叶,收拾东西把,我们回侯府。”
莫名地,梦中的裴以安,心绪叶随着那女子的情绪而上下浮动,他似乎听到自己的胸腔某处传来裂开的声音,一种珍而贵之的东西似乎与他渐行渐远。
他多么想走到那女子面前,去告诉她,“不要伤心,你丈夫或许只是忙于公务,没时间来看你,你丈夫或许是有急事,不能前来看你。再等一下,说不定他就来了。”
但他的脚却似乎被定住了,动弹不得,他张了张嘴,想要出声,才发现自己连声音也发不出,他朝自己的身体挥挥手,却眼睁睁看着指尖从自己的身体中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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