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让我滚,你也知道,我这身份……”
白月感觉鼻尖一酸,眼泪就从眼眶掉下来,砸在地上,嗓音恼气又软:“江纵。”
江纵一愣:“哭什么?”
白月吸了吸鼻子,眼泪还是止不住,她用力眨着眼睛,手指紧紧捏着手机:“你,不可以骗人的,我跟他不认识的,不要听他胡说。”
“没听别人胡说。”江纵低声笑,有点无奈:“对不起,别哭了,逗你的。”
“怎么?还真想包养我啊。”
白月垂眸,眼眸还带着水雾,鼻尖泛红,低声不满:“就是想。”
第14章 日出
白月有将近两三天没有看到江纵,他不在原来的地方工作了,白月用他给的手机号搜了他的微信,在晚上才添加成功的。
白月问他在什么地方,他也没说。一直到周天,白月拿着画板去了海边。
听何西宁说,苏雅最近没有去酒吧了,估计是已经有了新的灵感,还问白月要不要找人偷偷打探一下她到底画的是什么。
白月拒绝了,她并不好奇,只是此时对这场比赛起了认真的心思。
她想赢,赢了这个比赛,她就不用去上大学了,还是可以留在这边,留在江纵旁边。
如果离开了,江纵就像是脱了线的风筝,他会飞,会跑,会彻底离开自己。
白月总觉得,江纵的喜欢也跟他的人一样,肆意随性,遇到一个有趣的东西才肯施舍给对方一点自己的视线,他对什么都淡淡的,以一种云淡风轻的态度面对整个世界,因此新鲜感过的很快,可能从来没有遇到她这样的人,才会乐意跟逗猫似的跟她玩。
白月很沮丧,坐在画板前,失神地盯着画板,脑海一片困顿。
身后传来声音,她歪过头看,目光落在那条熟悉的运动裤上,视线往上移撞上江纵那双眼。
她觉得江纵这人实在太坏了,在这个时候消失不见,就是让她一直想着他。
白月站起身,眼睛亮起来:“江纵,你怎么在这儿?”
江纵目光落在她身上,嗓音很轻,有些哑。
“看到有个小孩儿坐在这,看看是谁。”
白月:“是我是我。”
江纵轻轻扬了下颚:“穿的什么?”
白月低头扯了一下裙摆跟领带,还有头顶的小帽子,说:“水手服,不好看吗?”
她买了一件黑色的,带着咖色的花纹,长长的头发被压在帽子之下,不会被风吹的糊在脸上。
江纵揣着兜,没回答,视线放在她空白的画板上:“还没画出来?”
白月点了点头,也看过去。
“可能是因为,越着急越办不到。”
“着急?”江纵思忖,问:“比赛快开始了?”
白月点头说:“月底,还有一星期吧,我估计要弃赛了。”
江纵生命里从来没有放弃这个字,捏着旁边的铅笔在右下角自顾自写下白月两个字。
“弃什么。”江纵把白纸拿出来,挑眉:“直接把这张纸交上去,等放在展台上的时候,说不准一大堆人研究你这张白纸。”
艺术品不都这么回事儿?
白月忍俊不禁:“不是呀,不会这样的,这是油画,色彩需要饱满,你放一张纸,老师肯定会破口大骂的。”
江纵把纸卡在上面,转身,眯着眼捏白月的下巴。
“笑话我?嗯?”
白月摇头:“才没有,江纵你去哪了?我找你都找不到。”
“找我?想找我吗?”
“嗯,你不是我男朋友了吗?”
哪有男朋友是这样的?
日落了。
黄昏铺满天空,因为天气,有些萧条肃穆,并没有夏天里的黄昏漂亮。
乌云密布,今天没有机会看到火烧云了。
“江纵,明年夏天,一起去A市看日落吧。”
A市的自然风光最好了。
“日落有什么好看的。”江纵给她收拾着画板,一边走一边回。
“很浪漫啊,在一个油画家的眼里,所有自然景物跟幻想出来的东西都是浪漫的。”
江纵挑眉,斜眼:“比如那个匍匐的怪物?”
白月微微点头:“对,他也是浪漫的,他被科技所困,被大数据锁着,他会跟那些浪漫的数字链条一同消亡。”
江纵理解不了一同消亡的浪漫,嗤笑了声。
“喜欢一个人,会舍得他死吗?”
白月思考说:“也不是,不觉得……一起死比一个人活着更浪漫吗?”
江纵没吭声,白月跟上去,问他:“我们要去哪?”
“射击。”江纵说:“教你射击吧。”
白月忙的点头:“我喜欢。”
-
白月几乎每天都会来射击场,她愈来愈发现,江纵像是一个真正的弓箭手,他的技术非凡,捏着弓箭时,眼神锋利的像是一把杀人的刀,神情是她没见过的严肃。
手指粗糙的位置,正对应着扣弦。
他又重新找了份工作,弓箭场的工作人员。
工作地方是一个很大的草坪,远处的靶子很远,会有人在这边练习弓箭的射程。
白月会在室□□击场玩一会儿,白天坐在海边画画,可比赛即将开始,她也没有丝毫灵感。
等她抱着画板回去时,路过射击场,她下了车,办了张卡,想要让江纵在室外教她。
她花了钱的,既不会打扰江纵的工作,也光明正大。
刚走进里面,便看到一个身穿黑色皮衣的女人,高高的马尾扎在头顶上,脖颈缠绕着一块蕾丝丝巾,绷紧的皮衣露出女人漂亮的锁骨与事业线,以及纤细的腰部跟修长的腿。
她把玩着手里的弓箭,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江纵看。
白月学过唇语,能轻松地看出她在说些什么。
“你多大了?”
“有过女人吗?”
“你觉得我那么样?弟弟,跟着我,你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满足你。”
“明天见喽。”
……
白月手指紧紧扣着画板,指骨泛白,垂着眸站在原地。
江纵下了班才看到站在老远处的白月。
他走过去,轻笑了声,正想问怎么了,话还没说出口,瞧见女孩脸颊上的泪痕,她哭的时候没有声音,只有泛红的鼻尖,被染湿的长睫显示着她此时的心情。
“江纵。”白月哽咽着,带着哭腔抬头看江纵,声音呜咽,委屈的很。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江纵手指揉捻过她的脸颊,手指一寸一寸把泪痕擦干净,拿过画板,紧紧抱住女孩,心脏忽然疼了一下。
“没有,对不起。”
白月哭的说不出话,鼻息闷在江纵肩膀上,没了声音,把人的肩膀都哭湿了。
可能也不单单因为这件事,可就是觉得很难过。
“江纵,我以后也在这里玩好不好?我会很乖的。”她哽咽着,抬眸看江纵,说:“我办了张卡,我也可以是这里的客人。”
她可以跟经理说,让江纵只给她一个人服务。
江纵笑了笑,指腹轻柔地擦过女孩的眼角,说:“我来这儿是想多赚点钱,你来了算什么?”
白月哭巴着脸:“你赚你的,我玩我的。”
她忽然意识过来,眨巴着含泪的双眸,轻声问:“你要赚钱,为什么……”
她以前在那儿,工资不高,他对吃穿并没有要求,倒是每天都要买一盒软中华。
白月总觉得这个人准备这样慢慢悠悠的混一辈子。
江纵勾着人的肩膀,半揽入怀,往外面走:“不是说我女朋友了吗?想赚钱给女朋友买玫瑰花。”
白月破涕为笑,手指轻轻抱着他的肩膀,往外走,天色已暗,天空是漫天的星星。
“真的吗?”
江纵站在路边,点了根烟,嗯了声。
手指捏了捏白月的手腕,就捏出一个红红的痕迹出来。
白月低头看,解释说:“其实不怎么疼的,就是容易有印子。”
她倏地想起江纵离开公寓那天的早上,她洗漱时,看到脖颈处的吻痕。
很明显,密密麻麻的,遍布在锁骨处。
应该是趁她睡着的时候弄上的。
江纵送她回去,白月问:“你住在哪儿?”
“附近。”
他不说,白月就主动提:“那我陪你一起住好不好?我就占一点点位置就好的。”
江纵想起图近且便宜,租的那个小房子,闷热,又热又潮,说不准还有老鼠,地方也十分狭小。
跟她公寓里精心布置过的房间天差地别。
他不可能让人跟着她受着这委屈。
同时失神了一秒,他的工作,可能这辈子都很难跟白月匹配的上。
心里涌上一股抓不住,追赶不上的自卑感。
他歪头看了一眼白月,岔开话题随意问:“画好了吗?”
白月失望了下,摇头:“没有。”
“比赛什么时候?”
“月底。”
江纵揉了一把她的脑袋,下了车,让人回去:“乖点儿,回去睡,有事给我打电话。”
夜幕下的平雾灯红酒绿,街上很热闹,带着些下过雨后的湿冷,白月缩了缩脖颈。
往后走了一步,又回头抱住还没离开的江纵。
她的衣服上满是寒意,身上却异常灼热,滚烫的要命。
白月收紧了手臂,小声说:“江纵,你想要我吗?”
江纵把人扯出来,眼角撩出一抹轻漫:“要什么?”
“你知道的。”
江纵实在像风,混在一望无际的海风里,伴随着最青葱的、最具有生命力、最狂妄的野草,任由风吹,任由海边一切美丽人间的诱惑,也从未有什么让他能停留。
但白月知道,他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
她承认了她是他女朋友,这辈子都不会变。
这是一个誓死都捍卫星际联盟的将士。
手里的弓箭,永远是他为星际能够毫不犹豫射准太阳的刀。
同样,他会因为这件事,而永远为她停留。
江纵低眉顺眼看她,手指轻轻挑起人的下颚,欣赏着这张漂亮白净的脸。
他低喃:“我都快分不清了。”
他笑:“到底是谁更迫切。”
第15章 日出
白月仍旧住在她的小公寓里,江纵白天在射击部兼职,一直到傍晚,会去海边,坐在海边画画。
她最近收到了来自爷爷的电话,问她准不准备参加比赛。
白月即便有了一些思绪,但仍摇了摇头,说她没什么灵感,可能要错过这次比赛了。
爷爷宽慰了几句,说让她好好玩。
白月总觉得爷爷似乎话里有话的样子,以前他巴不得自己回去老宅陪着他……
-
天气不冷不热那天,白月跟江纵一起去吃了附近的海鲜,平雾市盛产海鲜,白月特别喜欢一家的大虾。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正经去吃饭,这天是周天,江纵不上班,店里人也特别多。
在江纵没来之前,白月自己来吃过好几次,每次都坐在角落里,旁边服务员害怕她有什么事儿不好意思张口,没一会儿就走到这边询问白月需不需要什么。
白月点了餐,把菜单递给江纵,见他随意勾了几个菜递给了服务员。
她低声说:“江纵,你喜欢吃海鲜吗?”
江纵对饮食没什么要求,就算是他爸妈还在的时候,家里也都是很简单的饭菜。
“还行,你喜欢?”
白月点了点头:“喜欢。”
两人吃饭的时候很安静,白月歪着头,看到旁边也是一对小情侣,还穿着很搭配的校服,应该是附近的高中生,去学校之前最后的狂欢。
两人格外亲密,挤在一块儿,女孩还抱着他的胳膊,时不时趴在人耳朵旁说着什么。
这才是正常的恋爱。
白月不太能知道江纵到底是不会谈恋爱,还是根本就没有很热忱。
等她回过神,江纵剥了一小盘的虾仁,正要递给白月,就见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
她的样子像一只偷吃了东西的小猫,动作滑稽,生怕有人看见,江纵歪着头,睨着她,被逗笑了:“干什么?”
“我想跟你坐一块儿。”白月大眼看了一眼旁边那对儿,语气里多少有些不满:“人家都是坐在一块儿的。”
江纵点头:“成,吃。”
把手里的盘子给她。
以往都是白月自己弄的,有人帮她剥虾壳她还有些受宠若惊,眼神雀跃地朝江纵看了眼,餍足地吃着。
等快要吃完,白月才问了一句:“江纵,你喜欢我吗?”
江纵挑眉:“为什么要这么问?”
白月低声:“就是想问。”
江纵的心情好似不错,手指绕过她的脖颈,戳了戳人的脸颊,软软的,跟刚才吃的豆腐似的。
“喜欢。”
“哪有你这样的?”
江纵:“嗯?”
“你……”白月示意道:“你说全呀。”
江纵轻笑,乐得自在:“好,江纵喜欢白月,好了吗?”
白月满足:“好了。”
他们离开,江纵付的钱,白月没来得及掏手机,江纵就付过了,她特意看了一眼,这一顿饭花费了五百多。
把江纵一两天的工资都搭进去了。
他微薄的工资,根本经不住白月这么挑剔的嘴。
她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
但喜欢是包容的过程,问题不大。
白月坐在海边除了发呆,就是看远处的日落。
通红的太阳往下沉,一点一点的消失。
以前为了创作,她经常站在天台看远处的天,可能是当时年龄小与境遇少,遇事片面,以及对生活的理解跟现在天差地别,所以她已经回想不起来当时为什么会觉得日落会是浪漫了。
它明明萧条又孤寂,它在往下沉,想拉的人也拉不住。
江纵过了几天才忽然发现,那个经常来射击场的女人自从那次离开之后,再也没有来过了,她办了一张VIP年卡,甚有一种要每天来的架势,可如今却像是忽然消失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