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没锁——醉红烛
时间:2022-04-24 07:33:13

男人说着说着也没控制住飚了句脏话,后来又觉得不妥,旁边还有人呢!
“你知道吗,老孙头到死都还在叨咕陈骆,说今天还得跟陈骆下棋呢,然后下午人就没了!陈骆也太不像话了,早就跟他说老孙头身体不好,总念叨他,让他来看看,他推三阻四的天天有事儿,不就是嫌晦气不想来嘛!”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围观的也有了。
有遛弯儿的老人,还有工作人员。三五个站在远处看热闹。
女人后来激动得厉害,被工作人员劝走了,但大老远还是能听见她的哭声。
这时候,陈骆从食堂出来了。
他招呼谭芸,“过来吧!”
围观的还没散,在两头看来看去。谭芸走向陈骆,跟着他进了食堂。但心思还在刚才的事情上。
食堂里冷冷清清,摆了十来个桌子,一个人都没有。陈骆带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刚坐下不久,就有穿白色制服的人来上菜了,全是家常菜 。
刚刚的事情,他应该也听见了,但他并没表现出任何异常。
谭芸的注视引起了陈骆的注意。
陈骆:“怎么了?”
谭芸心里默念几遍“不关我的事”,然后扯开方便筷,“先吃哪一个?”
陈骆看着她,“你不高兴?”
谭芸不想跟他说些奇奇怪怪的,不该她说的话,只问:“先吃哪一个?”
“这样对待食物,不太好。吃东西不是愉快的事吗?”
谭芸笑了一声,“你这种人还有这种概念么?”
陈骆听出画外音。
谭芸把筷子往桌上一砘,“说吧,先吃哪个?”
但陈骆一直不放话。谭芸等着,越等越不痛快。
“今天算了,走吧!”陈骆说。
谭芸被忽然翻涌上来的情绪搞得很烦闷,但她又不想莫名其妙地发无名火,撂下筷子,说:“走吧。”
陈骆走在她身后,“你在生气?”
谭芸站下来,扶了一下额头,笑说:“我只是不想跟你这种人一起吃饭。”
陈骆还是那个样子,没什么情绪,看不出高兴不高兴。
谭芸转开目光,“你的钱我一分也不会欠你,你打好收据拿给我,我给钱,多少都给。”
陈骆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谭芸研究不透这个人,也不想研究他,但有那么一些时刻,她想在他的眼睛里看出一点点温度,一点点她想看见的东西。但没有。
他只是这个冰冷世界里的一员。
谭芸笑了一笑,什么也没说,转头就走了。
 
第12章
 
有些时候,人们总在抱怨世间冷漠,愤慨激情在网上发泄过后,生活并没有一丝丝改变。事不关己,冷眼旁观,仍旧是人之常情。
陈骆的不虚伪让谭芸骇然。
大街上那么多人,若是较起真来,没几个经得住道德拷问。谁也不必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评判别人。
可谭芸还是觉得很冷,天气闷热难耐,她却抱紧自己。
谭芸走了,她的身影和愤怒逐渐消失在视线里。陈骆收回目光,给陈洲打了一通电话。
陈洲那边很吵,有音乐声。
陈骆:“方便说话吗?”
“方便,你说吧!”陈洲高声说。
“晚饭吃了吗?”
“啊?”
“晚饭吃了吗?”
“没呀,怎么你想约我吃饭呐!哥你最近不太正常啊!”陈洲哈哈笑着,然后说:“你请我,我吃了也要去,给个定位,我这就过去。”
“好,等你过来。”
挂断电话后,陈骆就给陈洲发了个定位。
陈洲一看地图,咦?这不是陈骆家吗?再放大一看,什么?养老院?
陈洲挠挠脑袋,咕哝着:“搞什么?在养老院约我吃饭,这个怪人,怪不得你没朋友。”
手机开始导航,陈洲即刻上路了。
一桌子菜,一口没动。等陈洲的时候,陈骆夹了一块拔丝地瓜,长长的丝□□,入冷水凝固。陈骆一边吃一边思考了一下谭芸生气的原因。
从车行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到养老院的时候也都挺正常,后来他让她等了一会,再之后叫她进食堂的时候,她的脸色就不太对了。
是食物出问题了?
会那么巧么,十道菜刚好都是她不爱吃的?
嚼了一块拔丝地瓜后,陈洲到了。
他一脸诧异地看着陈骆一个人坐在空无一人的养老院食堂里,面前的旋转桌子上摆着十来个菜,陈洲走到跟前的时候眼睛已经睁得很大了。
“靠,你在搞什么陈骆?”
“吃饭。”
“吃饭?”
陈洲指着空荡的食堂,“这里?”
“请坐。”
亏得他还能像在办公室似的。
陈洲看看这寒酸的地方,从桌子底下拽出来一个塑料凳子,陈骆对面已经有一个拖出来的凳子了,陈洲逗趣道:“刚才有人啊?”
“已经走了。”
陈洲随口一问,还真问出点内容。
陈洲想起上回在电话里听见的女人声音,“女的?”
“嗯。”
二十多年了,从没见陈骆跟哪个异性有过交往,陈洲有多惊讶可想而知。
“我就说陈骆你最近不太对劲啊!莫名其妙约我打球又约我吃饭,原来是被人暖化了!不是林仙吧?”
“不是。”
“猜也不可能是那个刺儿头。”
陈洲恍然大悟,“所以住这里也是为了她喽!你这是开始下凡历劫了吗?”
陈骆听到了一个新奇的词汇,“历劫?”
陈洲瞬间石化,他错了,他不该跟他说这种时髦的话。
“不重要不重要。反正不管是谁,我得感谢他把我哥带回人间。”
“我知道了。”
兄弟俩没有再多闲聊,因为陈骆这个话题终结者,对话基本上是有去无回的。陈洲放弃了。
陈骆:“饿了吧,吃吧。”
陈洲面露难色,“真在这吃啊?”
“我骗过你吗?”
陈洲被他噎了一下,“没有。”
“吃吧。”
“哦。”
陈洲看这一桌子菜,拿起“沉重”的筷子,夹了一个离他最近的拔丝地瓜,刚刚进门的时候,陈骆刚好把这道菜转到他这边。
陈洲有些时日没吃过这道菜了,上次吃大概是在十几年前吧。
陈洲吃完一块,又去夹别的菜。本来是完成任务的心态,但没想到味道意外地好,也大概是他饿了,一天没正经吃东西,所以吃什么都香。他顺手盛了一碗米饭,“还真是饿了。”
陈洲才想下嘴,陈骆忽然叫住他。
陈洲举着筷子,“怎么了?”
“什么味道?”
“味道?”
“拔丝地瓜。”
“哦,就地瓜味儿呗!甜的。”
“甜的。”
“对呀甜的,不然还能是酸的?你刚才不是吃了吗?”
陈骆没说什么。
陈洲又夹了一片炝莲白,这辣椒也放得太多了!陈洲不太能吃辣,一口就受不了了。
陈骆看他辣成这样,也夹了一片。
陈洲一边咳嗽一边劝他,“你胃……你胃不好……别吃,太辣了!”
陈骆像没听见一样,看着油汪汪的白菜片,吃了。
陈洲咳得脸都红了,“喂!不是告诉你别吃吗,喝点水!”
陈洲赶紧把水拿给他,“喝点,别把胃辣坏了。”
陈骆从小胃就不太好,三天两头地闹胃病,陈洲每次都会帮他倒水送药。
“你身上有药么?”
“没有。”
“我不是告诉你别吃吗?”
“没忍住。”
陈洲张张嘴想说什么,又算了。
随即话题一转,“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呢。”
 
第13章
 
陈骆从未跟异性有过什么新鲜事,除了秦淑芬安排的相亲,不是他不招女人喜欢,相反的,喜欢他的女人非常多,简直要排队到银河系,但大多不太敢接近他,也就别提什么恋情了,连个友情都没有。
所以陈洲才这么好奇,什么女人能近距离地出现在他的周身而不被他冻死。
陈骆没个答案,陈洲缠着他问了半天他也没说。
后来陈洲就提议去陈骆家里坐坐,陈骆没同意也没拒绝,两个人就一起回家了。
跟陈骆上楼的时候,陈洲又提了一次,“为什么非住这里,那个女人也住这儿吗?”
陈骆拿钥匙开门,没回他的话。陈洲知道陈骆不爱说话就没再追问,聊了些其他,说是聊,但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说,陈骆听着。陈洲没什么知心朋友,陈骆虽然不怎么搭理他,但却是他最好的听众。
陈洲正在窗边研究这破房子外面的周边,走廊里忽然响起一阵砸门声,对,不是敲门是砸门。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借钱的时候怎么答应的,半年内还,这都快一年了 ,出来!”
“我告诉你,你再不出来我把你门拆了你信不信?”
“你别看你是女的,我不敢动你,是男是女也得讲道理!你出来!”
陈洲瞧了眼陈骆,指指上面,“听声音像你楼上!这是借高利贷了吧?有困难宁可跟亲朋好友低声下气,也别高利贷,怎么总有这种傻瓜?”
有一个人也曾经这样,她说生活所迫,走投无路,不然谁会借高利贷。那一刻,他深信不疑。
陈洲赶走脑袋里的人影,从烟盒里叼出一支烟。
“给我一根?”
“嗯?你这是上瘾了?”
陈洲说着话,就给陈骆递上一支烟,点了。
看他那动作,一点都不像不会抽的。
“哟!看你这姿势,老烟民啊!你这是背着我抽了多久啊?”
陈骆解开袖口,“我去看看。”
这时候楼上已经骂得很难听了。
陈洲看着陈骆的背影,嘱咐了一句,“别多管闲事,有事好商量。”
“你还怕我跟人打架么?”
“我没那么说,我就是怕你把人家整坏了。”
“不会,我只动嘴。”
“那就行,有事叫我。”
砸门的是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寸头,后脖颈的皮肤堆起两道褶皱。
陈骆上来的时候,他把陈骆好一番打量,然后往旁边让了一下。
但人家没上楼,到跟前了,“找人还是讨债?”
男人不知道这人干吗的,也不落气势,但语气上明显缓解了不少,“啊,朋友借钱不还,我催催。”
“朋友?”
男人反问:“您是……邻居还是……”
“有什么问题么?”
男人看出来眼前这人可是一点都不怕他,不但不怕他还根本没把他放眼里,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哦 ,问题是没什么问题,那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也没什么问题吧?”
“了解治安管理处罚法么?”
男人一听跟他谈法,下意识地就膈应,但更多的是慌,要个钱可别再把自己给整进去了。
“您什么意思  ?”
“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五十八条违反关于社会生活噪声污染防治的法律规定,制造噪声干扰他人正常生活的,处警告;警告后不改正的,处二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罚款。”
男人一脸懵,听都没听过,“我这不是着急么,您说哪有这种欠钱不还的啊?我这也是没办法啊!我也是普通人家,我也要生活,我也不想扰民。”
男的一脸苦闷,觑着陈骆的颜色。
陈骆:“她欠你多少钱?”
男的一看情形,这是要还钱的意思啊!管他是谁,给钱就行,所以立刻比划了一下,“这个数。”
陈骆看着他的五根手指头,“五十万?”
这么有歧义吗,男的也看看自己的手,“那倒也没有那么多,五万!”
陈骆已经打开支付软件,“给我个账户。”
来真的!男的赶紧从相册里翻出早就准备好的截图,“这个。”
汇款成功。
接下来就只等收钱了,男的笑逐颜开,“您这朋友也太够意思了,这么多钱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我还会再听见你砸门么?”
“不会不会,我就是来要钱的,生活所迫嘛,老弟您是个敞亮人,我看出来了,那我就走了,回见了啊!”
男人兴高采烈地走了。
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扔出去五万块钱,这不是被骗了吗!
陈洲说什么都要去讨回来,但被陈骆阻止了。
陈洲:“哥,那砸门的孙子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来追债的,你什么都没搞清楚就给人家五万,你疯了!”
陈骆:“我三天没睡觉了,我想睡觉,行吗?”
陈洲愣了一下,“怎么?又失眠?”
陈骆:“嗯。”
陈洲叹口气,“那也不能……”
陈洲坐下来,“你知不知道,对普通人家来说,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再说了,哥,你从来不会多管闲事给自己找麻烦啊!”
陈骆还是那句话,“我想睡觉。”
陈骆觉轻是真的,多少还有点神经衰弱,陈洲是知道的。算了,五万块钱买一觉,这种事也就他这个奇葩的哥能干出来。
“你楼上住了个什么人,走运走成这样!”
陈骆已经窝进沙发,眼睛一闭准备睡了。
陈洲怕他着凉,帮他拿了条薄毯,还把对着他开的窗给关了。
“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陈骆闭着眼睛说。
“知道了,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陈洲轻手轻脚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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